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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問訊風聲蕭蕭,古道蕭索,孤獨的向前延。
週一仙和孫小環已經離開死澤,向東行了三日。
這一天日正當中,他們仍然走在古道之上,隻不過古道兩側原本平坦的荒野,已經被逐漸多起來的山丘叢林所取代。
週一仙向前看了一眼,隻見前頭不遠的路旁有個殘破的石亭,正好覺得走的累了,便轉頭對小環道:「我們過去歇歇。」
小環應了一聲,隨即向後看了一眼,眼中盈盈都是笑意,道:「道長,一起去坐一下吧!」
一直跟在他們後的野狗道人笑了笑,點了點頭。本來野狗道人離開死澤之後,不知怎麼,就遠遠跟著週一仙和小環,起初還惹的週一仙有些忐忑不安。但前幾日突然在路上遇見那位自稱萬人往的中年人後,小環與他說了幾句話,關係倒也親近了一些,這幾日便接近了許多,直接跟在他們後麵了。
週一仙走到亭子中,看著野狗道人也跟著小環走了進來。他對野狗可沒有像小環那麼客氣,白眼一翻,忽地怪氣地道:「我說野狗道長,你怎麼一直跟著我們兩個人啊?我們可都是窮蛋,沒什麼讓你好搶的。」
野狗道人瞪了週一仙一眼,反相譏道:「臭老頭,又在裝窮,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竹竿裡有古怪!」
週一仙與小環都是一怔。週一仙當即如被火燒了屁一般跳了起來,滿麵通紅,怒道:「好傢夥,老夫我早就知道你不是好人,果然是覬覦我的錢財。」
野狗道人白了他一眼,還沒說話,隻聽旁邊小環也微帶訝異道:「道長,你怎麼知道的?」
小環一開口,野狗道人不知怎麼聲音就突然小了下去,猶豫了一下,訕訕對小環道:「他每天竹竿不離手,就連睡覺也抱在懷裡。這倒也罷了,偏偏他每過一小會兒,總是不由自主地竹竿,看了這個樣子,白癡都會知道那竹竿有問題。」
小環噗哧一聲笑了出來。週一仙老臉一紅,哼了一聲,扭過頭去,忽又覺得這般實在太過丟臉,轉回頭對野狗道人怒道:「就算我這竹竿有問題,也不到你來管。你倒是說說,你為什麼一直跟著我們?」
野狗道人愣了愣,一時說不出話來。
週一仙頓時得意起來,臉上出笑容,指著野狗道:「哈,別以為老夫不知道,你小樣的垂涎我的財和我們家小環的,整天圖謀不軌……」
「爺爺!」小環滿麵通紅,大聲對週一仙了一聲。
週一仙這才醒悟話說不對,但老臉拉不下來,吶吶道:「說,是不是……」
野狗道人看了小環一眼,隻見那臉上白皙的此刻白裡紅,微帶,但明眸如星,閃閃發亮,一青春麗當真如撲麵而來一般。野狗忽地心中一陣沒來由的自卑,低下頭去。
小環瞪了爺爺週一仙一眼。自和週一仙浪跡天涯,見多識廣,自然比普通人家的要放得開,此刻轉頭對野狗道人道:「道長,你別聽我爺爺說,他是狗裡吐不出象牙……」
週一仙然大怒,道:「你居然敢罵爺爺是狗,明明那傢夥纔是野狗!」
小環吐了吐舌頭,沖著野狗做了個鬼臉。野狗腦海中嗡地響了一聲,隻覺得眼前滿是這麗容,再也容不下其他彩了,也顧不上週一仙譏諷自己。
週一仙沒好氣地轉過頭來,對野狗道:「喂,你還沒說為什麼要跟著我們呢!說得出好聽的理由,老夫就讓你跟著;說不出,嘿嘿,就讓你知道我的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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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狗慢慢收回目,沉默了許久,道:「我也不知道。」
