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姚氏說話雖然綿，卻沒怎麼給周老夫人留面，至對方聽了之后，神是有些不大好看的："是麼，那就拿來我看看吧。"

對于這態度，周姚氏卻是早就想到的，因此聽得這話之后，便讓下人把自己早先便帶來的褥子等拿了上來。

周老夫人一一看過，雖不得不承認的確是周家的東西，卻仍舊蹙眉道："這只能證明這些是咱們孩子的，可又如何證明這孩子就是你所生的呢？"

聞言，周姚氏直接反問："祖母想要怎麼證明？"

若是旁人，現在必然是要發火的，可并非沒有腦子，且現下涉及到了小明兒，因此便多了幾分耐心。

只是聲音里卻還能聽出惱怒的。

"不如滴認親吧。"

這話一出，周淼頓時蹙眉道："祖母，滴認親不準確的呀。百余年前就被證明并非靠譜的了，您怎麼還想著那老一套？"

早先那位大家便寫了一本書，里面有羅列滴認親，言明此技本無用，怎麼自家祖母還相信呢？

聽得這話，周老夫人卻是哼了一聲，沉聲道："可這百余年，也只一個人這麼說，你是聽信一人謬論，還是百家真理？"

"又不是人多就是真理了，不然這古往今來怎麼做皇帝的只有一個，而不是百……"

話還沒說完，就被周老夫人給捂住了，警告道："不準胡言語！"

這些話也是能隨便說的？

警告了周淼，復又道："我只這一個法子，你可同意？"

周老夫人顯然是已經下定決心的，周姚氏心知肚明，沉聲道："既然祖母想要滴認親。那就驗吧。只是有一點--不管結果如何，這孩子，我是一定會養著的。"

知道這是自己的兒子，其他人信不信，都改變不了自己的主意。

聽得這話，周老夫人越發沉了臉，卻是沒說什麼，只是揚聲道："來人。"

早就準備好了東西，不過片刻就見丫鬟端著托盤進來。

見那上面一應東西都是齊全的。周姚氏蹙了蹙眉，先拿銀針將自己的手指刺破，滴進去了，復又將小明兒的也給滴了進去。

眾人一時屏住了呼吸，就連周淼也跟著大氣都不敢出。

雖然不信這個，可也生怕這結果不好。

然而，怕什麼來什麼。

"這……我都說了不準的！"

眼見得那兩滴并未融到一起，周淼先蹙眉開口，咬牙道："祖母，這法子真的不管用！"

周老夫人卻是睨了一眼，沉聲道："大人說話，小孩子！"

將拐杖重重的在地上杵了一下，復又道："古往今來，多大家都是用的這法子驗親的，只憑一個人說不準就不準了？依我看，這分明是有人想要混淆脈，故而梁換柱，蒙騙你罷了。"

后面這話，卻是跟周姚氏說的。

自從聽了丫鬟的傳話之后，便覺得是有人想要借機從中牟利，所以又送來一個假虛凰，偏這周姚氏也是因此事了刺激，竟然連這麼低級的騙都相信！

饒是周姚氏早先就猜到了周老夫人的態度，可此時聽得這話，還是忍不住辯駁道："母子連心，他是不是我兒子，我心知肚明的！"

到了這會兒，連敬語都不用了，可見是被周老夫人氣到了。

對于這態度，周老夫人瞇了瞇眼睛，沉聲道："你若是真的心知肚明，當初孩子被換，你怎麼不母子連心？"

這話太過傷人，周姚氏瞬間變了臉，眼圈也紅了起來。

一旁的周春和見狀，忙的拽了一把夫人，止住了周姚氏要說出口的話，自己則是道："祖母別生氣，纖云也是急火攻心了，只是這孩子乃是明國公府找回來的，世子他們人品可靠，總歸不會騙人。"

聽得這話，周老夫人卻是哼了一聲，道："那可不一定。"

眼見得氣氛僵住，周淼索將自己的手也給割破。繼而在眾人的驚聲中，蹙眉道："都別吵了！"

那滴到碗里，卻奇異的融合到了一起。

周淼原本只是想攪渾這池水好證明那滴認親是錯誤的，誰知道反而誤打誤撞的融合到一起，頓時便驚住，旋即面帶喜道："祖母，您看我說什麼來著？這要是真的準確的話，難不這孩子還能是我生的呀？"

小姑娘下手沒輕沒重，鮮滴滴答答的往下落，嚇得周姚氏也顧不得生氣，一把將孩子往周春和的懷中一塞，自己則是忙的過來替掐手指，一面拽了帕子要給止。

周老夫人也反應過來，頓時沉聲道："都愣著做什麼，是死的麼，還不給小姐拿金瘡藥去！"

室頓時忙了起來，唯有那周春和卻是抱著孩子面有菜。

的小娃娃在他的懷中，跟他大眼瞪小眼，他連手臂都僵直了。

雖說他已經是兩個孩子的爹了，可這麼小的孩子，向來是放在床上或者在娘的懷中，讓他逗弄一會兒便是極限，哪兒讓自己親自上手抱過？

是以這倒是頭一次了。

"夫人，夫……"

