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隔離室外看, 玻璃鋼的兩個年輕一坐一立,僵持許久后,顧之桑忽然側目揚了下手。
鄭如玉看到愣了愣, 和邊同樣張的組員說:“把閘門打開吧。”
“打開?”
組員遲疑道:“鄭前輩, 萬一那個降頭師趁機跑出去……”
“沒事的, 不會逃。”
就算想跑, 顧之桑也不可能讓跑掉。
這個念頭在鄭如玉的腦海中自然生出,仿佛‘信任顧之桑’已經了最無可置疑的事;
待反應過來,自己都訝然了。
很快, 嚴合的玻璃鋼閘門緩緩打開,流的清風從門外涌;
看到封閉鋼門上出現的通道口,如野般警惕不已的禾羋暮檀心中最后一防備,開始松。
“你知道什麼?”
“無論如何,我脖子上的刀疤都和這件事沒關系,我拒絕回答相關問題, 也不想再提。”
顧之桑聳肩,“當然。”
仍盯著顧之桑, 良久慢吞吞問:
“既然是因為我要殺那個人,那麼你們才來找我,你要給做主嗎?”
“我們不是為而來。”顧之桑說。
三言兩語的流中,顧之桑能覺出來, 禾羋暮檀生活得很原始、很封閉, 幾乎不接網絡, 同山里的鳥禽小沒什麼區別。
把手機拿出來,點進《靈事》節目組的超話。
雖然節目組的剪版要三天后才能放出, 但組會有自發錄屏、組合集。
找到‘桃花咒’事件的錄屏, 顧之桑把手機放到禾羋暮檀的面前:
“只是我直播間里的觀眾, 之所以找上你,是我們對你的頭——蠻興趣。”
“還有,你既然已練了‘飛頭降’,應該也能到天地法則的規束,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能做。
若不是我們堪破你的謀劃,你真將那個生殺掉、吞噬,你將變為一個不折不扣的邪修,是法則命理降下的懲罰,都會讓你痛不生。”
五弊三缺,非正道的‘命門’、‘相門’、‘卜門’特有。
無論能否看別人,但凡是自己命格中有了弊病缺陷者,從其出現的那一刻,他便能約到、自己為踏方外付出的代價。
禾羋暮檀練‘飛頭降’,雖沒食過人,但死在手上的家畜鳥禽不盡其數,殺生太多煞氣自然也多,也就比尋常玄師的命格更坎坷。
傷一育,缺一祿。
五弊占一,命里無子。
三缺名利,注定一旦世,在任何行業方向都做不出名頭。
禾羋暮檀應是知道自己的弊缺,才從不上學。
也不想淪為毫無理智的吸怪,故而一直克制自己、在深山遠離人群。
‘小筑最可’德行有虧、用玄學數破壞了和男友的是真,但無論是間律法、還是間規矩,都罪不至死。
禾羋暮檀殺了,只會讓自己背上殺孽,很可能反噬在命格弊病上;
還會從此破戒,控制不住想要吸食人的。
若到了那個地步,現在也不能被請到靈組,和和氣氣談了。
聽到顧之桑這麼說,禾羋暮檀想到自己當時沖時所作的決定,心中有些后怕。
悶聲道:“我也不知道當時為什麼那麼生氣……陳路剛和我提分手的時候,我確實有點難過,但我早就做過很多次心理準備,能接。”
“后面在他上發現了蒙人心智的‘桃花咒’、又找到了那個下咒的人,看到他們走在一起的樣子,我忽然就、就特別憤怒,很厭惡,也厭惡陳路剛。”
禾羋暮檀口中的陳路剛,就是的前男友——是那個被‘小筑最可’用‘桃花咒’奪走的男生。
對顧之桑沒了抵和防備,還有點莫名的好,便扭著把和前男友的關系、以及為什麼要對‘小筑最可’下死手的原因逐一說出。
