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告
婚禮結束后, 祁淵多留了一個晚上,江遠廷和浠月單獨請他和沈逸矜吃飯,聯絡一下老朋友的, 順便聊些商業合作。
吃飯的地方就在酒店,也就他們四個人,氣氛輕松, 又愉快。
浠月是建筑設計師,沈逸矜是室設計師, 倆聊起來,比男人還有話題。
浠月說, 他們在浠月湖邊的度假別墅已經開始工了,是設計的, 不過室裝修還沒定, 相請不如偶遇,那就拜托給沈逸矜好了。
“好啊。”沈逸矜一口答應, 聽見說“浠月湖”, 有點好奇。
浠月笑了下, 指了指對面的新婚丈夫:“問他, 拿我名字命名一座湖,幾年了都沒跟我說,我的署名權呢?”
江遠廷勾勾角, 一臉險地笑:“人都是我的了, 還署名權呢?”
祁淵想起一事,幾年前他來過楓城,和江遠廷一起騎馬, 江遠廷馬場里養了兩匹寶貝, 名字就“浠浠”和“月月”, 現在才知道,是他心上人名字。
祁淵笑了,舉杯朝江遠廷表達敬意:“論老巨猾,還是你比我強。”
江遠廷也舉起杯,和老朋友了下,笑意深深:“雕蟲小技,不足掛齒。”
浠月氣哼哼地朝新婚丈夫飛了個眼刀,江遠廷眉弄眼,將一碟剛上桌的甜點切下一塊遞到老婆大人面前:“老婆多吃點甜的,生點氣,你開心了,肚子里那個才會開心,你倆開心了,我才能開心。”
一句“老婆”寵溺至極,哄得浠月又俏了。
沈逸矜左右看看,覺得他們這對新婚夫婦太甜了,太有了,自己又到了一對好朋友。
祁淵瞥一眼,將剩下的那碟甜點不聲地放到了面前。
沈逸矜漆黑的烏瞳撲簌了兩下,用眼睛對他說謝謝,浠月看在眼里,對沈逸矜笑說:“我們都是幸運的,都遇到了好男人。”
沈逸矜笑著點了點頭。
吃過飯,沈逸矜沒再住酒店,祁淵送回了聞家。
沈逸矜想不明白自己昨晚怎麼會在祁淵的親吻里睡著,睡得還沉,一夜無夢,可事后想想又覺得這是在玩火。
在沒有拎清楚和祁淵的關系之前,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和祁淵保持適當的距離。
祁淵也知道還需要時間,一切全都依著。不過他們說定了,加上聞哲語,明天一起乘祁淵的私人飛機回榆城。
當天晚上在聞家,祁淵走了之后,沈逸矜便回房收拾行李,聞哲語進來,察著的臉,想從臉上讀到一點什麼。
沈逸矜彎腰在床上,一件一件疊著服,抬頭看他一眼:“想問什麼就說吧。”
聞哲語這才拉過一張椅子坐到斜對面,將自己的疑問拋出來:“我就想知道,今天天沒亮那會,你是怎麼做到說走就走,跟一個自己說他不是你男朋友的人。”
口吻戲謔又迷。
“這有什麼?”沈逸矜直了下腰,用同樣的口吻反問回去,“那你和人家都睡過,卻還不承認人家是你朋友,你又是怎麼做到的?”
聞哲語:“……”
想了一會,給自己辯解:“我們不一樣,我對還沒有。”
沈逸矜贊同地點頭,將服塞進行李箱,坐到床沿,沉默了一會,才決定將自己心底的話說出來。
說:“祁淵來看我,我很開心,我也喜歡和他在一起,但是,就是有那麼一條線,像警告死亡一樣,我不過去。”
廣告
眼里不經意出幾分哀傷:“我也不知道怎麼辦,我也想和他在一起,可我又怕和他在一起。”
聞哲語皺了眉,將椅子拉近了,靠近:“什麼‘警告死亡’?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祁淵知道嗎?”
