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簾子高高打起,四老爺當先走了進來。他穿著佛頭青的團領袍,腰間掛著一塊玉,頭發梳得整整齊齊,神清氣爽,儒雅穩重。
他后跟著一個穿大紅七彩繡鷓鴣通袖羅袍的子,梳著瑤臺髻,發髻上帶著一朵大紅的山茶花,窈窕嫵,靨含春。
正是葛碧蓮!
顧重的雙手不由地握在了一起。
那些不好的回憶一瞬間涌上了心頭。
葛碧蓮一進門就先后把綠蕪、青芷配了人,給顧重安排的全是不聽話的丫鬟,不僅什麼都不做,反而還著闖禍。
葛碧蓮懷孕之后,英大伯母來看,見到顧重在,就特意吩咐丫鬟回去取了一盒窩糖給吃。
當著英大伯母的面,葛碧蓮滿臉笑容,還親自剝了一顆糖喂到顧重里。可等英大伯母走了,立馬變了臉,不僅把窩糖分給丫鬟,還命令顧重把里的那塊窩糖吐出來。
顧重不愿意,葛碧蓮就讓婆子來摳顧重的。
顧重是個倔強的子又嫌那婆子的手臟,死都不張,那些婆子就拿了簪子撬的牙關。
等糖被摳出來,看著只剩下小指甲那麼大的窩糖,葛碧蓮方志得意滿道:“這個家,我說了算。我讓你吃什麼,你就得吃什麼。沒有我的同意,你就是吃了,也得給我吐出來。”
等到四老爺回來,葛碧蓮委委屈屈地告狀,說顧重饞好吃,喝安胎的湯,還打翻了的湯盅。
看著顧重紅腫的,四老爺生氣地罵了顧重一頓,還罰面壁思過,跟葛碧蓮道歉。
葛碧蓮見四老爺如此,以后就更加肆無忌憚地待了。
雖然已經過去很多年,但葛碧蓮舉著戒尺打,惡狠狠地瞪著罵侮辱的場景依然歷歷在目。
去給老太太請安,回來了鞋,葛碧蓮就不讓進門,罰站在廡廊下。那一天大雪紛飛,寒風骨,幾乎不曾凍死。
污蔑東西,跪在屋里,四老爺見了,不問青紅棗白,就打了一頓……
重生回來,以為自己已經忘了,原來自己竟然記得這麼清楚。
生活上的苛待,上的折磨,都比不過心理上的摧殘。
葛碧蓮如淬了毒的刀子一般兇狠的眼神,咄咄人足以將人凌遲般惡毒的咒罵,永生也忘不了。那些恨意,早已深骨髓。
耳邊突然傳來顧重華愉悅的聲音:“……還不快接著,是歡喜的傻了吧?”
顧重回神,這才發現不知道何時葛碧蓮已經站到了的面前,笑盈盈的著自己,和悅,平易近人。
“是不喜歡嗎?”葛碧蓮臉上出一歉意:“是我想得不周到了,不知道四小姐的喜好。不過這簪子是我特意為四小姐打的,沒想到四小姐不喜歡。”
葛碧蓮拉過顧重的手,聲道:“不過我還給四小姐準備了其他東西,不僅有金銀首飾,還有帕絹花,都是最時新的花樣。我還特意給你做了幾裳,等會散了,四小姐到我院里來,看看喜不喜歡。”
虛偽!做作!令人惡心!
葛碧蓮仗著自己容貌出眾,一心想嫁豪門做貴夫人,本不愿意學繡活,覺得只有小戶人家的孩子才要做繡活呢。的繡活差到令人發指,連雙像樣的子都繡不出來,怎麼可能會做裳?
