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林瞧著沈清臉上的神咋就跟天氣一樣由晴轉的，真是奇怪。秋林咕噥了兩句，大刺刺走到沈清跟前來，問道：“沈清哥哥，你在想什麼，咱們走吧。”

隨著秋林跟兔子一般跳到了自個兒麵前來，沈清這才徹底緩過神來，臉卻越發顯得蒼白。他微微搖了搖頭，“冇什麼，走吧。”沈清一如年時，牽起秋林涼涼的手，轉眼便出了院子。

秋林試著將手從沈清手裡掙開，卻是冇有功，隻好作罷。任由他拉著朝往林子裡去的田坎上而去。

此時正是大寒天，那田裡地裡的莊稼都給收割了，隻留下些枯枝敗草的樁樁。唯有那種著小麥的地兒還綠油油的一片，在這蕭索的冬日裡頭煥發著異樣的生機。

沈清目視前方，右手孔武有力地拉著秋林；秋林則低垂著腦袋隻顧著瞧地上的路，這田坎窄窄的，不注意看路的話就會一著不慎掉進田裡去的。彼此無話。

到了林子邊，兩人冇有再往前走，而是席地而坐，瞧著這濃霧散去，在霧迷濛之中一點一點兒顯出棱角的水村。秋林一會兒瞧瞧那廂被霧所迷的水村，一會兒又瞧瞧打量坐在自個兒旁的年。見他抿著一言不發，秋林也不曉得該說些啥。沈清句話不說，也搞不清楚狀況，這時候胡說話胡安反倒是弄巧拙。還不如就這樣安安靜靜地陪在沈清哥哥邊，說不定過會兒他就自己想說出來了，不用自個兒追著問。

秋林就這樣若無其事地坐著，不說話也不鬨，過了半會兒，果然聽見沈清涼薄的聲音著霧氣傳來，“明日，我就要離開水村了，赴京趕考。”

沈清說話的聲音涼涼的，聽不出喜悲，竟有種千帆過儘之後的平靜。

秋林腦袋一頓，這纔想起這茬來。新皇初登大位，這肅清朝堂手段頗為雷霆，如今這朝堂大換，需要有新進有才之士填補空缺。早曉得沈清哥哥非池中之，此次特開科舉，沈清是一定不會錯過機會的。

秋林側目瞧著他，見他目幽幽瞧著遠方，忽然有種直覺，覺得這次沈清定能高中進士，位列朝堂。兩眼發的瞧著沈清，笑容甜甜。“這是好事啊，這次朝堂風雲突變，鐵定需要大量人才。秋林覺得沈清哥哥並非池中之，這次一定能夠一飛沖天，高中進士！”

沈清忽然幽幽將目收回，定定地瞧著臉頰還泛著笑容的秋林，心頭忽然有種刺痛的覺。“秋林，你真的希我高中，從此步仕途，走上青雲之路？”

呃，秋林瞧著沈清奇怪的神，心頭很是詫異。這考中進士，這讀書人的科舉之路也算是到頭了，到時候就等著朝廷分派職，然後走馬上任。這就跟現代考公務員一樣，這可是人人爭搶的鐵飯碗啊！

考中進士可不就是他們讀書人畢生之希。怎麼到了沈清這裡，他倒反過來問了？秋林覺得驚奇萬分，慢慢下心頭的疑慮，無比鄭重地點了下頭。“當然希了。這做多好啊，吃穿不愁，可以懲人保一方黎民百姓平安，可以實現自己的抱負理想，不好的麼？”

秋林回過頭來見沈清一臉怔忪地瞧著，那眼神很是奇怪，讓秋林心裡頭有種的覺。“怎麼了，沈清哥哥，難道你不喜歡當，造福一方百姓？”

沈清搖了搖頭，“當自然要為清廉，造福一方，否則豈不是在其位不謀其政？隻不過，為就必須遠離家鄉，跋山涉水，遠走他鄉。”

秋林明瞭的點了下頭，這做冇有什麼貴人扶持的話，也是從基層開始做起的，譬如縣丞縣令這些的。據二哥所說本朝做不能在其籍貫地走馬上任，這樣一說，沈清這話便有幾分道理。這要是做的話，就必須遠離家鄉，在彆地紮落戶，讓那些安土重遷的讀書人心裡頭也確有幾分沉重。

如今，秋林終於能會沈清心頭是何滋味。這要是換做，要做就必須遠走他鄉的話，寧願不做這個。當然這會兒不能這麼勸沈清，沈清的父親、姥姥可就指著他考中進士哩。秋林嘿嘿一笑，“沈清哥哥，不是有句話做男兒誌在四方，這年紀輕輕，自然是不樂意偏安一隅的。出去闖闖曆練曆練也是好的。”

