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還不到晚上八點,算不得多晚。林小姐沒耐心等到明天，陳霞同樣心急如焚。

上車時還跟丈夫抱怨：“我真是神經病，上趕著給自己找事。”

人有消息了,也把消息傳遞給了林小姐，那還摻和個什麼勁兒？也不是多好的事。

可偏偏不放心。林小姐抬腳踹云云肚子的狠勁,倒現在都記得。云云當時癱在地上,下全是的樣子，也完全沒辦法忘。

鄭國強倒是安了句妻子：“算了，送佛到西天。打聽都幫忙打聽了，現在過去看看也好。”

對妻子的這位商業合作伙伴,鄭國強也心中沒底，主要是不知道人家下限在哪兒。萬一帶著一群彪形大漢直接綁走了云云，這事也說不過去。

出租車在夜下疾馳。車窗外的燈火一路輝煌。

陳霞不知道是想轉移關注點好讓自己不那麼焦灼,還是純粹有而發：“咱們剛到江海的時候,街上還沒這麼熱鬧呢。”

那時候,還是九十年代初。江海雖然號稱是大城市，其實高樓也沒多。對于剛從鄉下來的他們來說夠震撼夠熱鬧了，但要是再回頭想,當真不怎麼樣。

也就是這短短不到十年的功夫，城市就開始大變樣了。再過十幾二十年,估計連陳霞都想不起它本來的面目。

鄭國強笑道：“我還以為你會發誓說今年一定拿下駕照呢。”

每次他們打車時，陳老板都要發回狠，然后等到第二次再發狠。狠話這種東西說多了，也就是狠話而已。

陳霞老實不客氣：“你還不就說要戒煙呢。”

結果呢,結果上輩子他也是直到手開刀沒辦法煙，才算是正兒八經開始戒。能不能功，鑒于已經重生回來,是真不知道。

鄭國強立刻啞火。得，老大別說老二，大家都差不多。

出租車司機倒是主參與進了他們的對話：“學啊，真上手不難。您要是有興趣的話，我給您張名片，就說我介紹去的，駕校給你打折。”

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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霞樂了，現在真是全民撈外快的時代，司機師傅做著生意呢，都不忘搞份兼職。

這司機也不藏著掖著，反而語氣相當自豪：“我這可是做善事。幸福到家聽說過嗎？搞房會的那個。當初他們家沒現在這樣大時，就找我們給他們打過廣告。”

鄭國強憋笑，沒想到打個車還能吃瓜吃到自家頭上。他煞有介事地表達自己的好奇：“那你們是怎麼打廣告的啊。”

司機談興甚濃，立刻滔滔不絕：“簡單，就是廣播調他們家打廣告的那個頻率，然后再跟人吹兩句買房的必要。你說那天天打車上班的，一個月的打車費省下來還房貸都夠了了。別說，還真有人被窩說了。經常打我車的小伙子就下定決心買了房，一首付剩下的全貸款。本來他丈母娘家不愿意姑娘找個外地人，一看房子都有了，立刻改口。他結婚的時候，還給我發了喜糖呢。”

鄭國強呵呵直樂：“那你真是做了大好事。”

司機愈發樂呵：“可不是，我都覺得自己面上有。聽我話買房的一個都沒虧，結婚討老婆解決了，孩子上學也沒問題了。你看這房價是不是嗖嗖要起來了？漲，以后肯定得漲。江海外地人這麼多，有人來就不愁沒人買房。”

陳霞聽得津津有味，還豎起大拇指夸獎人家：“師傅，您這個，真知灼見。”

司機打蛇隨上：“沒錯，所以，聽我的，趕學車。以后學車的人會越來越多，也要搶呢。”

陳霞哈哈笑：“那行，師傅，你給我條錦囊妙計，我給送您一個。您現在拿的的小車照吧，再拿個大車照。后面開大車搞不好要比小車吃香。”

司機奇怪：“這為什麼啊？”