離開崧山時,禾羋暮檀只有六歲。
八年之后,獨一人回到了出生地,趕走了鳩占鵲巢、住在半山腰自建房里無賴母子。
禾羋暮檀在玄學一道天賦不低,彼時已經將‘飛頭降’練至可以頭完全分離,加之在外流浪時學了各種雜七雜八的偏門,倒也能無師自通驅個邪、看個小病。
于是就繼承了母親的一脈的缽,了崧山腳下新的‘靈’。
開始時附近的村民信不過,漸漸瞧出真有本事后,就開始小神婆。
陳路剛是回來的第一年,就認識的同鄉小子。
當時陳母的神狀況和都不好,時不時就有些瘋癲,去醫院檢查、醫生都說沒什麼事、看不出得了什麼病癥,但這種況持續了有兩年。
聽說山里來了個小神婆,陳路剛就背著他媽媽上山看‘病’。
事實上陳母的‘病’,普通人確實不好看。
禾羋暮檀給檢查后才發現,上氣很重,侵骨髓。
陳父走得很早。
陳母年紀輕輕守了寡,但依然持家有序、照顧亡夫的父母和陳路剛,婆媳關系很好。
陳路剛十來歲的時候,和同村的一個無兒無的鰥夫看對了眼。
當時前夫已經死了快十年,才不到40歲,一個人養一大家子很辛苦。
那鰥夫很照顧,常幫打谷曬糧、打野食給陳路剛和家里的老人補營養。
久而久之連的婆婆——陳路剛的親,都說如果陳母有那個意思,就再嫁了吧。
誰知兩個年人剛談上,陳母就忽然‘病’了。
以前只是弱,現在還帶了瘋,一發病就誰都不認識渾打擺子,見人又哭又咬;
這麼鬧了小半年,和鰥夫的新也黃了。
村里有經驗的老人和陳家人說,看這樣子陳母這是被臟東西纏上了,發了癔癥。
但陳家人不知道的是,兒媳婦的瘋‘病’緣由、以及纏住的臟東西,就是那個早死的前夫!
這前夫生前脾氣就差,生好斗,骨子里又傳統又自負。
意外死亡后,因在間械斗留下案底,它的轉世機會排到了間算法的三十七后,魂魄一直在地府徘徊。
陳家兩個老人、以及陳母逢年過節,都會記得給它燒紙錢,所以它在下面過得很滋潤;
也常能聽到自己爹媽對間的媳婦的夸贊,說兒媳婦是個多麼孝順、多麼善良的人。
陳家男人在間的狐朋狗友知道了,都很羨慕它娶了個那麼好的媳婦。
它又得意覺得面上有,又有些不以為然。
但在它看來,媳婦嫁到了他們老陳家,那生是陳家的人、死是陳家的鬼。
就算它死了,媳婦給它照顧孩子、孝順陳家父母也是應該的。
誰想它死了的第七年,就在它老娘給它燒紙的時候,聽到了這媳婦要改嫁的消息,這可把它氣著了。
都說好不嫁二夫。
更何況是個鰥夫!
難不它老陳家的香火,要去別人爹?
死了的陳家男人不樂意了。
這時再看它那在間為它持家務、養兒養老的妻子,也是百般不順眼,覺得不老實。
為了阻撓妻子再嫁,這惡鬼想辦法從地府跑到了間,回到了陳家纏著陳路剛的母親。
陳路剛背著母親找到禾羋暮檀的時候,陳母因長期被氣纏繞,虛弱骨瘦如柴。
看到這樣的陳母,禾羋暮檀就像看到了自己的生母,怒火中燒,當即去捉了那藏在陳家的鬼魂,把事原委同陳家人說了。
陳家老人驚駭不已。
誰能想到把兒媳婦害這樣的,竟是死去的兒子!
兩個老人一邊嚎啕大哭、說兒子糊涂說他們家對不起兒媳,一邊淚眼婆娑著祈求禾羋暮檀放過兒子,把禾羋暮檀惡心得夠嗆。
冷冷笑著,質問這對老夫妻難道就沒有良心?
‘你們兒子死了,這個人早出晚歸打兩份工,就為了養兩家的老人和你們的孫子,十年時間,就是養幾頭狼也該養了!’
''小大師,我們對不起兒媳,可、可……我們老兩口給你錢,求求您別管我們的家事了!’
