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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眉頭籠著輕愁的抱真夫人突然眼睛一亮,眼角眉梢都是驚喜:“快扶我起來,把那件煙青的對襟衫拿來給我換上,算了,還是穿那件湖藍的吧,看著神些。”
“我的頭發不,要不要重新梳個發髻?還有我的臉會不會太難看了,要不要敷點?”抱真夫人語氣輕快帶著期待:“把窗戶都打開,通通風,再把木樨香熄了換上沉木香,九郎最喜沉木香的味道。”
“用我前幾天接的山泉水給九郎泡龍井茶,九郎向來講究。要不然我們去廳堂吧,這室藥味太重了,九郎哪里能聞得了呢……”
那在意又張的模樣,哪像是等著兒子來請安的母親?說是等待心上人也不為過。
顧重站在一邊嘆為觀止。
要不是于嬤嬤勸著,說王九郎已經到院子門口了,抱真夫人不知道還要怎麼折騰呢。
聽到王九郎的腳步聲,抱真夫人長了脖子朝外看。
在看到王九郎的那一瞬間,滿面的都是笑容,眼睛里都是王九郎,再也看不見其他人。
“你來了,快進來,怎麼今天有空過來?昨天我被蛇咬了,嚇得不得了,整個人都沒有了主心骨,幸好你來了,我可就放心了。你怎麼不多歇歇?一路上累不累?是走的水路還是旱路?路上太不太平?”
抱真夫人眼睛盯著王九郎,像是看幾歲的小兒一樣,絮絮叨叨問個沒完沒了。
王九郎神冷淡,沒有任何的表,也不看,只走進來站在床榻邊聽著說話。
看樣子,他打算個面就走。
顧重在旁邊暗暗咋舌,這對母子相的模式好奇怪。
真沒想到抱真夫人跟王九郎之間的關系竟然這樣,王九郎竟然連面子功夫都懶得做了。
不過,任誰知道自己孀居的母親懷了種,恐怕都不會有好臉。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看眼下這個況,王九郎與其母關系不睦,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難道說……王九郎早就知道抱真夫人與別人有染?
顧重不由被自己這個想法嚇住!
越想越覺得有可能,抱真夫人這個反應分明是覺得對王九郎有愧,而王九郎厭惡母親,本不愿意與抱真夫人見面,毫不掩飾對的厭惡,所以,他偶爾來一次,抱真夫人才會這麼激。
只有這樣才能解釋一切。
怪不得昨天說抱真夫人是脈,王九郎第一時間不是反駁不是懷疑,而是問是誰派來的。
原來如此!竟然如此!
王九郎怨恨抱真夫人,卻因為是他的母親而無可奈何。
顧重不由想起母親去世的時候,碧云與鐘婆言之確鑿地告訴,母親是與人通.被撞破,所以憤自盡的。巨大的震撼與極度的痛苦幾乎將擊垮。
后來證明母親是清白的,用生命證明了的清白。
比較起來,王九郎比自己可憐多了。明知道母親不貞,卻無可奈何,還要替藏著捂著。
顧重心里生出幾分憐憫
“看來你已經沒事了。”王九郎聲音平靜無波,就說了這一句就再也沒有其他話了。
抱真夫人卻像吃了凰蛋一樣,激的手都不知道該朝哪里放,聲音微微帶了幾分哽咽:“這位顧小姐醫十分高明,多虧了你去請過來,我的子已經好的差不多了,過幾天就可以出門了。”
“果然如此?”王九郎突然挑眉,看了一眼顧重。
他的眼神依然很凌厲,可顧重卻不像原來那樣害怕,只覺得他跟從前的自己一樣,在忍著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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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不是。”顧重站起來道:“夫人子心切,不想王公子擔心,所以才故意瞞病。若要痊愈,還需要月余時間。”
抱真夫人忙道:“你不用擔心,顧小姐是為了我好,其實我自己覺得我已經好多了。”
王九郎沒有理會抱真夫人,只對顧重說:“既然如此,接下來一個月就麻煩顧小姐了。”
顧重輕聲道:“醫者治病,理所當然,說不上麻煩。”
王九郎轉走,抱真夫人忙道:“這是雨前龍井,今年剛下來的,我讓人用泉水泡的,你嘗一嘗?”