陳霞笑道：“你不是說房地產會熱，房價會上漲嚒。國家增加了對基礎建設的投，那麼多建材是不是得運輸到工地上？這麼一來，你說打車俏不俏。再說學車的人多了，有自己車的人增加，打車的人不就了？”

司機愣了下，旋即笑出聲：“哎喲，太太你別說，你這可真是真知灼見。佩服！”

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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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到金盛小區，陳霞掏錢付賬時，司機還主表示抹去零頭。

鑒于他本就沒打表，陳老板也就呵呵，直接塞了二十塊錢給人。

等到出租車開走，臉上的笑就晚風吹散了。

還是鄭國強喊了一聲，才抬起沉重的雙腳往前走。

鄭國強看的樣子就無奈：“要怎麼選擇，是云云自己的事。跟余佳怡差不多大吧。余佳怡能決定去臺灣進修，云云還不能決定自己要怎麼理小孩的事？”

陳霞下意識地強調：“跟余佳怡哪能比。但凡有余佳怡一半的頭腦跟心，也不至于落到今天的地步。”

鄭國強抬眼掃了下面前的小區，安妻子道：“再壞能壞到什麼程度？來都來了，看看到底怎麼回事才是真的。”

陳霞還在猶豫不決，那邊陳文斌已經朝他們夫妻招手：“姐姐，姐夫，這兒。”

等到夫妻倆走近，他臉上才流著詭異的澤：“基本上能肯定了，就是。每天固定時間出門遛彎，有個鐘點工定時上門給做三餐買東西。男的沒怎麼過臉，不過照鐘點工的說法相當寶貝，也很看重肚里的小孩。每次過來，帶的都是高檔營養品。”

陳文斌說著還笑了起來，“姐姐，我看你們那事懸，說不定人家能靠這個肚子上位呢。”

陳霞一個白眼翻過去，只追問：“鐘點工有沒有說那男的長什麼樣？”

“這我哪知道，我就是聽人學而已。就說斯文的。”

得，那位姓李的也相當斯文，瞧著就綿綿。

又一輛出租車停在樓下，林小姐匆匆下車。住的地方距離金盛小區可以說要穿越半個城市了，也不知道司機究竟是怎樣一路將送過來的。

林小姐面焦灼，迫不及待地問：“人在哪里？”

陳霞卻攔著，正道：“咱們約法三章。要是云云不樂意，你不能強迫人家。要是這孩子不是姓李的，已經有了新生活，你也不能著人家再去填前面的坑。當初是你們把人抱走，當這個媽不存在。現在你們不能要用到了，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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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人履行什麼當媽的義務。沒義務，自己好好活著才是最大的義務。”

林小姐苦笑：“陳老板，現在是我求，我還怎麼強迫啊。這件事，我跟我家人都希可以用最圓滿的方式解決。我也希所有人都好好的。”

可是怎麼可能好呢？一樁本質是上層對底層民眾掠奪的事，再好，結局能好到哪兒去？

這關系本來就不堪。

陳霞抿了下，想要說話時，旁邊突然間停下了輛面包車。車上下來幾位氣勢洶洶的人，領頭的人雙眼噴火：“是在這兒沒錯吧？王建國，可以啊，連私兒子都養起來了。”

這架勢，跟林小姐當初去“臺灣新娘”砸場子不相上下。

眼看著這伙人像陣風似的沖進去，進的還是云云住的那棟樓，陳霞等人的腦袋都是“嗡”的一聲。

完蛋了，看樣子云云是搭上了新人，又大給打上門了。

唉，這姑娘真是沒當二的命，好日子沒過上，挨打卻跑不掉。怎麼就不曉得迷途知返，好好過日子呢。

林小姐反應最快，立刻往前跑，里還喊著：“快點找你們大陸公安啊。”