令禾羋暮檀沒想到的是,這一窩歹竹里倒是出個好筍。
當時才十五六歲、還在縣高中讀高一的陳路剛,在一旁沉默許久,忽然對說:
‘勞煩小神婆,把我爸送走吧,他沒資格這麼欺負我媽。’
禾羋暮檀哼笑道:‘送不走呢?你這父親豬狗不如并不覺得自己有錯呢。’
‘……’
‘那或打或驅趕,只要能讓我媽不再他糾纏折磨就行,請都請小神婆出手。’
陳家兩個老人又哭又罵,說他一個當兒子的怎麼能說老子的不是,是大不孝,以后下地獄都要被閻王爺批\斗。
陳路剛只說:‘有什麼罪我愿意背,別搞我媽。’
聽那年如此說法,禾羋暮檀大意外。
最終驅散了陳父的魂魄,而因陳母氣深重,每隔一周最要上山一次,陳路剛經常背著他媽來找禾羋暮檀。
久而久之兩個人的關系就了。
當竇初開的青年眼神清澈張,和禾羋暮檀表白時,有些意。
在陳路剛高二的時候,兩人正式談了。
禾羋暮檀說:“我和他擱一塊兒之前,就和他說過了,我這一行五弊三缺有天殘,注定以后沒孩子。
我還沒上過學沒文化,和他不是一路人,他反復說自己不介意這些,我又不吃虧,就答應了。”
但心里清楚,正如說的:他們終究不是一路人。
現在陳路剛不介意,不代表五年十年二十年后,他還不介意。
禾羋暮檀就沒想過兩人能長久。
沒想到對方考出大山、考上很好的學校后,待一如既往,每天都給打視頻電話。
雖然男友在當網紅也有,但他一直都說自己有朋友,難免讓禾羋暮檀的陷得深了些。
盡管早就做好了和陳路剛分手的準備,可對方真的提出時,還是難過的。
再然后就是發現‘桃花咒’的憤怒。
現在想想,當初心中的無名怒火的確太旺,滿腦子都是怎麼報復那個下咒之人,最后竟連底線都拋棄了。
禾羋暮檀皺著眉頭,“就好像心里一直有個聲音在告訴我,必須要讓那個人付出代價,必須要去死……”
顧之桑并不奇怪,料到了。
“恐怕你那時候,也在不知不覺中被蒙蔽了的心神,差一點就要喪失理智、淪為被推在前面的刀。”
就如那個配婚、屠殺了天云村百姓的厲鬼。
禾羋暮檀不解:“什麼意思?有人利用我、還是想害我?”
不是人。
顧之桑心道,只是團無形無、藏頭尾的損邪祟。
沒得到回應,禾羋暮檀也懶得追問:
“算了,無論是不是下咒、有誰在打什麼算盤都與我無關,我和陳路剛已經分手了,以后也不會有聯系,他和誰在一起隨意。”
顧之桑有些詫異,微微挑眉:“你想好了?”
一般人上這樣的事,得知真相后大概率會原諒人。
因為人也是被害者。
禾羋暮檀并不這麼想。
顧之桑再看的男宮位、推演的桃花和姻緣時發現,陳路剛那邊應該是看到了節目剪輯、知道了真相,并且上的‘桃花咒’已被顧之桑斬斷,腦子清醒過來后悔不已。
他還是喜歡禾羋暮檀,并且這份意更重了,定會想方設法求原諒。
可在禾羋暮檀這邊,對陳路剛的緣已經變淡許多,有要和正緣軌的跡象。
這段姻緣怕是要黃。
這是因為禾羋暮檀格執拗有缺陷,最討厭破鏡重圓,認為哪怕圓上了裂痕會永遠存在。
永遠記得陳路剛和說分手、和其他人牽手親吻的樣子,每每想到都覺得抵。
前段時間陳路剛也一直給發信息道歉,但把對方的聯系方式都拉黑了。
“我們本來就不合適,我是降頭師,還練習這麼恐怖的降,他早晚有一天會知道。與其到時候因此、因為子嗣后悔爭執,不如盡早斷了。”孩語氣冷漠:
“至于你們的招安,我不想和正派打道,我可以承諾永遠不出崧山,不會傷害一個百姓。”
一是禾羋暮檀從心里就抵玄門正派。
二是到底是降頭師,天天拖著頭顱臟到飛,和一群方警察混在一起……也太奇怪了吧。
“你沒有商量的余地。”顧之桑笑容淺淺,不及眼底。
不用想都清楚,國家和靈組不可能同意,禾羋暮檀的威脅太大了;
留著在夏國境的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放在眼皮子底下看著。
無視年輕孩兒的不滿,顧之桑道:
“更何況你留在靈組,就能和你兄長見見面了。”
禾羋暮檀:?!
