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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當然舍得!”顧重毫不留地嘲諷道:“為高厚祿死妻子,為仕途程前賣掉骨,這樣的事你也不是頭一回做了。把我嫁給浪子、瞎子瘸子又算得了什麼呢?說不定你還會覺得沒有為了前程把我送給別人做玩已經是仁至義盡了呢。”
饒是四老爺毫無廉恥,也被顧重這夾槍帶棒的話抨擊的無力招架。
顧重滿心的怨恨不齒,四老爺無言以對。
氣氛有一瞬間的凝滯
“我沒有死你母親,是自己上吊的,非要我幫出頭,幫討回公道,那種況下怎麼能討得回公道?發生了這種事,別人捂都捂不住,怎麼能大張旗鼓地鬧起來?不是我不心疼,是太不識大了!至于上吊,我絕對沒有。我只是勸,不要去鬧而已。”
他竟然這麼的理所當然,這麼的理直氣壯,提起這件事,他竟然沒有一一毫的愧疚。想起母親,若是他能有一丁點的后悔慚愧,不,只要有一的傷心,就能原諒他。可想錯了,他心里有的只是埋怨,埋怨母親不識大,沒有乖乖聽他的話。
雖然已經失頂,可顧重心里還是生出幾許悲涼。
“所以你就借坡下驢,拿了母親的死做為換取位的籌碼,在一番討價還價之后,與那老虔婆定下了約定,甚至不惜設計伍大,死伍嬤嬤,讓母親名聲污,就為了能掩蓋那畜生的罪惡,為了能得到你心心念念的位……”
“我……當時那種況,你母親已經死了,我肯定是要爭取最大利益的。”四老爺張口結舌面紅耳赤,他沒有想到顧重竟然如此聰慧,什麼都猜到了。當初他真該把事捂得更嚴實一點,如果當初把伍大弄死,可能就沒有今日父反目仇了。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你該明白我并未死你母親了吧?”
顧重冷冷地看著他,沒有說話。
四老爺突然放低了聲音道:“你我是父,你母親也不是我死的,所以,何必做仇人呢?你將姚氏母給我,我會像從前一樣疼你……”
“你做夢!”顧重怒極反笑:“在你跟著那些人一起朝母親上潑臟水的時候,你就不配做我的父親了。四老爺,別在我面前裝父深了,我不吃那一套!你若我不讓我如愿,葛碧蓮進門的時候,你可要找人把門看好了,當心姚氏母來鬧,當心順天府來拿人。新上任的順天府尹最是鐵面無私,一是膽,他眼里可沒有什麼簪纓族,翰林老爺。”
竟然是如此的油鹽不進!沈氏那般溫的子,怎麼能會生出如此桀驁不馴的兒來!不、沈氏也并不是真的溫,要不然也不會死的如此剛烈了。不是說江南子多溫婉嗎?怎麼沈氏就如此不善解人意?
事到如今,他只能讓步了。
認清了眼前的事實,四老爺反而不生氣了,他平靜道:“我是一心一意疼你,想留你在海棠院,這樣我們父也不至于離得太遠,好幾天都見不到一面的。可你卻這般無理取鬧,心腸冷。做子可以對父母狠心,可我這個做父親的卻無法像你這樣不顧親倫理。強扭的瓜不甜,既然如此,那我就隨了你的心意吧。等過兩天我閑了,自會找長房老夫人說明白。你也不用再到散播姚氏母的事了。”
“擇日不如撞日,不如四老爺現在就去吧。橫豎長房老夫人今日無客,不過是幾句話的事。”顧重步步道:“過幾天四老爺就要娶新夫人了,正是最忙的時候,哪有時間再來呢!今天一次說清楚了,也省得四老爺再跑一趟,你說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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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顧某人行事溫潤有禮,怎麼會生出這樣咄咄人凌厲兇猛的兒?
四老爺見自己想出的拖延之法再次失敗,心里就像吞了炸藥一樣,可他只能生生忍著:“好,我現在就去找長房老夫人,如了你的愿!”