「哈!」週一仙哈哈大笑,滿臉不屑。
小環卻看著野狗道人,頗有興趣地道:「道長,怎麼了?總不會你無家可回吧?」
野狗苦笑一聲,道:「你說對了。」也不知怎麼,他此刻似乎特別願意在這個麵前說話,話頭一開,居然就莫名其妙地說了下去:「我從小樣子古怪,出生後就被父母當作妖怪丟到荒郊野外去,任我自生自滅……」
「啊!」小環以手掩口,吃了一驚。週一仙卻是白眼一翻,一臉不信的樣子。
野狗道人繼續道:「後來我被一群野狗找到,它們居然沒吃我,反而叼來食餵養了我,所以等我懂事以後,我一直就自號野狗。」
週一仙在旁邊又是一聲冷笑,但小環卻是一臉專註,微微點頭。
野狗道人也不理會週一仙,對小環笑了笑,道:「所以我從小就沒有家,如果一定要說的話,狗窩就是我的家了。後來前代煉堂的一位前輩巧遇到我,一時憐憫將我收門下,傳我道法,從那以後,我便當煉堂是我家了。」
週一仙冷笑道:「那你便該回煉堂去,怎麼還整天在外麵遛踏?」
野狗道人低下頭去,麵沉,半晌道:「煉堂已經被鬼王宗滅了,帶頭的就是你們見過的那個鬼厲。」
「什麼?」週一仙與小環同時吃了一驚。魔教鬥激烈殘酷,但對外卻並不大肆宣揚,所以週一仙等人對鬼王宗吞併煉堂一事還不知道。不過同時吃驚,二人的反應卻也不同。
週一仙皺起眉頭,似是想到了什麼,半晌搖頭嘆息一聲,道:「可惜啊!當年黑心老人在時,煉堂何等威勢,唉……」
小環卻沒想那麼多,不過驚愕過後,卻想起一事,道:「是那鬼厲帶人將你們滅了麼,那你怎麼還跟著他?」
野狗道人角搐了一下,慢慢將事經過簡單說了一遍。
小環聽後哼了一聲,對週一仙道:「年老大那些人,也太沒有骨氣。」
週一仙卻瞪了一眼,道:「你小小年紀,知道什麼骨氣不骨氣的?若是生死關頭,那份骨氣可不是每個人都有的。」
小環角一撇,道:「那這位野狗道長不是寧死不降嗎?」
週一仙看了野狗一眼,點了點頭,道:「我以前倒沒看出來你居然還有這份骨氣,不簡單。不過這些年來,那鬼厲號稱公子,殺人無數,怎麼偏偏就放過你了?」
野狗道人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
週一仙沉不語,眼中似有深思之,平時的嬉皮笑臉已是漸漸消失。野狗道人看到週一仙突然出這等神,與往日大不相同,不一怔,但正好小環開口說話,他的注意力便被吸引了過去。
小環看了他兩眼,低聲道:「那你這樣整天跟著他,心裡不難嗎?他滅了待你有大恩的煉堂,你一定很恨他吧?」
野狗一陣茫然,隨後沉默,半晌方緩緩搖頭,茫然道:「我也不知道。本來我是恨極了此人,但這段日子以來,卻慢慢想到,其實怪他又有何用?就算不是他,不是鬼王宗,萬毒門和合歡派一樣會做同樣的事,鬼王宗不過搶先一步而已。」
「嗯?」小環沒有說話,週一仙倒是先發出一聲微帶訝意的聲音,上上下下重新打量了野狗道人一番,頗有刮目相看的味道:「你居然能想到這一層,我倒是小看你了。」
野狗道人白了週一仙一眼,顯然對週一仙的稱讚不興趣。週一仙討了個沒趣,嗬嗬一笑,也不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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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狗道人看了小環一眼,隻見一雙明眸如水,其中盈盈眼波,像是在流一般,真箇是人心魄,不知怎麼,不敢多看,低下了頭,道:「那天從死澤出來,心裡又煩極了這樣整天在鬼王宗那群人中待著,特別是偶爾還會見到年老大等人,正好看到你們,我也不知道怎麼就跟上來了。」
