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告
顧重去了靈堂,顧占云已經殮。
見了顧占云的棺槨,顧重的心里一片痛快。
他害死了母親,他終于死了。
恨不能將他千刀萬剮,讓他盡凌遲而死,只可惜力量薄弱,只能通過這樣的謀算來殺死他。
他死了,四老爺的位不保,母親也可以瞑目了吧。
仇已經報了,又該何去何從呢?
每天的事就是早晚穿著孝去靈堂走一圈,然后再去給葛老夫人請一次安。
賈半仙是第三天的中午來的,等到第四天早晨顧重去給葛老夫人請安的時候,流言蜚語已經滿天飛了。
有的說新娶的四夫人是八字很,沖撞了三老爺。有的說是三老爺子太弱了,別人都未曾沖撞,是新夫人的屬相與三老爺的屬相相克。還有人說新夫人是掃把星,克死三老爺這只是剛剛開始,以后還要克死別人呢……
眾說紛紜,莫衷一是。
不過短短一夜的時間,就有好幾個版本,但不管是哪一種,都說明三老爺之死跟葛碧蓮不了關系。
前一世葛碧蓮對老太太阿諛奉承,仗著自己是老太太的娘家侄在宅趾高氣昂,待起自己來更是毫無顧忌。這一世剛進門就出了這種事,顧重倒要看看,老太太還會像從前那樣寵信嗎?
心里這樣想著,顧重人已經到了安榮院。
葛老夫人所出唯有兩個兒子,長子顧占鵬去年已經死了,沒想到素來子羸弱的小兒子顧占云竟然也離而去。
了極大的震,在得知顧占云暴斃的當天就病倒了。除了大夫人郝氏要主持中饋、張羅三老爺的喪事之外,二夫人費氏與四夫人葛碧蓮都在病床前侍奉,也都想趁著這個機會讓老太太看到們的孝心。
三老爺去世,老太太傷心難過又要養病,安榮院里的人走路都恨不能踮起腳尖,生怕自己走錯一步被老太太責罰,畢竟前面兩天已經有一個丫鬟跟兩個婆子因為辦事不經心被打了板子了。
院子里靜悄悄的,廡廊下站著丫鬟仆婦一個個都低眉斂目垂手站著,氣氛十分的抑。
顧重剛走到正房的臺階下,就聽到里面有焦急的辯解聲與葛老夫人憤怒的呵斥聲。
看來葛老夫人這病并不嚴重,不知道這里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會讓老太太如此生氣,會不會是跟葛碧蓮有關系呢?
這樣想著,顧重已經快步踏上了臺階,正房里突然發出“咣當”一聲,像是什麼東西掉在了地上,顧重還沒反應過來,簾一,一個穿孝的子捂著臉跑了出來,與顧重迎頭上。
“哎呦!”那子沒想到門口站的有人,張就罵:“你是瞎了眼嗎?”
說著,松開了手,怒氣騰騰地朝顧重瞪來。
是葛碧蓮,眼圈紅紅的,眸中的眼淚還沒有干,分明是剛剛大哭過一場。
在看清楚來人是顧重的那一瞬間,原本漲紅的臉一瞬間變得發白。
又一次讓顧重見到了自己狼狽不堪的樣子。
顧重臉平靜無波,眉宇間見一片平靜,看著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五分的審視,三分的漠然,還有兩分的鄙夷。
這眼神讓葛碧蓮怒意漸起。
可是顧重的繼母,見到自己不是應該行禮請安的嗎?這是什麼眼神?
進門可都三四天了,除了第二天認親的時候顧重去過榮冬院一次,后面這幾天可一次都沒有去請安。有這樣的繼嗎?真不愧是沈氏那個低賤的商戶所出,就是沒有規矩教養。
廣告
一定是表現的太仁慈了,所以顧重才會這麼蹬鼻子上臉。
葛碧蓮的臉漸漸變得端凝,眼神也十分的不善:“四小姐……”
才張口說了這三個字,顧重卻看也沒看一眼徑直越過,掀了簾子,走進了正房。
葛碧蓮氣了個仰倒!
