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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郝邵抬頭著,語氣虔誠又不失溫:“我從前答應過你,我們之間再無旁人。”
顧重聽了并不見喜悅,而是覺得十分錯愕:“那趙姑娘怎麼辦?”
“這就是我要想求你的事。”郝邵懇求地著:“重,我答應你我們之前再無旁人,是出于真心。可我怎麼也沒有想到會出現后來的事。”
“所以,你要反悔?”顧重眉頭鎖,平靜地著他。
“不,不是反悔。”郝邵張道:“只是要給師姐一個名分而已。如果是旁人,我大不了一劍捅死,以絕后患。可是師姐,與別人不同,從小跟我一起長大,是我的姐姐,更是我的妹妹,師父為我而死,我答應過師父會好好照顧師姐。我的意思是讓師姐進門,只給一個名分,讓師姐有個安之所,就這樣而已。”
顧重難過地吸了一口氣,這才是郝邵,他是個有有義之人,斷不會對趙夢蘭坐視不理,可他也舍不得自己。
他抓著顧重的手微微發抖,他的眼睛里都是期盼,顧重可以覺到他是那麼的張。
顧重不由想起了崔老夫人的教導,自己完全可以利用郝邵的愧疚與尊重死死抓住他的心,以后自己嫁過去,趙夢蘭也只能屈居自己之下。
不過是個名分而已,又有什麼大不了的?
點個頭又有多難?
在心里一遍一遍地說服自己,卻一遍又一遍地推翻自己。
已經過了稀里糊涂的上一世,難道這一世還要委曲求全嗎?
郝邵的意沒有半分虛假,十分的珍惜。曾經也非常憧憬跟他在一起的幸福的未來。
可如果那幸福的未來必須要用現在的委曲求全來換取,寧愿不要!
“,你的意思是只給趙姑娘名分,以后趙姑娘進門了,你絕對不會再踏趙姑娘的院子,是嗎?”
心里已經做出了決定,可話到邊依然不舍,還想做最后的努力。
“是的。”郝邵的眼神中都是認真,他重重地點頭:“我已經錯了第一次,再不會再錯第二次。重,到底是我對不起你。若我真的把師姐當妾室,我不僅對不起你,更對不起師父,也是玷污了師姐。”
“可你想過沒有,如果你把趙姑娘納為妾室,趙姑娘以后還怎麼追求自己的幸福?一個人,求的并不是一個辟護之所,求的是夫君的疼,是兒雙全,是合家圓滿。若做了你的妾室,以后這些全部跟無緣。你忍心眼睜睜看著趙姑娘孤苦伶仃一個人嗎?趙大叔在天之靈一定不會愿意看著他的兒形影孤單,只一人的。”
“這……”郝邵錯愕地著顧重,手足無措:“可這是師姐的意思啊,說如今只有一個人,所以希有個辟護之所,再無所求……”
“趙姑娘說的,你就答應是嗎?”看著他迷茫的樣子,顧重只覺得心里很痛:“你有沒有想過,趙姑娘心里有喜歡的人,該怎麼辦?”
“這就更簡單了,如果師姐有了喜歡的人,那我就讓師姐跟那個人在一起啊,這樣不就解決問題了嗎?”
“可趙姑娘喜歡的是你!”
顧重大聲的質問他:“那你要如何?你該怎麼辦?為了讓趙姑娘幸福就與雙宿雙飛嗎?”
郝邵如遭雷擊,像被人當頭棒喝一樣,一下子呆住了。
過了好久,他才幡然醒悟,他走上前來,神慌張道:“不會的,重,師姐不會喜歡我,與我雙宿雙飛的人只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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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究竟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在自欺欺人!
“郝邵!”顧重突然推開他:“我不同意,我不同意趙姑娘進門,我的丈夫只能有我一個人,再不許有別人,哪怕只是名分上的,都不可以。我不許趙姑娘家進門,我不答應。我跟趙夢蘭,你只能選一個!”