然而這室因著周淼的舉措作一團，沒人理會他。

就連周老夫人，都被寶貝孫兒的舉嚇到，不住地道："心肝兒哎，你這不是胡來麼！"

便是這樣兵荒馬的形下，小明兒大抵也想摻和進來。

于是。

他尿了。

"他他他尿了！"

周春和驚之下，周姚氏終于有時間理會他，卻是道："夫君都是兩個孩子的爹了，難道沒見過小孩兒撒尿麼？"

他見過啊，可是他沒見過哪個兒子撒尿到他服上啊！

他朝服還沒換呢！

一行人忙了一會兒，終于歸于平靜。

周春和被小明兒尿了一胳膊，現下把孩子抱回去也不像話，服都了，再凍著怎麼好？

因此便有下人忙忙的去拿了新的換洗服來，反倒是周春和為一個大人，倒是讓他自己回房更去了。

周老夫人經了這事兒，倒也冷靜了幾分，只是聲音依舊有些冷意："就算這滴認親的法子不靠譜，可這孩子……"

話才說到一半，小明兒就被換好服抱了出來。

雕玉琢的小娃娃，毫不知道自己方才尿了自家老子一袖子，這會兒正揮舞著手咯咯笑呢。

這模樣。便是周老夫人的狠話都說不出來了。

無他，這孩子的模樣，的確是面善。

雖說五還沒長開，可還真有周家孩子年的模樣。

周老夫人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卻聽得門外有丫鬟行禮的聲音："給老太爺請安。"

旋即，便見周老太傅走了進來。

房中眾人忙的過來行禮，周老太傅點頭應了，一面問道："這就是抱回來的孩子？"

不同于周老夫人的態度，他對于秦崢的觀很好，連帶著覺得這事兒怕是有些靠譜的。

見來人是老太傅，周姚氏的臉也好了許多，乖順的行禮道："回祖父，正是。"

周老太傅點了點頭，走過去看孩子，卻在跟小明兒四目相對的時候，瞬間就變了臉。

下一刻，便見他猛地踉蹌走過去，湊近了小明兒，拿了眼鏡出來細細的看，一面還失聲問道："是這個孩子？"

眾人聽得他聲音都帶出幾分意來，一時有些不著頭腦，周老夫人則是疑的問道："是啊，老爺，您這是怎麼了？"

跟周老太傅生活了大半輩子了，何曾見過他有這樣失態的模樣？

周老太傅卻是沒有回答他，反倒是小明兒大抵不習慣有人靠自己這麼近，出呼呼的小手去推他。

然而，卻被周老太傅捉住了手。

"來，讓我抱抱他。"

說這話的時候，周老太傅已然有了哭腔。

上一次見他紅了眼，還是兒子死的時候。

周老夫人被他這模樣嚇到，也顧不得二人不大和睦，連忙走過去，問道："老爺，您到底怎麼了，這孩子……有問題麼？"

周老太傅將小明兒抱在懷中。長嘆一口氣，才堅定道："沒問題！他就是周家的孩子！"

聽得他這話，周老夫人雖然覺得荒唐，卻又覺得有，因試探著問道："您就憑一眼，如何肯定？"

一旁的周姚氏跟周淼也都看過來，問道："是呀爺爺，可是小明兒有什麼印記是您認識的麼？"

然而周老太傅卻是抱著孩子不做聲，可那作卻像是尋到一個許久未見的親人一樣。

直到眾人都神焦灼的催促。周老太傅方才蹙眉道："都別吵，我說是便是。"

"您總得給我個理由呀！"

先急了的卻是周老夫人。

見這模樣，周老太傅微微蹙眉，道："小聲點，別嚇到孩子--阿秀，你可記得遠？"

那個名字太過久遠，讓秦老夫人一時都愣住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那人是誰，卻是瞬間瞪大了眸子，問道："老爺，您怎麼好端端的，想起來阿弟了？"

遠，是周老太傅一母同胞的弟弟，只是長到六歲的時候夭折了。

周老太傅垂眸極盡憐的看著懷中的嬰孩，輕聲道："他跟遠，生的一模一樣。"

這話一出，旁人倒還好，周老夫人卻是后背起了一層冷汗。

"老爺。這話可不能說，您是不是記錯了？"

那周遠都死了幾十年了，黃泉路不知走了記遭，這老頭子大晚上說這話，心里怪慎得慌的！

"我便是老糊涂了，難道能連自己的弟弟都記不清楚麼？遠出生的時候，我可是看的的他第一眼！"

周老太傅哼了一聲，復又拿起小明兒的手讓們看："你看他的小拇指，是不是比尋常人的小拇指短了一截？遠的手，也是這樣的。"

嬰兒因為小，可能會大概相似，可是這個手相，卻是不會記錯的。

更何況，他的父親也是這樣的手。

可以說，這是周家的傳，只是到他跟兒子這里沒有罷了。

說來不知是不是巧合，自他到兒子孫子，手都是正常的。可是到了這小娃娃的時候。卻又跟先祖的模樣重合了。

周老太傅抱著小明兒，言語里滿是嘆："這是天意，讓我周家尋回子嗣！"

