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九零之為母當自強》 291、一滴墨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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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上樓下,兩個世界。
樓上的房間里,陳敏佳躺在表妹的床上,一聲不吭。
床邊的地毯上,弟弟妹妹們正在用積木搭城堡。每當城堡要搭好的時候,三個小的總會出現狀況,然后高樓轟然坍塌,急得他們哇哇直。
陳高氏過來想把他們帶走,別吵著姐姐了。
鄭明明放下手中的筆,拿下聽音樂的耳機,隨口說了句:“沒事,外婆,你就讓他們玩吧。”
屋子里再不發出點聲音來,世界就要跟死了一樣。
自從那天事后,陳敏佳就拒絕再見爸媽,也不愿意回上元縣家中。躺在床上,也吃也喝,卻不肯和人說話。
醫生說需要時間嘛慢慢恢復,說大家不能,不然況只會更糟糕。
連醫生都不能藥到病除,鄭明明還能有什麼辦法。唯一能做的就是陪伴自己的表姐,讓弟弟妹妹也圍繞在陳敏佳旁。
不為什麼,就是直覺,直覺陳敏佳對大人的世界已經徹底絕,只有小孩才能讓看到人間的希。
看,大人都是騙子啊。從上到下,從外公外婆到爸爸媽媽,他們每個人都知道舅舅同舅媽究竟是怎麼回事,可他們誰都不說,全都瞞著小孩。
要瞞就好好瞞著唄,可惜他們的能力永遠趕不上自以為是的野心,總是在穿幫,永遠會掉隊,然后就以最慘烈難堪的方式徹底暴出最丑陋的里。
大人的世界,真是不堪一擊呢。
鄭明明默默地看了眼滿臉為難的外婆,到底心疼老人:“沒事的,外婆,一會兒我帶他們下去吃飯。”
陳高氏訕訕地了手,討好地沖躺在床上的人笑:“佳佳,你想吃點啥?給你燉個老鵝好不好?用洋山芋燉得爛爛的,你最吃了。”
小時候,家里養著鵝呢。只那鵝不是用來生蛋吃更不是為了自家殺了吃,而是要賣給鄉里的鹵菜店好換錢。就一年小鵝發瘟病死了,農村人毒死的豬和牛都不會扔,何況是死掉的鵝。直接起了柴火灶,加了胡椒跟洋山芋燉得爛爛的,就是一盆菜。
那時候,佳佳和明明吃得恨不能家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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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死小鵝。
后來兩人年紀大些,家里條件也好了不,倆依然吃洋山芋燉鵝。
陳敏佳躺在床上一不,就像是沒聽到的聲音一樣。
陳高氏了半天手,始終得不到回應。倒是懵懵懂懂的鄭驍高興起來,大聲強調:“我要吃鵝!”
他一開口,弟弟妹妹也跟著附和:“吃鵝!”
一下子,屋里的聲響簡直吵得人頭痛。
陳高氏趕答應著往樓下去了。
陳文斌脖子的老長,也像只鵝,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樓上的靜呢。看見老娘,他慌忙追問:“阿媽,怎麼樣啊?”