猛然抓桌角、‘騰’地站起,死死盯著顧之桑:
“你認識我哥?知道他在哪兒?!”
“不對,你怎麼知道我有哥哥?!”
顧之桑心中嘆息,傻孩子,但凡你上上網、看看《靈事》或者各種相關小視頻剪輯,早就找到親哥了。
不忍心再忽悠這小姑娘,丟下一句‘讓鄭警和你講吧’,便迤迤然走出了隔離間。
外頭的鄭如玉:?
反應極快,順勢接過話來走進隔離間:
“你好,我是鄭如玉,我們調查得知你還有個兄長,如果你在找他的話、靈組可以安排你們見一面。他禾羋涂,是一名泰籍降頭師,前不久從泰國回來,目前和顧指導——就是你剛剛見的那位,是同事。”
“禾羋…涂?”禾羋暮檀微。
“是的。”鄭如玉笑容不變,“顧指導通數占卜、命理相,你的方位和信息都是算出來的,既然說禾羋涂是你兄長,就錯不了。”
也不算欺騙小孩。
禾羋涂本就和顧之桑參加一檔玄學節目,確實是‘同事’。
再說了,妹妹都幫他找到了,順勢把他也招安了,不過分。
——
走出隔離室,顧之桑和鋼門外幾名分部的組員對上視線。
幾個青年男都用一種好奇、崇拜的目打量,畢竟的名號在方外士中太過響亮,獨走間,單挑玄門第一觀……等等,這還是他們第一次見到真人。
其中的圓臉姑娘臉頰通紅,張道:“顧指導好!”
算是玄二代,父母都是被靈組招安的士,同時也是顧之桑超話里很活躍的七級。
這麼近距離和偶像接,連話都快說不出來了。
滿腦子只有‘桑桑也好看了’、‘大佬氣勢好足’這些七八糟的念頭。
被這種亮晶晶的眼神盯了會兒,顧之桑約覺到了什麼,淡漠的神一瞬間了兩分,溫聲問道:
“管奇宏也押在你們這里吧。”
“對,顧指導你來之前的半個小時,隔壁市的同事剛把他送來。”
“帶我去看看。”顧之桑說。
圓臉組員心平復了些,點點頭帶顧之桑過去。
因知道顧之桑要來審人,管奇宏上午被破門而的警方抓走,當即被關在運送重犯的車上,送到了這邊待審。
巧得很的是兩邊城市不遠,趕在半下午前,人就坐進審訊室了。
他這邊的待遇,可就沒有禾羋暮檀這麼好,送來后連午飯都沒給吃。
畢竟禾羋暮檀只是被憤怒蒙蔽了心神,雖修的是偏門,到底還沒殺過人;
管奇宏不一樣。
他在網上借著的勢、靠著的喜和金錢混得風生水起,一年不到的時間,就從落了案底的街溜子搖一變,了千萬的網紅明星。
住的是幾百萬的豪華公寓,每天躺著賺錢還不夠,還要把那些真心待他的往絕路上,冷眼看著他們運勢倒霉、家財散盡,前途盡毀。
要論狠毒,管奇宏可比不邪修都厲害!
靈組里面都是正派的方外士、玄師,自詡做不出這些謀財害命的狠事,也深知管奇宏害人之深,自然不會給他好臉看。
圓臉姑娘帶顧之桑來到專審士的審訊室外,這里的門和墻上,各種錮、防的符箓就得更多了,幾乎滿墻都是。
旁邊還有個監聽室,設備開著,房間里還有人,是分部的組員、以及當地的警方高層。
看到顧之桑二人過來,房間里的人都走了出來,頗帶敬意地和寒暄兩句。
“顧指導,您來了。”
見視線向里面正在提審的房間玻璃窗,一中年玄師解釋道:
“管奇宏就在里面,我們審他第三遍了,前面兩次還有董警協助,但他得很。”
他旁邊姓董的警,是參與此案調查為數不多的普通警員,位居高位。
短短一中午,他親眼看到了管奇宏上發生的變化、看到了網上仍在一位熱搜的‘大變活人’截圖,從前不信鬼神的世界觀在被迅速重塑,好在他接良好。
如今再見顧之桑,董警便明白為何之前方多次點名表揚。
人家是真奇人,有真本事!