陳霞也回過神來，趕出大哥大打110。

鄭國強跟陳文斌也趕追上去，陳文斌驚得里叼著的煙都掉了，一邊跑一邊罵艸。這他媽也太刺激了，這麼長時間都風平浪靜，他才找到人，人家大老婆就找上門。

哎喲，照他說，打二有個屁用。這個斷了還可以找下一個嘛，他結的那些員，三四都多的去。

只不過夫妻同，打斷骨頭連著筋。管不了男的，就只能毆打狐貍了。

金盛小區有電梯，可是電梯遲遲不下來。大家也不敢等，就只能自己跑樓梯。到了五樓，陳霞就吃不消，覺跑不。可是樓上的聲響已經傳了下來：“給我打，打死這個臭婊子！打死了我兜著。”

眾人大驚失，鄭國強更喊了起來：“有話好好說，別手。”

林小姐在最前面，已經跟人對上了：“太太，別激，不要手。”

的臺灣口音功地唬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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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人，搞得那咆哮的人都柳眉倒豎：“你是誰？”

陳霞趕慢趕跑上樓，準備過去說話時，旁邊的電梯門開了。里面走出個大肚子，驚訝地著頭喊：“呀，還真是打上門了。”

陳霞猛然回過頭，瞧見大肚子滿懷好奇的臉，失聲喊道：“云云？”

因為懷孕，一張臉白胖胖，跟兩年前的模樣簡直如出一轍。

云云冷不丁人喊了名字，也唬得不輕，待認出陳霞后，立刻拉下了臉：“呸！仗勢欺人，你們都是一伙的。”

林小姐本來還在攔著那頭的人，聽到這邊的聲音，也目瞪口呆。匆匆丟下一句：“認錯人了，抱歉。”，就立刻丟下那挨打的孕婦，趕往這邊來。

鄭國強卻不能不管，這是個大肚子呢，讓他們這樣打下去，搞不好就是一尸兩命。

他厲聲警告：“喲話好好說啊，別手。警察，我是警察。”

結果那人本不怕警察，直接一把推開鄭國強：“哪來的小破警察，管的夠寬，洪主任家的事還不到你來管。”

陳霞也顧不上云云，就趕上前給丈夫幫腔：“干啥，有什麼不能坐下來說。你對我男人手試試！”

陳文斌夾在兩伙人中間，里一個勁嚷嚷：“好了好了，都坐下來說話嘛。”

然后他臉上就挨了一拳。

可憐小陳總悲憤莫名。為什麼其他人說這話都沒事，到他這兒就得挨揍？

好在樓下的警笛聲響了起來，巡邏民警上樓，好歹控制住了局勢。陳文斌留下討說法，陳霞和鄭國強則跟著云云進現在的住。

云云看著林小姐就雙眼噴火，里也沒好話：“你們害了我小孩，現在還敢找我？”

林小姐聲細語：“過去的事現在說沒意義。現在擺在我們面前的是要怎麼給昊昊治病。”

“關我什麼事？”云云緒激地站了起來，“現在找我有什麼用？”

陪著的保姆模樣的中年人趕勸：“云云，別激，你還懷了小孩呢。”

云云這才著肚子緩緩坐下，抬高下道：“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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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看到了，現在我過得很好。以前的事，算我倒霉。我也曉得斗不過你們，我惹不起你們，我還躲不起嗎？”

林小姐面上顯出了焦灼的神，從包里拿出那本寫真推給云云看：“你瞧，他多可。他現在特別好玩，虎頭虎腦的，可極了。”

說著，又站起，直接用起了客廳里的dvd機：“你看到他的樣子就知道他是個多麼可的孩子了。”

云云尖聲著：“我不要看。”

可是電視機上已經顯出了小孩的模樣，那個孩子虎頭虎腦，在大房子里走來走去，搖搖晃晃的跟只小鴨子一樣，的確好玩極了。

保姆跑到電視機前，想關掉畫面。

林小姐也不跟搶，就盯著云云道：“這麼可的孩子，你忍心嗎？他是你上掉下來的啊。”

云云眼睛通紅：“是你們搶走了我的小孩！”