最后那幾個字,幾乎是咬著后槽牙說的。
“多謝四老爺,我這里就靜候四老爺的佳音了。”
四老爺氣洶洶地出了關雎院,顧重卻依然不放心,給丹心丟了一個眼神:“去,跟著四老爺,看他到了長房怎麼說。”
“是。”
沒想到自家小姐這麼厲害,得四老爺不得不低頭,丹心心中佩服,也為顧重就要離次房的掣肘而高興,步履輕快地去了禧榮院,沒想到這一去就是大半個時辰。
就在顧重以為出了什麼岔子的時候,丹心回來了,歡天喜地,聲音愉悅,一進門就高聲道:“小姐,小姐,好消息,好消息,四老爺真的跟長房老夫人說要讓您留在長房老夫人邊了。你猜長房老夫人有沒有答應?”
丹心是后來才到顧重邊的,雖然年紀比綠蕪、青芷小很多,但是格卻十分老,有這麼活潑外向的時候,看這麼激顧重就知道,事一定辦妥當了。
“聽你的聲音這麼高就知道長房老夫人一定是答應了,對不對?”
聽了顧重的話,丹心才意識到自己緒外放的太厲害了,微微一笑,平復了心道:“小姐,你真聰明,長房老夫人的確是答應了。不過,是最后才勉強答應了,一開始并沒有同意。您這麼聰明,能不能猜出來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一定是四老爺提出這個請求的時候,長房老夫人假意推辭不同意,四老爺再三請求,長房老夫人才勉為其難地點頭的,是不是?”
“是,是。”丹心再次激地點頭:“小姐,你真是太聰明了,一下子就猜到了。當時四老爺去了之后,就說想把您留在長房,請長房老夫人幫著照顧,沒想到長房老夫人卻說年紀大了,力不足,又怕擔不起照顧你的責任,所以,不能答應四老爺的請求。”
“四老爺當時也吃了一驚,沒想到長房老夫人會拒絕,登時就憋得臉通紅,不知道怎麼下臺了。”
自己如今住在長房,得到長房上下人等的尊敬,又這樣有恃無恐地要留在長房,四老爺必然以為自己已經跟長房老夫人串通好了,而他出面不過是走個過場而已,所以,說話的時候,必定不怎麼用心。沒想到長房老夫人竟然沒有答應,他當時一定慪死了,說不定心里又將自己罵了一頓呢。
“那后來四老爺怎麼辦的?”
“四老爺呆了一會才反應過來。他放下茶盞站起來,態度十分的誠懇,他說自打四夫人過世之后,您就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大夫人要主持中饋,老太太也不閑著,他公務繁忙,新夫人又沒有進門,沒有人教養您,說這樣時間久了,也不是辦法。”
“所以,他想把您托付給長房老夫人,希長房老夫人能答應他的這個請求。還說長房老夫人出自江南崔家,承庭訓,規行矩步,就連皇帝提起老人家都贊不絕口,是所有閨閣子的典范,將小姐給教養,他十分放心,也是小姐的榮幸。”
不管四老爺心里如何想,但這一番話的確說的很漂亮,真真是言辭懇切,一派為了兒以后打算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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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夫人答應了嗎?”
丹心微微一笑,臉上就幾許得意:“四老爺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我以為老夫人一定會滿口答應,沒想到老夫人當時沒有說話,沉了半晌就讓丁嬤嬤去請我們家大夫人過來。四老爺當時嚇了一跳,臉十分不好看,卻也不敢阻止,只能任由丁嬤嬤去了。”
“丁嬤嬤是帶著大夫人一起過來的,一進門長房老夫人就說您雖然沒有了母親,但是還有大伯母與老太太,沒道理放著祖母不去求,反倒求到這個伯祖母面前的道理。再者年紀大了,力不濟,按說不應該越俎代庖,但是四老爺再三懇求,又言辭懇切,若是不答應就顯得不近人了。所以,就大夫人過來,問問大夫人有沒有什麼意見。”
“大夫人哪敢說自己有意見,只說這件事還是要回去問問老太太。”
“沒想到長房老夫人卻說,既然大夫人沒意見,那這件事就這麼定了吧。四老爺請代為教養您,也答應了,就讓大夫人做個見證人。往后,就讓四小姐住到長房關雎院,一定會好好教養您。末了,老夫人還說,自打芳大小姐出嫁之后,的確很是寂寞,以后有了您陪伴著,也心也能好一些。之前看我們家老太太邊有好幾個孫,眼饞的不行,如今老太太終于舍得分一個給了,實在是高興。”
丹心一口氣說了這麼多的話,卻一點也不覺到累,而是有一種揚眉吐氣的覺:“小姐,您說長房老夫人是不是很厲害?以后我們長住在長房,再也不會邱嬤嬤的氣了,就是新夫人進門了,也不能把您怎麼樣。當然了,最最厲害的,還是小姐了,竟然得四老爺不得不答應。”
“我算哪門子的厲害?”顧重被的緒說染,笑著道:“為了讓四老爺低頭,我花了多時間,費了多口舌,還跟他吵了那麼久,他也不過是勉為其難地低頭。可長房老夫人就不一樣了,今天這件事真是做的太漂亮了。輕輕巧巧四兩撥千斤就定了乾坤,別人不僅不能說什麼,就連大夫人、老太太以后也不好再隨便手管我們的事了。這才是真正聰明厲害的人呢!”