可惜,王九郎沒有回答,徑直走了出去。
抱真夫人就一直著他離開的方向,呆呆地看了很久。
顧重見擁著被子,雙眸都是牽掛,一副慈母的樣子,再次嘆了一息。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
開了藥方子,就提出告辭。
沈玉見顧重平安回來,大大地松了一口氣:“怎麼樣?還順利嗎?抱真夫人的子如何?清蛇毒你有幾分把握?”
昨天王九郎走了之后,顧重就把王九郎是南京世芬堂主人,京城文國公世孫的份告訴了沈玉。
沈玉當場就呆住了:“你說,剛才那位王公子是玉樹公子王旭王九郎?”
“對啊,他與母親抱真夫人一起來南京修建為公祠啊。”顧重道:“舅舅,你剛才有些失禮了。”
沈玉冷汗直冒:“哎呀!若不是玉樹公子,怎麼會有這樣好的容貌風度,我竟然會做出這樣失禮的事。”
要不是顧重攔著,沈玉甚至想親自登門賠禮,他竟然如此怠慢世芬堂后人,傳出去他恐怕再也不要做人了。
所以,今天沈玉哪里也沒有去,就等著顧重回來問問況:“王九郎如何說?他有沒有怪罪我?有沒有遷怒你?”
“舅舅,我是抱真夫人的救命恩人,還是抱真夫人的大夫,他既然親自登門請我去給抱真夫人治病,肯定是沒有怪罪您的,更不會遷怒于我,您就放心好了。”
沈玉道:“你知道我們沈家吃虧就吃虧在沒能出個進士,家里底蘊太薄,再有錢,也不過是個商戶,不能跟那些世代耕讀的大家族相比。世芬堂第一代堂主拒絕出仕,卻像前朝皇帝獻上《興安策》,一部《興安策》保了前朝兩百年的興平安泰。太.祖建國之后,王為公出仕,撰寫《宰輔志》如今依然大歡迎,是每個場新手必備的書籍。”
他惋惜地嘆了一口氣:“若是我昨天沒有那麼失禮,而是將王九郎奉若上賓,讓你二表哥出來作陪,王九郎稍微點撥一下,你二表哥說不定就有中進士的希。就算不能中進士,得了王九郎的推薦,以舉子份謀個一半職也不是難事。”
沈玉跺了跺腳,說不出來有多悔恨。有眼不識金鑲玉,財神老爺到門前都沒認出來,白白地錯過了這個良機。
“舅舅!”顧重勸道:“世芬堂是讀書人心中的神圣之地,文國公府更是皇帝看重,我們不過是一介商戶,齊大非偶,想跟人家結,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以王九郎的份,每天求他辦事的人不知凡幾,他豈會因為您的態度好壞而指點或不指點表哥。就算他愿意指點表哥,我們家又沒有什麼他能看得上眼的,這樣大的恩,我們拿什麼做為回報?”
是啊!與人往就跟做生意是一樣的,講究的是互惠互利,王九郎要什麼沒有,沈家的確沒有什麼東西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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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一想,沈玉反倒坦然了:“你這孩子真是個有大智慧的,寵辱不驚頭腦冷靜,舅舅不如你。”
舅舅不過是乍然遇到王九郎這樣的人驚住了罷了,顧重笑呵呵地哄著沈玉:“在重心中,誰都不如舅舅。”
聽著外甥的話,沈玉哈哈一笑,剛才的懊惱煙消云散。
……
三月下旬開始,南京城的糧價一漲再漲,價格竟然能比往年的價格貴了五。
糧商這才意識到今年糧食將會大賺,紛紛下鄉收糧。可糧食早已被沈家收購得差不多了。
沈家是大商戶,歷年來收糧都占大頭,沈家收購三千石的糧食作為全年糧食庫存,而其他商戶沒有那麼多的財力力,一般來說都會收購一千石左右。
沒想到的是,沈家今年收購了五千石,加上顧重收購的八千石,總共就是一萬三千石,幾乎把南京周邊的糧食給收了。
那些糧商只知道今年沈家收了很多糧,究竟有多,他們并不清楚。
沈家提前得到了糧食要漲價的消息,竟然不告訴他們,自己未雨綢繆,真是氣人。他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沈家將糧食高價賣給北方收糧食的商人。