野狗道人忽然像想到了什麼,迅速抬起頭來,對小環道:「但是我可絕沒有任何要害你們的心思,我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大概就是隨便走走吧!如果……如果你不願意的話,我現在就走好了。」
小環微微一笑,道:「沒關係呀!我是無所謂的。那你以後就跟我們一起走吧!反正天下這麼大,我看你好像也沒地方去。」
週一仙嚇了一跳,拉過小環低聲音道:「笨丫頭,你胡弄個這個傢夥跟著我們幹什麼?」
小環白了爺爺一眼,道:「什麼這個傢夥那個傢夥的,人家可是有名字的。再說了,他又沒有惡意,隻不過跟我們走走罷了,有什麼好怕的?」
週一仙怒道:「你這丫頭不知道天高地厚,他可是魔教裡臭名遠揚的人,聽說他以前……」
週一仙忽然停口不說,小環盯著他,道:「他以前怎麼了?你倒說說你以前聽說過他幹什麼十惡不赦的壞事了?」
週一仙撓了撓腦袋,想了半天,訕訕道:「好像沒聽說他幹了什麼……」
小環噗哧笑了出來,正要轉,週一仙一把拉住小環,道:「不過你讓這個人跟在我們邊,總是沒好的吧!這又何必?」
小環淡淡道:「好像昨晚我們路過荒崗的時候,從路邊竄出來一隻野豬,爺爺你可是躲的遠遠的,是這位道長衝上去將野豬趕走的,不然我這個弱子可就要一個人對著一隻大野豬了。」
週一仙臉上一紅,道:「我老人家年老弱,如何能攔的住一隻大野豬?再說了,你算弱子麼,別說野豬,就算來一隻老虎你還不是……」
小環忽地咳嗽一聲,週一仙也就沒說下去了。
小環回頭,對坐在一邊的野狗道人嫣然一笑,道:「道長,那以後還請你多多照顧了。」
野狗連忙起,道:「沒、沒有的事,如果有什麼活,你讓我乾就好了。」
週一仙遠遠的哼了一聲。
就在此時,亭外忽然傳來一個冷淡平和的聲音,道:「原來你跑到這裡來了。」
野狗道人子一震,轉頭看去,旁邊的小環已然失聲道:「啊!是你!」
石亭外頭古道之上,站著一位年輕男子,麵無表,肩頭趴著一隻灰猴子,正是鬼厲。
這時正是初秋時分,雖是正午,但日頭並不如夏日一般酷熱,石亭外頭也不時吹來一涼爽的風。
隻是在石亭之中,氣氛卻隨著鬼厲這個不速之客的到來,突然沉默了下來。
野狗道人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坐在一旁,眼睛盯著地上,看的出著實有些張。鬼厲卻仍麵無表地站在另一側,也不多看野狗道人,反而是注視著週一仙。
小環看了看野狗道人,又看了看鬼厲,半晌小心地道:「嗯,張……鬼厲公子,你、你怎麼來了?」
鬼厲向了一眼,道:「我是來找你爺爺的。」
週一仙一怔,道:「找我?」
鬼厲點頭,道:「是,請教前輩一個問題。」
小環登時放下心來,暗中對著野狗笑了笑,讓他放心,隨即轉而對鬼厲頗興趣道:「啊!你這麼厲害的人,有什麼事要問我爺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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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說話間,忽然見鬼厲肩頭的小灰,一雙滴溜溜的眼睛轉著,正沖著自己咧而笑,不由得頓時一陣喜,笑道:「哈,我可是那天給你冰糖葫蘆吃的人哦!你還記得我嗎?」
「吱吱,吱吱。」猴子小灰一陣嚷,點頭不迭,忽地從鬼厲肩頭躍了起來,跳到小環懷裡。看來這猴子對當日那冰糖葫蘆印象極好。
小環笑逐開,手將小灰接住,不料它手之後忽地一沉,竟然是出乎意外的沉重,險些竟丟到地上去了。還好反應算快,連忙加力,這才穩住子,將小灰抱穩,但心中一陣驚奇。這不過數日的工夫,而且看小灰形也沒長大多,怎麼重突然重了快一半以上,真是奇哉怪哉!