“是啊,是啊,我當時在門口站著,實在是佩服極了。您都沒有看到大夫人的臉是有多彩,當著長房老夫人的面,一直笑盈盈的,可一出了屋子,那臉立馬就落下來了,額頭上的青筋都冒出來了。四老爺就更不必說了,角抿得,臉鐵青。”
顧重雖然沒有看到,可卻能想象出當時大夫人與四老爺吃癟的樣子。以后,再也不用擔心有人拿了,心里一陣暢快,也越發佩服長房老夫人了。
有長房做后盾,以后就不必花力去對付老太太跟大夫人了,對上了長房老夫人,大夫人跟老太太們遲早是要敗的,只要想辦法讓四老爺沒辦法晉升就行了。
到了那時,顧占云死了,四老爺熱的功名利祿沒了,次房敗了,的大仇才算真正報了呢。
當天下午,丹心就回到海棠院將綠蕪與青芷接了出來,主仆多日不見,再次相會自然有一番契闊。
看著綠蕪與青芷二人,顧重心中涌起一前所未有的就。
自打母親死后,一直擔心自己會走上從前的老路,被葛碧蓮欺辱捧殺,聲名狼藉,吃盡苦頭,連綠蕪與青芷都保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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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現在不一樣了,的格局已經發生了改變了。
在葛碧蓮進門之前,獲得了自由,護住了綠蕪與青芷,邊還多了一個丹心。而外院有一個機靈干練的顧泰來幫辦事,還有舅舅留給的那三個人。
再不是從前那個制于人,任人宰割的四小姐了。
可以改變自己的命運,可以影響綠蕪與青芷,是不是意味著,也可以改變事件的走向呢?
上一世舅舅家上了偽帝的賊船,最后偽帝敗落,舅舅全家被滿門抄斬,就連已經出嫁的表姐們都不能幸免。是不是應該做點什麼,至應該讓舅舅們避開偽帝,這樣是不是就可以改變舅舅家最后的命運了呢?
可現在建興皇帝現在還活著,偽帝現如今還是二皇子,他會造反還是好幾年之后的事,舅舅跟二皇子現在也并沒有任何的集。
若是自己對朝堂的事能有更多一些的了解就好了。
時間過的很快,轉眼就到了四老爺迎娶葛碧蓮的日子。
因為皇上如今松口,有要把爵位還封顧家的意思,再加上四老爺如今是翰林老爺,不再是從前那個默默無聞無功名的侯府庶子,所以次房敲鑼打鼓,賓客盈門,十分的熱鬧。
雖然是娶繼室,但是場面竟然比四老爺頭一回親時還要隆重。
長房英大夫人、蕤大也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的樣子去次房幫著招呼賓客。
顧重面冷峻地站在門口,聽著喧鳴熱鬧的鑼鼓聲,角抿了一條線。
綠蕪就輕聲問:“小姐,我扶您上馬車,好不好?”
顧重這才發現已經扶著馬車站了好大一會了,而綠蕪小心翼翼生怕打擾了自己的樣子,更是讓心頭一頓。
這是做什麼?不是已經下定了決心再也不管那些事的嗎?母親死的時候,定然是看了這個人,萬念俱灰所以才選擇自盡的吧。既然如此,自己還在這氣憤什麼,失落什麼呢?