雖然眼紅又嫉妒,但沈家有足夠的錢去收糧,又有南京知府這樣的親家,那些人也只能在心里抱怨一二罷了。
四月初,戶部收糧的員紛紛南下,各省地方員都提前得到了消息,開始著手收糧。不是配合收,而是必須收糧,每省每縣都有指標,朝廷甚至將收到的糧食數量作為年終課考的參考之一。
晚上吃飯的時候,沈玉當著全家眾人的面,將顧重夸了又夸,夸有遠見有膽識,走一步看三步,是個做生意的好手。
加上有之前顧重幫抱真夫人清蛇毒的事在先,沈家眾人對這個京城來的小表妹,直接由憐惜疼變了敬佩贊嘆。
就連沈素迎都對顧重佩服得不得了,沈讓就更不必說了,直言重表妹聰明厲害,是他最佩服的人。
一頓晚飯,吃得言笑晏晏,這樣的氣氛,顧重非常喜歡。
因為屢屢表現出,得到了舅舅的認可,也有了正大明手沈家糧行、各商鋪的理由。
沈家祖上不過是販藥出,經過幾代人的努力經營,已經發展壯大了很多。除了為藥鋪、紡織機坊、糧行之外,沈家在福建還有自己的船行。
舅舅深知抓大放小的道理,船行的船雖然不多,但勝在船只非常大,一直跟廣東十三行合作,經常跟廣東十三行一起出海做海外貿易。雖然海上貿易利潤大,但舅舅很謹慎,再加上廣東十三行對的把持,沈家福建的收大頭在于船行,海外貿易不過是零星一點而已。
雖然沈家在南京算得上前幾位的富商了,但江浙富庶,若是放眼整個江浙,舅舅家就算不上什麼了。顧重一直不明白為什麼榮王會挑選上舅舅。
現在榮王已經到達番地州了,接下來他一定會有作。只要仔細留心,就一定能發現榮王行的蛛馬跡。
幾天之后,南京知府竇大人領著戶部督糧史姬榮登門拜訪沈玉。
竇大人是南京知府又是兒親家,督糧史姬榮更是欽差大臣,沈玉不敢怠慢,親自到門口迎接,一行人在書房談了半天的話,沈玉又留了他們在沈家用午飯。
沈玉送竇知府與姬史出門的時候,顧重剛好從鳴寺回來,兩撥人在門口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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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重避開,等客人的轎子抬走之后方才進門。
沈玉就跟顧重說:“重,我有話跟你說。”
“舅舅,你是不是要說糧食的事?”顧重微微一笑道:“那些糧食雖然是我收的,但我不過是出個主意而已,出錢出人出倉庫的都是舅舅,出力氣的是沈家的伙計還有讓表哥,那些糧食本來就是舅舅的,您想怎麼置都可以。”
“你這孩子,真是太聰慧了。”沈玉跟顧重到達書房,他道:“剛才走的,是竇知府與姬史,姬史此番南下收糧,有六千石的任務,可是他眼下只收了一千石,還缺五千石,所以,希我能將糧食以四文錢每斤的價格賣給他。”
顧重收糧的時候,是三文錢一石買進,往年糧食賣出去的確是四文錢一石左右,沈家并不吃虧。
可眼下,糧食已經抬高到六文錢一石了,十天前,沈家剛剛賣給北方商人一千石糧食,就是以五文錢一石的。這樣看來,沈家這筆生意做的就有些虧了。
“舅舅,竇知府是姻親,他親自登門領著姬史來收糧,這個面子我們不能不給。姬史是朝廷欽差,戶部收糧是為了救濟災的百姓,這是積功德的事,不能單純以價格衡量。這筆生意雖然明面上看沈家是有些吃虧,但是我們并沒有虧本,只是賺的了。雖然銀子賺的了,但是我們給了竇知府與姬史面子,以后辦事也會方便很多。”
顧重權衡利弊之后道:“這筆生意做得。”
“我已經答應竇知府與姬史了,今天下午他們就來沈家糧庫搬糧。”沈玉連連贊嘆:“真沒想到你小小年紀,看事這麼通。我原先還擔心你會不同意,現在看來是我多慮了,你遠比我想象中的更穩重。”
顧重不由額頭冒汗:“舅舅,您能不能不要這樣,抓著機會就夸我,我哪有你說得那麼聰明厲害。”
從來都不是什麼聰明的人,只不過是多活了一世,比人家提前知道這些事罷了。
“哎呀,我們重害了。”沈玉哈哈一笑道:“這里沒有外人,就我們舅甥兩個,我夸夸自己的外甥不是很正常的嗎?再說了,我說的是實話,你的確又聰明又厲害。”
顧重:“……”