若說剛才只是猜測,這下子已經證實,這個繼的的確確是沒有將放在眼中,這還如何得了?繼母與先頭夫人留下來的子,從來都是針尖對麥芒,不是東風倒西風,就是西風倒東風,才剛剛進門,顧重就敢這麼輕視,以后豈不是再也不能鉗制了?這還得了。
葛碧蓮怒火中燒,也顧不得哭,登時就想追上去找顧重理論,可當的手指到簾,氣勢不由自主又了下來。
好心好意去照顧老太太,沒想到卻被劈頭蓋臉訓斥了一番。
老太太的遷怒與冷言冷語令手足無措,二夫人的挑撥與落井下使如坐針氈,
向來溫和的大夫人更是變得異常冷漠,不僅袖手旁觀甚至話里話外都暗示三老爺之死是被沖撞的。還有四老爺,之前是那麼的溫潤儒雅又,在面對老太太憤怒的時候竟然一句話都不幫說。不僅眼睜睜地看著老太太對惡言惡語,反而讓趕退下。
話還沒有說清,怎麼能救這樣走了?若是走了,豈不是坐實了三老爺是被克死的謠言?當然要力理據爭,把事解釋清楚,沒想到才剛剛喚了一聲“老太太”,老太太就將炕幾上放著的青花茶盞摔到了的腳邊,若不是躲得快,那滾燙的茶水就要潑到上了。
要是從前在娘家沒嫁人的時候,早就甩臉子走人了,何必這種苦?可今天不僅不能走,反而還要上去問老太太怎麼樣了。沒想到在靠近老太太的一瞬間,老太太一把將推開不說,還滿面猙獰地對惡言相向:“還不快給我滾出去,你克死了我云兒,還想克死我不?趕給我滾!”
當著一屋子妯娌、下人的面,被老太太這樣沒頭沒臉地呵斥,就是臉皮再厚,也待不下去了,只能哭著跑了出來,所以才會撞到顧重上。
老太太給氣便罷了,顧重這個死丫頭竟然也敢瞧不起?
氣憤與難過再一次漫上了的心頭。
“夫人。”葛嬤嬤一把拉住葛碧蓮:“三老爺新喪,老太太傷心,再加上有心人的挑撥,自然會對您有所誤會,咱們先回去,眼下不是逞強的時候。”
何嘗不知道現在不是逞強的時候,可要咽下這口氣,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不能把老太太怎麼樣,可整治顧重這個臭未干的小丫頭還是綽綽有余的。
葛碧蓮臉沉,咬牙切齒對葛嬤嬤說:“嬤嬤說的對,我們先回去,你留個人在這里等著,等四小姐出來了,讓到榮冬院見我。”
這個四小姐看著不言不語,但本不像是個好拿的,就算留了人,若是不想去,恐怕也不能將怎麼樣。
可眼下葛碧蓮在氣頭上,葛嬤嬤就是心里明白也不敢把話說出來。只好順著葛碧蓮道:“夫人說的是,咱們先回去,我讓小丫頭在這里等著。”
葛碧蓮這才走了。
安榮院葛老夫人的起居室,一片凄凄慘慘。葛老夫人半躺在床上,神委頓地靠在引枕上。臉灰敗,雙目紅腫,頭上的白發特別明顯,短短幾天之間,老了十歲。看得出來,顧占云的死讓大打擊。
廣告
顧重還是低估了三老爺在葛老夫人心中分量。那是的兒子,上掉下來的,從小就機靈可,聰敏過人,因為誤服了葛老夫人給孫姨下的□□差點就丟了命,雖然救治及時,命保住了,一雙耳朵卻聾了,子也壞了,需要常年服藥。時間久了,連話都不會說了。
葛老夫人疼三老爺顧占云,這中間也包含著愧疚。萬萬都沒有想到,小兒子會毫無征兆地死了,而且還是死在人的肚皮上。定要將那個勾引云兒的賤人千刀萬剮,否則難消心頭之恨。
葛老夫人咬牙切齒,恨意難平:“老四,我不是昨天就讓你去拿人了嗎?你怎麼還不將那個賤人帶來?”