應該打起神,把手上該做的事全部做完。
顧重收回著次房院墻的眼,登上了馬車。
要去宣北坊宣武門大街沈家去見姚真真,就是外室姚滴珠的兒。
沈家人都在南京,這一宅院里只剩下管家與看門的丫鬟仆婦。顧重雖然姓顧,但沈玉臨走前吩咐過,他們不在的時候,表小姐就是正經的主子,這宅子里的一切包括他們這些服侍的人,都歸表小姐全權置。
這一次,是沈玉回南京之后,顧重頭一回到這里來,上上下下的奴仆們沒有一個不重視的。
所以,當顧重的馬車在垂花門停下的時候,簾子剛剛掀開,就聽見仆婦們整齊一致的聲音:“恭迎表小姐。”
綠蕪扶了顧重下了馬車,小廝管事都在外院,垂花門通向院的甬道上仆婦門整整齊齊地站在兩邊,低眸垂手,十分的恭敬。
“大家不必拘謹,我今天來不過是來看看。先散了吧,有事我再吩咐你們。”
仆婦們站著不,等顧重走進院之后,們方散開。
桑武沒有進院,而是讓一位姓袁的婆子服侍顧重。
走了幾步,顧重的腳步不由一頓,看到一個年輕俏麗的影半在回廊的那頭,只是那影突然消失不見,只有一抹鵝黃的裾一閃而過。
不聲,只微微一笑,對袁婆子道:“我們去西花廳。”
舅舅不在,是主人也是客人,為表恭敬,沒有去正房,而是去了西花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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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嬤嬤有些意外,可臉上的笑容卻比剛才深了很多。
等到了西花廳,顧重才發現花廳里有很多年輕俏麗的丫鬟,掀簾子的掀簾子,烹茶的烹茶,十分殷勤。
見顧重詫異,袁嬤嬤就道:“這些丫鬟是二老爺買的,說我們年級都大了,小姐來了沒意思。這些丫鬟都跟小姐年歲相當,您來了見了們心中高興,說不定能多來幾次呢。”
顧重聞言臉上不由就綻開一朵笑靨,舅舅永遠都這麼疼。
“我這里用不了這麼多人,讓們都下去歇了吧,勞煩嬤嬤去請姚姑娘過來。”
袁嬤嬤并不意外,顯然之前已經得到桑武的吩咐了。除了桑武,其他人都并不知道姚真真是誰,們只知道這位姚姑娘是顧重的客人。
袁嬤嬤很快就去而復返,進了西花廳,聲音恭謹又和:“小姐,姚姑娘請來了。”
姚真真站在門口,就聽到里面傳來一個清糯的聲音:“請進來。”
姚真真心頭一凜,忙小步走了進去。
的心是很忐忑的,對于即將要見到的人,本不了解。在們面前,父親從來不說顧家的事。只知道,父親的這位嫡是夫人沈氏所出,只知道比自己略小一歲,在顧家排行第四。至于長相怎麼樣,格如何,都一無所知!甚至連什麼名字都不知道。
會接納自己嗎?還是會刁難自己?或者對自己百般挑剔?甚至是破口大罵?罵母親是狐子,罵是庶?
姚真真心張,走進了西花廳。
黃花梨雕鸞紋玫瑰椅上,放著猩猩紅流云百蝠坐墊,一個如桃夭般艷麗,似玫瑰般璀璨的孩子端坐在上面,低著頭,輕輕吹著茶盞。
穿著荼白的對襟開領褙子,褙子十分干凈,什麼花都沒有,只鑲了掐牙的邊,下穿著青黛的子,十分普通的打扮。
可勝雪,烏發如云,似花瓣,眼澄似水,通的高貴氣派,生生將穿著杏紅亮緞斜襟比甲,鵝黃百褶的自己給比了下去。
這就是顧四,通的氣派跟想象中的侯門貴一模一樣!
不,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漂亮,還要高貴。
此刻的姚真真心里突然生出一濃濃的后悔,早知道如此,應該穿那件月白碎花褙子的,雖然那件不新了,卻可以襯得楚楚人,怎麼也比這件強啊。真是蠢到家了,竟然想著在容貌上跟顧四小姐一爭高下。說不定顧四早看出的意圖了,甚至會怪罪于呢。
這個念頭一起,姚真真立馬就快步走上前,聲音輕中帶著幾分謙卑:“姚真真見過顧小姐。”
聽到聲音,顧重方抬起頭來,看了姚真真一眼。
長得跟四老爺可真像!