鬼厲看小環逗著小灰,在一旁咯咯笑個不停,很是歡喜的樣子,眼中深似也有一淡淡笑意,但隨即消失,轉過頭來麵對週一仙。
週一仙聳了聳肩膀,道:「我老人家才高九鬥、學富六車,天下事哪有我不知道的。不過你居然會向我老人家請教,這倒奇了。有什麼事,你說吧?」
鬼厲也不去理會他自吹自擂,淡淡道:「那日在死澤之中,有一個魚頭怪人襲你的孫,你還記得嗎?」
週一仙一怔,旁邊的野狗道人和小環聽在耳中,同時都看了過來。
小環一邊抱著小灰,一邊道:「是啊!那個怪兇的要命,要不是鬼厲公子和瓶兒姐姐及時出手,我都差點被它害了。」
鬼厲依舊看著週一仙,道:「你當時說那怪乃是南疆六十三異族之一的魚人,是嗎?」
週一仙沉默了片刻,道:「不錯。」
鬼厲一拱手,道:「不知道前輩對這魚人一族,可還知道些什麼?」
週一仙看了鬼厲一眼,道:「你怎麼突然對這個興趣了?」
鬼厲沉片刻,點頭道:「既然我請教前輩,其他的也不用瞞你了。你們走後,我手下似乎被一群與那魚人相似的怪襲,死傷慘重,所以我想向前輩瞭解一下。」
週一仙眉頭一皺,子漸漸直,眼中漸有思索之,卻沒有說話。鬼厲也不著急,安靜地站在一旁。半晌,週一仙忽道:「你手下死亡之人,是不是死狀殘酷,多被砍數段,慘不忍睹?」
「啊!」這一聲輕呼,卻是小環發出,看滿臉驚駭,顯然很是吃驚。
鬼厲緩緩點頭,目深深看著麵前這個老人,道:「不錯,正是如此。」
週一仙點頭道:「那不會錯了,肯定就是南疆十萬大山六十三異族的魚人族所為。這支異族外貌奇異,出生之時即魚頭人,按他們本族傳說,乃是上古魚神與人類子合而生的後代,是以他們一直以魚神後裔自居。這一異族向來殘忍好殺,而且相信不管是還是人類,在屠殺之後隻有將斬開碎裂,才能將鬼魂同時切碎殺死,免除後患。所以在他們手下,不管還是人,多半連個全都保不住。」
忽然傳來一陣異聲,二人看去,卻是小環臉蒼白,眉頭皺,有點反胃。
週一仙微微搖頭,看著小環嘆道:「天下之大,還有多更兇殘無比的事,你還不知道呢!」
鬼厲自然不會像小環一樣,但也微微皺起眉頭,道:「怎麼這等兇蠻異族,往日都不曾聽聞過?」
週一仙淡淡道:「你向來居住中原,自然不瞭解這等蠻荒異族。南疆十萬大山之中,是惡水窮山,那裡的人茹飲,與中原開化之人截然不同。不過那些異族向來習慣於他們祖先聚居所在,而且中土之地與南疆相連必經的道路之上,正是天下三大正派之一的『焚香穀』所在,偶爾有幾個蠻族跑了過來,也大都被焚香穀的弟子以仙家道法斬殺了,所以中原之地向來不知南疆異族的詳細況。我也是年輕時候遊歷天下,跑到南疆十萬大山附近,才略為知道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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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厲緩緩點頭,但眼中卻是漸漸亮了起來,道:「那按前輩所言,偶爾跑一個異族進來還有可原,但這麼一大群異族無聲無息進中原,而且到了離南疆不下萬裡的死亡沼澤,本就是不可能。除非鎮守南疆的焚香穀那裡,出了什麼問題……」
週一仙忽地了個懶腰,懶洋洋地道:「那就是你們的事了,我才懶得管。」
鬼厲沉片刻,點頭道:「多謝前輩。」
說罷,他轉過來,卻隻見小環正抱著小灰逗著它玩。
小環眼角餘見鬼厲看了過來,不笑道:「你這隻猴子好可啊!對了,它怎麼突然重了這麼多呀?還有,你看它額頭上突然開了一道這麼深的灰痕,好像多了一隻眼睛似的。嗬嗬,是不是啊!猴子?」
說著,小環向小灰做了個鬼臉,小灰「吱吱、吱吱」咧而笑,尾在後晃來晃去。