董警道:“說來慚愧,靈組調我過來幫忙,就是因為我以前學的是心理學,在審訊算有點技巧和心得,但我卻沒幫上什麼忙。”
靈組的人忙道:“董警您千萬別這麼說,是這小子太猾。”
董警嘆了口氣,繼續說道:
“說來奇怪,這個管奇宏訊時的心態很穩,哪怕我們番著來他就是有恃無恐,就好像他篤定自己一定能平安無事。”
更別提他語氣里的囂張不屑,看他們這些警員的眼神還高高在上,仿若螻蟻。
都被關起來了,真不知哪來這麼厚的底氣。
顧之桑微微頷首,推門進。
進去的時候,里面第三波人審得差不多,管奇宏依舊是那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還帶著些莫名的傲氣,把三個靈組分部的組員氣得不輕。
一人氣笑:“我說管奇宏,你還沒搞清楚狀況呢,我們不是在和你商量,無論你承不承認、罪你都不掉。
老實點,省的后面罪!”
要他說,對待這豬狗不如的東西手段就該強些,直接給管奇宏下些毒蠱,讓這人也嘗嘗那種痛苦絕的滋味,就不會這麼了。
聽到門的靜,三人扭頭,看清來人后都站起了。
顧之桑道:“你們都出去吧,我和他單獨談談。”
從踏房間的那一刻,被銬在椅邊、形癱坐著的管奇宏便面驟變,歪扭的子忍不住坐直了些,一臉警惕敵視。
這張臉就是化灰,他都認識。
顧之桑坐在他對面的凳子上,抬眼時角冷冷扯了一下:
“你應該認識我吧。”
管奇宏咬牙切齒:“……顧之桑,你這個賤人!”
“你害我,你敢害我?你不會有好下場的!”
他緒忽然激起來,如有實質的憤恨和怨懟中,還夾雜著幾分恐懼:
“你以為你贏了嗎?可笑至極,那些蠢貨都被你欺騙了,從始至終你顧之桑才是最該被抓起來死的人!”
“你和我沒有區別!”
怒吼時一些唾沫星從管奇宏的里噴出,濺在桌面上,伴隨著陣陣酸腐氣息,顧之桑不著痕跡皺了眉頭,很是嫌棄。
網絡上鮮亮麗、俊無濤的神豆失去了‘轉運陣’的加持,華麗的外表在不到半天迅速崩塌,出了里的丑陋腐朽。
比之網上流傳的‘大變活人’圖,如今被銬住發癲的管奇宏,更是胖了一大圈,滿臉暗沉痘印和膘。
曾經他暴飲暴食、熬夜取樂,甚至是縱過度的報應,在沒有了幫忙分擔后,都慢慢反噬回他的上。
他變了那種走在大街上,都會因上的臟臭招來許多不適視線的人。
顧之桑眼神古井無波,就像在看一個無能狂怒的小丑,忽然笑了一下:
“你背后的主子是怎麼和你說的?可以讓你榮華富貴、讓你紅遍全球?還是能讓你為世界主宰?”
管奇宏的瞳孔一。
被一語破最大的,讓他有種失控的恐慌。
很快他強裝鎮定,語氣中多了些憤恨:“你果然什麼都知道,你果然是這個世界的bug!”
世界的bug?
這是什麼意思?
顧之桑眉尖微挑,意識到自己很可能到了‘黑霧’很深層的布局,但沒有問,而是冷笑道:
“它給了你一張低劣的皮囊,讓你心甘愿替它做狗,你明知道自己干的都是什麼齷齪之極的勾當,明知道那些多麼無辜……”
“你閉吧,別說得自己那麼清高!”
管奇宏著氣,“你、你自己還不是忽然有了什麼算命能力,一飛沖天啊你!在此之前你是什麼東西?你的能力是哪里來的,你說得清嗎?”