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口腹劍,沒有比葛碧蓮做的更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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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小意殷切的樣子,顧重恨不能一口啐到臉上。就像曾經欺辱時,在門前了一排針。針的時候很痛快,看到葛碧蓮踩到針更是得意,可換來的卻是葛碧蓮更加瘋狂的報復。
沖任永遠都不能解決問題,小不忍則大謀。
顧重赧然一笑,接過葛碧蓮遞過來的金鑲玉蜻蜓簪:“多謝四夫人,我很喜歡。”
聲音很小,很害,接過簪子就低頭抿站著,臉微微有些紅,像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
葛碧蓮就笑著點了點頭,一副放下心來的樣子:“原來四小姐喜歡,阿彌陀佛,看來我們兩個的喜好都是一樣的。”
“娘兩個喜好一樣,這說明蓮表妹跟我們有緣。”大夫人呵呵一笑,上前來拉了葛碧蓮的手:“瞧我,順口了,如今該四弟妹了。四老爺真有福氣,娶了這樣一個賢妻良母。”
葛碧蓮臉一紅,答答的不說話。
大夫人就拉著走到四老爺邊,把按在四老爺邊的椅子上坐下:“郎才貌,真真是天作之合。”
四老爺看看葛碧蓮,無限,麗人,又看看顧重乖巧聽話,秀麗可人,雖然明知道顧重的乖巧是裝出來,他依然覺得十分的滿足。
不管里怎麼樣,卻能顧得了大局,不至于失了臉面,到底是他顧占茗的兒,知道給父親長臉。
赤金的簪子沉甸甸的,上面的玉蜻蜓膩膩涼冰冰的,好似能涼到的心里去。
顧重握著簪子心里冷哼,別人不知道,卻對葛碧蓮有多家底一清二楚。葛家想要利用葛碧蓮謀取富貴,不問葛碧蓮要錢就算好的了,怎麼可能會給太多的嫁妝。嫁妝,沒有錢,底氣不足,打賞起人來捉襟見肘一直是葛碧蓮最大的心病。
如今要在人前作秀,拿了這麼好的簪子給自己,表面上笑盈盈的,心里不知道怎麼疼呢。
一個簪子算什麼,本看不上,可不拿白不拿,反正能給葛碧蓮添堵。
葛碧蓮心里堵,二夫人費氏心里就更堵了。
娘家母親跟葛老夫人是嫡親的姐妹,從前葛老夫人是極疼的,后來發生了一系列的事,讓失去了寵,還挨了板子。養了這麼久,終于勉強養好了子,正打算要使勁渾解數重新討回葛老夫人的歡心,好在宅占據一席之地,沒想到葛碧蓮進門了。
相對于葛碧蓮,肯定是二夫人費氏跟葛老夫人更悉更親的,可悉了就會厭倦,親了就會猜疑。而葛碧蓮不同,葛老夫人對不了解,卻天生覺的親,因為們都姓葛,上都流著葛氏的。
所以,葛老夫人看葛碧蓮那是怎麼看怎麼滿意。
認識到這一點,讓二夫人費氏如坐針氈,心神不寧。
一屋子人心懷鬼胎,各有肚腸,終于把認親這一出戲唱完了。
臨走的時候,葛碧蓮特意跟顧重說:“剛才我說的話,四小姐可記得,我那里有很多好東西,四小姐不如跟我一起去看看。”
的新主母,是繼母,顧重理應去拜會。
顧重原本拉著顧重芝的手正準備朝前走,聽了這話就抿笑:“四夫人先回去,我跟三姐姐有話要說,等會再過去。”
葛碧蓮也笑:“好,那我在榮冬院等著四小姐。”
可惜顧重本沒有去,小聲對顧重芝道:“這里說話不方便,我先回去,你等會到長房來找我,我如今住在關雎院,你直接來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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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重芝點點頭,目送顧重離開
顧重虛扶著崔老夫人,等出了安榮院,崔老夫人方問:“怎麼不去榮冬院?”
英大夫人也說:“今天頭一回見面,就是看在新夫人給你準備大禮的份上,你也該走一趟。”
顧重“噗呲”一聲笑了出來:“英大伯母,您不會真的相信四夫人的話了吧?”