鬼厲心中一。自從當日在天帝寶庫之中,小灰喝下了那杯神外加吞了那顆奇石之後,就像喝醉了酒一般,足足睡了兩天兩夜。醒來之後也不見它吃什麼東西,但重就突然增加許多,而且外形也漸漸開始變化,越發鮮亮澤,特別是額頭上的那道灰痕,越來越是明顯了。
不過除了這些,小灰卻也沒什麼其他變化,還是一樣的貪玩好吃。開始鬼厲還有些擔心,但見小灰並沒有什麼異樣,也漸漸放下心來。
此刻鬼厲頓了一下,把目移到野狗道人上。野狗道人看了他一眼,眼中不由得有些畏懼。
鬼厲淡淡道:「你打算以後跟著他們一起嗎?」
野狗道人沉默了片刻,道:「是。」
鬼厲道:「我以前曾經跟你說過的話,你還記得麼,年老大這些人隨時都會來找你的。」
野狗道人麵沉,但看了看小環,仍然道:「我知道了,我也不在乎,是他們自己叛派,還有臉來見我嗎?」
鬼厲有意無意向小環了一眼,隨即收回目,道:「既然你要這樣,那也隨你。」
野狗道人一怔,抬起頭來,似乎想不到鬼厲這麼好說話。鬼厲卻沒有管他,走到一邊,向小灰打了個招呼。小灰嗖地一下從小環懷裡竄了出來,三兩下跳到了鬼厲肩頭。
小環怔了怔,頗有些不捨,道:「你這就要走了啊?」
鬼厲點了點頭,向週一仙一拱手,隨即下青泛起,瞬間化做燦爛青,直衝上天,不一會就消失在天際。
看到鬼厲影消失,野狗道人忽地長出了一口氣,似乎剛才鬼厲站在這裡,就有種無形威勢,的他不過氣來。
小環看在眼裡,正想笑他幾句,忽聽後一陣風聲響,又有個聲音在背後輕輕響起:「妹妹,我們可是又見麵了。」
小環一怔,還沒回過頭已經笑了出來,道:「瓶兒姐姐。」
回頭一看,果然正是風萬種、風華絕代的金瓶兒,微笑著站在背後,也不知什麼時候出現的。
野狗道人畢竟是魔教中人,對金瓶兒頗畏懼,表便有些不自在。但小環與金瓶兒卻著實好,看到便歡喜不已,拉著笑個不停。
金瓶兒如姐姐一般,頗為疼地了小環的頭,隨即有意無意向天空了一眼,道:「小環妹妹,我今天找你們,其實是想向你爺爺問幾句話的。」
小環、週一仙包括野狗都是一愣。
金瓶兒淡淡地向週一仙道:「關於南疆異族魚人,我還有幾個問題向你請教請教呢!」
週一仙為之啞然,皺起眉頭,金瓶兒目卻在問話之前,又輕飄飄的向天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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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見高空白雲之間,約有一道芒穿梭在雲中,漸漸向南方而去。
深夜。
青雲山,小竹峰。
天暗,不見有月亮星,無邊無際的黑暗籠罩著小竹峰。陸雪琪一白,獨自佇立在小竹峰後山的月臺上。
此的月臺,其實就是小竹峰上最有名的所在,與青雲山通天峰上的「雲海」、「虹橋」並列為青雲六景之一的「月」。
小竹峰後山也是遍佈著茂的竹林,但與大竹峰後山上的「黑節竹」不同,小竹峰上盛產的是另一種奇異竹子——淚竹。這種竹子翠綠,竹細長,比一般竹子了近一倍的竹節,但竹質堅韌之極,號稱天下第一,普通樵夫都無法砍斷。但淚竹最著名的地方,卻是在竹子翠綠的竹之上,遍佈著一點一點紅的小斑點,宛如溫子傷心的淚痕,極是麗。
而小竹峰的名字來歷,也是從此而來。
至於月臺,其實是個孤懸在半空中的懸崖,除了後半部與山相連,大部分都懸在高空。據說當月明亮的夜晚,月會慢慢從山下升起,緩緩爬上月臺,而在月完全照亮月臺的那一刻,也正是月正當空的時候。
而月臺最麗的時候,也就是在那時,瞬間月華清輝會突然燦爛無比地灑下,從的月臺巖石上倒開去,頃刻間照亮整座小竹峰,而在那一刻站在月臺上的人,幾乎就像是站在仙境中一般;更有甚者,傳說當一甲子方纔出現一次的滿月之夜那天,竟會讓人覺得自己站在明月之上,那覺之激,委實令人無限嚮往。
