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安半晌沒有說話。
顧爺爺也明白了的意思，卻還是不死心的再次勸道，「安安，爺爺聽景琛說了，等這次掃墓回來，你們就要去離婚，那……你就當是離婚之前，最後再和爺爺見一面，陪一陪爺爺，行嗎？」
老人家說到這個份上，蘇安驟然是再怎麼不願，也不忍心再拒絕了。
沉默兩秒，終於答應道，「好，我會一起去的。」
「真的？」
顧老爺子的聲音有些驚喜。
「嗯，您放心，我會去的。」
蘇安再次肯定了一遍。
顧老爺子這才徹底的放下了心，又說了兩句，便掛斷了電話。
放下手機，蘇安的心卻有些微妙。
沒有想到，最後還是去了。
就當是為了爺爺吧……
次日——
蘇安一大早就收拾妥當，和顧景琛一起出了門。
顧景琛早就從爺爺那裏聽說了蘇安答應一同前往的事，但卻不敢把開心表現的太明顯，只得一個字也不提，直接帶著前往城外。
顧家的祖墳就位於城郊的一小山上。
那裏整片地都屬於顧家私有。
顧老太太去世后，顧老爺子更是讓人在山腳下蓋了一小院，每逢老太太的忌日，都要在那裏陪上一天。
很快，一行人在山腳下匯合。
顧老爺子早早的就趕到了，一看到蘇安下車，立刻便走了過去，親熱的拉住了的手。
「爺爺。」
蘇安乖巧的打了聲招呼，任由顧老爺子把自己拉到了一邊。
今天穿了一襲黑長，趁得原本就沒什麼的臉更加蒼白。
顧老爺子打量著蘇安的臉，神逐漸變得有些擔心。
「安安，你這段時間的怎麼樣？」
顧老爺子小聲的問道。
蘇安聞言心底一暖，急忙回答，「孩子已經打掉了，我現在沒什麼大事，治療也已經在進行了，過幾天時間就會手，您不用擔心。」
「那就好……」
顧老爺子這才勉強放下了心，隨即又低聲道。
「山上的路雖然修過，但也有些不太好走，咱們家沒那麼多規矩，也一直都很疼你，你做完手才剛剛恢復，就別上去了，不會怪你的，爺爺今天就是想見見你……」
蘇安聞言一愣，隨即覺得這不合禮數，急忙拒絕道。
「爺爺，這不合適，我只是做了一個簡單的流產手而已，已經休息了大半個月了，沒事了，現在既然我來了，總歸要上去給上柱香的，路不好走，我可以走慢一點，沒關係的。」
「這……」
顧老爺子還有些猶豫。
蘇安臉卻突然變得有些不自然，想了想，還是小聲道，「爺爺，真的沒關係的，而且您之前也說了，這是最後一次，我也想和道個別……」
顧老爺子聞言，拄著拐杖的手突然了一下，沉默半晌，終於無奈的點了點頭。
「好，那就一起上去吧……」
幾乎是話音剛落，顧景琛的聲音便突然從兩人後傳來。
「爺爺，東西已經準備好了，我們可以上去了。」
「嗯，走吧。」
顧老爺子緩緩轉，由旁邊的管家和傭人扶著，朝著山上走去。
顧景琛和蘇安則是跟在後面。
老爺子喜靜，這種日子，除了顧景琛和蘇安，還有邊伺候的人，誰都不會帶。
山裏的空氣清新，時不時的還能傳來一兩聲鳥鳴，倒是頗有幾分是外桃源的意境。
幾個人誰也沒有說話，靜靜的往上走著。
蘇安著鼻端的花香，思緒卻忍不住有些飄遠。
如果死後也能葬在風景這麼好的地方，好像也不錯……
正想著，下一秒，卻突然覺得腳下猛地一空！
「啊！」
蘇安下意識的驚呼了一聲。
接著便到後背被人一把拖住，落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蘇安大腦空白了一瞬，有些沒回過神來。
接著——
「安安，沒事吧？有沒有扭到腳？」
顧景琛擔心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蘇安這才回神，對上他滿是擔心的雙眸，急忙站直了。
顧老爺子也擔心道，「怎麼了安安？不舒服的話就讓景琛先送你回去休息。」
蘇安有些尷尬，急忙連連擺手道，「我沒事，就是剛才不小心踩空了而已，繼續往上走吧。」
「沒事就好……」
顧老爺子這才鬆了口氣，卻突然打開了話匣子，挑起了一個話題道，「安安，你知道為什麼，我還要留著這山上的臺階嗎？」
「嗯？」
蘇安被顧老爺子問得愣了一下，思考了兩秒，這才輕輕的搖了搖頭。
「哈哈哈……」
顧老爺子突然笑了出來。
隨即這才緩緩開口道，「前幾年啊，景琛他們都勸我，在這山上安一座電梯，這樣以後來掃墓的時候，也能方便一些，並且我的年紀大了，腳不好，要是哪天不小心摔了，反倒惹的人擔心……」
蘇安靜靜地聽著，沒有說話。
顧老爺子卻像是陷了回憶，自顧自的繼續說道。
「可是，你的脾氣，你也知道，年紀越大啊，鬧起脾氣，就越像個小孩兒，我們以前啊，是那個年代難得的自由，我對一見鍾，然後就大膽的追求了很久，那個年代，哪有那麼多方便的東西？不管你想見誰，都得腳踏實地，一步一步的去見……」
蘇安目閃爍一頓，忽然明白了顧老爺子的用意。
從以前到現在。
我都會一步一步的親自去見你。
然後親口對你說一聲，我你。
這是屬於他們那個年代的老人的浪漫。
而現在，只需要拿起手機，手指，連幾秒的時間都用不了。
反而另這三個字的價值大大的減了……
蘇安正想著，便聽到老爺子突然話鋒一轉道。
「後來，我們就結婚了，我原本以為終於得償所願，可後來才發現，我們兩個人在生活上，其實有很多合不來的地方，總是吵吵鬧鬧……」
蘇安聞言，立刻想到了之前看到兩位老人鬥的樣子，頓時忍不住有些懷念。
顧老爺子卻突然嘆了口氣。
「可就算是這樣……我和你，也從來沒有想過要放棄對方，現在想想，以前有些事，我幹嘛要和爭呢？夫妻之間，最重要的就是通與互相忍讓，不然……到了真失去的那一天，就什麼都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