他語無倫次,在顧之桑皮笑不笑的譏諷下,緒愈發崩盤,最終口而出一句:
“我就不信你清清白白,你敢說自己沒有系統嗎?!”
系統?
又聽到耳的詞匯,顧之桑眼微瞇。
管奇宏這話的意思,是他也有一個‘系統’?
知到顧之桑顱的疑竇,從沉睡中蘇醒的系統忙跳了出來表忠心和清白:
“不可能!這個騙子哪里來的,我可沒有和這種人渣有過集,如果有同類的話我應該也能知到,他在撒謊!”
“桑桑你可不能信了這個人的鬼話QAQ”
顧之桑沒答,故意做出一副驚詫的神。
見狀管奇宏更確定、顧之桑真的有系統!
他恨恨說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那些能力都是你吸收了這些炮灰的運氣,你想和我搶奪世界的……”
“砰”的一聲巨響,驟然響起。
只見管奇宏本就胖的,在一秒鐘飛快地扭曲、膨脹,仿佛有什麼東西在他里鼓,想要沖出來。
他連反應和慘的時間都沒有,整個龐大的軀便炸開來。
沫飛濺,審訊室的桌椅和地面上到都是。
突如其來的巨大的變故,把監控室里的人嚇呆了,年紀輕、從沒見過這種場面的組員胃里翻江倒海:
“怎、怎麼會這樣?!”
審訊桌對面,顧之桑眉眼淡漠,毫沒被眼前腥可怖的一幕駭到。
單手抬起,纖白的掌心豎平,掌中不知何時畫著一道符咒。
無形的壁壘在前撐開一個弧度,把擋在后面,沒讓滴染到分毫。
在那面目全非的半截軀中,滿臉茫然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的管奇宏——準確得說是他的魂魄,忽然也泛起了波紋。
魂魄半明的臉頰爬滿痛,眼看就要魂飛魄散,顧之桑冷哼一聲,抬起的手掌倏忽一收。
剎那間瀕臨潰散的魂魄,便被重新‘攥’。
管奇宏的鬼魂只能到兩力量在斗爭,一來自于靈魂深、想把它撕裂;
一牢牢鎖住它,讓它彈不得。
伴隨著顧之桑手上結印變換,口吐一句“破!”;
接著,管奇宏鬼魂中的那勁兒便被無奈,從它天沖了出去。
一團黑漆漆的濃霧徑直往外沖。
“想跑?”
顧之桑只低呵一聲,以為陣眼拔地而起的錮陣法,便在房間排開,困住了這團霧氣。
它反應極快,意識到顧之桑一直在蹲自己,便迅速折返,猛地沖了顧之桑的額間、直攻靈臺。
顧之桑的眼睛有瞬息的空隙被黑霧籠罩,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被強大的靈魂力量鎮。
同‘黑霧’本源力量直面涉的這一刻,顧之桑的意識被狠狠彈出了軀殼。
睜開雙眼,四周漆黑一片、難忍。
快速打量了下四周,發現這里應是地下,被建了一座曠闊卻簡單的祭壇。
無數或金銅、或泥俑,又或大或小的‘神像’,林立在祭壇之中,皆為一頭多面,栩栩如生。
仿佛不論站在什麼角度,能看到的,都只有無數張‘臉’。
如果沒看錯的話,一些破了邊角、出里的‘神像’中,塞著東西。
有的能約看出是截人,一不。
有的只有森森白骨。
恐怕這滿地窟的‘神像’林,里面掩埋了百上千的人尸!
其中林立在這些混、破敗、詭異的大小‘神像’的一尊,吸引了的注意。
那尊像很大。
半躺在麻麻的像俑中,沒有那麼顯眼。
它正對著顧之桑的一面形同悲憫,雙眼閉。
面上的紋理和走勢、以及促的眉下垂的角,都顯出這一面的戚戚之意。
最為詭異的是,此像的質奇特。
在一眾金銅俑中,它的金稍暗,卻莫名很有澤,波粼粼倒頗有幾分神。
然而此像的左半張臉、以及向下延的半邊側頸和肩膀,質同其他部位不同。
,沉,細膩……
是人的皮。
和金銅完全融為一,不分彼此。
從這尊像上,顧之桑到了極其濃郁的腐氣息,稍稍靠近,沖天的負面緒便如洪水般侵腦海;
這是‘黑霧’本源的氣息。
倏忽,這悲戚面的‘神像’了,它角勾出一抹笑容。
當顧之桑再次睜開眼眸,意識已重新回到了里,那些橫沖直撞的黑霧也被碾碎了。
心不太好,冷眼看著被自己的尸嚇破膽子的管奇宏:
“看來你背后的主子從不信你,只是把你當枚可有可無的棋子,現在你還不說嗎?”