不過今天晚上月黑風高,顯然並非欣賞月景的時候,此刻不要說是這小竹峰後山月臺上,就是前山弟子聚居之,也是一片黑燈瞎火,顯然眾人都早已經睡了。
隻有陸雪琪不知怎麼,獨自一人來到了這孤僻冷清的所在。
從不離的天琊,還在的後,在黑暗中輕輕散發著和的藍亮,照亮了周圍些許地方。夜風冷冷吹來,將一如雪白,輕輕吹。
鬢邊,有幾的秀髮,被風兒吹的了,拂過白皙的臉龐,隻是卻似乎本沒有注意,默默地站在月臺懸崖的最前方,怔怔地向著遠方凝。
山風,漸漸大了,的裳開始在風裡飄舞。
往前再進一步,就是一片黑暗,就是萬丈深淵。
懸崖邊,微裡,那個白子孤單佇立。
一點一點的,是什麼在深心浮現,原本是溫的懷啊,怎麼慢慢的,卻變了傷心。
一下,一下,像看不見的刀鋒,在心裡深深刺著。
鏤刻在深心的痕跡,原來卻是一個人的容。
相思,刻骨……
在黑夜無人的時分,在僻靜無人的地方,慢慢的,張開雙臂,前方,就是無邊的黑暗,彷彿天地蒼茫。
風這麼急,沖懷裡像是要把人撕扯一般,腳下的黑暗也突然蠢蠢,從不知名出黑暗的手,纏住的軀,想把拉深淵。
隻是竟彷彿是癡了一般,隻是默默凝著,風吹著此刻那麼單薄而脆弱的,就像是,黑暗中盛開的百合花。
夜,深深。
那莫名的寒,了的每一分,隻有腦海,隻有頭腦中忽然熾熱,那深深藏在深心裡的此刻突然像是燃燒的火焰一般,迸發開去,然後凝結——
一張容。
「嗆啷……」
一聲銳響,在黑夜裡突然響起,遠遠回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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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琊神劍出鞘,在黑暗裡綻放出燦爛芒。白的影隨之騰起,在半空中接住天琊,凜冽的山風霍然席捲而上,伴著那白影,在月臺上,開始了麗到不可一世的劍舞。
秋水如長天落下,化做無邊銀河,在纖纖素手中婉轉騰挪,在黑夜裡歡暢奔流。時而衝天,時而落地,時而化作銀流,眷那絕世容;時而又散做漫天繁星,閃閃發亮。
陸雪琪就在這月臺上,深深咬住了,閉上了眼,子彷彿隨風飄,如飄絮,如冷花,舞出了這世間淒的姿。
化作白浮,用盡了所有氣力,臉那般蒼白,彷彿還看到淡淡汗珠,可是竟然還不停下,也許倦了,才能忘卻所有!
所以舞著,舞著,夜裡那道影,幽幽而麗……
「叮!」
輕輕的一聲脆響,天琊神劍緩緩的從手中落了下來,那鋒銳的劍鋒本無視堅的巖石,如刺雪一般,無聲無息地刺進了石頭之中。
燦爛而麗的白影,漸漸低伏,黑暗悄悄湧上。
誰在黑暗中,低低息?
有水珠,輕輕滴下,落在石頭上,許是疲累後的汗水?
輕輕的息著,息著,然後慢慢的平靜下來,目抬起,卻有淡淡的惘然。
不知何時,舞到瞭月臺的後邊,眼前是一片竹林,在麵前的,是纖細而溫的淚竹。
淡淡微下,一點一點的淚痕,像傷了心的子。
怔怔地看著,然後忽然笑了出來,無聲地笑著,彷彿還帶有幾分苦,隨之也不顧地上塵土,不顧上潔白裳,背靠著淚竹,坐在了地上。
抬頭,天!
蒼穹無垠……
夜風吹來,彷彿有淡淡悉的味道。
閉上眼睛,深深呼吸。
原來疲累過後,那心中的容,卻是更加深刻的。
往事,一點一滴,都似刻在了心頭,再也抹不去了。
就像是那日在天帝寶庫之外,他衝地拉住的手救,本忘了自己的危險。
仍然閉著眼睛,可是,角卻有淡淡的微笑出現。然後,想著,想著……
直到想到了那最後時刻,出現在他們周圍飛舞的神文字,這才發現,那些字竟然是深深刻在了腦海之中。也許,這樣可以忘了他吧?
