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我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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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蘿出門見到一輛眼的馬車,哪怕早有準備,心裡終究還是稍微的起了一點點波瀾。

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然後視線從馬車轉到金來,又從金公子轉到了屠家兄弟倆的上,麵上並不因為心裡的那點漣漪而有毫表現,依舊平靜淡然,甚至是有些冷漠的。

等到送別屠家兩兄弟,那輛馬車才終於被人開啟,從裡麵走出了一個素錦服的老夫人。

老夫人和四年前相比並沒有太大的變化,隻有頭上似乎稍稍添了幾白髮,潔,神奕奕,就連眼角的幾褶皺都隻為增添了風韻,和同樣為祖母的孫氏簡直像是兩輩人。

雲蘿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年紀,不過按照衛小侯爺的年紀來算,這位親怎麼也得有五十了,和孫氏並沒有相差多

從馬車上下來的時候完全不需要丫鬟的攙扶,如果不是顧及著風度和儀態,雲蘿真懷疑會直接從馬車上蹦下來。

轉頭看向旁邊的金來,金公子的眼睛仿若筋一般的飛快眨著,那臉上的笑容要多燦爛就有多燦爛,要多諂就有多諂

雲蘿於是又默默的把目落回到了今日的貴客,衛老夫人上。

衛老夫人似乎也有些張,下了馬車後還站在那兒整了整冠,然後笑得和藹可親的朝雲蘿走了過來。

單從份來論,老夫人今日的穿著和四年前一樣,也是相當的簡單樸素,素的單外罩一件湖藍綾紗褙子,腳上一雙與褙子同的繡花鞋,一頭黑髮夾雜著灰白,僅用了兩烏木簪固定。

此刻的看起來就像是尋常富戶家中的老太太,而不是位高尊崇,有著大彧朝頂尖品級誥命的老夫人。

「小姑娘,你還記得老嗎?」麵上笑容和藹,兩隻眼睛卻的盯在雲蘿的上,帶著些張和貪婪,似乎怎麼看也看不夠。

雲蘿靜默了瞬,然後拱手喊了一聲:「老夫人。」

作,還有現在一簡便的裋和頭頂的鬏鬏,都讓像個男孩子,老夫人看著不知想到了什麼,忽然就瞇著眼笑了起來。

雲蘿將請進家裡,此時鄭穀和劉氏聽到靜也從食肆過來了,金公子他們已經很悉,看到衛老夫人則是愣了下,疑的看看金來,又看看雲蘿。

剛纔不還是屠家的兩位公子在這裡的嗎?咋一轉眼換了金公子,還有這位……

老夫人看到他們,便和氣的說道:「我是多多的長輩,今日跟他一起到鄉下來看看,沒打擾到你們吧?」

金來也在旁邊介紹道:「二叔二嬸,這是我大外婆,我孃的大伯孃,衛老夫人。」

夫人?那可是當人家纔能有的稱呼呢。

穀和劉氏對視了一眼,不由得心中先敬畏了幾分,連忙把老夫人請進了堂屋裡,又送上茶水點心,一時間都不曉得這種貴客要怎麼招待。

衛老夫人看他們忙得暈頭轉向的,連忙拉住劉氏讓他們別忙活,又問他們些鄉下農事,家裡的境況,田裡的收,村裡的蒜皮……

夫妻二人見老夫人這般和氣,漸漸的也放鬆下來,陪坐著問答聊天,氣氛倒是十分融洽。

一直到老夫人說起了家裡的事,說到「你家有兒有、人丁興旺,真是讓老好生羨慕。我膝下就一個兒子,還早早的就沒了,留下一個孫兒今年正好十六,倒是與你家大姑娘同齡。原本,我還有個孫,可惜我兒沒了之後家裡糟糟的被歹人乘虛而,我兒媳婦剛把孩子生下來就被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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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不能,但劉氏作為四個孩子的母親,聽到這話也不由得唏噓不已,便問道:「老夫人可有尋到那歹人?」

「找到了。」衛老夫人忽然看了雲蘿一眼,眼眶微紅,喃喃說道,「可惜歹人雖找到了,我那孫卻流落他方不知去向,快十二年了,我和我兒媳婦一直在找那個孩子,終於在前些時候找到了的蹤跡。」

劉氏安道:「能找回來就好,往後一家人團團圓圓的,比啥都重要。」

老夫人笑了笑,又嘆息一聲,「找到我那失蹤多年的孫時,我真覺得當時便閉眼也沒有憾了。那孩子雖剛出生就被人走流落他鄉,但總算還有些福氣,被一家鄉下的夫妻撿了回去當親閨一樣的養育長大,前頭幾年的日子清苦些,後來就慢慢的好了,又是有本事的,從小還能自己上山……」