管奇宏的‘轉運陣’更妙,被下了控制他的種子。
只要察覺到要說出一些關鍵信息,便會直接讓他而亡,連同魂魄也會被直接碾碎。
好在顧之桑早有察覺,提前做了準備。
從沒想過自己會在眨眼間變一灘爛泥的管奇宏,此時也意識到了它面臨的危機。
上神想殺人滅口!
它再也繃不住傲氣,哆哆嗦嗦把自己知道的都代了。
拿到它的口供后,顧之桑掃了一遍,啼笑皆非。
這個管奇宏自稱自己是天選之子,是這個世界的主角。
因為它有一個氣運系統。
這些都是系統告訴他的,只要他獲得這個世界其他人的喜、讓他們心甘愿為自己奉獻,就能要風得風要雨的雨,最后紅大江南北。
至于那些被奪走運氣的人,他們只不過‘主角’功路上的墊腳石,不需要在意。
能就主角,是他們的榮幸。
系統還告訴他,顧之桑也是同樣的人,如果最終不把顧之桑踩下去,就會搶奪管奇宏的天選之子份。
由于顧之桑的確是魂穿者,玄學能力來得突然,他覺得系統說得很合理。
所以管奇宏很早之前就在關注了,并且一直把當敵人、對手。
他的系統偶爾會稱呼自己為‘神’,并告訴管奇宏,它其實是這個高于這個世界的存在,為得就是撥反正、幫助管奇宏這個氣運之子。
看到這兒,顧之桑頓了頓,忽然輕笑一聲,無聲道:
“系統,你怎麼看。”
一直沉默不語的小廢被點到,語氣發虛:
“什麼狗屁東西,肯定是假冒偽造的!背后謀很大!”
“我不是說這個。”顧之桑語氣平靜,“你不覺得這個說辭,很耳嗎。”
“有、有嗎?”
系統更虛了。
它不承認,顧之桑也不它,繼續去看管奇宏的其他口供。
半晌系統松了口氣,重新歸于沉寂。
管奇宏的口供中還提到,而這位‘神’的手下中,還有不神通廣大的從屬。
比如有一個通網絡的從屬就神出鬼沒,從管奇宏開始當網紅直播的時候,就能篡改平臺數據,讓他次次上好的推薦位。
后面對方還給他提供許多的私信息,幫助他大范圍掠奪的運氣。
在開直播挑釁顧之桑之前,對方還專門提醒了它兩句。
只可惜管奇宏當時本沒放在心上,現在腸子都悔青了。
經靈組調查,發現管奇宏家里那臺電腦中,的確有過量的氣,檢測后和那名至今仍在網域中逃竄的天才畫家賀照生的魂魄力量,屬于同源。
這個幫助管奇宏、提醒他的神者,就是此鬼!
心灰意冷的管奇宏為求靈組保護、怕魂飛魄散,還老實代了許多藏更深的灰暗產業。
方震怒發現,之前他們發現的那些黑暗,也只是冰山一角。
更大的患如一顆深深埋在地底的榴彈,不知什麼時候就會引燃。
拿到這些口供信息,對于方和靈組的后續工作,無疑是非常有利的。
同時管奇宏口中那些和顧之桑有關的‘’,也比較敏。
它口口聲聲說顧之桑也有問題,說也有什麼系統,這一點靈組并不相信。
鄭如玉理好禾羋暮檀那邊的事,從頭到尾聽了一下管奇宏的口供,而后對顧之桑說:
“這家伙眼看自己不了罪,就開始胡攀咬,桑桑你放心,我和上層都清楚你的為人,不會因為管奇宏的話就疑神疑鬼。”
顧之桑含笑應了。
心里清楚,方肯定會有懷疑,但也僅僅是懷疑。
“后續我們會再審它兩次,看看還能不能倒出更多的東西來,至于你說的讓我們保護好它,我也讓這邊的同事開啟一級防了。”鄭如玉又說:
“另外還有禾羋暮檀的事,同意招安了,愿意接靈組的監管,條件是和兄長見面,還有……”
“還有?”顧之桑聽出鄭如玉的遲疑。
“還有就是想見你,我聽這姑娘的意思,想跟著你做事的。”
顧之桑:?