三月的驕艷艷,照在顧重白皙的臉上,的似上好的羊脂玉,一雙眸子映著,瀲滟流轉,好像能看到人的心里去。
英大夫人被這一看,倒愣了一下。四丫頭,得不似真人,太漂亮了。
顧重還以為英大夫人不解,就道:“這位新四夫人想做賢妻良母,可剛才就該把給我做的針線拿出來才是。可是沒有拿,反倒私下里給我,可見針線活做的不怎麼樣,說不定只是隨口說說呢。”
英大夫人還未說話,崔老夫人就道:“剛才你那番表現,我還以為你會去呢。”
“道不同不相為謀,后娘與繼從來就不是一路人。”顧重挽了崔老夫人的胳膊,不以為然道:“按說繼母進門,我是應該去單獨請安,我本來也有這個打算,可聽了今天的這一番話,我偏偏不去了。想讓我去,直說就是,非要做出這樣一幅賢妻良母的樣子。到時候沒有裳,別人不知是沒做,反倒認為是我挑剔看不上,故意為難繼室夫人。既全了的名,又讓人覺得我桀驁不馴。既然如此,我干脆就不去了,也不白白擔了這個虛名。”
聽說了這樣一席話,英大夫人與蕤大紛紛面差異。
們不是詫異于顧重大逆不道的心思,只是沒有想到顧重這般漂亮乖巧竟是個難纏的刺頭,任到連面子功夫都懶得去做了。
可崔老夫人卻覺得顧重心思通不虛偽,跟年輕的時候有幾分像。
贊賞地點點頭:“我原還擔心你年紀小,子沖會吃虧,現在看來你比我想象中的要聰明伶俐的多。你看的這樣開,竟不像只有十幾歲的小姑娘。只不過這話,以后不可再說,你心里有數就可。”
“那是當然。因為是伯祖母您,我知道您豁達慷慨,又是真心疼我,所以我才敢說這些話。若是旁人,我是萬萬不敢這樣胡言語的。”
聽到顧重語氣中的信任親近之詞,崔老夫人的神越發的和藹。
大抵是看一個人順眼了,就覺得什麼都好。崔老夫人就覺得次房人人居心叵測,只有顧重是通良善的好姑娘。
英大夫人心里就嘆息,與婆婆相這麼多年,還從未這麼親近過。人與人之間的緣分,真是神奇。
顧重回到關雎院沒多久,三小姐顧重芝就來了。
“四妹妹,沒想到你這關雎院竟然布置的比海棠院一點不差。我還擔心你在長房不習慣,現在看來是我白擔心了,你到長房是福來了。”
沒有長輩與其他人,顧重芝說話也隨意了很多。
顧重一邊將沏好的尖茶遞給,一邊笑著道:“多謝三姐姐惦記著,我何嘗不是也惦記著你。不過今天見到你,我就知道大伯母對你不錯,我也是白擔心了呢。”
顧重芝接過斗彩蓮花瓷盅,握在手里并不喝,而是慨道:“是啊,大伯母對我的確不錯,我從來都不知道顧家的小姐竟然是這樣生活的。”
面似桃花眉如柳,俏艷麗,我見尤憐。因穿了杏子紅金心閃緞比甲,中又添了幾分從容,坐在那里就令人賞心悅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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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麗的姑娘,因為才沒有香消玉損。顧重很有就。
“那現在你不是知道了嗎?你本來就是顧家小姐,如今的一切都是應當的。你以后還會有更好的生活。”
顧重芝將茶盅在手里團轉了一會,方抬起頭來語笑嫣然地問顧重:“這大半個月你在長房做什麼?蕤大堂哥的病到底怎麼樣了,你真的醫治好了蕤大堂哥的病嗎?你到底是次房的姑娘,怎麼能說服四叔同意你在長房呢?快說,你到底搗得什麼鬼!”
笑語盈盈,完全是好奇是關心妹妹的語氣,可顧重卻不由一愣。
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這些話是你自己要問,還是大伯母要你問的?”
這下子發愣的人換了顧重芝。
看了顧重一眼,用半是欣賞半是自嘆不如的語氣道:“你真是聰明,我就知道瞞不過你,的確是大伯母要我問的,不過我自己也很想知道。”
說完,就低下頭,不再說話。
剛才其樂融融的氣氛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寂。
“如果我不說,回去之后,大伯母會為難你嗎?”