一樣的圓眼薄長眉,不同的是四老爺是方臉,而的臉圓圓的,十分俏。
低眉斂目,手地攥著袖,明明很張卻故意做出放松的姿態,有幾分瑟。
顧重心底就嘆了一口氣。
當得知四老爺養外室的時候,心里怒火中燒,比柴惜月登堂室時還要忿然。恨不能當時就沖到外室家中,將們母打個稀爛。
可經歷了這麼多的事之后再相見,心里竟然掀不起一的漣漪。
在的眼里,姚真真就是一個普通的小姑娘罷了。對,既沒有對外室的恨,也沒有異母姊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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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認真算起來,心里或許是有那麼一的憐憫的。憐憫姚真真可憐,竟然貪上四老爺這樣的父親,其實也是在憐憫已故的母親與自己。
“姚姑娘不必客氣。”顧重放下茶盞,道:“請坐吧。”
“多謝顧小姐。”
姚真真的謙卑多禮,令顧重有些詫異。
不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如今走投無路,寄居在沈家,會小心翼翼也很正常。不管怎麼說,自己到底算是救了。若是換做是自己,對于幫助過的人,也會一樣恭敬的。
這樣一想,顧重就覺得姚真真的表現的很正常了。
“顧小姐,多謝你出援手,救我于水火,真真雖無以為報,卻時時刻刻不敢忘記你的恩德。”
坐得比剛才進很多,說話的時候也不再低頭,而是與顧重平視,顧重這才發現的眉心竟然長著一顆米粒大小的朱砂痣,襯得婉轉,嫵可人。
而站在顧重邊的綠蕪卻輕輕皺起了眉頭。
想起之前聽說姚姑娘母親過世了,可沒想到這個姚姑娘竟然穿紅著綠,傅涂脂的,本沒有為母守孝的樣子。
看來這個姚姑娘不是什麼有禮數的人。
綠蕪第一眼就不喜歡姚真真。
可此時此地并沒有說話的余地,綠蕪值得下心里的念頭,靜靜侍立一旁,聽顧重與姚真真談話。
沈家富貴,沈玉又只有沈瓊枝這一個妹,自然百般疼。
十四年前,沈瓊枝以商戶的份嫁京城慶候府,因為門第差距太過,怕沈瓊枝被顧家人瞧不起,沈玉不僅給妹準備了厚的嫁妝,還親自到京城給妹送嫁。
如今的這座宅子就是那時候買的,宅子坐落在宣武門大街上,隔壁就是琉璃廠大街,面積也很大,足足有五進三路,還有一個小花園,不管是位置還是格局都非常好。
十四年過去,這宅子的價格早翻了好幾番了。
三間兩闊的西花廳很是寬敞,窗戶沒有糊紙,清一鑲嵌著玻璃。
春|意融融,花廳正門前的花壇里,杜鵑、海棠、山茶正開得如火如荼,暈染出一片緋。引得蝴蝶蜂流連忘返。
花廳里簾櫳高卷,春風送著花香徐徐飄來,吹得人薰然醉。
可顧重的心實在算不上好,因為沒有想到剛一見面,姚真真就提出希能助回顧家的要求。
“姚姑娘,你剛才說什麼?”
以為自己聽錯了。
姚真真重復了一遍,語氣比剛才堅定了許多:“顧小姐,我想請你帶我回顧家。”
原來自己沒有聽錯,姚真真的確是要回顧家。可回顧家做什麼呢,四老爺已經將們母賣了,分明是沒有任何父誼了,難道是要跟自己一樣,要為的母親姚滴珠報仇嗎?
重活了一世,費勁了心機才勉強從泥潭一般的次房逃出來。姚真真一無所有,對次房更是一無所知,要報仇,無異于以卵擊石。
顧重好心提醒:“姚姑娘,你大可不必如此的。你母親已經不在人世了,你更應該好好地活著,這樣你母親地下有知方能安息。”
姚真真的眼中閃過一抹詫異,雖然很快就下去了,但是顧重還是沒有忽略。看來,是猜錯了。姚真真要回顧家,并不是為了給姚滴珠報仇。
那是為了什麼呢?
沒有說話,而是靜靜地等待姚真真的回答。
“顧小姐,我以為這個世界上再無人關心我了,沒想到你卻是真的為我考慮。”姚真真容,語氣慨又帶了幾分激:“沒有見到你的時候,我心里一直很害怕,怕你瞧不起我,可現在發現,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你既然能救我,就說明你是個心地善良的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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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真真用哀戚又堅強的語氣道:“你說的很對,我母親不在了,我必須要好好地活下去。我本來以為自己是無的浮萍,可見了你,我才知道,我并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我不敢厚以姐姐自居,但是心里卻拿你當親妹妹待。我雖然沒有了母親,卻有你,有父親,我要回到顧家去,我是顧家的兒。”
竟然是這個理由。
顧重的臉不由就是一頓,目不轉睛地看著姚真真,想從臉上看出端倪來:“可四老爺對你無,把你們母賣了,間接害死了你的母親,你難道不恨嗎?”