四老爺顧占茗雖說視功名利祿為命,但他與四夫人沈氏到底是有十幾年的恩的,就算是利用大過于真心,也不能被人這樣打臉啊。三老爺不顧手足之,做出這樣有悖人倫之事分明就是在辱他,但凡是有的男人,這一口氣都不能忍。雖然在利益的驅使下,四老爺選擇了妥協,但是這并不代表他心里不恨三老爺。
他是恨的,他跟顧重一樣,恨不能三老爺快點死。
他不敢將三老爺怎麼樣,只能將恨意埋在心底。畢竟那件事雖然辛,但到底是有幾個人知道的。大夫人郝氏,二夫人費氏,二老爺顧占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甚至連老太太屋里的蘇嬤嬤,其他知人邊的心腹,恐怕一樣知。
他在面對這些人的時候,雖然臉上平靜如常,心里卻是異常的煎熬。每每他都會覺得那些人看他的眼神如針芒在,刺得他坐立難安。
如今三老爺死了,他也娶了新夫人,那些不堪的往事自然也就煙消云散了。他高興還來不及,謝那個青樓的子還來不及,又怎麼會真心去追查。
“老太太,我去了那折花樓,老鴇說那人已經被江西的茶商贖了,早就不是們那里的人了。”
“那江西的茶商呢?你找到了嗎?”
“沒有。”四老爺搖搖頭,無力道:“我去了江西會館,去打聽才知道那個茶商在三哥出事的當天下去就從通州登船南下了,哪里還有蹤影?”
別說他真的沒有找到了,就是找到了,他也不會把人帶回來,可能還會讓那人趕逃命去呢。
“廢,廢,廢!”葛老夫人氣得臉鐵青,重重地拍著炕上的小幾,發出“砰砰砰”的響聲:“這點子事你都辦不好,你與廢有什麼不同!你們這起子狼心狗肺的東西,以為我云兒死了,顧家就是你們的天下了嗎?你做夢!做夢!”
葛老夫人太過于傷心憤怒,以至于理智全無,逮著誰就是一頓狠罵。
四老爺跪在地上不敢辯解一副逆來順的樣子,可顧重卻看到他牙關咬,臉頰兩邊的也在跳,分明在強忍著怒火。
“還有你!”葛老夫人目兇地瞪著大夫人,駑牙突道:“你為顧家的當家主母是怎麼管理的宅,竟然讓這樣的歹人混進府里,你是死人不?”
大夫人聽了也不辯解,只委委屈屈道:“老太太息怒,是兒媳的不是,兒媳以后一定好好管理宅,老太太千萬保重子。大老爺去了,三弟也去了,如今這顧家只能靠您撐著了,您若是氣出個好歹,我們這些人又該怎麼辦呢?”
哼,早就猜到顧占云那個中鬼會有死在人手里的那一天。這個沒人倫的畜生,親之前,府里但凡是眉眼周正些的丫鬟都逃不了他的魔掌。老太太不僅不管,反而由著他,還心疼他,讓人每天做滋補的湯藥給他補子。
廣告
之前老太太邊的大丫鬟都已經指了小子了,眼看著還有幾天就出嫁,他是在人家出嫁的前兩天把人給糟蹋了,那丫鬟心氣,當天晚上就吊死在三老爺的屋里。
那件事還是費了好大的力氣才了下去的。
等他親之后,突然像變了一個人,對丫鬟再也不興趣了,竟然趁三夫人病重的時候,把前來探病的三夫人表妹的給拖上了床。那時候顧家的如日中天,而三夫人娘家不過是個小吏,本不敢與顧家抗衡,奈何三夫人的表妹懷了孕,想要進門給三老爺做小。三老爺是個上過就忘的主,本不在意,而老太太卻說是三夫人的表妹不檢點,無論如何也不同意。
三夫人的表妹只好打了胎,嫁到南方去了。半年之后,三夫人也死了。都說是病死的,實際上卻是被三老爺給待死的。
從那之后,顧占云這個畜生更加變本加厲,先是玷污了二老爺的妾室,就是顧重芝的生母,在別院休養的時候,不是接了青樓楚館里的風塵子去玩弄,就是跟別院附近的子勾勾搭搭,甚至連已經親生子的婦人都不放過。
老太太從來不說自己兒子的不是,提起來就說是那些子勾引了顧占云。這個做嫂子的又能說什麼?不過是幫顧占云屁.收拾爛攤子而已。可沒想到顧占云竟然把手到了沈氏上,沈氏可是四老爺堂堂正正的嫡妻啊,顧占云連畜生都不如。
沒想到沈氏看著溫,格竟然如此剛烈,居然會選擇自盡,可人都死了,老太太還不放過,潑了一的臟水,給戴了個與人茍且的帽子。而始作俑者顧占云依然富貴榮華逍遙法外。
幸好四老爺是個重功名而輕夫妻分的,如若不然,事宣揚出去,顧家豈不是要淪為整個京城的笑柄?