沈逸矜搖搖頭,看去窗外,那里漆黑一片,偶爾有鞭炮聲響起,近的遠的,像隔了幾個世界。
祁淵對待認真又執著,那是無法拿出對等的回報他的。
拿不出……
覺自己上被施了蠱,掙不開那層看不見的錮。
聞哲語摟過肩膀,鼓勵說:“去找祁淵吧,不管什麼事都告訴他,讓他幫你一起扛。你知道的,他比任何人都更在乎你,比任何人都更想懂你。”
可是沈逸矜低下了頭:“我怕自己變他的負擔。”
“傻瓜。”聞哲語用力摁了一下,“任何你的人都不會覺得你是一個負擔,而祁淵,他很很你。”
沒人知道,他說出這句話心里有多掙扎,他像是終于愿意接一個事實,說出一個他自己一直以來都不肯承認的真相。
他說:“祁淵以前能哄你不吃藥就好好睡覺,相信他以后也可以。你想戒藥,想把自己治好,就把他抓牢了。”
沈逸矜低著頭,沉默不語。
“矜矜。”聞哲語嚨里苦地吞咽了一口,“他是你的良藥啊。”
接財神那會,兩人擁吻的畫面印在他腦海里,人又刺激。
他在沈逸矜邊這麼多年,從來都沒有爬到的高度,祁淵卻輕而易舉地達到了,可是祁淵也還差那麼一點,他說不上來想譏諷還是惋惜。
從沈逸矜房里出來后,聞哲語給祁淵打了個電話,將沈逸矜說的“警告死亡”的話告訴了他。
祁淵聽完,心震,說了聲“謝謝”。
可聞哲語并不領,心里還是有所抗拒:“你不用謝我,我不是為了你,我是為了矜矜,我想好起來。”
他想,祁淵是沈逸矜的良藥,可沈逸矜卻是他自己的苦藥,想變甜,他只有舍下自己那點自私,將沈逸矜托付給祁淵。
祁淵了然,要說對沈逸矜的用心,聞哲語不會比他,他們干兄妹認識那麼多年,僅僅陪伴的時便是他比不上的了。
只是:“矜矜好像對孩子有所顧慮,這事你知道嗎?你要知道一定要告訴我。”
祁淵想起婚禮上沈逸矜的那些話,約覺到這是的一個病癥。
聞哲語心里一驚,細想了會,才吞吞吐吐將他母親對沈逸矜生不了孩子的偏見說了出來。
祁淵著眉心,眼神聚焦盯著面前某個點,聲音冷沉:“聞哲語,你真該死。”
聞哲語握著手機,面對自己房門的門板,用力撞了下額頭,撞得眼鏡塌下鼻梁,硌得生疼。
他認識沈逸矜那麼多年,他在邊呵護,寵,疼,卻從來沒能走進心里,他一直以為是沈逸矜心防太重,這一刻他才幡然醒悟,是他從來沒有抓到過問題的核心。
回到榆城,新年伊始,新的起點也開始了新的征途。
西江郡的項目正式啟,初期事務繁雜且重要,祁淵大部分時間都花在了那里。
沈逸矜也忙得腳不沾地,嘉和的工裝業務在祁淵的幫襯下節節攀高,為了和家裝做好區分,沈逸矜和陳嘉遠商量著又另外注冊了一家公司,吸納了原來嘉和老員工們的資金注,立了份制公司,起名萬和。
沈逸矜投的資金最多,為了東之首,做了董事長,不過ceo執行總裁的位置還是給了陳嘉遠,畢竟陳嘉遠比更懂經營。
