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不算，等到大車啟上路之後，幾個滬海人隨即還驚訝的發現，那個收了他們的錢，穿風雨的負責人，居然在車上開始按人數發放瓶裝水，發麵包，發紙巾。

「風雨」了一個人給他幫忙，兩人各抱著一個紙箱，挨個兒給車上人遞東西。

「風雨」走在前面負責發水，他後面的那個人負責發塑封齊整的小麵包和印花紙巾。

戴眼鏡的小夥子和阿明都坐在王秀蓮的前面。

他們一個眼睛都看直了，另一個著座位，滿臉艷羨的讓去看。

「瞅瞅人家！居然想的這麼周到啊，這大車的待遇簡直跟飛機差不多了。」

「哎，同樣是從大陸來的，可看看人家有人接有人管，再看看咱們倒像被扔了的破爛。人和人怎麼差別就那麼大呢。」

然而還沒容王秀蓮做出回應，「風雨」就帶著人走到了他們的面前。

更沒想到，兩個人兩隻手一，徑直把東西遞給了他們。

一時之間，三個滬海人都愣住了。

不為別的，就因為他們很清楚自己和車裡的其他人不同。

他們不是這個團的人，而且的錢又只夠買張坐票，哪敢貪這種「額外便宜」？

「我們……我們也有？」

阿明完全不敢置信，聲音都有些發飄。

「都是大陸來的同鄉，哪能了你們的。」

「風雨」笑了笑，這是他第一次對三個滬海人出笑容。

眉眼舒展後，之前的冷漠勁兒消了大半。

「不不，這多不好意思，要不……要不還是免了吧。」

戴眼鏡的小夥子推了推眼鏡，表現的相當謹慎。

毫無疑問，他是怕自己被套路，萬一這是要錢的怎麼辦？

但對方居然不容拒絕的把東西塞進他們手裡。

「客氣什麼，給你們就拿著。」

而且對方似乎認定了王秀蓮是幾個人中為首的那個，對還特意解釋了幾句。

「這位大姐，我李小江。雖然我剛才收了你們的錢，但我也不是什麼東西都要錢的。這些東西就是純粹看在大家是同胞的份上，給你們墊墊肚子。你們幾個就放心吃喝吧。何況這兒有這麼多人看著呢。我就是個壞人，也不會這麼明目張膽坑你們的。」