陳高氏差點兒沒掉下淚來,只一個勁兒搖頭。
好好的娃娃,怎麼一下就這樣了?佳佳多爽利的小孩,小時候跟下田栽秧,被螞蟥咬了都不慌不忙,完了還下田。
陳文斌跺腳:“哎喲,這丫頭。”
陳霞在邊上看不下去,忍不住懟了他一句:“哦,你現在曉得著急了。那會兒就你會講話,旁人全是啞。”
陳文斌才委屈:“又不是我。”
做的人沒錯,反而是他這個說的人不對了。
陳霞冷笑:“喊,你接著喊,最好到佳佳他們學校拿個大喇叭喊。”
陳文斌找不到話來回,就跟只斗敗了的公似的,氣得夠嗆:“我又沒干什麼,憑什麼連我都不待見。這丫頭真是越養心越大,都要騎到我頭頂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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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上小學呢,吃他的喝他的,現在就要給他氣,還要他看臉過日子。
“是我,連累你了,對不住你。”一直坐在沙發上不吭聲的高桂芳突然間發了話,“我跟佳佳談,讓別遷怒你。”
如此一說,原本還抱怨不休的陳文斌反而說不出話來了。他要應下,倒顯得他不是個爺兒們,太小家子氣。
可他要是不應,他又憋屈的很。
于是天人戰之下,陳文斌索扭過頭,沒吭聲。
高桂芳站起,要往樓上去。
陳高氏一把攔住,這一上去,也許佳佳真能把恨意全集中在一個人上。可這家,也就徹底散了。
老人活了大半輩子,始終認為原配要比后來人強。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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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過日本鬼子屠殺又經歷過國民.黨抓壯丁,無數次跟死亡肩而過活下來的人,在某些事上反而要比年輕人更想得開。
時至今日,依然希兒子跟媳婦能復婚,以后好好過下去。
“先別上去,佳佳得緩緩,太小,不了這許多事。”陳高氏嘆氣,“先燒飯吧,有什麼事吃過飯再說。”
陳霞沒跟去廚房,只把空間留給婆媳二人。盯著臺發了會兒呆,然后重重地嘆了口氣。
就在陳文斌以為要發表什麼真知灼見的時候,突然間了自己的手機打電話。
打給誰?打給鄭國強。
卻不是說家務事,而是詢問上元縣政府對電子商務的態度。他們那邊下定了決心,自己這頭才好立刻起來,盡快挑選合適的商品上架。
說起來,上元有山有水有平原,特產其實不。什麼茶葉、茶干、水八仙之類的自不必說了,就是工藝品也種類繁多,像是烙鐵畫、檀香扇等等,都可以擺到網上賣。
能賣的東西太多了,曾老師的團隊還在他們的通訊平臺上做調查,有什麼是你一直在尋找,卻始終找不到的東西。
陳霞看了覺還有趣。
講了半天電話,確定好對接時間地點后,又電話聯系曾老師。這一回,要跟人當面談,有個想法,準備立家專門的電子商務公司來負責網站這一塊。
“怎麼樣,你考慮下。資金部分我來籌措,平常事你來管理。除了幸福到家、幸福里、夢黎跟上元縣這部分的生意給你來做之外,你也可以自己開拓生意來源。”
陳霞笑道,“這個是基于我看好電子商務這部分的發展,另外就是我家老鄭這塊要避嫌。前兩年鼓勵員下海經商,鼓勵政府辦公司是再往前投機倒把打擊得太狠,老板姓對做買賣有恐懼心理,所以才讓當的出來帶頭。這個長期搞肯定不行,運員跟裁判是同一個人到后面必然會套。趁還沒開始一刀切,我們得先把準備工作做起來。”
目前,沒有鄭國強從中穿針引線,上元縣和幸福里網站肯定搭不上關系。可要是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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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商平臺壯大之后,那就是前者主尋求后者談合作了。線上合作的單位多了,上元縣的生意自然也不再扎眼。
一個電話接著一個電話,人在家里照樣生意做的不歇火。
陳文斌一開始還目瞪口呆,這人怎麼能跟個沒事人一樣。到后面,小陳總逐漸麻木,也開始打電話理建筑公司的事。
目前他狀況不佳,還不能天天跑工地,就只能聽手下匯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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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高氏出來到臺上掐了回青蒜葉,聽自己的兒人手一個大哥大,誰都忙著做生意,頓時頭痛。
忍不住念了句坐在臺上剝花生的老頭:“你也不管管他們。”
陳大爹頭都不抬:“我管什麼?我怎麼管?”
還沒小學畢業的孫兒他都管不了,何況是自己長大年的兒子跟兒。
陳霞可算掛斷了電話,又翻出的筆記本在上面劃掉兩件事,完了再寫下兩行。
陳文斌看不打電話了,也沒了繼續電話監工的心思,就眼地湊過來沒話找話:“姐姐,你說佳佳現在這樣。哎喲,姐姐你不能不管啊。”
陳霞奇怪:“我怎麼管,又不是沒爹沒媽。”
陳文斌從來不把面皮當回事,相當混不吝:“我倆不是管不了嚒。我哪知道人不大氣這麼大,要鬧這樣啊。”
陳霞冷笑:“這事兒你覺得你真無辜?陳文斌,你自己良心好好想想吧。別覺得沒你的事,你還覺得從小到大阿爹阿媽沒偏心過你呢。是真沒嗎?”