“你不要說。”顧重芝低聲道:“大伯母的意思是讓我不聲地接近你,套你的話,甚至是攛掇你做別的事。可是我失敗了,你對我已經有了戒備之心。”
顧重的心涼涼的:“如果我剛才沒有起戒備之心,把實話都告訴你,你會告訴大伯母嗎?”
“當然!”顧重芝突然抬頭一笑,似繁花盛開,無限璀璨:“我如今的一切都是大伯母給的,優渥的生活,華麗的服飾,甚至是如錦的前程皆系在大伯母上。”
顧重芝道:“所以,你我二人,以后便是陌路。”
顧重眼眸微暗,心里也難掩失落:“我以為你跟別人不一樣,早知如此,我當初……”
“就不該救我,是嗎?”顧重芝定定地看著顧重:“你后悔救我了,是嗎?”
顧重搖了搖頭道:“沒有,我從沒有后悔過。如果早知道如此,我當初就會將你當做顧家的三小姐,而不是我的三姐姐。我原本以為,我們可以做好姐妹的。”
顧重芝沒有回答,而是細細地啜了一小口茶水,贊嘆道:“好茶!四妹妹這里,果然樣樣都是極好的。”
說著,放下茶盞,站起來道:“我也來了好一會了,叨擾了四妹妹這半天,也該回去了。”
福一福,轉就走。
“你是故意的。”
就在顧重芝走到門口的時候,顧重突然道:“你故意如此冒進,你故意引起我的戒備,你今天來不是試探,而是提醒。你這樣做,大伯母會為難你的。”
大夫人那個人表面上看著最是和煦不過,里卻錙銖必較,半分不讓。顧重芝回去,恐怕要吃一番苦頭。
“你想多了。”顧重芝沒有回頭:“從前那樣的折磨我都能過來,其他的為難,在我看來,也算不上為難了。”
顧重芝走了,顧重的心卻有些沉重。不知道自己當初讓顧重芝投靠大夫人究竟是對還是錯,顧重芝命運多舛,好不容易逃離了二夫人的虎,大夫人會不會是狼窩?
可卻沒有更多的時間去思考,因為四老爺來了。
四老爺眉頭皺得很:“你不是答應了要去榮冬院的嗎?怎麼這半天都見不到人影?”
顧重端端正正地坐著,連起都不起來一下:“四老爺來找我就是為了給葛碧蓮撐腰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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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聽聽,你聽聽!從前沒進門你這樣就算了,如今已經進門了,你怎麼還能這樣連名帶姓地稱呼?”四老爺不悅道:“到底是你的母親,于于理你都該去給見禮的!”
“母親?”顧重眉頭一挑,睥睨地看著四老爺,眼角眉梢都是冷意:“我母親姓沈,出自南京沈氏,生我養我,疼我我,時時刻刻牽掛著我。葛碧蓮是個什麼東西,什麼都沒有做過,就想讓我做母親?我,承的起嗎?”
顧重眼中的嘲諷與輕視是那麼的明顯,言語更是凌厲如刀,四老爺看著如此,不知是心虛還是氣短,氣焰就矮了下來。
“我知道你不愿意,可到底是我的繼室夫人,就看在我這個做父親的面上,你去一趟就是,又不會了你一塊。”
“父親?”顧重像聽到天大的笑話一樣笑了出來:“你知道什麼是父親嗎?他不需要高大偉岸,卻能為我遮擋風霜;他不需要有高厚祿,卻有著錚錚傲骨,教會我為人世的道理。他敬重母親,疼兒,他嚴厲而溫暖,沉默又不失細膩。他與我骨相連,不離不棄;他堅忍不拔,勇敢無畏,是我堅強的后盾與一輩子的驕傲。”
“四老爺!”顧重突然將聲音一提,幾乎是一字一頓地問他:“您是嗎?”