如此一來，幾個滬海人又怎好再拒絕呢？

人家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他們再不承，那就有點不知好歹了。

於是王秀蓮手接過，也示意阿明和小伙兒都把東西都接了過來。

還別說，這麼長時間水米沒打牙了，他們還真是又又。

不吃不喝事後還不覺得，這一吃上喝上，就有點管不住，控制不住要狼吞虎咽了。

尤其是王秀蓮，這輩子都沒這麼過，過，更沒著過這樣的急。

麵包是香味的，咬在裡鬆溫熱，比國的只有甜味的麵包可好吃多了。

水是清澈乾淨的，似乎也比家裡常喝的涼白開要多了一子甜味，喝在裡就像是瓊漿玉。

這還不算，坐他旁邊的一個戴鴨舌帽的中年人見如此，索把自己的麵包也遞了過來。

「姑娘，我不，看你的樣子，倒像真是壞了。你多吃點吧。」

王秀蓮登時就臉紅了，「大哥，謝謝，我也不怕你笑話，我們從中午到了東京，就沒再吃喝過一點東西。」

「謝什麼，快拿著，千萬別跟我客氣。」

這樣的舉，讓原本就有點的王秀蓮，心裡更熱了。

也不知道怎麼了，吃著喝著，眼淚就冒出來了，差點就著麵包渣一起咽下去。

阿明也是一樣，他手裡的麵包還沒吃完，就有點噎著了。

著急忙慌把水咕咚咕咚喝了。

旁邊鄰座的人看見了，就有人主把自己的水讓給了他。

別看這種事平日里不算什麼，但對照眼下他們幾個在異鄉，舉目無親的形，就顯得彌足珍貴。

總之，這幾個搭車的滬海人現在才發現，這些車上的同胞還真跟他們原本想象中不大一樣，那是真熱心啊。

對待他們，可要比他們剛才在機場門口遇到的那些滬海同鄉要強出不呢。

機場門口那些人說是老鄉，可連一點方便也不肯給的，全是自難保，不管旁人。

「您幾位是滬海來的吧？聽你們口音就知道。」

王秀蓮旁邊的鴨舌帽不好心，他還聊，自來的一個人。

見王秀蓮只顧吃喝，他乾脆主來攀談。

「哎，姑娘，容我多問一句，剛才我聽你們說自己被騙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這話不說還好，一提起來，王秀蓮滿心的委屈還真是找著可以傾訴的對象了。

也不遮蓋了，就把自己怎麼借錢，花了三萬多辦出國，來東京「淘金」。

又是怎麼聽信張金龍的謊言，到東京才發覺上當的所有經過都講述了一遍。

坐在前面的阿明和那個戴眼鏡的小夥子也在旁邊添油加醋，順帶著把他們的遭遇也講述了一遍。

總而言之就是一句話，他們裡的張金龍，就是個品行低劣的黑中介。

除了給他們在日本找了個語言學校和擔保人，替他們完了出國手續之外，幾乎其他所有承諾都沒有做到。

為此，鴨舌帽也不由同起來，「這個張金龍的傢伙還真是沒有良心啊。而且也太心黑了。他對你們下刀子太厲害了，居然收了你們那麼多錢，還不管你們。我要是你們，我也肯定跟他沒完。姑娘，你要能找著他，聽我的，起碼得讓他退你一半的錢才能饒了。」

「什麼？讓他退這麼多啊！那他哪兒肯啊！」

王秀蓮完全認為鴨舌帽跟他說笑呢。

結果沒想到對方隨後一句話，直接讓破了大防。

「退一半都是便宜他了？你知道我們大家是多錢辦出來的嗎？連你們一半價格都不到。」

「什麼！怎麼可能？」這話一說，就連前座的阿明也急了。

「真的就一萬五。個別人也有一萬六的，反正都差不多這樣了。」

「這麼？」王秀蓮吃驚的睜大了眼睛。

「這還？日本又不是什麼好地方。要是三萬塊，我就不來這兒了。去西方發達國家不好嗎？」

「什麼？大哥，你的意思是說東京不好？為什麼這樣說？」戴眼鏡的小夥子神經特別敏，一下子就聽出了話里的端倪。

鴨舌帽也沒賣關子，「這還用說，還不是因為日本經濟不景氣了，工作變得不好找了唄。現在連日本人都開始失業了，想在這裡賺錢當然比以前要難了。」

這一下子，幾乎三個滬海人全炸了。

「大哥，你說真的？那我們可怎麼辦啊！」戴眼鏡的小夥子登時就慌神了。

「這個張蹄髈，他居然一句也沒說，早知道，我才不賣房子，殺頭也不來！」阿明恨得牙。

王秀蓮這下更是驚疑不定，裡直說，「大哥你可別嚇唬我，我借了那麼多錢，就是為了出來掙錢，好給孩子培養個好前程的。要是來了掙不到錢，那可就全完了。」

「怎麼，你們幾個真的不知道啊？出來的時候，就沒有了解一下日本這邊況？」

眼瞅著三人無言以對，都陷到一副愁眉苦臉，哭無淚的樣子，鴨舌帽覺自己實在沒法再往下說了。

沒辦法，眼前的況已經不是他能應付的了。

再說下去，他真怕幾個滬海人有心尋短，一下車就去投河。

他現在是既擔心他們，又後悔自己多，也只有找旁人幫忙。

「小江，小江，你過來一下，我看他們幾個人，對東京一點都不了解。現在這兒又那麼冷。你看看能不能幫他們指點指點，否則他們別說要宿街頭了。弄不好連兩天都扛不過去。」

跟著又對王秀蓮說，「他肯定能幫到你們，我們這一車人，出來就是他給辦的。」

就這樣，當原本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那個「風雨」，也就是李小江從車前面找過來後，雖然他看上去還是那副強勢的態度。