林小姐還想開口說話，陳霞打斷了：“好了，林小姐。咱們之前是怎麼說的？一切尊重云云的意見。既然現在生活得很安穩，你就不能打擾的生活。”

林小姐眉頭皺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云云：“ok，你說這個孩子跟你沒關系。但是你別忘了，跟我，跟我母親更加毫無關系。他的父親是怎樣的人，不用我再強調了吧。如果你打定主意不管的話，我們也不勉強。就讓這孩子自生自滅好了。”

云云眼淚掉了下來：“你們欺人太甚！你抱走孩子的時候是怎麼說的，說孩子跟了你們才能過得好。你們欺負人，你們害了我小孩，現在還要把責任推給我。”

林小姐半點兒都沒和的意思：“誰讓你生了他？當初不是我或者我母親讓你生他的吧。現在我們愿意救他，你配合，是最好的解決辦法。可是你不配合的話，強扭的瓜不甜，我們也沒辦法，就只能隨他去了。”

說著，微微朝滿臉淚痕的孕婦點頭，又恢復了輕聲細語：“眼下的況我已經告訴你了。要怎樣選擇是你自己的事。我答應過陳老板絕對不迫你，我不會食言。”

從名片夾里出張印刷的名片放在桌上，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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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又又，“如果你改主意了，請隨時聯系我。治療費用我全包，一切開支我來承擔。之后如果你愿意，也可以留在臺灣，留在孩子邊，陪伴他長。”

最后一句話無異于一顆重磅炸彈，簡直要炸塌了整間屋子。

陳霞立刻開口：“有件事我要強調下，我不給任何人做擔保。我之所以過來只是覺得你有權利知道那個孩子的況。林小姐跟你之間的任何協議承諾之類的，都跟我沒關系。”

要說畫大餅，當初林小姐哄著人把小孩生下來時，餅可真沒畫。

后面是個什麼結果，云云應該比誰都清楚。

再說真去了臺灣，又算個什麼份？一輩子給人做小？真是要瘋了。

可留在江海就況更好嗎？幾乎不臉的男主人意味著什麼，答案簡直呼之出。

一個人，到底要怎樣折騰，才把自己搞到這種境地？

林小姐并不在意陳霞當場拆的臺，沒有逗留的意思，只點點頭道：“愿不愿意相信，是你的事。我覺得人生路上，我們每個人做出抉擇的機會并不多。能不能把握機會，要看你自己。”

抬腳往外走，陳霞跟鄭國強跟上。臨關上房門時，陳霞到底沒忍住，提點了句云云：“你肚子里還有孩子呢，先好好照顧自己吧。”

話一出口，就想打自己的耳。

這個孩子生下來又怎樣，當另一個昊昊嗎？那是不是另一個悲劇的開始？

陳霞閉了下眼睛，才抬腳出門。

大門在背后關上，對面的房門走出個人。陳文斌鼻子發紅，鼻管下的跡醒目的很。

他看到大部隊出來，滿是好奇：“呀，談的怎麼樣了？”

林小姐面容溫和，主朝陳文斌出手：“謝謝你，陳先生，給了一個小生命重生的機會。孩子媽媽需要時間考慮，我等的好消息。”

雙方在小區門口分手，陳文斌迫不及待地追問陳霞：“呀，那個云云沒把你們直接趕出去啊，還真想管前面那個小孩？瘋了吧，要折騰死自己哦。”

陳霞木著臉：“廢話，自己上掉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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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沒嗎？”

十月懷胎四個字意義有多深重？到現在還記得自己上輩子認識的那個代孕媽媽。做著鐘點工，苦那樣，照樣舍不得不管那個被生學上父母拋棄的小孩。

陳霞看著車窗外濃如墨的夜，在心中嘆氣。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造孽。

陳文斌卻冒了句：“哎，現在的男人可真不講究，居然無所謂啊。”

哪個包二不包年輕鮮的小姑娘，這居然找個生過孩子的人，真不挑剔。

陳霞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老實開你的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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