郝邵出來拉顧重的手突然就僵在了半空。
“重,你真的不答應嗎?”郝邵雙手發中,十分痛苦:“那年我跟姚俊彥去剿匪,姚俊彥被抓,匪徒讓我回去拿贖金,你知道我是怎麼做的嗎?”
“我沒有走,我選擇留下來做人質,讓姚俊彥回去。我這麼做,不是因為我有多高尚,而是我寧愿自己有危險,也不希邊的人傷。”
郝邵站起來,眼眶潤,聲音哽咽道:“我答應過師父會照顧師姐,我不能食言。哪怕我心里再苦再痛,我都要保護好師姐,不能讓傷害。”
顧重死死地抓著,痛苦地閉上了雙眼。
所以,你就可以對我食言,所以,你就可以讓我傷害,是嗎?
“不是我不你。”郝邵控制不住自己,眼淚唰唰留下來,聲音支離破碎,抖得不樣子:“是因為我把你跟我看做一,你就是我,委屈你就是委屈我自己。”
“重!”郝邵大哭出聲,走上前來抱住顧重:“你不要我,你答應我好不好?”
顧重低著頭,沒有回答。
郝邵說的每一句都像一針,刺得心疼。
有很多個瞬間都想點頭,可每一次要點頭的時候,都覺得異常艱難,像被人扼住嚨一樣,呼吸都不能進行了。
魚與熊掌不能兼得。
今天郝邵為了給趙夢蘭一個安之所納進門,明天就可以為了給趙夢蘭一個依靠跟生孩子……天長地久,日日消磨,不想自己與郝邵的在中消失殆盡,最后相看生厭,互相憎恨。更不想自己變上一世的樣子,所求的只有丈夫的垂憐,沒有自由,沒有自我。
那不是想要的生活。
當斷不斷反其!
顧重霍然起,推開郝邵,轉進了室。
不敢停留,怕自己貪他的溫暖而舍不得,更不敢開口說話,怕自己一張,就會忍不住哭出聲來。
****************
三天之后,臨江侯府二夫人田氏與會寧伯夫人聯袂登門退親。
崔老夫人然大怒,對著臨江侯二夫人說了好些難聽的話,最終臨江侯郝家決定將定親時的聘禮作為賠償。
送走了臨江侯府的人,崔老夫人拉著顧重的手好一頓安:“是他們郝家沒有福氣,你莫要難過,這世上男子可不止郝邵一個。有伯祖母給你做主,定然會給你尋一個品貌皆佳的夫婿。”
“伯祖母,難道子就一定要嫁人嗎?”顧重道:“我能不能不嫁人,永遠留在顧家?”
崔老夫人還以為這是心灰意冷了,就輕聲道:“當然可以,你母親的嫁妝那麼多,足夠你一輩子食無憂。我們慶侯府不至于連你一個小姑娘都養活不起,我知道郝邵傷了你的心,你放心,伯祖母不是那等老頑固,只要你不想嫁,就一直留在顧家,我絕對不會你嫁人。”
“伯祖母!”顧重心中,嗓子有些發堵:“能得到您的疼,是重三生有幸。”
“人與人之間,就講究一個緣分。”崔老夫人憐道:“我們雖然不是嫡親的祖孫,但你能養在我的名下,這何嘗不說明你我有緣。由此可見,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強求也得不來,冥冥之中,萬事皆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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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祖母這是在勸自己跟郝邵無緣吧。
“您說的是,命中有時總須有,命中沒有莫強求,伯祖母,您說的話,重記住了。”顧重坐在崔老夫人大炕前的小杌子上,接過丫鬟手中的人錘,親自給崔老夫人錘:“伯祖母,我想跟您老人家商量一件事。”
崔老夫人見雖然傷心,卻眼神清明,沒有頹廢之,心里越發覺得是個聰明有見地的人,跟一般的孩子不一樣,越發覺得跟自己子有幾分相像。
“你說吧,什麼事?”