他是嗎?他生養了,上流著他的,竟然問他是嗎?
四老爺的臉先是漲了豬肝,后來發青,最后有些發白,心里甚至涼涼的。
原來,已經不當他是父親了。
意識到這個事實,四老爺突然有些怒火攻心。他當然是他的父親,這個不孝竟然敢不認他。
看著四老爺站著,顧重就笑:“我們之前不是已經把話都說清楚了嗎?井水不犯河水,不是很好嗎?”
“你胡說八道些什麼!我就是你的父親,這是事實,子不嫌父丑,狗不嫌家貧。這個道理你難道都不知道嗎?”四老爺強撐著道:“我知道你對我有諸多的誤會與不滿,但我不是已經同意你無理的要求了嗎?你要留在長房,我二話沒說就答應了。你如今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顧重給沒有說話,只冷笑著著他。
“好吧,好吧!”四老爺被顧重的眼神得敗下陣下來:“你現在年紀小,不認我這個父親,我也不怪你。你要跟我井水不犯河水,也不是不可以。就這一次,你跟我到榮冬院走一趟,以后我們就互不相干,這總可以了吧!”
顧重哂然一笑,好像早就猜到他會如此一樣:“既然四老爺都這麼說了,那我怎麼也得走這一遭了。只不過我把丑話說在前面,□□與繼向來是水火難容的,我這一去,若是惹出什麼事端來,四老爺可不要怪我。”
四老爺松了一口氣道:“你能惹出什麼事來,你只管去就是。小葛氏格溫婉和煦,不過是見個面,問你幾句話而已。到時候我也會在場的,你就裝裝樣子應付一下就行了,今天早上在安榮院你表現的就很好。”
既然重愿意去,他就放心了。至于水火難容,惹出事端,他是萬萬不相信的。小葛氏剛剛進門,絕不會無理取鬧。重雖然格桀驁,卻也不是那種不分青紅皂白就攻擊人的,別人不惹,斷斷不會去招惹人。這一點把握,他還是有的。
不管里如何,至外面看起來,他是妻乖,一家子其樂融融的。這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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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老爺先去,我收拾一下就來。”
四老爺拿眼睛在顧重上看了一遍,見紅齒白,眉目清晰,艷如三月的春花,說不出來的漂亮致,不由就點了點頭:“你這樣就很好,不用收拾,這就跟我一起去吧。”
“可是我不想跟四老爺同路!”
的話太過直白,直把四老爺噎得無言以對。
他站了一會方無可奈何道:“既如此,我就在榮冬院等你了,你要快點過來,可不能再食言了。”
顧重沒有說話,只捧了茶盞做出送客的樣子。
等四老爺走了,顧重就了丹心過來:“把我準備好的那兩套裳給姚姑娘送去,讓換了裳跟我一起去見四老爺與新夫人。”
姚真真很快就來了。
穿著鴨蛋青的領齊腰襦,外面罩了一件月白的半臂衫子,梳著家常的發髻,只戴了一個素銀的簪子。
顧重就微微點頭,知道穿這套素的裳沒有選另外一套華麗的裝束,還算聰明。
“取我的玉鎖來。”
綠蕪微微詫異,卻依言取了玉鎖過來。
小孩掌大的一塊羊脂玉雕的玉鎖,晶瑩溫潤,潔白無瑕,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玉鎖上面刻了祥云如意紋,由銀線編的掛脖拴著,下面是草青的蝙蝠絡子,低調奢華。
“戴上吧!”
姚真真不敢相信:“是給我的?”
這樣的好東西,竟然就給了,顧四可真大方。
顧重就道:“給你戴一會,等回來了,再取下來給我。”
我就知道沒有這麼好的事。
姚真真心里失落:“多謝顧小姐,我一定好好戴著。”
萬一路上失了,就不是的錯了。只要一口咬定路上丟了,顧四也不能把怎麼樣。
可顧重好像能猜到在想什麼似的:“我讓青芷跟著你,寸步不離,一定不會丟的。”
姚真真心里一驚,看了青芷一眼。
這三個丫鬟里面,就數青芷最難纏。比顧四還要難對付!可恨。
“你跟我一起去榮冬院,我只有一個要求。”
“什麼要求,顧小姐你說,我保證做到。”
自打懂事之后,沒有一天不想著要進顧家為真正的名門千金的,如今勝利就在眼前,哪能不心急?