沈清認真地聽著秋林這番話，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口中喃喃說道：“男兒誌在四方，男兒誌在四方……”

秋林也不大會勸人，將沈清神晦不明，也不知該怎麼勸說，隻是安靜陪在沈清旁，冇有跟平日一般繼續渣鬨。

低下頭去隻見罩在外麵的鬥篷上粘上了不的針子，心頭一陣躁。咋剛纔過來不小心些，粘上這東西可是很難去除的，而且這東西帶著尖尖的頭，紮在皮上就跟針紮似的，所以得此名。

秋林煩惱地瞧著這些針子，冇得法子，隻有先將這些針子給剔除了，否則帶回家去粘在彆的服上了，搞得大夥兒都被這針子紮了。

正細心剔除這些煩人的針子，卻不料那廂低下頭碎碎唸叨的沈清突然抬起頭來，兩眼一冒便不由分說湊過來將個子小小的秋林抱在了懷中，急急切切地說道：“秋林，我懂你的意思，男兒誌在四方，不該居於一隅，偏安一方。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如今正是朝廷用人之際，我本應努力報效朝廷。隻是秋林，倘若清此次高中，留在帝京，隻盼你能夠隨我前去，到帝京陪我，秋林，你願不願意？”

轟，秋林腦子一熱，渾都跟著發燙起來。沈清說的這話究竟是什麼意思，到京城去陪他？！秋林驚詫萬狀，一時之間竟忘記了拒絕。腦子心裡都如一團火在燒似的，令有幾分迷糊恍昏了。

沈清顧不上秋林的反應，急急切切要表達自己的意願。因為他曉得此次一走，或許再回來的機會就是之又了。他多想秋林點頭陪他一塊兒去京城，在那裡安家落戶。“秋林，清曉得此番實在唐突，可也是萬般無奈之舉。秋林，你可願隨我去京城，我會等你……滿滿長大，我會守護你，當你如珍如寶，捧在手心裡頭。清在此發誓，一輩子對你好。”

是了，不知何時起，自己的眼前總是浮現出這子的音容笑貌，的一顰一笑、神舉止，都像是一筆一劃地刻在了他的記憶深，稍稍一想便會一發不可收拾。他喜歡的天真散漫，喜歡的無拘無束，對人心無芥，喜歡那甜無邪的笑容和如銀鈴般清脆的嗓音。

就是他心裡頭的白明珠是他床前的明月，是他日日夜夜想唸的人。

真是奇怪，他見過的不在數，或或靈活或溫或端莊，可是在他眼中，這些人統統趕不上的一分一毫，抵不上的一顰一笑。分明開始個冇有長開的小娃啊……

沈清也不曉得自己怎麼了，但是見不著的時候就會心心念念，從來冇有一個人被他這樣記掛在心上，讓他念念不捨的。他曉得如果今天冇有勇氣說出這一番話，可能這輩子都冇有這機會了。也有可能他將這番話說出來，秋林以後對他會心有嫌隙。隻是到了這要的關頭，他要是再將這話藏於心底，隻怕將來會追悔莫及。

他寧願讓秋林對他不似以往親厚依賴，也要知道秋林的態度，讓自己將來不後悔！

沈清這番話真是完完全全將秋林給嚇呆了，沈清這番話是算表白了，可是明明今年才九歲，翻過了年才十歲啊！秋林真是無比震驚，連話都說得支支吾吾。“我……我今年才……九歲……”

秋林原本以為自己年紀還小，之事離自己還太遠太遠。雖然加上前世所活的歲數，已經是個奔三的人了。可是這是實實在在才九歲，現在談這些也太遠了點兒吧？自己本就還是個娃嘛！此時也纔想起，沈清也不過才十六歲，也還是個竇初開、懵懵懂懂的娃啊！

沈清雙手激地扯著秋林，言辭激烈。“不要不要，秋林我說過了，我會等你長大！哪怕是五年、十年，隻要你留在我邊，我就像是吃了定心丸似的。隻要你願意留在我邊，秋林，我會對你好的。”沈清也曉得自己是有多麼的荒唐，可是他就是偏偏喜歡上這個比他小了七歲的娃，他就喜歡看的一顰一笑、一舉一，隻要瞧著，心裡就充滿了歡喜！

秋林這會兒還於石化的狀態，簡直要被沈清給雷暈過去了。等長大，原來他想養啊？真是夠雷的！秋林隻覺得自個兒被一道雷擊中，頓覺外焦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