“之前除服的時候,舅舅就曾想帶我到南京去,我當時沒有同意。”顧重道:“前幾天舅舅又來信,要接我去南京,我想去舅舅家住些時日。”
顧重說完,就面期待地著崔老夫人。
很張,因為朝中局勢發生了變化,為了避免舅舅走上前一世的老路,誤偽帝的賊船,必須去南京一趟。
今年七月,大齊與韃靼瓦刺戰,屢屢取得勝利,建興皇帝龍大悅,宴請群臣,卻突然中風倒地。
三位皇子近侍疾。除了部有疾的大皇子之外,二皇子與三皇子一直在明爭暗斗。
三皇子膝下有五個兒三個兒子,大齊朝皇室一直子孫凋零,三皇子兒滿堂,這是他的資本。
二皇子雖然一直沒有親,卻有賢名,善會籠絡人心。皇帝也意屬二皇子,一時間朝臣紛紛上書請求皇帝立二皇子為太子。
可沒想到卻有人向皇帝告發大皇子之所以會從馬上摔下來,是二皇子從中搞鬼,這個消息在朝堂掀起軒然大波。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又有人發現二皇子勾結兩淮巡鹽史,侵匿鹽銀二十多萬兩,大部分用來賄賂、拉攏朝臣。
皇帝大怒,立三皇子為太子,大皇子為福王;二皇子為榮王。
安排完這些事之后,皇帝的每況愈下,并讓太子監國。
按說這些事跟顧重本來沒有多大的關系,跟舅舅關系就更不大了。若不是重生一回,顧重也不會知道,榮王竟然會有那麼大的野心,更不會知道他為了造反心積慮,連舅舅都為榮王一黨,跟著他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榮王造反功,舅舅有從龍之功,加進爵,從一個商戶變了涼國公,羨煞旁人。
賀潤年之所以會娶,就是看中了這一點。
可惜好景不長,不過短短兩年,王九郎就帶著二十萬韃靼大軍,攻破了偽帝的城池,并迅速扶持新帝。
舅舅從人人羨慕的公侯一夜淪為階下囚,在延恩侯賀家的地位更是一落千丈。
后來王九郎落發出家為初衍大師,輔助新帝理政,對偽帝的舊臣網開一面,只發配邊疆,并不斬首,救了舅舅一家的命。
可沒想到,初衍大師剛剛圓寂,新帝就大開殺戒,舅舅一家被滿門屠首,出嫁的表姐得病暴斃,就連自己也沒能逃死亡的命運。
可以說,所有的悲劇都是從舅舅跟榮王搭上關系開始的,必須要阻止悲劇的發生,必須要去南京一趟。
之前沒有去南京,一來是因為心中牽掛郝邵;二來是時間還足夠充裕。
郝邵剛剛回京的時候,就打算去南京了。因為郝邵要進宮,就等他出來再去。
可沒想到事竟然發生了這樣的變化。
京城這個傷心地,的確是不想再呆了。去南京散散心,最重要的是阻止舅舅跟榮王聯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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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老夫人聽了并未阻止,只道:“你打算什麼時候去?”