顧占云終于死了,以后再也不用給他收拾爛攤子了。
大夫人郝氏徹底了松了一口氣。
心里高興,面上卻越發的傷悲:“老太太,我們一家子都指著您呢,您可一定要保重。雖然大老爺與三老爺相繼離世,但您還有我們,還有嶸哥兒。”
如今跟老太太有緣關系的,只有華姐兒跟嶸哥兒了,沒有了顧占云,嶸哥兒就是顧家唯一的嫡出了。
葛老夫人心中的憤怒退去,悲傷一下子涌了上來,認命地哭著說道:“是啊,我還有嶸哥兒……”
葛老夫人哭的很傷心,顧重看著卻覺得齒冷。你的兒子也死了,只剩下一個獨孫,你自然將顧崢嶸看眼珠子一樣千疼萬。可你卻對長房蕤大堂哥下毒手,要害死蕤大堂哥,焉知今天的種種不是你作惡的報應!
惡有惡報,善有善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你們做了那麼多惡,這報應才剛剛開始呢!
屋里的眷抱頭痛哭,顧重華、顧重芝、顧重珠也眼圈泛紅,顧重低著頭拿帕子著并不存在的眼淚,只覺得這一切跟一點關系都沒有。
蘇嬤嬤突然走了進來,聲音有些:“大夫人,老太太,萬大管家來了,他說宮里有旨意來了,宣旨的太監已經在前院前廳等著了,讓家里上下人等趕熏香更準備接旨。”
圣旨,這個時候怎麼會有圣旨來?
這個消息令屋子里的所有人都為之變,葛老夫人更是滿臉的不安,顯然是被驚到了。
“老太太,您別著急。”大夫人郝氏一把握住葛老夫人的手,聲音平靜,臉上帶著喜:“兩天前信國公太夫人派人帶信,說皇上已經同意將爵位還給咱們家了。因您為三弟的事傷心,所以兒媳沒有來得及告訴您。今天的圣旨,恐怕就是復爵位的恩旨。”
廣告
此言一出,屋里眾人嘩然。
葛老夫人神張,不敢相信地問;“是真的嗎?”
蘇嬤嬤忙上前,喜不自道:“應該是沒錯了。老夫人,萬大管家說了,來的是皇上邊的莫公公,他十分客氣,還直言是好事!”
“那就是了!”葛老夫人一掃剛才的委頓,臉上出一個笑容,抓了大夫人的手道:“快扶我起來沐浴更,讓萬榮去招呼莫公公,還有你們,別在這站著了,還不快回去換裳。咱們顧家又要有百年的富貴榮華了呢。”
二夫人費氏笑著道:“恭喜老太太,賀喜老太太,這可是天大的喜事,爵位回來了,咱們又是慶侯府了呢。”
笑得很開心,語氣也很歡快,不知的人還以為馬上要襲承爵位的人是的兒子顧明晰了呢。
二夫人笑得越開心,心里越痛恨。大夫人的兒子要為慶侯了,這顧家以后豈不是更沒有二房的立足之地了?