鄭如玉問:“你現在要去見見嗎?說實話這姑娘過去經歷艱難的,的確不容易。”
顧之桑沒答應,說道:
“有空再說吧,這次是《靈事》的收期,賽制變我今天晚上還得開直播,暫時沒時間帶‘孩子’,也不考慮這事。”
“不過見面的事我倒可以安排。”
畢竟決賽夜還要和禾羋涂面,正好還能說說這件事。
很快,顧之桑便從這邊的分部離開了。
依然是使用了鬼門,越了兩個省份的距離,回到了休息室。
傍晚時分助理小周看到神消失的顧之桑,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回來了,已經習慣了的小周從一開始的‘震驚’,到現在已麻木了。
吃過晚飯之后,顧之桑百無聊賴刷了刷熱搜。
抓捕了管奇宏的當地警方已經出了通報。
因著網上還有不抵死不信的、以及不愿意相信一個人可以三秒變臉的網友,當地警署直接公開了DNA檢測結果。
什麼都能騙人,但基因是騙不了人的。
于是本就掛在熱搜中前排的詞條,再一次沖到了第一名。
不網友慕名去管奇宏被封的微博、超話觀瀏覽,去看了他以前的‘圖’、以及各種不勞而獲的剪輯和人設安利,都覺得很可笑。
【說實話,狂吃不胖我勉強信了,可不通宵熬夜還能倍兒健康,這真的合理嗎?管奇宏他的這些人設,本就不是活人能有的啊……】
【現在看他這張臉,怎麼看怎麼詭異,還有點瘆人呢。】
【為什麼一個拿高薪酬的明星,不去提高業務能力,宣傳的都是這些不勞而獲的人設,他這麼多年齡小的,都把這些小孩兒的三觀扭曲了!】
【……】
除此之外,《靈組》夜間直播的通知也掛在熱搜上。
到了七點鐘,顧之桑準時登陸、慢吞吞打開了直播鏡頭,嘆了口氣準備‘加班’。
“大家好,應該都看到節目組的通告了,由于本期節目是最終期,所以新增了夜間加播和決賽夜。”
【蕪湖夜間檔!晚上搞玄學,刺激翻倍!】
【聽聽主播這不敬業的語氣,覺桑桑恨不得立刻就是決賽夜了。】
【淚目了,這一季真的神仙打架太彩,不想完結,不過看李導發的博文,似乎約約了點準備做新的玄學節目的消息,希能把這一季排名靠前的選手都重聚!】
【……】
顧之桑說:“雖然夜間直播,但形式上沒什麼變化,我還是發起互參與,如果有什麼疑難雜癥、風水玄學困的觀眾朋友直接參與提問即可。”
說著,顧之桑就開啟了互按鈕。
夜正是上班族、學生黨都休息的時間,直播間一開,熱度就飆漲。
第一名參與互的就是顧之桑的,但沒什麼特別想問的,通過連麥算命后,只是連連驚嘆顧之桑算得準。
就在即將下麥、在顧之桑準備開啟第二場互參與時,直播間的評論區有一則消息被熱心網友們點贊、頂到了前面。
同時還有熱心觀眾發彈幕,提醒顧之桑:
【桑桑,評論區有個姐妹急需幫忙!!】
顧之桑看到了好幾條彈幕,于是去看了一眼。
蛋卷卷:【冒昧打擾大家,能否幫我頂一頂讓桑桑看到。我覺自己被臟東西纏上了,白天倒霉晚上做噩夢,真的快要崩潰了,已經搬了兩次地方都不行。
而且我覺,那東西很可能一直跟著我,現在就在我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