關于與郝邵退親這件事,也替顧重抱不平。孩子被退親,到底不是什麼彩的事,如果重能去南京走走,開闊了眼界,平復了心,等過段時間風波平靜了再回來,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越快越好,您同意了,我這兩天就準備。”
顧重迫切要離開京城的心崔老夫人能夠理解,特別是那句“您同意了”,更是讓崔老夫人覺得心。
點點頭道:“我自然是同意的,很多人,特別是人一輩子都沒有出門見識的機會,你有這個心,我豈會阻攔你?只是也不能太急,挑個宜出門的黃道吉日,你一個人出門我也不放心,我會讓你英大伯母打聽著有沒有回南的姻親故舊,順便捎帶你一程,這樣我也放心。”
顧重心中,歡喜道:“多謝伯祖母。”
日子定在七天之后,顧重搭載的是工部尚書華大人家的船,華大人是蘇州人氏,妻子兒一直跟著他在京城,華夫人此次是回蘇州過年的,明年開春將老太太也接到京城來。
顧重跟丹心住船尾,華夫人與華小姐住在中間,華家爺住在船頭。
許是第一次走水路出遠門,丹心十分新奇,一有時間就站在甲板上看兩岸的風景,還會把外面的所見所聞告訴顧重。
等船走了七八天之后,丹心將一封信掏了出來,神有些張道;“小姐,這是郝公子給你寫的信。”
看著信封上寫著重親啟,顧重沒有手去接。
臨走前,顧重華來送行,告訴皇后娘娘特封趙夢蘭為郡主,親自下懿旨給趙夢蘭與郝邵賜婚,并定于一個月后親。
一想到這件事,的心就覺得悶得慌,有一種鈍鈍的疼。
可事已經過去了,不管曾經跟郝邵多麼甜,那都是從前。以后,郝邵會娶趙夢蘭,跟生兒育,圓滿安康。
既然決定放手,就要斷得干干凈凈。
不希自己的丈夫心里惦記著別人,同樣,就不會去染指別人的丈夫,足別人的婚姻。
“郝公子已經與趙姑娘定親,還是皇后娘娘親自下的懿旨,于于理,我都不該與他再有瓜葛,這種私相授的事,你以后也不要再做了。”顧重臉冷峻道:“這一次我就不追究了,如果再有下次,我一定不會輕饒!”
說完,就走了出去。
顧重的聲音也是冷冰冰的,沒有一的溫度,自打丹心到邊服侍以來,還是頭一回見顧重這麼生氣。
丹心也明白自己這一回做了一件錯事,忙將手里的信收起來,打起神跟著顧重走到外面去。
天氣很冷,卻晴朗無云,湛藍的天空,清凌凌的河水,讓人不由神為之一振。
顧重看著寬闊的水面,覺得心中的煩悶了很多。
突然船頭傳來一聲惱怒的呵斥聲:“菱姐兒,看看你干得好事!”
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傳來,接著就又是咚咚咚走路的聲音,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梳著總角,穿著紅的夾襖,歡快地跑了過來。
是華家小姐,名華菱,今年才七歲。華家三位老爺,連生了八位爺,只有這一位小姐,又生的雕玉琢,所以格外寵,是全家上下的寶貝。
“顧姐姐,快救我,哥哥要打我呢!”
華菱跑得極快,幾步就跑到顧重邊,躲到顧重后,探出腦袋沖著追的人吐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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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那人氣急敗壞,攥著拳頭,咬牙切齒,追到面前,見是顧重,忙止住了腳步,沖著顧重拱手行禮:“顧小姐,舍妹年,沒有打擾到顧小姐吧?”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華菱的哥哥華榮,今年十五歲,上穿著天青的直裰襖子,上面是青竹的暗紋,可惜的是,那青竹暗紋上被黑的墨水畫上了花朵,分明是孩子的涂,不用說,一定是華菱干的了。
他追妹妹沒想到竟然會撞上向來躲在船艙不出來的顧重,自己這個樣子實在是太失禮了。
“華公子客氣了,菱妹妹天真可,我喜歡還來不及,怎麼會是打擾。”
顧重的聲音很好聽,雪白的,溫婉的笑容,像一朵俏麗的枝頭花,華榮見了,臉一下子就紅了。
顧小姐長得真是漂亮,竟然還著自己笑,華榮的心噗通噗通跳得厲害,有心想跟顧重說說話,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華菱躲在顧重后,見到自己哥哥臉紅的樣子,就起哄道:“哥哥你臉紅什麼?”
我何嘗臉紅,你胡說八道!
華榮想矢口否認,可是臉上燙燙上,耳也燙燙的,就知道自己臉一定紅了,他絕不會承認自己是因為害所以才臉紅的,就道:“外面有些冷,許是風吹的。”
他看了顧重一眼,見神不,還是一團融融的笑意,就呵斥妹妹道:“你的手上都是墨,仔細把顧小姐的弄臟了,還不快過來!”