廣告
而的新家和祁淵家也一起開始了裝修,和以往負責的房子不一樣,這兩套像是自己的孩子,是親的,沈逸矜小到一氣釘都要自己上市場親自挑選。
兩人彼此忙碌,見面的時間了,不過聯絡倒是越來越頻繁。
以前祁淵都是通過朋友圈向沈逸矜代自己的向,現在他更多的是直接微信里說。
每天早上眼睛睜開,第一件事就是給沈逸矜發微信,問起來了嗎,今天吃什麼早飯。
等沈逸矜吃早飯的時候,他又要問好不好吃,掌握到沈逸矜的口味,讓人變著花樣送。
坐上車出門也要發一條,到了公司也要說,一會去干點什麼,見什麼人都事無巨細地匯報。
就連開會前十分鐘去趟衛生間也要帶一句。
有時候沈逸矜嫌他煩,不理他,祁淵便會一連串的【?】、【??】、【???】焦急呼。
沈逸矜只得假以好脾氣回復他。
而作為換,沈逸矜每天一日三餐,做過什麼,見過什麼人也都被祁淵漸漸全盤掌控了。
不知不覺中,兩人雖然沒有生活在一起,可日常所有的瑣碎都互相融了,連帶著對一些事的看法和想法也會彼此流,以至于每次兩人見面的時候,沈逸矜會有一種知己相逢的錯覺。
因為祁淵太了解了,甚至比更了解自己。
可就這樣,沈逸矜仍然沒有松口,仍然沒有認為祁淵是的男朋友。
五月下旬,天氣時好時壞,祁淵為老爺子九死一生博來的命還是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老爺子還是走到了他漫長人生的盡頭。
那天,祁淵給沈逸矜打電話,沈逸矜正在辦公室里打印圖紙,那打印機半老不舊,脾氣像老牛似的磕又倔強,沈逸矜“喂”了聲,手機著耳朵,另只手對著打印機拍拍打打。
祁淵沒說話,就聽著的靜,那聲響帶著的緒飽滿生,有著一種強烈的生的氣息。
折騰了好一會,打印機終于被馴服,吭哧吭哧恢復了運行,沈逸矜滿意地吐了口氣,那一點輕微的聲音落進男人耳朵,像一場繾綣的雨。
“怎麼不說話?”沈逸矜才覺到一不對。
祁淵仍是沉默,他站在醫院的走廊盡頭,窗外沉沉的,病房里的哭聲呼天搶地,十米外是保鏢攔住的一群想找他說話的人。
他淡淡瞥過,此刻一個也不想理,只想聽聽的聲音,聽聽的呼吸,最好,能抱抱。
祁淵手掌在空氣里抓握了一下,聲音低低地嘶啞:“我想你了。”
沈逸矜心口一窒,拿起打印紙的手頓了下:“你在哪?”
“醫院。”
“爺爺走了?”
“……是。”
祁淵不是那種會將甜言語掛在邊的人,他說他想了,那便一定是心到了極點。
沈逸矜掛了電話,腳步匆匆出了公司,攔上一輛出租車,便趕去了醫院。
那天的醫院格外得忙,很多收到消息的記者紛沓而至,全被攔在大門口,圍了個水泄不通。
沈逸矜也被攔下了,給祁淵打電話,沒想到接電話的卻是于決。
于決說:“先生在談事,沈小姐有什麼事嗎?”
