聞言,莊子期點頭應了,也沒在說什麼。
等到林氏施針完了之后,莊子期囑咐了幾句,自己則是將藥箱收了起來。
天邊最后一抹夕落下,夜攀升,天地之間陷一片黑暗。
小院燈火通明,丫鬟將院子里的石桌收拾出來,眾人都圍在外面吃飯。
這時節夜風正好,眾人坐在一起吃飯倒是熱鬧的很。
秦崢雖然不善言語。但有三個孩子在,這飯桌上便不缺話題。
林安如今在書齋里待得越發沉穩,他讓娘去吃飯,自己抱著小明兒喂飯,一面還要看顧著顧念藍。
林氏在一旁看著,見這三個孩子的模樣,發自心的笑道:"先生真會養孩子,瞧瞧這林安,實在是懂事兒的很。"
這麼大的孩子,尋常最是喜歡胡鬧的時候呢。偏偏眼前的林安卻并非如此,倒像個小大人似的。
不過說起來林安,便沒來由想起了自己跟秦崢相的形。
跟秦崢自六歲之后便很見面了,秦崢這個年歲的時候,一年才能見到四五回。
可即便是四五回。也知道,秦崢不是這個樣子的。
不同于如今的林安,當時的秦崢冰山似的沒有人氣兒,反倒是眼前的林安,更像是這個年歲的孩子。
縱然沉穩,也帶著一團孩子氣。
心里一時有些酸,好在面上掩飾的妥當,故而沒有被人看出來。
莊子期雖然面上不顯,可對于林安,卻是十分欣賞的。
"這孩子命苦,當年我撿到他的時候,小貓兒一樣,如今也長這麼大了。"
莊子期喝了幾杯酒,這會兒面上有些紅,看著林安的時候,一時陷了回憶。
那個時候,他落魄至極,只覺得生活無,甚至想過,如自己這般,倒不如死了算了。
他已然打定了主意,誰知卻在死的路上,撿到了一個孩子。
才幾歲的小男孩兒,因著長期的挨,已然瀕臨死亡。可偏偏那一雙眼睛里。滿是求生的。
那一刻,莊子期突然便清醒了。
連這樣的孩子都知道求生,他自死里逃生出來,不好好兒的活著,怎麼竟想去死?
不說別人,對得起那些為他死去的人麼!
也正是因為這孩子,他才活了下來。
且給這孩子,取名林安。
林是他母親的姓氏,而安,則是母親對他的期盼。
莊子期將這些期盼盡數給了這個孩子,又傾盡自己所能去教他,卻在這孩子提出要認他當爹的時候,一口回絕了。
如他這般,認了自己當爹,反倒是害了林安。
最終,他了林安的師父。
莊子期思及往事,復又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倒是秦崢瞧出他眉眼中的落寞來,不聲的給他添上了酒,道:"先生,我敬您一杯,多謝您照拂我母親與夫人。"
"夫人"二字,從他里說的十分輕描淡寫,可卻在顧九的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住了筷子,卻見秦崢面如常。
那一瞬間,顧九復又泄了氣。
他一向是這樣的。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在外都給足了自己的面子。
否則,京中世家貴婦怎麼會都艷羨自己的好運?
他哪里都好,只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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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九莫名有些緒低迷,見這二人舉杯對飲,索也將酒壺拿了過來,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笑瞇瞇道:"師父,我也得敬您一杯酒,我自認天資笨,卻得您如此的傾囊相授,真不知該如何謝您才好。"
聽得這模樣,莊子期則是睨了一眼,嗤笑道:"你也知道自己天資笨?若不是真的找不到人了,你當我樂意教你。"
他話雖然這麼說,但眉眼里卻滿是笑意:"行了,你權且當做我行好事了,就喝了你這一杯酒吧。"
眼見得莊子期一飲而盡,顧九越發笑的眉眼彎彎:"師父說的是。您這般照拂我,我以后必然不給您丟人。"
說完這話,也將杯中酒都給喝了個干凈。
反倒是一旁的秦崢見狀微微蹙眉,順手拿茶壺過來,給倒了一杯茶放在面前。
這竹葉青不同于顧九尋常喝的果酒。味道有些辛辣,咽下去之后,只覺得那辣味兒直接順著嚨了下去。
第一反應便覺得有些口干舌燥,誰知才想喝點茶水,就看到一盞茶已經到了自己的手邊。
顧九隨手拿過來喝了,方才覺得那些辛辣緩和了不。只是待得喝完之后,才后知后覺的意識到,這盞茶是秦崢倒給自己的。
眼去打量秦崢,見對方滿臉淡然,就連神都無半分變化。仿佛剛剛那個作不是自己做的一般。
夜深沉,院子里縱然點燃了燭火,可也看的不大真切,否則顧九必然會看到,男人的耳都帶著些微的紅。而他垂在桌下的手,更是有些張的了拳。
"多謝世子。"
顧九見男人這平淡的模樣,一時有些失,不過還是禮貌的道了謝。
下一刻便聽得秦崢回道:"嗯,你喝點。"
這話里帶著關心,讓顧九瞬間又覺得有些甜。可還不等顧九將這一分甜意咂出來味兒。便聽得對方又加了一句:"省的發酒瘋。"
顧九的笑容瞬間便有些僵了。
咬了咬牙,勉強控制著面上的懊惱緒,輕聲回應道:"您放心,我不喝了。"
自己不過是在秦崢面前出了一次丑,他便記到現在都還要給自己捅刀子,簡直是……小肚腸!
恨不能穿過去到那個時候把自己拎著打一頓,然而世上沒有賣后悔藥的,現下的自己只能懊悔。
見這模樣,秦崢的邊多了幾分微不可查的笑容,點頭應道:"甚好。"
他說到這里,復又給自己倒了一盞茶,慢慢悠悠的品著,若不是顧九看的真切,知道對方倒的是茶水,險些都要以為秦崢拿自己的緒來當下酒菜就著喝了!
顧九敢怒不敢言,嘆了口氣,到底在接下來只喝茶水。
反倒是秦崢,在跟莊子期的推杯換盞間喝了不,等到吃完飯后,自己先有些微醺了。
他酒量很好。不至于這點酒就喝多,但到底有些腳下發飄,不過頭腦還是清醒的。
飯后寒暄了一會兒,秦崢起告辭:"時候不早,我們就先回去了。"
林氏見天晚了。因囑咐道:"回去路上慢些。"
又看向顧九:"你這幾日辛苦,在府上好好兒歇一歇,不必日日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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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顧九在吃飯的時候跟說,明日也要過來。林氏擔心這樣日日跑著不了,先前已經囑咐了一遍了。這會兒又重復了一遍。
聞言,顧九因笑著點頭道:"母親不必擔心,我若是累了,就在家里歇著。"
林氏點頭應了,拍了拍的手。示意丫鬟扶著去馬車上,自己則是拽了下秦崢的角。
見林氏這模樣,秦崢還以為有重要的事要同自己講,因隨著走過去,到了安靜的角落問道:"母親可有事吩咐?"
聽得他這話,林氏則是睨了一眼道:"自然是有的--你跟阿九新婚燕爾,雖說出了新婚頭月,可就這麼搬離了歸九院,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秦崢不想說起這個話題,因失笑道:"您怎麼想起來這事兒了?"
林氏嘆了口氣道:"我日日都惦記著此事呢,是個好姑娘,你若是對沒意思便罷了,可目前看的出來,你對也并非全然無于衷。這夫妻之道在于相,你先搬了出去,還要如何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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