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如熠做了自我介紹,言明了自己的份,這才開始詢問他們，那個誆騙凡人殺親證道的人是誰。

“你們可知那人是誰？有沒有什麼線索？”

雖然風間夜是風如熠的后輩,不過相比較他這個隔了不知道多代的后背，風如熠顯然更加欣賞戚妄，這些話也都是跟戚妄說的。

風間夜也不生氣，畢竟他跟戚妄的差距擺在這里,對著風如熠他連話都說不周全,也難怪人家不愿意理他。

不過風間夜對這些事也不在意,只要能報仇，風如熠不搭理他就不搭理他吧，有戚妄在，這仇總能報的。

想通了之后,風間夜便默默地做個背景板,聽戚妄跟風如熠兩人說話。

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明明兩人說的都是他所知道的話題，言語也并不激烈,可是他卻能覺到二人之間你來我往,一片刀劍影。

風間夜默默地端著自己的小茶杯,不停地降低自己的存在，事實上,如果不是因為畫舫上面的空間太小，他一定會遠遠地躲開，從這奇怪的氛圍里面離出去。

一番試探下來,風如熠面上的神慢慢變得嚴肅起來，他臉上的笑意消失，神間難得多了幾分認真之。

要知道，上一次讓他如此認真對待的，還是天罡派那個名滿天下的鳴公子。

“戚公子，你已經從我這里得到了不關于東大陸的消息，不論如何，你也應該多告訴我一些東西，譬如那個誆騙了西大陸凡人的修仙者姓甚名甚，是何門派，我想以戚公子的能力，不會不知道的。”

戚妄微微一笑，開口說道：“風前輩抬舉在下了，我只是一個普通的鄉野老農罷了，這種消息我如何能知曉？”

聽到戚妄這話后，風如熠有些無語。

無論從哪兒看，戚妄也不像是一個山野老農，也虧得他能用這種理直氣壯的語氣說出這種話來。

看來他是對自己還不放心，所以才有所保留。

“戚公子，我與風家淵源頗深，且不提我當年對風家的許諾，就算沒有這些過往，事關整個修仙界的聲譽，我也不會坐視不理，若仍舊這麼遮遮掩掩，那我還是送你們回西大陸。”

話都已經說到這種份上了，若是戚妄仍舊不肯說，風如熠是真的會做出送他們離開的事。

戚妄倒也干脆，直接了當的把那人的份給說了出來。

“玄天宗玉衡子，這個人我想風前輩應該認識。”

然而聽到戚妄說出這個名字后，畫舫的氣氛瞬間變了。

風如熠神凝重地看著戚妄，緩緩開口說道：“戚公子，有些話不能說，這一點，我想你應該清楚。”

戚妄點頭：“我很清楚，所以我沒有胡言語，修仙界應該有手段可以驗證是不是他所為。”

戚妄太過坦，坦到讓風如熠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

修仙界從未有過如此坦之人，戚妄不按照常理出牌，直接把他給整得不知道該如何進行下一步。

修仙界自然是有手段驗證真假，在問心石面前，沒有任何人可以瞞自己心底的。

可關鍵的問題是，誰有那個本事讓玉衡子站到問心石面前。

修仙界大大小小的宗門加起來有數百個，然而排的上號的，不過百來個，而在這百來個門派之中，玄天宗是毫無疑問的魁首。

玄天宗門下弟子眾多，宗門幾大長老都已經是化神期的高手，有這幾位宗門長老坐鎮，更是讓玄天宗坐穩了正道魁首的位置。

而這個玉衡子，就是玄天宗六大長老之一，他已經是化神后期的大能，據傳聞，百年前玉衡子已經突破了化神期，進了渡劫期，不過這只是傳聞，玉衡子并未親口承認，但是他也未曾否認過。