這樣對著自己的深心說著,雖然自己也不信,但是口中,仍是輕輕念著:
「天地不仁,以萬為芻狗……」
深夜裡,古遠的文字彷彿魔咒,低低地迴響在黑暗中。
※※※
青雲山通天峰,祖師祠堂。
大殿裡的線還是和平時一樣顯得有些昏暗,掌門道玄真人手捧三柱清香,恭恭敬敬地向無數祖師先輩靈位行了禮數,然後踏前一步,將手中的檀香在供桌上的香爐之中。
在他的邊,隻站著那一個照顧祖師祠堂的落魄老人。昏黃的燈照在他的臉上,一條條皺紋深的像是刻在臉龐上一般。
道玄轉過頭來,目落到他的臉上,忽然道:「你好像看起來又老了幾分。」
那老人麵無表,淡淡道:「歲月催人老,有什麼好奇怪的?」
道玄笑了笑,似乎還想說什麼話,忽然這時從祠堂外頭傳來一個聲音:「前輩,弟子林驚羽回來了,來向前輩問安。」
道玄眉頭微皺,住口沒有說話,那老人緩緩走上一步,但也沒有走出祠堂,隻提高了些聲音,道:「是你啊,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林驚羽在外頭恭謹地道:「弟子頭天回來,在稟報掌門之後,先回龍首峰見過了首座師兄,一得空就過來拜見前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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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人邊似也浮現了淡淡微笑,道:「哦,這樣啊。那你先在外麵等一等,我這裡還有個客人。」
林驚羽在外麵似乎怔了一下,往日這祖師祠堂向來沒什麼人來,想不到今天居然還有客人。不過他師從這神老人修行十年,早已經對他敬如恩師,當下應了一聲,就安靜等候在一旁去了。
道玄真人慢慢走了幾步,站在大殿裡的影中,從大門看出去,隻見和煦的下,林驚羽背負斬龍劍,一長,腰束玉帶,麵容英俊出塵,態度恭敬地站在祖師祠堂的一側,耐心地等待著。
他默默看了一會,道:「這孩子是塊好材料,無論資質、心,都是上上之選。」
那老人腳步看去有些遲緩,走到他邊,也向外看了一眼,道:「那你當年怎麼不把他收到你的門下?」
道玄真人目遙著站在祠堂外頭的林驚羽,那青年正是英姿發的時候,無論從哪裡看,都著那麼一蓬的朝氣和人的鋒芒,讓人覺得他與眾不同。
道玄真人忽然笑了,很平淡很平淡的那種微笑,然後轉過來,對著那個老人道:「因為他太像一個人了,氣質、表,甚至連他的資質,都和那個人這麼像。如果讓他在我邊,我會睡不著覺的。」
他邊的老人臉上突然似搐了一下。
道玄真人回過頭,看了看他,淡淡地看著他,許久之後,忽然搖頭,然後笑道:「我和你開玩笑的!」話音未落,他眉頭卻皺了一下,隨即手口,低低咳嗽了幾聲。
那老人向他的口了一眼,又看了看道玄真人此刻微微變得蒼白的臉,淡淡道:「都十年了,你的傷還沒好麼?」
道玄真人沒有說話,但咳嗽聲卻漸漸大了起來,隨後他的臉也漸漸難看,過了好一會了,咳嗽才慢慢平緩下來。
道玄真人長出了一口氣,轉過,不再看門外的林驚羽,走到供奉著無數青雲門祖師靈位的靈臺前,怔怔看了一會,然後靜靜道:「我也沒想到,『誅仙劍』反噬之力竟如此厲害!」
那老人慢慢走了過來,手拿過一塊抹布,在厚重的供桌上開始輕輕拭著,口中道:「誅仙劍威力如此巨大,再加上『誅仙劍陣』,足可逆天,這等兇戾之,大違天意,你在用誅仙古劍的時候,就應該知道了。」
道玄真人淡淡道:「我自然知道,幻月府裡的石碑之上,自青葉祖師以下,歷代祖師都留下嚴令,非到萬不得已,不可用此劍!」
那老人慢慢地著供桌,作很慢很慢,似乎這樣拭已經許多年了,所以才這麼專註。他的眼睛看著桌子上,忽然笑了一下,道:「其實我也曾經想過,也許你多用幾次誅仙古劍,或許就會死的比我還快了。」
道玄真人著那個老人佝僂的背影,眼睛裡瞳孔忽然收,過了一會,才慢慢轉過向外走去。
「你要走了嗎?」那個老人有些蒼涼的聲音從他背後傳來。
道玄真人停住了腳步,但沒有回頭,片刻之後,他的聲音緩緩傳了過來:「你還記得當年我救你時說的話嗎?」