“我你來,除了剛才那一件事之外,還有一件事。”沈玉捋了捋胡須,出鄭重的神:“你謙表哥今年收了五千石糧食,加上你收購的八千石,一共是一萬三千石,為了怕別人說我們沈家故意囤積糧食,對外,我只說我們沈家今年收購了八千石。”
小心駛得萬年船,舅舅這樣做很對。
“除掉賣給北方商人的一千石、賣給朝廷的五千石之外,明面上還剩兩千石,剛才竇知縣跟我商量,希我將剩下的兩千石轉賣給他,他說按六文錢一石收購,我覺得這事不簡單,所以沒有貿然答應,只說考慮一下。”
“不能答應。”顧重道:“舅舅,竇知府背著朝廷收糧,這事的確有貓膩。就算沒有貓膩,我們若將這兩千石賣給竇知縣,明面上沈家糧行就沒有糧食了,那我們就無法再繼續賣糧了。”
很多人都喜歡發國難財,這個竇知府說不定就是其中之一。他收購了糧食運到北方高價售出,若被發現甚至會連累沈家。
沈玉本來就不想答應,只是礙于親戚的面子上所以沒有一口回絕,聽了顧重的話,他當場就道:“那我這就回絕他,就說南京城的千家萬戶也需要糧食,沈家糧行若沒有了糧食,不是要被同行笑掉大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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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說得對。”
與此同時,瑞將一封書信到了王九郎的書桌前:“九爺,京城那邊有消息了。”
王九郎打開信封,匆匆掃了一遍,臉上出幾分玩味。
一個弱子,只一人追查母喪的真相,還神不知鬼不覺地讓兇手暴斃,讓跟作對的人都沒有好下場。能從虎狼之窩全而退,這個顧家四小姐,遠比他看到的還要復雜。
“的醫是跟誰所學,還是查不到嗎?”
“是。”瑞心頭一凜,欠了欠子,謹慎道:“只能查到是在貴池時得高人傳授,其他的一無所知。”
王九郎俊逸的臉上出幾分凜然,在他以為是刻意接近的時候,用醫向他證明是清白的。在他相信的時候,上突然又謎點重重。
究竟是天真善良還是心計過人,的醫又是跟誰學的,或者真是大似忠,所以連他也被蒙蔽了。
可這一段時間相下來,他居然連一點破綻都沒有發現,這怎麼都說不通啊。
“會不會是冒名頂替的?”王九郎語速放得很慢,卻讓瑞聽得頭皮直麻:“南京的這一位跟京城的那個,會不會是兩個人?”
“的確是一個人。”
已經很久沒有讓九爺這麼張在意的事了,這個顧家四小姐上一定有問題,否則九爺也不會如此在意。
瑞不敢掉以輕心,謹慎道:“顧小姐容貌秀,還未滿月就會笑,家中長輩很是喜歡。越長大,的容貌跟已故四夫人越是相似,出落得花容月貌,冰玉,但凡見過一面的人都一定忘不掉。”
王九郎腦海中掠過顧重的樣子,不由自主地點點頭:“那小姑娘的確長了一副好容貌。”
這讓瑞更加張了,九爺如此在意,看來顧四小姐恐怕境不妙啊。
他取出一個畫軸給王九郎:“這是從臨江侯世孫郝邵的書房里臨摹來的。”
王九郎打開畫軸,一個明眸皓齒,桃笑李妍的孩子就出現在眼前。
坐在花園的秋千上,眉眼彎彎,角上揚,隔著一幅畫好像都能聽到俏的笑聲。
如金玉般耀眼的五令人移不開眼睛,風吹的發與裾,好像隨時都會乘風而去。
畫面致,畫中人栩栩如生好像就在眼前。這只是臨摹的版本,原畫該是何等的絕。
作畫之人技藝十分高超,而且對畫中人十分的了解,否則絕不能將人的形態格描繪得如此準。
旁邊書寫著:死生契闊,與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一看就知道是男子的筆跡。
王九郎手指在桌上敲了兩下,瑞趕道:“原畫是臨江侯世孫所作,他與顧小姐青梅竹馬,甚篤。不僅如此,顧小姐還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們二人還訂下了親事。只是令人想不到的是,臨江侯世孫竟然悔婚,與顧小姐退親不久就娶了他同門師姐。據說,正是為所傷,所以顧小姐才會遠離京城,來到南京。”
王九郎眉頭一皺:“為何會悔婚?”