沈逸矜這才覺得自己沖了,先前沒和祁淵說自己要來,這個決定是當時掛了電話之后做出的。
于決那邊一陣嘈雜,就在猶豫的時候,于決語氣匆忙道:“沈小姐,你稍后再打電話來吧,我一會會和先生說的。”
廣告
沈逸矜應了聲,電話被掛斷了。
正巧有汽車駛來,因為門口圍堵的人多,那汽車一時進不去,后座的車窗玻璃降下,沈逸矜認出里面坐著的是祁淵的后媽。
還記得第一次去老宅的時候,對方給了一個很厚的紅包。
沈逸矜走上前,彎下腰,對著車窗得地稱呼了一聲。
對方掃了兩眼,也認出人來,卻沒有沈逸矜想象中那麼友善,而是冷冰冰地丟出一句:“人剛死你就來了,想錢想瘋了吧。”
沈逸矜:“……”
納悶沒完,對方將車窗升了上去,不再搭理。
沈逸矜莫名其妙。
直起腰,看去門口擁堵不堪的人群,心想要不算了吧,祁淵應該也就一時的緒,忙起來就過去了。
這麼巧,后面駛過來一輛紅的超跑,停在門口瘋狂按喇叭,一下子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力,駕駛位的人戴著夸張的太鏡從車窗里探出頭,朝沈逸矜了聲人名。
沈逸矜看過去,是祁時夢。
祁時夢現在住進聞哲語家里去了。
聽說有一天晚上,帶著三個行李箱敲了聞哲語的門,聞哲語貓眼里一見是,沒敢應。
誰知祁時夢也不急,將行李箱靠在門上,自己坐到上面,短里兩條修長妖嬈的大長晃晃悠悠,哼著歌,玩手機,鄰居進進出出,還歡樂地與人主打招呼。
氣得聞哲語不得不拉開門將人拽了進去,從此開始了被同居的時代。
“來找我大哥嗎?上車。”祁時夢朝沈逸矜喊了句。
沈逸矜想,這個孩一定是火做的,沒人抵抗得了。
不認識的時候,覺目中無人,一個眼神就能把你燒死,認識了吧,同樣一個眼神也能把你燒死,不過兩種燒法很不一樣。
沈逸矜小跑過去,坐進副駕駛,激地說謝謝。
祁時夢拍著方向盤,對著大門又一通的喇叭轟炸,保安點頭哈腰,驅散開人群,將放了進去。
可進來了吧,祁時夢不清楚路線。
這是家私立醫院,一棟棟獨立的大樓很多,之間間隔又遠,祁時夢居然是第一次來,紅超跑在里面打了幾個彎也沒找到目標樓,最后打了個電話才問到。
只是等們到了樓下,已經人去樓空,有人告訴他們,靈車已經走了,回老宅去了。
沈逸矜追問一句:“祁淵呢?”
對方回:“也回去了。”
祁時夢不相信:“他們怎麼走的?我怎麼沒上?”
對方指了指大樓背后:“靈車當然不能走正門了,他們走得是后門。”
沈逸矜泄了氣,見一面怎麼這麼難?
抬手勾到車門把,朝祁時夢說了聲“麻煩了”,就想下車。
祁時夢攔住:“下什麼車?我反正要去老宅的,帶你過去。”
“但是……”沈逸矜又顧慮重重了。
如果能在醫院見一面還好,去老宅一方面路途太遠了,另一方面去那里質會變得不一樣,算什麼份?
祁時夢看出的心事,不等說什麼,直接把車開了出去,轉頭從太鏡隙里朝翻了個白眼:“就你這樣怎麼行?懦夫是得不到的。”
一針見。
沈逸矜聽著,倏然開朗,笑了下,轉移矛頭:“看來我哥是逃不出你手掌心了。”
祁時夢揚了揚一頭個十足的長卷發:“那當然。”
超跑一路往老宅,一個多小時后,分岔路口已經有人值守,無關的車輛和行人不再放行通往枕荷公館。
廣告
祁時夢的車誰都認得,一路通行無阻,徑直開進了停車場。
樹木,樓角,屋檐到掛上了白帷幔和白花,在昏黃的天空里漫漫飄揚。
大門口,有穿著素服的管事迎上來,祁時夢先問了句:“我大哥回來了嗎?”