“哥哥,臟的那個人是你,你還不快回去換服?”華菱一心想趕哥哥走,口不擇言道:“你剛才不是說覺得冷嗎?還不趕回去,杵在這里是不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打算啊?”
華榮一聽,一張臉漲的更紅,矢口否認道:“你胡說!我哪有什麼不可告人的打算!我不過是……不過是……”
十五歲的年,一臉張紅得像塊布一樣。有心想走,又怕自己走了,會讓顧重認為自己心虛。想解釋,卻又不知道說什麼,那著急的樣子,十分可。
就在華榮如坐針氈的時候,后突然傳來一個丫鬟的聲音;“爺,顧小姐,你們見到小姐了嗎?”
華榮如釋重負,忙回頭道:“菱姐兒就在顧小姐后躲著呢!”
他不回頭還好,一回頭,那丫鬟先是一呆,接著就“噗呲”一聲笑彎了腰。
華榮不明所以:“你笑什麼?”
丫鬟沒有回答,華榮又回頭問顧重。
他的上被華菱用筆畫上了八字須,下上也畫了小胡子,兩只眼睛分別畫了兩個圈圈,額頭上海畫了一朵小花,那模樣要多稽有多稽。
顧重本來就一直在忍著,此刻丫鬟笑得沒了形象,華榮又一臉呆萌無辜地看著自己,顧重就再也忍不住,不由也笑了起來。
這一笑,猶如鮮花盛開,說不出來的好看,直把華榮看了個眼直。
跟著丹心也笑,華菱也笑,華榮這才意識到自己臉上有東西,用手一抹,手指一片黢黑。
他哪里還不明白別人笑什麼?
當即又又怒,要去找華菱算賬,他不發怒還好,一發怒,臉上換了個表,更稽了,眾人的笑聲更大了。
原來,顧小姐看著自己笑,是因為自己太稽了,并不是……對自己有意。可他卻那麼蠢,站在那里還想跟顧小姐說話……
華榮看著妹妹笑得坐在船上打滾,一張臉紅中發紫,幾乎要滴出來,呆呆地站了片刻,就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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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跑得時候一個不小心了一跤,差點摔倒,后那幾個人笑聲更加肆無忌憚,直笑得他憤加,恨不能一頭跳進河里去算了。
經過這一個小小的曲,顧重的心好了很多。
這一路上也不再只悶在船艙里,偶爾也出來活活。華菱跟悉了,就跑來找玩,還向炫耀惡作劇的結果。聽著華菱的喜滋滋炫耀戰績,顧重只能在心里替華榮默哀,有了這樣一個活寶妹妹,真不知道是幸福還是不幸。
可能是覺得太過丟臉,一路上華榮都沒有再出現,等到了南京,顧重向華夫人謝別的時候,才見到華榮,他臉紅紅的,送顧重到岸上,幾次言又止,最終選擇了沉默。
顧重見到了舅舅!
沒想到舅舅竟然會親自到碼頭來接,一見面就跪拜下去:“重見過舅舅。”
舅舅哪里舍得外甥如此,還未等跪下去就一把托起來,神容地看著:“……長高了,也更漂亮了,像你母親……要是活著,不知道該有多高興。”
舅舅眼底閃著水,聲音有些哽咽,顧重想起母親,心里酸,眼淚也忍不住掉了下來。
“好了,好了!這渡口風大,重遠道而來,有什麼話咱們回家里說。”
顧重這才看到站在一邊的舅母,忙恭恭敬敬地舅母行了一個大禮,舅母攬著,十分唏噓:“好孩子,你在京城的事,我們都知道了,你苦了,以后就在南京住下,有舅舅、舅母還有你幾位表哥表姐給你撐腰,再也沒有人能欺負你!”