陳文斌眨兩下眼睛,覺這人扯得未免也太遠了些。這又跟阿爹阿媽偏不偏心有什麼關系?
阿爹阿媽可沒虧待過高桂芳,對比眼前這個兒都好。
陳霞手招呼下樓來倒水喝的兒:“明明,報紙來了,你拿上去看吧。”
家每個月固定訂報紙,這在整個燈市口都是見的。這也讓鄭明明心中很是小得意。
聽說有新報紙看,鄭明明低落的心高昂了些,拿起報紙,里“嗯”了聲,就轉回樓上。
陳文斌看著外甥兒離去的背影,愈發委屈,還告起狀來:“你看,姐姐,他們現在一個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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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的。明明都連舅舅也不喊了。”
陳霞直接將他拍旁邊:“你歇歇好不好。明明當然跟佳佳親,你以為呢。真是的。”
沒心思管陳文斌,就聽著樓上的靜。
跟猜測的一樣,大兒拿了報紙后,就同前兩天一般,開始讀報,什麼破解千年蟲,什麼阿爾卑斯山發生雪崩。一條條地往下念,中途還喝了回水,然后繼續念新聞標題。
待到最后,聲音低下去,完全不出聲,那就是在看報紙上的調查報道了。
這種報道多都帶著點咄咄怪事的意味,離奇曲折,令人驚訝。
比方說今天報紙上的兩篇長篇報道,一條說的是某偏遠地區修筑豪華墳墓,上工的農民坐的船翻了,無人生還。那墳墓的主人究竟是誰,村里卻沒人說得清楚。因為中間人也一并被淹死了。而這些打工的本村農民,到今天家里也沒拿到一分工錢。
還有一篇更離奇,是說某地一子再度懷孕,但丈夫在他們生了前面的孩子之后就按照當地規定做了結扎。這回計生辦拖人去打胎還要罰款,他氣不過,怪當初的醫生沒給他扎干凈,要找人算賬。結果真相大白,這小孩不是他的。
鄭明明看了迷。本來以為這就是個簡單的紅杏出墻。丈夫長期在外打工,留守婦出軌的事不見。還在雜志上看過深度調查文章,說這不能簡單地斥責留守婦道德淪喪,而是要更深層次地去關懷們這個群的心需求。
人類有的**,們都有。
抑到了極點,只會發人倫悲劇。
可這位留守婦的況又不相同,的夫是丈夫的表弟,但兩人并沒有保持長期關系,方很快就不再理睬這位表弟。搞得表弟郁悶,覺自己就是被人白睡了借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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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方出軌的原因竟然真的就是為了懷孕。知道丈夫做了結扎,自己不可能懷上對方的小孩,他們也有孩子了,為什麼還要這樣做呢?
這就要說到小夫妻的公婆了。因為多子多福的老傳統,更因為沒有孫子,公婆常常在兒媳婦面前念叨如果能再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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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就好之類的話。
某一次,婆婆還跟兒媳婦說,某地有戶人家男的也是結扎了,但沒扎干凈,的又懷孕了,跑到外地把孩子生下來,大胖小子一個。
在這樣的環境長期影響下,這兒媳婦就主找人去懷孕了。到這時候,懷孕了重點,懷上誰的孩子,卻反而不重要了一般。
鄭明明看得目瞪口呆,一時間覺得這人瘋了,一時間又覺約能夠理解對方。
就像媽媽說自己小時候主上歲錢一樣,是,那不是媽媽開口要的,也不是發自自己真心,那為什麼還會這樣做呢?因為就好像有個聲音在告訴自己,這樣做才對,這樣做才能讓爸媽高興。
我們每個人似乎都在小心翼翼地討好別人,用讓對方更高興的方式存在呢。
從來都不需要對方主說出口。
唏噓慨了一通,目突然間瞥到報紙的日期,然后的眼皮便不由自主地抖起來。
這不是今天的報紙。
媽媽為什麼要把份舊報紙夾在今天的報紙里塞給?