“他是我的父親,他給了我生命,他并不想賣我,定然是遇到了過不去坎。若是要害我,他大可以將我賣給別人為奴為婢或者賣到骯臟的地方去。但是他沒有,他把我賣到清白的人家做養媳,可見他心里還是有我這個兒的。”
姚真真深明大義,忍辱負重道:“雖然我母親死了,但是我知道,心里是理解父親的,死而無怨。我是父親的兒,這條命都是他給的,談何怨恨呢?”
胡說八道,謊話連篇!
顧重一句也不信。
不相信世上真有姚真真這樣圣母的人。要麼是真傻,要麼是裝傻進顧家好達到不為人知的目的。
“姚姑娘,請恕我直言,顧家絕不是你想象的那樣簡單,今天是四老爺娶親的日子,新主母今天就要進門了。你若進了顧家便是份低微的庶,你母親并沒有過了明路,你的地位甚至比庶還有卑微。”
沒想到姚真真微微一笑,用無比向往的語氣道:“庶又如何,卑微又如何,外人只知道我是顧家的小姐,誰會管我是嫡出庶出?”
“雖然有嫡母,可宅也不是一個人能說的算了。先不說有父親會護著我,退一步說,上頭不還有老太太嗎?我聽說最是慈眉善目,憐老惜貧,又最重規矩。我若了顧家的小姐,事事都有份例,嫡母再不喜,也不能不守這些規矩的。”
語氣與神中都著對顧家宅了如指掌的樣子。
顧重哂然搖了搖頭:“姚姑娘,你想的太簡單了,顧家外面看著花團錦簇,里絕不是你說的那樣一派和樂。若是為以后的生活發愁,可以想其他辦法,大可不必非要進顧家的。”
姚真真聽了,臉立馬就落了下來,心里也涌起一恐慌。
一高興就得意忘形了,卻忘了眼前這個人,是父親原配所出的嫡,自古嫡庶不兩立,能對自己安什麼好心?
姚真真心里涼颼颼的,手指頭張地絞在了一起。
顧四為什麼會救?到底想從上得到什麼?
顧重的眉頭皺在了一起,這個姚姑娘膽子未免也太小了吧,自己并未說什麼,怎麼就嚇了這幅樣子?這樣下去,這談話本沒有辦法進行。害怕自己,不相信自己,本不會跟自己說實話。
顧重就放了聲音道:“姚姑娘,你雖然是四老爺的兒,卻不姓顧,你姓姚,你可以找你母親那邊的親戚的。”
姚真真慌忙搖頭,語速很快:“我母親那邊早就沒有親戚了。我沒有地方去,我只有我父親與母親,如今母親不在了,我不投靠父親就再無別的地方可以去了。”
“可我聽桑武說,你還有一個舅舅,是你母親一母同胞的兄弟。”
姚真真聞言臉大變,神焦急,甚至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道:“顧小姐,我與舅舅早就不來往了,我母親活著的時候就跟他不走了。如今我母親死了,他更不會照顧我了。我舅母格暴躁,錙銖必較,大表哥臥病在床,大表姐死了丈夫大歸在家,舅舅家計艱難,自難保,舅母絕不會同意我去的家白吃白住的。”
一面口口聲聲說早就不來往了,另一面卻對舅舅家的人、事了如指掌。
分明就是不想去舅舅家,或者說,一心一意想要進顧家。
顧重不聲,繼續試探道:“沒想到你舅舅家境如此艱難,怪不得你不愿意去。我可以給你一筆錢,你拿去補你舅舅家,想來你舅母見到錢一定不會樂意接納你的。”
姚真真臉變得很難看,不由咬住了下。沒有回答顧重,而是倔強地站著。
顧四真是狡猾,把話說到這個地步,自己還有什麼理由拒絕?
可若就此點頭,豈不是永遠都沒有出頭之日了?明明是千金小姐,明明是顧家的人,憑什麼要姓姚,憑什麼要寄人籬下看舅母的臉過日子?
腦子飛速地旋轉,想找出對應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