角挑的高高的,眼底卻一片森。
顧重華與顧重芝對視一眼,紛紛從彼此眼中看到了喜悅,顧重珠臉上也有得意之,為自己能重新為侯府千金而高興。
顧重也笑,笑這些人涼薄,有了爵位,所以顧占云的死也不算什麼了,剛才還凄凄慘慘,這一轉眼就笑語盈盈了。更笑們無知愚昧,們以為富貴榮寵重新回到顧家,殊不知,這不過是們一廂愿的夢而已。
一頓飯的功夫之后,顧家上下人等穿戴一新聚集在前廳,顧崢嶸更是滿臉的得意,雖然他刻意制著,但誰都能看出來,他角上揚,眉飛舞,喜不自。很快,他就要為慶侯了,以后顧家就是他的天下,他說什麼就是什麼,他如何能不高興?
而久病臥床的長房大爺顧葳蕤竟然也來了,葛老夫人在看到他的一瞬間不由愣了愣,本沒有想到顧葳蕤竟然氣這麼好,分明是要康復的樣子。一想到前幾天自己安在長房的人一個個都消失了,就連顧葳蕤的娘韋嬤嬤都沒有了消息,的心就有些沉重,向顧葳蕤的眼神更是如刀子一樣。
這個短命鬼!怎麼還不死?哼,過了今天等嶸哥兒襲了爵位,一定要想辦法為嶸哥兒除掉這個絆腳石。顧葳蕤一日不死,他對次房的威脅就一日存在。
顧重一直暗暗觀察葛老夫人,自然看見了那狠辣的眼神,而長房崔老夫人也跟顧重一樣關注著葛老夫人。在看見葛老夫人的眼神之后,臉也不由一寒。
人都到齊了,在長房老夫人的率領下,顧家所有人都跪下接旨。
莫公公尖細的嗓音在顧家高大寬敞的前廳里想起:“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已故忠勇一等公顧柏乃朝廷之砥柱,家國之棟梁,救駕有功,為國捐軀,雖死氣節長存矣。存承恩澤,世襲罔替,乃朝廷嘉勉之制,特敕其嫡長孫顧葳蕤襲慶侯,加封正五品武德騎尉,其妻鄭氏,封為五品宜人。愿爾勤篤克家,為國效命,勿負朕恩,欽此!”
莫公公的聲音雖然尖細,但吐字很清,再加上顧家眾人十分恭敬地跪在地上接旨,因此一點噪音都沒有,一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所以,圣旨的容清清楚楚地傳到了每一個人的耳朵中。
葛老夫人霍然抬頭,大驚失:“莫公公,您……您剛才圣旨里說爵位傳給忠勇一等公之嫡孫?”
忠勇一等公是長房柏老太爺時候的封號,而次房棟老太爺的封號是承恩二等公。
廣告
葛老夫人滿心等待爵位能落到顧崢嶸上,卻沒想到襲爵的人竟然是顧葳蕤。
莫公公沒有回答,只道:“哪一位是新的慶侯,快來接旨吧。”
顧葳蕤跪在顧崢嶸后,有些羸弱,十分不起眼,但是此刻他一點也不慌張,朗聲道:“臣顧葳蕤接旨。”
莫公公將圣旨捧到顧葳蕤手中,笑著道:“恭喜慶侯襲了爵位,明日可別忘了進宮謝恩吶。”
“多謝莫侍提點。”顧葳蕤站了起來,他個子很高,比莫公公高了整整有一頭。
莫公公眼中閃過一訝然,沒想到顧葳蕤看著瘦弱卻這般高大。
莫公公笑了笑:“既無事,奴婢就告辭了。”
四老爺顧占茗忙上前道:“我送送公公。”
沒想到莫公公突然停下來道:“四老爺這幾日沒去翰林院當職嗎?”
四老爺忙道:“是,起先是娶婦告了三天假,沒想到婚假未滿,三弟又撒手人寰。我已經去吏部延假半月,這幾天的確不曾去翰林院。莫侍這樣問,是有什麼事嗎?”