不過就算是玉衡子未曾進渡劫期，可他的實力在這修仙界也能排到前十位，莫說是他這個只是金丹后期的人了，就算是自己的師父對上玉衡子，也未必是他的對手。

在這個強者為尊的世界里，沒有人會跟你講道理，且不說玉衡子是玄天宗長老的份，就算沒有這個份，玉衡子也是化神期的大能，他豈能此污蔑？

風如熠也沒有瞞戚妄的意思，把這些消息全都告訴了他。

戚妄還沒有什麼反應，而站在一旁一直默默降低自己存在的風間夜承不住了。

“難道因為他是化神期的大能，就可以肆意妄為做盡惡事了麼？若不是他蠱了那些凡

人，他們怎麼會對自己的親人們揮起屠刀？難道我們這些人就白死了麼？”

原本風間夜以為到了東大陸，他就可以討回一個公道來，可是誰能想到，到了東大陸后，等待他的是更大的絕。

就連風如熠這個在修仙界待了數百年的風家先輩都做不了什麼，他一個凡人又能做得了什麼？

質問出這番話后，風間夜看著風如熠那張沒什麼表的臉，心里構建出的堡壘飛快地崩塌，原本支撐著他走下去的就是復仇的信念，可當知道自己絕對不可能復仇的時候，他便像是被去了氣神似的，整個人飛速地萎靡下去。

風如熠也沒有想到風間夜來找他是為了這種事，當年因為顧念親，所以才給了那個承諾，原本覺得他是修仙者，地位超然，護著西大陸一個凡人家族并不是多麼困難的事。

誰能想到滅了這個凡人世家的人會跟玄天宗有關，誰能想到那個幕后黑手居然是一個化神期的大能。

哪怕對方是元嬰期，風如熠也能幫忙解決了這件事，可是面對著化神期的大能，他也無能為力。

“風間夜，你做了這麼多年的族長，這種事你應該見得多了，在凡人界，普通人對上你們這些龐然大，為了維護家族名聲，你們會如何做？”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修仙界跟凡人界沒有什麼不同，更有甚者，修仙界比凡人界還要更加殘酷，若是此事真是玉衡子所為，你們留在東大陸，終歸逃不過一個死。”

若是知道戚妄和風間夜還活著，玉衡子如何能不出手？

在修仙界，隔了一個境界就如同隔了天塹一般，越級戰斗基本上是不存在的，更何況對付戚妄和風間夜這兩個普通人，玉衡子甚至不需要自己出手，隨便派個手下人來，就能對付他們兩個。

就算是戚妄這人上有些奇特，可是他絕對不會是玉衡子的對手。

化神期的玉衡子死他像是死一只螞蟻一樣存在。

“我送你們回西大陸，凡人壽命不過短短數十載，我贈與你們一些延年益壽的藥，活上百年不問題，就當是，就當是我對你們補償吧。”

到底是自己的后輩，總歸是要照顧幾分的，增加他們的壽

數，再把他們送回西大陸，風如熠覺得自己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戚妄沒有回答他，而是低下頭去，看著邊癱在地的風間夜。

“風間夜，你愿意回到西大陸麼？”

癱坐在地上的風間夜聽到戚妄的聲音后，緩緩地抬起頭來，他滿臉茫然地看著戚妄，那雙眼睛里面已經是混沌不堪，充滿了世間最濃郁的絕。

戚妄又問了一遍。

“你愿意回到西大陸麼？”

風間夜終于回過神來，他連連搖頭，啞聲說道：“我不回去，我要找到風煜，我只想要一個答案。”

修仙真的就那麼重要麼？為了踏上仙途，不惜將自己的父母親人斬殺，一手覆滅已經傳承了幾百年的家族。

午夜夢回的時候，他就不會后悔，不會覺得愧疚麼？

風間夜看到一只白皙的手掌出現在了他的面前，他愣了愣，緩緩地出手去，抓住了那只手掌。

戚妄的手掌很暖和，掌心里的溫度傳遞過來，風間夜覺自己原本凍僵的變得暖和了起來，也不知道從哪里來的力氣，他借著戚妄的手掌，從地上站了起來，與戚妄并肩而立。

風如熠靜靜地看著他們，臉上的神晦暗不明，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風前輩，殺之仇不共戴天，我們雖然只是區區一介凡人，也有權利要一個公道。”