那個老人站在黑暗的影中,沒有回答。
道玄真人也沒有回頭,這個祖師祠堂裡彷彿飄一詭異的氣息,半晌,隻聽道玄真人的聲音淡淡地道:「我救你,是因為我欠你,但我不會讓你活得比我更久的!」
那個老人的已然沒在影中,一不,道玄真人隨即走了出去,離開了這個祖師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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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驚羽正在外麵耐心等候,忽然看到竟是掌門真人從祖師祠堂裡走了出來,嚇了一跳,連忙行禮。道玄真人向他看了一眼,眼中彷彿也有什麼奇異芒閃了閃,隨即點了點頭,便走了。
林驚羽目送掌門真人離去,不知怎麼,從剛才道玄真人從祖師祠堂裡一出來的時候,他就突然覺得掌門真人的臉似乎有些奇怪的蒼白。
林驚羽正自想著,從祠堂那裡,卻已經傳來那個老人的聲音,緩緩道:「是驚羽嗎,你進來吧。」
林驚羽連忙應了一聲:「是。」說著走進了祠堂。
剛走祖師祠堂,林驚羽頓時覺得上一陣涼意,同時四周也暗了下來。他不皺了皺眉,這十年來他一直跟隨這個神老人在這裡照顧祖師祠堂,但從他來的那一天起,他就覺得這個祖師祠堂很是奇怪,無論何時都是暗暗的覺,偏偏這裡還不是一片漆黑,反而是在那些祖師靈位之前,還點燃供奉著許多香燭,但這些昏暗的燭火的微,卻似乎隻是為了襯托這裡更深的暗而存在的一般,本無法讓這大殿裡擺暗乃至森的覺。
不過他畢竟在這裡已經生活了十年,而且對站在影中的那位老人更是景慕之極,早就不把這裡的奇怪地方放在心上,當下他恭恭敬敬向那個老人的影行了一禮,道:「前輩,弟子回來了。」
這十年來,林驚羽也曾經不止一次想稱呼過這老人為師父,但卻無一例外被這個神老人所拒絕了,所以林驚羽一直稱呼他為前輩,反正看到連掌門真人有時也對這老人另眼相看,想來他必定也曾經是當年青雲門中的長輩。
那老人笑了笑,從影裡走了出來,上下打量了一番林驚羽,見他出去幾個月,麵上有些風霜之,但整個人卻更見神,不眼中也有微微欣,和聲道:「這次出去,沒有傷罷?」
林驚羽微笑道:「要說傷倒也不是沒有,不過都是些皮小傷,不值一提。隻可惜這次去死澤之中,無功而返。」
當下他簡單將死澤一役說了說,此時魔教鬥中三大門派一起滅了長生堂的訊息,已經轟傳天下,林驚羽也在回來的路上聽了,此刻也對一起對這老人說了出來。
不過這老人顯然對長生堂的存亡不怎麼興趣,聽到這魔教四大派閥之一被滅之時,他連臉都不變化一下,隻是安靜地聽著林驚羽說話。
在林驚羽說完之後,這個老人沉默了片刻,忽然道:「你說這次魔教其他三大門派包括萬毒門都有大批人馬前去嗎?」
林驚羽點頭道:「是。」
那老人彷彿遲疑了一下,但終究還是道:「你有沒有見到蒼鬆?」
林驚羽子一震,為之愕然,但隨即沉默了下來,麵上表複雜之極,半晌才道:「沒有,前輩。」
老人把他臉上神都看在眼裡,忽然道:「你是不是很恨他?」
林驚羽眼中掠過一痛楚,慢慢道:「我也不知道,但正邪不兩立,反正我們就算再見麵,也已經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了!」
「哼!」那老人忽然冷笑了一下。
林驚羽吃了一驚,道:「前輩,怎麼了?」
那老人緩緩搖頭,轉過去,目向上著,映眼簾的是高高在上的無數青雲門祖師靈位,他們靈位之前的昏暗燭火,此刻看來彷彿就像他們的眼睛,沉默地著祠堂裡的人們。
「他從小將你養長大,傳你道法,教你做人,末了還將斬龍劍傳了給你,可曾有過對不起你的地方?」那老人忽然這般淡淡地道。
林驚羽慢慢搖頭,低聲道:「他一直都對我很好,我往日也實如敬仰天神一般,看他如父,敬崇之極。可是……」
林驚羽沒有說下去了,那老人也突然沉默,過了許久,那老人才苦笑一聲,帶著無盡的酸楚,對著麵前那些靈位燭火,低低地道:「其實,蒼鬆他隻是個走錯路的可憐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