“四老爺,在下雖然是個侍,但是也聽說過修齊家治國平天下的道理,您是兩榜進士出,又是翰林院的侍讀,定然比奴婢更知道的。”
四老爺訝然,不知道莫公公怎麼會說出這樣的一番話。
他還沒有反映過來,莫公公的聲音再一次傳到了他的耳朵中:“父慈方能孝,虎毒尚且不食子呢。皇上膝下有三位皇子三位公主,尚且嫌,您目下只有兩個兒,怎麼還能推到門外一個呢?如今彈劾您的折子已經摞了半尺高了,皇上大為失,說這樣豈是為人父的道理?恐怕這事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已經讓人去查了。既然是您的親生骨,流落在外到底不好,還是該接回來為是。否則……”
剩下的話,莫公公沒有全部說出來,有些話還是點到為止比較合適。
顧占茗聞言如遭雷擊,半天都沒有回過神來。
其實今天發生襲爵之人更換的事,他完全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的。因為不管顧家誰襲爵位,他都已經是翰林老爺了,長房崔老夫人為人公正謙和,只要他好好表現,老人家一定會支持自己的。眼下嫡母葛老夫人勢敗,以后沒有人鉗制他了,他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麼會去管們的死活?
可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莫公公竟然會所出這樣一番話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姚真真不是被重送走了嗎?那些閑著沒事干就知道挑事端的史們怎麼會知道姚真真的存在?他們借機發難彈劾他皇上會怎麼看他,會不會覺得他私德有虧罷免了他的?
短短一息的功夫,四老爺顧占茗的腦子里已經略過七八種想法,他越想越心驚,越想臉越難看。
顧葳蕤見他呆住了,忙將圣旨恭敬地放到旁邊香案前的托盤上,笑著道:“還是我送送公公吧。”
莫公公與顧葳蕤前腳剛走出去,大夫人郝氏的眼淚就迸了出來:“老太太,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爵位不是應該我們嶸哥兒襲的嗎?怎麼會是顧葳蕤?”
的聲音很尖銳,目兇,臉也漲的通紅,與昔日那溫婉大方的形象判若兩人。
葛老夫人比還要震驚,從地上爬起來,指著長房老夫人發抖地問道:“崔氏!你們好惡毒,是你們搞的鬼,一定是你們搞的鬼!”
崔老夫人臉端凝,語氣肅然道:“葛氏,雷霆雨,俱是君恩,圣上皇恩浩將爵位還給我們顧家,你怎麼能心存怨恨!長房為嫡,次房為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爵位本來就是長房所有,不過是借給次房幾年,如今我們長房將爵位拿回來,有何不可?”
廣告
說著,崔老夫人的目在眾人上掃了一圈,語氣說不出來的威嚴:“次房老太太因為三老爺新喪氣糊涂了,你們這些小輩可要勸著才是,萬萬不可由著胡說八道,若是誰膽敢再說這樣大不敬的話,休怪我不客氣!”
一席話說得眾人都啞口無言。
顧重華臉驚惶,左顧右盼,不敢說話。顧重芝地站在旁邊一言不發。
二夫人臉十分復雜,既有得意之,又有幾分惶然。
顧崢嶸臉發白,像了極大的打擊,搖搖墜。
大夫人如喪考批,面容素槁,瞪大了眼睛,長大了,想說話,卻像是被人掐住脖子一樣,嗓子里只“咯咯”直響,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崔老夫人見眾人無言,就道:“都散了吧,回去將服換下來,如今顧家可還辦著喪事呢。這新封的爵位一下來,明日來吊唁的人一定會增多,鵬哥兒媳婦要小心持才是,萬不可沒有準備,到時候失了我們慶侯府的面。”
大夫人郝氏吶吶無言,機械木然地福了福以示自己知曉了。
識時務者為俊杰,大夫人郝氏的反應可真快。
顧重不由暗暗點頭。
崔老夫人在丁嬤嬤的攙扶下朝外走去,沒想到葛老夫人卻突然厲聲道:“崔筠,你搶了我們次房的爵位,你不得好死,我跟你拼了!”