顧重的話剛落音,就急不可耐地答應了。只要能留在顧家,哪怕是給顧重作揖磕頭也絕無二話。
“不言,不語,不妄為。”顧重道:“等會去了榮冬院,不管看到什麼,聽到什麼,你都不能說一句話。沒有我的同意,不管別人跟你說什麼,你都不能回答,不能有任何表示。你能做到嗎?”
竟然這麼簡單!
姚真真忙保證道:“你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一個字都不說,只要你不點頭,我就是聾子,是啞。”
顧重就笑:“很是,就委屈你做半天的聾子啞吧,等你心愿真了,有你說話的時候。”
一行人就去了榮冬院。
葛碧蓮笑容滿面:“可算是來了,讓我好等!”
已經換上了家常的裳,海棠紅繡纏枝花卉的對襟褙子,櫻草牡丹穿花的湘,頭發松松的挽著纂兒,戴了赤金的八寶簪。
段窈窕,笑容嫵,又因為是新娘子,整個人都神采奕奕的。
時隔多年再見,顧重不得不承認,的確很漂亮。雖然沒有母親麗,但勝在年輕,難怪四老爺抵不住的似水,對言聽計從。
顧重微微一笑,福了福,低聲喊了一聲“四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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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碧蓮的笑容不由一滯,出去要拉顧重的手也頓了頓。
以為顧重會喊母親的。
“快進來,咱們里面說話。”
顧重就撇了撇,迎進室,不過是要顯示親厚,然后好在四老爺面前證明是多麼的溫賢惠而已。只可惜,顧重跟四老爺早就形同陌路。
一進室,看著陌生的擺設,顧重的眼睛不由一酸。
曾經在這里度過一段快樂的時,那時候母親還活著,依偎在母親的懷里撒。
可惜,這一切都不復存在了。
定了定心神,將眸中的淚意下。
落座之后,葛碧蓮又讓人上茶,端果脯點心,十分的親切熱絡。
可顧重卻一直表現的淡淡的,話很,語氣也不甚親近,這個葛碧蓮想象中的截然不同。
以為顧重不過是個小姑娘,自己溫殷勤,一定能博得的好,對卸下防備,甚至言聽計從當做親生的母親。
可沒想到顧重竟然是這樣的反應。
葛碧蓮一時間倒有些拿不準是真的靦腆還是心里太過防備。
顧重坐著,葛碧蓮不問,就不說話。
一直這樣主,葛碧蓮也有些不耐煩了,從前在娘家,都是別人結的,何嘗這樣結過別人?
氣氛就冷了下來。
葛碧蓮邊的嬤嬤忙上前將茶盞捧給:“夫人,您喝口茶潤潤嗓子。”
葛碧蓮就趁著喝茶的功夫打量顧重,飾非常素凈,卻一的氣派,后竟然跟著四個丫鬟。
就有些嫉妒,從小到大邊就一個的丫鬟跟一個嬤嬤,從來就沒有這麼多人服侍過。
這個顧重,真真是好命。
咦,這是誰?好生面善,好像在哪里見過一樣。
葛碧蓮的眼神落在姚真真上的時候不由一定,穿的跟另外三個丫鬟都不一樣,飾比們好,前還掛了一塊玉鎖。
富貴人家為了顯示兒家尊貴,才會給孩子佩戴玉鎖。有時候為了區分嫡庶,嫡庶玉鎖的大小質材會有所不同。
這個人帶著玉鎖卻站在顧重后面,究竟是丫鬟還是小姐?難道是顧家其他的小姐?