舅母是個心地善良的人,對十分疼,上一世顧重一直講舅舅舅母視為父母,抱著舅母的胳膊,重重地點頭:“好,我都聽舅母的。”
沈太太見顧重如此,想起去世的小姑子,不由一陣心疼。
到了沈家,顧重見到了大表哥沈謙、二表哥沈讓、大表嫂董氏、表姐沈素迎,除了二表哥之外,其他人都覺得這個從京城來的小表妹有些陌生,可顧重看著他們卻覺得非常悉親切。
稔地跟每個人打招呼,熱地給每個人都送上了見面禮,送給所有人的都恰到好,發自心的親近,讓大家在短短幾天的時間里就紛紛喜歡上了顧重。
到了年底,家家戶戶都要采買年節用品,沈家的鋪子生意紅火,舅舅幾乎每天都不在家中。
顧重有心想跟舅舅聊一聊榮王的事,卻一直沒有機會。
一來是舅舅太忙,二來是還沒有想好該怎麼跟舅舅說。就算跟舅舅說了,舅舅會相信自己嗎?
現在已經是十二月,離過年沒有幾天了,也就意味著,建興皇帝還有一個月就會薨逝了。
上一世,建興皇帝就是在明年正月薨逝的,他死了之后,太子登基,是順昌皇帝。
順昌皇帝就給他的兩個哥哥福王與榮王分封土地。
福王的封地在杭州,而榮王的封地在州。不僅如此,他還宣布,福王部有疾,可以常年在京養病,不必去就藩。而榮王,必須立馬就藩去州。
州當地多瘴癘,嶺南為蠻夷之地,誰都能看出來,這是順昌皇帝對榮王的懲罰。
可.榮王卻毫不抵,高高興興地去州就藩了。
順昌皇帝自以為將榮王打發的遠遠的,永無后顧之憂,卻沒有想到榮王早就買通了他邊的大太監,去州就藩本不是什麼懲罰,而是榮王的下的一步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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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奪嫡失敗的時候,榮王就知道自己與帝位無緣,他悄悄把自己的勢力朝南方轉移了,去州就藩正合了他的心意。
誰也沒有想到,就藩之后的榮王,利用福廣海市之便利,控制了福廣一帶的船行進行出海遠洋貿易,廣聚錢財,積下大量財富,給以后起兵謀反打下了基礎。
兩年之后,順昌皇帝病逝,榮王進京奔喪,并殺死太子,從侄兒手中篡位登基。
后來王九郎引匈奴大軍南下,殺死榮王,立順昌皇帝的子為帝。在王九郎勸說下,新帝表示對投靠榮王的臣子不以死刑,紛紛流放。可是,王九郎剛剛坐化,新帝就大開殺戒,將跟榮王有關之人全部斬首,舅舅一家沒有逃過,就連也喝下了毒.藥。
想起這一切,都是從建興皇帝薨逝,榮王就藩開始的,顧重不由得十分著急。
必須要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可現在只是個孩子,拿什麼取信于舅舅?該怎麼阻止舅舅跟榮王的牽連?
正想著這些,表姐沈素迎來了,懷中抱著一個包袱,笑呵呵地問顧重:“表妹,你到了南京幾天,該悶了吧,要不要今天我帶你出去轉轉?”
“好呀,我自打來了,還沒有出去過呢。”顧重雖然不是小孩子,但是這幾天窩在房里實在想不出應對的辦法,出去走走或許能有新的發現。
“我就知道表妹悶了。”沈素迎把包袱打開,從里面拿出一套男裝,遞給顧重:“快換上,等會我們兩個從后門溜出去。”
啊!原來是背著家里的人出去啊,沒想到素迎表姐小時候竟然這麼調皮貪玩。
顧重有些心,卻也知道,自己跟沈素迎就是穿了男裝也不像男子,趕在年底,街上擁,萬一出事就不好了。
當即就道:“不行!素迎表姐,外面人太多了,你要出去,最好是跟舅母說一聲,這樣跑出去的事我可不敢做。”
沈素迎一聽耷拉了臉:“既然你不去,那我就自己去。”
“胡鬧!”門口傳來沈太太不悅的聲音:“素迎,你也太胡鬧了。你自己想要出去玩,竟然還拉著你重表妹,接著人這麼多,萬一沖撞了可如何是好?你也不小了,怎麼還這麼胡來?你看看重,你比還小一歲,說話辦事可比你沉穩多了。”
話未落音,沈太太與二爺沈讓走了進來。
沈素迎一臉怨念,沈讓滿臉揶揄地笑,一臉得意。
沈素迎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沈太太就溫地對顧重說:“重,你真是個懂事的孩子,若是素迎有你一半懂事,我不知道能省多心。明天我們家在城南大街施粥,到時候我帶你出去轉轉。”
“多謝舅母恤,其實我的確想出去走走,就是表姐不來找我,我也要找表姐出去玩的。”
沈素聽了,給顧重使了滿意的眼神。
沈太太卻道:“我自己生的孩子我清楚,這麼不懂事,明天施粥,就不讓去了。”
沈素迎大驚,上來抱著沈太太:“這怎麼行?年年我都去,怎麼今年不讓我去?娘,你不能有了重表妹就不疼我了啊?”