風如熠搖頭，覺得他們兩個已經魔怔，看不清自己的份在哪里。

“必死之路，有必要走下去麼？”

“你若不走上一遭，又怎麼能知道這是必死之路？”

戚妄反問了一句。

看著戚妄這冥頑不靈的模樣，風如熠也沒有了耐心繼續說下去。

原本還以為戚妄是個明白人，卻沒想到，他也是糊涂至此——看不清自己份，分不清自己能力的人，注定走不長遠。

此時戚妄已經拉著風間夜走到了畫舫邊。

“風間夜，你信我嗎？”

戚妄問了一句，風間夜看著畫舫下翻涌的云霧，約猜到了戚妄想要做什麼，他張得手心冒汗，不過還是選擇相信戚妄。

“我信你。”

在這個世界上，唯一能陪他走下去的，也只有戚妄一個人了，他只相信戚妄。

“風前輩，若是你還顧念風家，

不要告訴任何人我們來過。”

說完這番話后，戚妄也沒有回頭去看風如熠，拉著風間夜的手縱深朝著畫舫外跳了下去。

“啊——”

短促的尖聲過后，一切又恢復了寧靜，畫舫之中就只剩下風如熠一個人在。

他看著桌子上擺放著那三個茶杯，輕輕一揮手，茶杯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戚妄的選擇出人意外，卻又在理之中。

“這世間哪里有什麼奇跡存在？不過是垂死掙扎罷了，學不會認命，只會讓自己變得更加痛苦。”

風如熠收了畫舫，迎風而立，白的袍被狂風吹得獵獵作響，他垂下眼眸，看了一眼腳下翻涌的云海，嘆息一聲后，化作流消失不見了。

修仙路漫漫長，他還是專心提升自己實力的好。

***

過了無妄海往東而去，千里之外便是落月山脈，而玄天宗的宗門就在這落月山脈之中。

“六長老回來了！”

玉衡子帶著戚瑾墨剛進山門，宗門的人便得了消息，很快掌門方海洋便率領著門下眾弟子前來迎接。

戚瑾墨站在玉衡子的后，看著面前廣場上黑的人群，心難掩激。

這就是他夢寐以求的仙門福地麼？進了這山門，擺在他面前的便是一條康莊大道，只要踏上其中，他便可以胎換骨，徹底為修仙之人。

雖然心中有百般念頭，當但是面上他卻沒有展出來分毫。

戚瑾墨知道有很多人都在看著自己，也知道這些人會注意到他這個凡人不過是看在玉衡子的面子上，不過沒關系，遲早有一天，他會堂堂正正地讓這些人仰他。

玉衡子和掌門寒暄了兩句，簡單代了一番后，便沒有多做停留，帶著戚瑾墨回到了自己所屬的山峰。

青霧峰便是玉衡子所居住的山峰，他不喜熱鬧，又對外沒有什麼追求，因此青霧峰的上的宮殿雖然大，卻顯得極為空曠，看起來沒有一的人氣。

二人剛剛到了大殿前，一個面如朗月的年便從大殿里面走進了出來。

“師父，你回來了。”

見到自己的師父，年的臉上也沒有多緒波，清清冷冷地喚了一聲后，便乖乖地站到了一邊去。

也不知道有意還是無意，那個年就像是沒有看到戚瑾墨一般，將他無視個徹底。

戚瑾墨心中不愉，面上卻未顯出來，面無表地跟著玉衡子進了大殿。

“瑾墨，這是你師兄風煜。”

作者有話要說：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