一邊一邊朝崔老夫人上撲去,顧重見況不好,當即就要撲上去阻攔,可人還沒有靠近,葛老夫人子突然一,昏死了過去。
大夫人郝氏早就呆了,多虧了二夫人費氏眼明手快對老太太有幾分真心,趕扶住了。
可所有的人都不敢,們是被老太太剛才的舉嚇住了。如今次房已經沒有爵位了,老太太這樣口出狂言對長房老夫人惡語相向,誰知道長房老夫人會不會大發雷霆?
長房老夫人雖然生氣,卻并不遷怒,道:“將次房老太太抬回屋子里,請太醫給醫治。你們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去吧。特別是老四,剛才莫公公代的話,你也趕去辦才是。莫公公可是皇上邊的第一人,他的話就是皇上的話。”
說完,也不看眾人,就轉離開了。顧重與丁嬤嬤一左一右扶著。
其他人因為長房老夫人沒有發脾氣而松了一口氣,覺得長房老夫人還是跟從前一樣好說話。
眾人都散了,只有四老爺還呆若木地站著,額頭上沁出了細細地汗珠子。
顧重!
一定是顧重搞得鬼,要不然這事怎麼會捅到皇上耳朵里去。
四老爺氣得咬牙切齒,看著顧重離去的背影,抬腳就想追上去找顧重理論。
可后卻有人拉住了他的裳。
他一回頭,正對上葛碧蓮鋒利質問的眼神:“四老爺,剛才那個太監說的是什麼意思?你膝下不是只有四小姐一個兒嗎?另外一個兒是什麼意思?”
葛碧蓮語氣很急,臉很難看,有些發青。
畢竟是新婚的妻子,四老爺對自然也千依百順,可眼下四老爺心煩意,自顧不暇,哪里還有力顧及的想法,他敷衍道:“這件事改日我再慢慢跟你說,眼下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辦,你先回去榮冬院。”
他說著,已經掰開了葛碧蓮的手,轉就走。
葛碧蓮原本發青的臉一下變得雪白,以為自己嫁的是良人,卻不想此人在遇到不公待遇時懦弱無能不能而出,甚至連一句真話都不告訴。
怎麼會這般薄命!竟然嫁給了這種人?
葛碧蓮眼眶發酸,就想流淚,哽咽地喚了一聲:“四老爺。”
這一聲還真有用,四老爺果然停下來,回頭走到邊。
葛碧蓮心頭一喜,幾乎要破涕而笑:“四老爺,那太監說的到底是怎麼回事?”
沒想到四老爺本沒有聽到的話,而是皺著眉頭道:“對了,如今爵位落到蕤哥兒頭上了,你趕準備表禮給長房送去。我們四房如今沒有多銀子了,就從你的嫁妝里面出吧,等過幾日我的俸祿下來了,再補給你。”
說完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葛碧蓮的心一下子跌落到谷底,要不是葛嬤嬤扶著,險些也要被氣得昏過去。
四老爺再一次臉鐵青地來到關雎院,這一次沒等他開口顧重就道:“四老爺是來興師問罪的吧。不過你找錯人了,這一次可不是我讓你去接姚真真的,是莫公公說的,你要找麻煩,還是去找莫公公吧。”
四老爺一掌拍在八仙桌上,氣得眼珠子都鼓起來了:“哼,如果不是你搞的鬼,莫公公與皇上又怎麼會知道姚真真的事?”
“四老爺你錯怪我了啊,那姚真真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竟然上了呂大人的家。”
“你說什麼?”四老爺大驚失,慌里慌張道:“是哪個呂大人?”
“還能有哪個呂大人,當然是蕤大堂嫂的娘家舅舅吏部侍郎呂仲賢呂大人了。”顧重說著,就嘆了一口氣:“我去跟呂大人治病時候,被呂大人好生質問了一番。我當然不會承認,沒想到姚真真手里有你的件,那姚真真跟你長得更是一模一樣,呂夫人又是見過你的面的,我就是想賴也賴不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