「老夫人,請用茶!」雲蘿忽然打斷了的話,將一杯茶遞到的麵前。

卻沒有手來接,而是看著雲蘿,起初有些愣怔,漸漸的似乎回過神來,又或者是從雲蘿的表現中明白了什麼,緩緩睜大了眼睛,忽然神有些激,一把拉住雲蘿的手說道:「孩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雲蘿表現得這麼平靜,又這樣明顯的打斷的話,若說不知道些什麼,衛老夫人是無論如何也不肯相信的。

茶碗在雲蘿的手上晃,盪出了幾點水花掉落地上,劉氏和鄭穀起初沒明白,看著衛老夫人激又熱切的眼神,再想想剛才說的那些話,忽然臉就白了。

雲蘿將茶碗放回到桌子上,垂著眼眸神平靜,輕聲說道:「這幾年,您逢年過節的就讓金來給您跑送東西,先前文彬也說我與小侯爺長得很像,我心裡確實有些懷疑。不過,我在這裡過得很好,並不想離開。」

劉氏坐在凳子上忽然晃了下子,近乎慌的看著雲蘿,「小蘿,你……你咋……咋會曉得的?」

從沒有人跟說過不是親生的,甚至除了他們夫妻,本就沒有人知道小蘿不是他們的孩子。

轉頭對上鄭穀和劉氏張的目,又看了眼站在門口臉有些呆怔的二姐,雲蘿沉默了下,說道:「說了你們可能不信,我剛出生就有些模糊的記憶,雖然記得不很清楚,但我知道,我剛出生就被人了出來,那個人原本想要把我扔河裡淹死的,是師父正好路過把那個人驚走,之後才撿了我。」

穀驚道:「你師父?」

「對,我師父!」雲蘿點頭,既然話說到了這個份上,似乎也沒必要再遮遮掩掩的,該說的直說或許更好,「師父他撿到了我就帶著我一路奔走,我也不知道到底從哪裡到哪裡,他又不會養孩子差點沒把我養死,後來聽說……就在你們上山的時候把我放在了路邊,讓你們把我撿了回去。」

當時,鄭穀和劉氏的小兒剛出生沒兩個月就生病夭折了,夫妻兩上山找了快地方把孩子掩埋,回頭下山的時候就在路邊撿到了雲蘿。

劉氏的臉白到近乎明,這件事一直以為能瞞一輩子,這些年來也沒有任何異常,卻在現在忽然被揭了開來,而且雲蘿竟是一開始就知道,不有些深打擊、承不住。

雲蘿見不好,忙手扶住的背,眉頭微蹙有些擔心的喊了一聲:「娘。」

劉氏一把抓住的手,抓得死死的一點都不敢放鬆,哆嗦著,眼裡的淚水也「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卻許久都說不出一個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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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害怕。

當年小兒剛出生不到兩個月就沒了,其實都沒來得及太傷心,後來撿到雲蘿,養了也有快十二年,很多時候本就想不起來這是夫妻從山上撿來的,真是跟親生的沒有什麼兩樣,現在卻覺得好像要失去了一樣。

衛老夫人被雲蘿不想離開和生而知之這件事連番震驚,此時緩過神來,又見劉氏如此,不心裡有些愧疚,但要就這麼放棄把孫帶回家,也是絕對不會答應的。

探過子拉住了雲蘿的另一隻手,說道:「好孩子,你既然早已經知道,又為何不願跟祖母回家去?這些年來,我和你母親時刻不忘尋找你,你母親原本也是要親自過來的,隻是前些日子出了點意外現在還躺在床上養傷,你哥哥也因此被耽擱了行程,不然今日我們一家人就能相見團聚了。」

出了意外?養傷?

雲蘿目,劉氏更的抓著的手,神張又無措。

穀從剛才就一直沉默著,可作為一家之主,此時也不能不開口,便問老夫人,「不知您……貴府夫人傷勢如何了?咋會傷的?」

老夫人眼中閃過一霾,隨後嘆了一聲,說:「出門上香,回來的半途遭了歹徒攔路搶劫,被流矢傷了胳膊,現在雖行不便,但所幸命無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其他人不明所以,以為老夫人這麼說,就當真如此,雲蘿卻有些疑

先前從景玥的口中知曉一二,那位夫人似乎一直都居住在京城,這京城貴婦出門上香總不會跑去深山老林裡吧?還能遇到攔路打劫的山賊強盜?