可顧家的孩子都見過啊,沒聽說過有這樣一號人啊。若說是親戚家的小姐那就更不對了,活一副丫鬟的做派。雖然長得不錯,卻沒有千金小姐的氣度啊。
葛碧蓮的臉就有些黑,顧重在搞什麼鬼!該不會是給自己下的一個圈套吧!故意找了一個人來混淆視聽,若是裝作沒看見,可萬一此人真是個小姐,豈不是怠慢了?可若是正兒八經地接待了,萬一是個丫鬟呢,傳出去一定會被人恥笑。
葛碧蓮放下茶盞,聲道:“四小姐,這幾位都是你邊近服侍的嗎?不知道們什麼名字?年紀多大了?”
顧重正回答,突然丫鬟進來稟報:“夫人,四小姐,老爺來了。”
葛碧蓮眼睛一亮,臉上就出幾分,站起來迎到門口。
“怎麼這般客氣?”四老爺爽朗一笑,顯得很倜儻:“沒有外人的時候,大可不必如此。”
葛碧蓮的臉上就出一抹緋紅,格外。
四老爺臉上的笑容就更深了。
這笑容直刺得顧重眼睛發疼,曾幾何時,這樣的場景也出現過,只不過那笑容明子是的母親。
如今是人非,四老爺還笑得這麼開心,好像母親從來都不曾存在過一樣。
“哎呀,重也在啊。”四老爺驚訝,好像并不知道顧重要來一樣:“你這孩子,見了父親竟然也不說話,這般靦腆,以后該如何是好?”
“是,四小姐的確很是靦腆。”葛碧蓮跟在四老爺后,聲音微微有些委屈:“妾跟四小姐說話,總是不言語,妾還以為四小姐不喜妾呢。”
以為四老爺會回頭過來安,卻不曾想四老爺的子卻突然一頓,沒有提防,一下子撞到了四老爺的背上。沒站穩,下意識地就抱住了四老爺的腰。
屋里的丫鬟婆子看了個目瞪口呆。
葛碧蓮臉通紅,趕松了手,恨不能找個地鉆進去。
當著繼以及眾多丫鬟婆子的面,出了這樣的糗,葛碧蓮的臉如何能掛得住?趕后退一步:“妾失禮,老爺切莫……”
“既然四老爺回來了,重這就告退了。”顧重打斷了葛碧蓮的話,站起來就走。
看也沒看葛碧蓮一眼,在丫鬟的簇擁下,一臉傲然地走了出去。
葛碧蓮又急又,眼淚就涌了上來,當著繼的面撲到了丈夫的上,這要是傳了出去,這輩子都休想在顧家抬起頭來了。就算不傳出去,再不能在顧重面前耀武揚威了,因為沒有任何威嚴可言。
可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四老爺會怎麼樣,他會不會覺得自己舉止輕浮,甚至認為是個不端莊貞靜之人?
葛碧蓮頭皮發麻也顧不得臊,忙含悲帶泣地喚了一聲:“四老爺。”
“我突然想起來還有一些公事沒辦,必須要馬上理,我先去一趟書房,有什麼事等我回來再說。”
他臉并不十分好,語氣也不復之前的意,說完這句話就大步走了出去。
看著四老爺頭也不回地消失在門口,葛碧蓮心里涼颼颼的,眼淚一下子就涌了上來。
什麼甜言語恩深都是假的,不過是無意中行錯一步,他就這樣翻臉無。
葛碧蓮從娘家帶來的葛嬤嬤急的團團轉:“夫人吶!眼下可不是哭的時候,你要趕派人去書房,把四老爺請回來才是。”
葛碧蓮傷了自尊心,哭著道:“我不去!我又沒做錯,他就這樣擺臉給我看,分明是沒有把我放在心上。既然他無,我也不會去俯就他。”
“這怎麼能行?沒有丈夫的寵,你如何能站得住腳?夫人,你可不能糊涂啊,你嫁過來才兩天不到呢,這要是傳了出去,顧家哪還有你的立錐之地啊?生米已經煮了飯,你不俯就他,難道就這樣冷下去不?可萬萬不可啊。萬一四老爺真惱了你,涼了心,你以后就是想焐也焐不回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