對方回道:“剛到一會,在靈堂。”
沈逸矜寬了心,按管事說得登了記,領了素布。
時隔一年之久,依然記得第一次來老宅時,迎候的人對那聲“大”的稱呼,而如今已然了訪客名單里一個不起眼的姓名。
庭院深深,水榭長廊,似乎一切都沒有變。
變得,只有人。
祁時夢有一套合乎份的孝服在房間備著,回去換服,兩人走到分岔路口,祁時夢給沈逸矜指了下靈堂的方向,讓自己去找祁淵。
沈逸矜道了謝,往前走去。
可老宅太大了,彎彎繞繞,沈逸矜走了一會,覺自己轉了個圈,眼前一座石橋似曾相似,剛才好像已經走過了。
天漸漸黯淡,路燈還沒亮起,不遠有傭人經過,形匆忙,似乎誰都沒注意到。
沈逸矜有一點無助,出手機給吳媽打電話。
吳媽得知來了,聲音驚訝,讓形容了一下四周景,說:“沈小姐,你就呆在那,我馬上來。”
沈逸矜放下手機,仰頭看天,這里的天似乎比城里低一點,空曠,磅礴,風都比城里的野,吹在人臉上涼涼的。
高門深戶,走個路都能讓人迷路,又怎麼適應別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腦子里七八糟想了一堆,后一聲:“矜矜。”
是男人的聲音,低沉,暗啞。
沈逸矜轉,祁淵大步走來,手臂一張將摟進了懷里。
呼吸纏,一個久違的纏綿的擁抱。
“第一次覺得見你一面這麼難。”
的手在他前輕輕捶了下,委屈,怨氣,還有思念都在這小小的作里暴無。
祁淵結一滾,什麼話都沒有,后頸折下,滾燙又清潤的吻頂而來。
像了很久,又忍耐了很久。
他的作談不上溫,索取里貪婪,霸道,掌心里像是帶了火,落在腰脊上似要燃燒了。
四周花叢樹木里的燈忽然亮了起來,不遠還有腳步走的聲音,沈逸矜覺得恥,慌張得在他懷里躲,嚨里胡的聲音,夾雜著制不住的嚶嚀,哼著說不要。
“哪有人?”
齒分開,祁淵了的頭發,低頭看見眸里的瀲滟水,吻了吻的額頭,的眼睛,順著臉頰的弧度一路吻下去,吮住的耳垂,看著一點點變紅,蔓延。
有鳥從頭頂撲哧而過,蟲鳴聲在腳邊此起彼伏,樹影婆娑里兩個糾纏的影子,曖昧又旖旎。
沈逸矜覺渾燥熱,指尖揪了男人的領。
“覺像是……。”
熱氣充斥,低低地說,顱的神經被挑起,張又刺激,可自己又控制不住這份反應。
祁淵挑了挑眉,手臂用力將抱得更了:“怕什麼?我們又不是見不得人。”
捉住的,重新落下的吻發了狠,再不帶一克制,也不給人一點點抗拒的空間,似乎理智盡失。
沈逸矜連退幾步,后背抵上石柱,再無路可退,清寒的氣息鋪天蓋地籠罩在男人錮的臂彎里。
窒息,熾熱。
足夠燒斷一切抗拒的腦神經。
僵的脊梁骨漸漸松弛,沈逸矜沉浸在這個綿長而深刻的吻里。
廣告
像是耗盡心力終于有了回報,祁淵腔里緒翻涌,換個姿勢再次扣下去的吻有點兒瘋狂,連啃都用上了,除了眼前的人,再沒有別的。
他在齒里說:“你是我活著的全部意義。”
生死離別,悲歡離合,權勢,份,財富,統統不過都是外之,只有生命與人才是自己真正需要認真對待,且值得擁有的。
沈逸矜被吻得臉紅耳臊,不過氣,張手摟過他的后背。
男人上襯單薄,冷風中,手卻是熾熱的。
前所有的空氣被出去,眷在他的深里。
老爺子的喪事是祁家大事,祁淵走開的時間不能太久,而沈逸矜也不適合去靈堂,祁淵將送去了老太太那里。
老太太屋里,一眾眷陪著,個個素淡妝,小聲說話,雖沒有悲天憫人,但誰也不敢放肆,全都拘著。
老太太坐在鹿絨沙發上,上穿了一件黑暗繡的改良唐裝,沒戴任何首飾,只在腦后挽了個簡單的髻。
朝沈逸矜遞過手,將拉在自己邊坐下,其他所有人的眼睛全都朝沈逸矜看去,屋里黑的一片翳。