對上雲蘿的目,老夫人心中一,又拉著說道:「什麼強盜歹徒,那都是說給別人聽到,其實是有些人狗急跳牆想要害你的母親。說起來,咱家也算家大業大,當年你父親沒了,隻留下你哥哥一條脈,有些人就惦記上了,趁著你母親生你的時候使了個掉包計,把你了出去換上他們的孩子,這些年來還一直試圖害你哥哥。一旦你哥哥也沒了,咋家偌大的家業可不就落到那個孩子的頭上了嗎?可惜他們千算萬算都沒有算到你母親當年很快就發現了那個被換上的孩子不是生的,但並沒有將事嚷嚷出來,而是和我一起在暗中尋找你的蹤跡,到了最近才被那人給發覺了。」

這種大戶人家裡頭爭權奪利的事聽得鄉下漢子和鄉下村婦滿腦袋漿糊,好久才轉過彎來,劉氏不由將雲蘿抓得更張的說道:「這……這……那小蘿不是……不是很危險?」

老夫人愣了下,也沒想到劉氏竟會是這麼個反應。

可是細想想,好像也沒什麼不對。

張了張,看看劉氏和鄭穀,又看看倚在門框上白著小臉神張惶茫然的雲萱,最後看著雲蘿說道:「好孩子,他現在還不知道你在這裡,可一旦知道了,定不會輕易放過你的,隻要你一日沒有回家去,有些人就一天不會死心。我知道你是個喜歡清凈的孩子,但是就怕你在這裡也躲不了清凈了。」

說不定還會連累這個村裡的人。

雲蘿緩緩的蹙起了眉頭,景玥並沒有跟說過這些。

老夫人滿臉殷切的看著,「孩子,跟祖母回去吧,明正大的回家去,讓所有人都知道你纔是我衛家的孩子!」

雲蘿的角繃,垂著眼眸一時沒有說話。

劉氏不安的了下子,「小蘿……回去不也很危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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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認真的斟酌了下語言,說道:「那個孩子還頂替著小蘿的份,現在隻要沒了的哥哥,再背地裡把小蘿也害了,我家的所有東西是不是都歸了那個孩子所有?可如果小蘿回家去,那個孩子在衛家就沒了立足之地,即便我兩個孫兒都沒了,他們也得不到我家的家產,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好像,沒錯。

劉氏茫然的睜大著眼,完全不知該如何是好。

可這是辛辛苦苦養大的閨

穀的雙手不安的上輕輕著,眉頭皺得的,他這個時候也想不出能說些啥。

雲蘿抬頭看著老夫人說道:「您別忽悠我爹孃,您都知道了那個孩子不是您親孫子,又哪裡還會讓他繼續頂著那個份來覬覦您家的家產?就算我不回去,您直接穿他的份就是,誰還能著您一定要將那個孫子認下?至於……小侯爺,他既然能平平安安的長到這麼大,現在自然就更不會被輕易傷害。」

老夫人被噎了下,角看的眼神頗有幾分委屈,「可你的份遲早都會被人知曉的,隻要你一天不回家,那人就一天不會死心,說不準就會想出什麼法子來害你。」

雲蘿皺眉,「您既然都知道了他們的目的,為何不幹脆揭穿他們,或是把他們趕出家門?那人又是什麼份?」

老夫人的目微沉,又看了眼鄭穀他們,然後跟雲蘿說:「你答應跟祖母回去,我就把家裡的事全都告訴你。」

雲蘿眼角一耷,「那算了,我並不是很想知道。」

衛老夫人:「……」這孩子有點氣人。

想了想,老夫人決定改變一下策略。

忽然從袖子裡扯出一塊帕子眼角,幽幽嘆息一聲,說道:「若不是被諸多事牽扯著腳步,你母親早就想來江南看你了,原本都已經安排好了行程,沒想到臨行前又出了這樣的意外,要不是你哥哥看著都恨不得帶著傷讓人抬著趕路。好孩子,你難道真的忍心不去看看你思疾還傷躺在床上的親生母親嗎?」

作讓雲蘿有些沒有想到,看老夫人一向以來的做派,還以為老人家是個強勢爽利的子,萬萬做不出哭哭啼啼、哀哀慼戚的事來。

老夫人又眼角,眼淚頓時嘩啦的流了下來,「你父親從小想要一個妹妹,後來娶了媳婦就想要一個兒,可惜他至死也沒能見著你一麵,我就想帶你去他墳前祭拜一回,讓他看看他的親閨長得究竟有多好,讓他在九泉之下也多有些安。」