……

有周老太傅的拍板定案，小明兒超乎順利的被認祖歸宗。

且因著小明兒這個名字，是莊子期撿到他的時候取得，周家為了謝莊子期，便將這個名字保留了下來，給他取名：周明。

待得周明認祖歸宗的儀式都辦了之后，周老太傅又命周春和帶著親眷上門道謝。

彼時是顧九開的門，先見周春和，倒是有些詫異，又看到后面的周姚氏跟懷中的小明兒，頓時笑道："姚姐姐來了，快請進吧。"

正在搗藥呢，手上滿是藥，不過小明兒倒是喜歡這個味道，聞著就朝著顧九撲了過去。

周姚氏小心翼翼的護著他，聲問道："我們冒昧叨擾，不知先生可在？"

見他這模樣，顧九笑瞇瞇的了他的臉，又從周姚氏懷中將他接了過來，一面笑道："師父正在給母親施針呢，勞煩姚姐姐得等一會兒吧。"

說到這兒，又吩咐白道："給客人倒茶。"

一行人進了院子，顧九余掃了眼后提著禮的下人，便明白了們的來意。

"無妨，倒是我們未經提前約好就過來，才是打擾先生了，但愿先生不會怪罪。"

周姚氏說這話的時候，又見小明兒咿咿呀呀的著，心里不由得有些酸楚。

大概真的是在這里生活慣了，在府上這兩日，小明兒從不會這樣笑。

林安他們在房中就聽到了小明兒的聲音，這會兒已然匆匆的從房中跑了出來。

"來哥哥這里。"

林安笑著拍了拍手，又見有客人在，心里約明白這是小明兒的父母。因正行禮："見過公子、夫人。"

聞言，周春和抬了抬手，周姚氏則是溫聲回禮："快起來吧，先前承蒙你照顧小明兒，大恩大德，激不盡。"

他們客套了兩句，顧九便笑著將小明兒給了林安，讓他抱著去房中了。

周春和是個沉悶的子，且尋常時候最忌諱男大防。因此坐在這里倒是不發一言。

周姚氏見狀，因起道："阿九，我有話跟您說。"

使了個眼，顧九明白過來，因笑著道："你們照顧好客人，我去去便回。"

說完這話，則是帶著周姚氏去了偏房。

"怎麼了？"

聞言，周姚氏則是輕聲搖頭道："無事，只是不愿意同他待在一起罷了。"

說到這兒。不等顧九詢問，復又轉移話題道："明兒被認祖歸宗了，我今日來一是謝莊先生，二是跟你們說一說這事兒，也好你們放心。"

這話一出，顧九倒是有些了然。就說，方才看著周春和跟周姚氏相的態度有些問題呢，原來是鬧矛盾了。

不過這是他們夫妻的事，自然不會多詢問。只笑著問道："家里竟然這麼快同意了？"

說這話的時候，一面給周姚氏倒了茶。

周姚氏接了茶，笑著道了謝，一面將事經過說了一遍，末了又道："那日若非是祖父拍板定案，這事兒可沒那麼容易。不過我的兒子，我自己心里明鏡兒似的。如今他既回了我的邊，日后必然要十倍百倍的補償回來。"

顧九卻擔心因太過愧疚，反而起了反作用，到時候溺孩子，養出一個混世魔王，那才是造孽呢。

念及此，又輕聲道："姐姐切記，那周睿乃是前車之鑒，凡事不可太過。"

聞言，周姚氏則是笑著點頭道："你放心，我疼他是不假，可也知道子為之計深遠，不會由著他長紈绔的。"

再說了，便是想，有周睿那個禍害在前面，家里只會對周明的管教更嚴厲一層。

得了這話，顧九才放下心來，卻聽得周姚氏蹙眉道："我如今，只是為另外一件事擔憂。"

見神里的不安，顧九因試探著問道："姐姐是為什麼事兒，大可說出來，說不定我能幫你想想辦法。"

周姚氏咬了咬，看了眼外面，見四下無人，這才輕聲道："我先前聽了你的話，著人去兵馬司打聽李越的消息，卻得知--他死了。"

這話一出，顧九不由得一愣，蹙眉問道："死了？他不是被判的秋后斬麼？"

人在兵馬司監牢里面，又是死刑犯，按理說來，雖不至于好吃好喝的對待，可也不會刻意的去待，更遑論說會有人濫用私刑擅自打死了。

"衙門是怎麼說的？"

聽得顧九詢問，周姚氏嘆了口氣，低聲音道："說是得了急病死的，不過我花了點銀子，怕是跟你那位公爹有關。"

聞言，顧九先是詫異，繼而明白過來，卻是冷笑一聲，道："他倒是的很。"

是了，怎麼就忘記了，這李越當初可是為方清做事的。

想來是當初營救方清的時候，他想找一個替罪羊，所以便選了李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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