但顯然在幾個滬海人的眼裡，他的形象變得更可親了。

畢竟疊加了救命稻草的環，在這種況下，他已經了唯一替他們拿主意的人。

「你們說的這種黑中介，我們見得多了。什麼好聽說什麼，吹牛不稅，只撿好的吹。好像在日本的大街上隨便就能撿到金子，出來的人無論是什麼份，什麼學歷，在這裡都能住洋房，發大財，花天酒地，用不完的錢。他們就是抓著大家急於出國的心思騙錢。只要騙到你們的錢，你們的死活他們就不管了。不過沒關係，我可以告訴你們，這裡雖然不是天堂，但也不是地獄，想要得到什麼，就要付出相等的代價才行。現在的日本經濟確實不好，但只要肯付出勞，還是可以賺到錢的。你們不用過於恐慌，即使你們花了冤枉錢，但以日本的經濟水平，只要找到工作，幹個半年就能把這筆錢全賺回來。最重要的，是你們能否適應這裡的生活方式和勞強度，先把面子給扔掉。日本老闆給錢大方，但要求也很苛刻，你們一定要做好為了生存吃苦的準備。」

當李小江聽說了幾個人的遭遇，了解了他們的境後，馬上為他們出謀劃策。

雖然說話毫不避諱，直指他們的痛，但已經沒人會在意這個。

「我們不怕吃苦……」

「是啊，我們有的是力氣……」

兩個滬海小青年毫不在意的說，他們只在乎怎麼才能找到工作。

「可剛才這位大哥說，連日本人都在失業，這種況下，我們真的能找到工作嗎？」

「當然能找到。」

李小江篤定的說，「客觀來說，日本人的就業市場和我們的並不一樣。我們作為外來者，在這裡從事的都是日本人不乾的工作。即使日本人失業了，他們也不大可能去干刷盤子洗碗，工地搬磚，清理下水道這樣的工作，這些工作就是我們賺錢的機會。所以我說的吃苦，可不是舍不捨得力氣的問題。你們要面對況遠超你們想象，建築工地強度大，有危險，清理下水道能把你們噁心到三天吃不下飯，就連洗盤子都要學會適應五六十度的熱水，手會被藥劑泡爛。剛到東京的人，無論幹什麼，下了工就只想睡覺，其他什麼都不想做，這和你們想象中一樣嗎？」

三個滬海人又沉默了，作為初來乍到的人，他們實在沒想到這邊的況這麼惡劣。

這還真不是普通的工作方式，聽起來完全是資本家毫不顧忌的榨。

這時，李小江從包里掏出幾本小冊子，分給三人。

「這是我們互助會自己編的《東京生活指南》，裡面有來東京去語言學校報道的流程，找工作的正規渠道、租房注意事項，臨時住宿去哪家旅館劃算，怎麼買東西便宜，怎麼用最的錢對付一餐。還有常用日語短句，和東京乘車地圖。你們現在絕對用得著，送給你們了有時間，你們好好看看。」

「要我說啊，你們現在的當務之急啊，就是趕在東京安頓下來。你們要去報道的語言學校我知道，一會我給你們畫個地圖，你們從新宿下車先坐公家車去找家便宜旅館住下，過了今晚再說。等明天你們去語言學校報道，學校應該會替你們準備宿舍的。到時候你們再看價格劃算與否。」

「至於找工作的問題也不要著急，著急就容易讓人騙。你們真要是急著賺錢，那就趕在凌晨五點前去高田馬場。我來指給你們看，小冊子里有寫的。那裡沒有馬，只有勞工，是東京最大的短工勞務市場。每天早上都有臨時需要用人的小企業來招工，據工作質不同，干一天就有五千日元到一萬日元的收。應該夠你們短期生活所需了。」

「不過我還得提醒你們一句，即使你們在那裡遇到華夏人，要找人幫忙，也要亮眼睛。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東京坑同胞的人也很多。所以我只建議，你們最好只相信我們這些大陸同鄉互助會的會員。如果遇到自稱是互助會的人，記住他的會員號，打電話給我們查證，只要是真的，問題就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