劉氏的忍不住被說得了眼眶,老人家又拉著劉氏的手說道:「多虧了你們把這孩子當親生的一般養大,被你們養得好極了,我都不曉得該怎麼謝你們。我和娘尋了十二年,好不容易把給找到了,真是恨不得能夠把日日夜夜帶在邊一刻都不分離,可無論如何,你們依然是的爹孃。這孩子還沒出生就沒了爹,孃的又不大好,我年紀大了更是不曉得什麼時候就會撒手歸去,還有你們當親生孩子一般的疼,我心裡隻有歡喜的份,斷沒有拒絕不允許的道理。」

這話一下子就讓鄭穀和劉氏寬了不的心,想想他家小蘿原本應該是富貴人家的千金小姐,卻因為歹人作祟流落到鄉下來吃了這麼多年的苦,更是不住的愧疚又心疼。

老夫人見他們的神似有緩和,便再接再厲道:「我這把年紀也沒多年好活的了,就想著能在活著的時候把孫找回去,讓認祖歸宗。但依然是你們的兒,如果想繼續住在村裡也可以,平時我這個老太婆想孫了,娘想閨了,哥哥想妹妹了,就來看看,或是接回去住段時日,當是多了一個家,這樣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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穀和劉氏麵麵相覷,事的發生和發展皆都讓他們措手不及,可老夫人這般誠懇有禮,他們若是抓著小蘿不放也未免太過於不近人

畢竟這纔是小蘿真正的脈親人。

至於說確認?好像並不需要呢,老夫人都找上門來了,能沒有事先確認好嗎?況且,小蘿自己似乎也早就知道,隻是不知為何一直也沒有表現出異常來。

應該是顧及著他們的心吧?

唉~也難為這孩子了。

穀沉了下,說道:「小蘿雖不是我們親生的,但這麼多年也早跟親生的沒啥差別了,老夫人您是小蘿的親祖母,不論如何我們都沒有攔著不讓您來認親的道理。隻是,我們也不曉得您家裡的況,聽您剛才說,小蘿的親娘還了傷,不知可方便我們去看?」

老夫人麵上一喜,可想到鄭穀的這個要求,又不有些為難,說道:「原本我是不該拒絕的,可是我兒媳婦現在並不在江南,路途遙遠的怕是有些不方便。」

穀一愣,「不知夫人現在何?」

和我孫兒都在京城呢。」

「京城?」鄭穀驚訝,又與劉氏對視了一眼。

「是啊。」老夫人愣了下,忽然反應過來,說道,「瞧我,激得連介紹下自家況都給忘記了。」

頓了下,說道:「我衛家祖籍江南越州府,雖然在我父親那一代就上兵符退出了朝堂,但上仍有個世襲罔替的侯爵,現在鎮南侯的爵位由我孫兒繼承。我孫兒衛漓在他娘邊,偶爾會到江南來陪我這個老婆子一段時日,他娘長居京城,是當今的親姐姐衡長公主。」

若不是雲蘿扶著,劉氏差點直接從凳子落到地上去。

長長長公主?侯侯侯府?

雲蘿也愣了下,原來不僅是侯府千金,還是長公主的兒?

所以,剛出世時聽到的那一句「殿下」,確實是在跟的親娘說話?

老夫人笑了笑,笑容中卻並沒有得意或倨傲之,反而更多的是落寞然。

份再高貴,的兒子英年早逝,的孫流離,而公主更是付出甚多,至今午夜夢回仍記得曾經被折磨得不人不鬼的癲狂模樣。

失神不過一瞬,隨之老夫人就神一振,拉著雲蘿的手笑嗬嗬的說道:「當年你還在你娘肚子裡的時候,你的皇帝舅舅就說了,若是個姑娘,就賜你個郡主之位,即便是為了這個封號,咱也得回去啊是不是?不然豈不白白的便宜了聖上?」

劉氏用力的捂著口,忽然覺得心臟的負荷有點大。

穀的表也十足的呆怔,雲萱更是一屁跌坐在了門檻上,若不是後還有個門框倚靠,怕是要當場嚇得癱

現在其實就已經一灘了。

原來,的妹妹不僅不是的親妹妹,還有著這樣高貴的份嗎?那……那以後,是不是也再不一樣了?

雲蘿倒是依然一臉的淡定,隻有看著老夫人的眼神略微有點無語,總覺得是故意說這些話出來嚇唬人的。

您老有點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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