一邊說,一邊抓著沈太太的胳膊搖。
沈讓卻道:“母親,你可千萬別讓妹妹給騙了,每次都是這樣撒。”
沈素迎聽了,氣哼哼地瞪了哥哥一眼,繼續膩在沈太太懷里哀求。
顧重也幫著說:“舅母,您就讓三表姐去吧,我跟三表姐年齡相仿,有陪著,我不覺得寂寞呢。”
其實,顧重知道,舅母這麼說,不過是嚇唬表姐而已。
沈太太就做出無可奈何的樣子:“看在你重表妹的面子上,我就同意你去。但是你明天不許胡鬧,要照顧你重表妹,給做個好榜樣,否則我立馬把你送回來。”
“是,是,是。”沈素迎連忙保證道:“我一定照顧好重表妹,一定乖乖聽話。”
說完,得意挑釁地看了一眼沈讓。
沈讓不甘落后道:“母親,還有我呢。有我在,我會保護重表妹的,保證不會讓到一點傷害。”
沈素迎用鼻孔哼了一聲。
顧重噗呲一聲就笑了出來,沒想到素迎表姐跟讓表哥還跟從前一樣斗,一點沒有變。
心里暖暖的,覺得這一切真好。一定要維持住現在好的一切。
第二天一大早,用過早飯,顧重就跟沈家一家人出了門。
沈家幾乎年年都會施粥,今年南京大雪,倒了不屋舍,救濟堂里的貧民比往年多了很多,沈家比從前更重視一些。除了有孕在的大表嫂董氏與小侄兒牛牛之外,沈家一家人都到城南粥棚施粥。
越往城南走,街上的乞丐、貧民越多。
救濟堂大街上搭了很多的粥棚。
說是去施粥,不過是在粥棚旁邊看著罷了,真正給貧民盛粥的自然是家中的仆婦下人。
在沈家左邊的,是南京知府竇大人家的粥棚。竇家二爺正張羅著施粥,見到沈家人,連忙上前來說話。
“見過伯父伯母。”
沈玉笑容滿面:“原來是二爺,知府大人最近忙不忙?”
“今年南京突降大雪,倒了不民房民舍,救濟堂每天都有很多新的窮人涌,父親大人十分忙碌,所以,今年不能親自來施粥。”
前幾天,知府竇大人還到沈家請沈家帶頭捐款救濟窮人,沈玉也知道竇大人很忙,就點了點頭。
沈太太比較關心兒:“親家夫人子該好些了吧?”
原來,沈家大小姐嫁的就是知府竇大人家的大爺,沈家與竇家是姻親。前些日子,知府太太病了,大小姐沈素娥在床前侍疾,一直沒有回娘家。
竇二爺的眼神在顧重上一轉,出驚艷之,他笑著對沈太太道:“多謝伯母惦記,母親的比原來好多了,只是年下事多,不能勞累,所以,主持中饋的事都到了大嫂手里。母親說,眼下家中離不得大嫂,等過了年,就讓大哥大嫂領著招娣給伯父伯母拜年。”
說完話,眼珠子又不聲地落在顧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