老太太擺擺手,讓大家都散了。
住的房子離靈堂不遠,有哀樂聲斷斷續續傳過來。
老太太臉上雍容沉靜,沒有什麼太大的緒。
沈逸矜陪著說話,想起那個祖母綠的鐲子,心里有些愧疚。
可老太太風輕云淡,拍了拍的手:“不過一個鐲子,多大點事?你要覺得過意不去,以后多來看看我這個老太婆就是了。”
沈逸矜乖巧地說好。
兩人聊了會天,隨意聊了聊這一年的事,有客來拜訪,老太太讓人一律謝絕,一個也不想見。
傭人擺了晚飯,沈逸矜扶老太太去洗手,陪著一起吃飯。
老太太說,到這般年紀,已經活了一個老古董,年輕人沒事都不往這里跑了,只有有事的時候才會想到。
沈逸矜變著法子安:“你何止是個老古董,還是個鎮宅之寶呢。大家有事就會想到你,那還不因為你是大家的核心嘛。要是這老宅沒了你,主心骨可就散了。”
老太太被哄得開心,“咯咯”地笑。
現在手抖得比以前厲害,舉不了筷子了,吃飯只能用調羹慢慢吃,舀湯也是傭人給舀。
沈逸矜接過傭人的手,給老太太夾菜,舀湯,夾得魚也仔細將刺挑干凈了才給。
老太太吃著,滿心歡喜,說:“老爺子托了小淵的福,多活了一年,多吃了一年的飯,這次走得順心,辦得也是喜喪。而我也沒多大的奢求,只想靠著你們再多幾年福就好了。”
老太太太聰慧了,什麼話都沒有直接點明,卻將自己的訴求說得一清二楚。
那是要沈逸矜和祁淵在一起。
沈逸矜也不笨,聽明白了,笑著回:“你子孫滿堂,福氣多,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老太太笑了,和聊起老宅里的事,一頓飯吃完,也沒說完。
沈逸矜覺到了,老太太經歷的事多,在老宅里生活了大半輩子,早養了事不驚的子,看淡了人冷暖,所以老爺子過世,也沒能給太多刺激。
不過這只是表面,老太太心還是有很大的。
如今老宅里空房子多,小輩們幾乎都搬出去住了,老爺子這一過世,老太太心極其孤獨。
“還好有小淵在。”老太太將祁淵夸了一通,忽然拉起沈逸矜的手,很要地和說了句,“小淵需要你。”
沈逸矜怔了怔。
老太太說得不是祁淵,而是需要。
老太太說:“你別看小淵平時強勢,手腕鐵狠,他心里也是有一塊的,那一塊地方只有你。”
的視線越過窗戶,看去靈堂的方向:“小淵哪,老爺子曾經說他在公司里從來沒有出過差錯,偏偏在你上栽了跟頭。”
語氣像是道破玄機,伴著一聲長長的嘆息,似乎話沒有說全,意味深長。
沈逸矜一時不知道怎麼接話,有些愣神。
有傭人送了茶來,沈逸矜接過茶盤,皙白手指一件一件擺弄,沖泡好,雙手遞了一杯給老太太。
老太太接過,看著笑:“你這泡茶的手法和小淵一模一樣。”
沈逸矜跟著笑了下:“就是祁淵教得我。”
老太太淺抿了口,點點頭:“很香,味道也和他的一模一樣。”
那天,沈逸矜陪著老太太坐到很晚才離開。
吳媽來接得,祁淵還在靈堂,諸事繁瑣,忙得不可開。
祁淵給沈逸矜打了個電話,說:“天很晚了,就不要回去了吧。”
沈逸矜問:“那我住哪?”
祁淵理所當然的語氣:“當然是我的房間。”
“你回來嗎?”
“回。”
明明人不在面前,耳尖上卻像是被用力親了口,瞬間發燙,紅了。
“那……”沈逸矜抬頭向靈堂的方向,“你早點回。”
是諒他的辛苦,他別太拼,可是話出口,傳進男人耳朵里,含義完全變了。
祁淵悶笑了聲,對著手機輕聲說:“好,我早點回。”
沈逸矜才反應過來,摁斷了電話,耳朵上紅得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