鄭驍玩積木玩累了,跑過來要求姐姐講故事。
兩個小的像復讀機一樣跟著念:“講故事。”
鄭明明眼睛珠子一轉,立刻清了下嗓子:“行,我念報紙上的故事給你們聽吧。”
這故事里既沒有勇敢的王子也沒有漂亮的公主,顯然不能吸引小孩的注意力。三個小的聽了沒一會兒,又要跑下樓去看畫片《舒克貝塔》了。
鄭明明卻跟沒發現他們的離開似的,還在一字一句念報紙上的文章。到最后,躺在床上的人聽嗓子發啞,終于忍不住提醒了一句:“他們下去了。”
鄭明明只簡單的“嗯”了聲,繼續若無其事往下念:“我是讀給你聽的。”
陳敏佳心頭憋悶,卻不想將火撒在表妹頭上。表妹跟一樣,始終被瞞在鼓里頭。
渾提不起勁,說話聲音都懶洋洋:“沒事,我聽歌就好。我不無聊。”
“歌里不會告訴你這哥故事說的道理啊。”
陳敏佳沒神,聲音還是有氣無力:“什麼道理?”
鄭明明重重地嘆了口氣:“就是有的時候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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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沒人我們,我們去做的時候,卻也并非發自我們本心。那個事,你媽肯定不對,但為什麼要那樣做,也許原因不像我們看到的那麼簡單。”
陳敏佳咬:“不要說,我不想聽關于的任何事。”
鄭明明立刻舉手投降,還真不敢刺激陳敏佳。
本來想和陳敏佳講,覺舅媽離婚后反而跟重新活過來一樣。所以,這段婚姻里,舅媽的境也許并非外人看到的那麼舒心。
啊,住在城里,家里有鐘點工打掃衛生,不用上班,丈夫還不在外面勾三搭四,多幸福。
書上不是說生活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嚒。
唉,既然陳敏佳不想聽舅媽的名字,那還是換一個切點吧。
“你記不記得前年我們還上四年級的時候,春天,我們一塊兒去看的那場話劇。那里面的演員嫁了有錢人,可待在家里相夫教子卻漸漸喪失了社會價值。不到自己的存在意義,所以即便辛苦,即使要請三個保姆幫忙,還是想方設法重返舞臺。我想,也許其他的家庭主婦也有同樣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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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明明不敢提舅媽,就含混地用“”來代替:“可能有也一樣恐慌,所以要想辦法證明自己被需要。就像那些其實知道自己被騙,還是會買保健品的老頭老太太。他們想要這樣一種方式來證明自己被需要,證明自己值得人關懷。哎,我也說不清楚,反正我就覺得做錯事的人可能沒有表面上我們看到的那樣罪無可恕。這樣的結果是由方方面面造的,如果將怨氣只發泄在一個人上,也許不公平。”
陳敏佳沉默地看著表妹,沒有吭聲。
鄭明明忽而嘆氣,自言自語一般:“有的時候我會想,為什麼好多事我們都覺像天塌下來似的。但大人們卻似乎完全不當回事。”
就如眼下的狀況,舅媽出軌,舅舅跟舅媽離婚。舅舅又找了個朋友,兩人分手,舅舅同舅媽又打算復婚了。
過往種種,他們跟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
唯一深陷在痛苦中難以自拔的人,從頭到尾,仿佛只有陳敏佳一個。
可嘆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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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似乎又跟陳敏佳無關。因為本就不是當事人。
鄭明明又嘆了口氣,眼睛看著表姐:“我在想,是不是因為我們的世界太小,關注到的人太,所以無論發生什麼都是天崩地裂。等到我們長大了,看到的世界更大了,也許眼下我們的全世界不過是小驍和蔚蔚他們手中的積木,丟在旁邊,我們也不會多在意。”
變大人,大概就若無其事了吧。
因為生活有更多的重點,所以再大的事的影響也會有限。
就像一滴墨能夠染黑一杯水,卻對整個池塘無能為力。人生只要夠長,再大的痛苦也會如同墨一般被稀釋。
最終,好像從來不存在。
作者有話要說:謝在2021-01-2406:39:34~2021-01-2412:48:5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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