不說,就憑著這個漂亮的模樣,那些年輕的小伙子一定會被迷得昏頭轉向,在后追著跑更是不足為奇,怎麼會舍得退親?
“這……”瑞冷汗直冒,早知道九爺如此在意,他就讓人好好查了。
“我這就傳話回京城,令人好好查一查。”
王九郎沒有說話,只盯著畫上的人看個不止,顧重,你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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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起,指了指桌子上的書信道:“毀了吧。”
“是。”瑞拿起書信,又出幾分踟躕:“這畫……”
王九郎回頭,見畫上的小姑娘如海棠般艷麗,雙目明亮如星子,愉悅的笑容,深深的酒窩,既鮮活可又憨人,好似有一種神奇的,令人無法拒絕的力量,讓看到的人不由自主就會被的喜悅所染,王九郎神不變,聲音卻不由自主了下來:“先留著。”
三天后,顧重給抱真夫人復診之后就去找王九郎。
對于抱真夫人王九郎心里是有怨恨的,所以他幾乎不與抱真夫人見面。但是他又非常關心抱真夫人非常的關心在意,不僅派了于嬤嬤以照顧的名義監視抱真夫人的一舉一,就連每次來復診,都會被去問話。
幾次下來,顧重心里明白,不等王九郎派人來請,自己就主過來向他匯報況。
這一天也是如此。
只是沒想到王九郎屋里竟然有客。
瑞請了顧重去廂房等候。
很好奇,自打王九郎到達南京的消息放出去之后,每天前來拜訪的人絡繹不絕,他們中既有江南族,也有飽學之士,既有南京貴族,也有仕林輕貴,小廝每天收拜帖都能收到手,王九郎紛紛拒絕,鮮會客。
不知道這一次來的是什麼人,竟然能見到王九郎的面。
顧重留了一個心眼,一直注意著正房那邊的靜,等聽到腳步聲之后,立馬起,站在后門朝外看。
就看到瑞送著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穿青繡鵪鶉盤領右衽袍的男子走了出來,是戶部督靚史姬榮,他眉頭鎖,一副心事重重一籌莫展的樣子。
真奇怪!
戶部急需糧食救濟災民,姬史既然籌到了足夠的糧食,應該早早回京城銷差才是,怎麼都三天過去了,還滯留在南京。
還有他的臉,焦急又無奈,顯然是遇到了天大的難事。
糧食已經籌齊,那就不是為公事煩心了,既然是私事,他怎麼會求到王九郎面前來?之前并未聽說過姬史與王九郎有故舊的啊,王九郎也不是那種會管人家私事的人啊?
看著瑞送姬史出門,顧重面疑,想不明白。
“那是戶部督糧史,你若是有話問他,我這就讓瑞他回來。”
清冷的聲音突然在邊響起,嚇了顧重一跳。
“你是什麼時候出來的?”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王九郎,拍著口,出不解的神:“你剛才明明還在房間里面,怎麼一轉眼就站到了我的面前?你走路這麼快,怎麼一點聲音都沒有?”
王九郎不由皺眉,這都哪跟哪,他不過見盯著姬榮看個不止,隨口說了一句話,就惹來咋咋呼呼這麼多話。
“你有話等會見了姬榮再說。”他了子道:“我這就讓人他回來。”
顧重一臉的不解:“我沒有話要跟姬史說啊,我就是沒有想到會在這里見到他,乍然見到有些奇怪而已。”
這慌撒的可真是夠拙劣的,剛才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姬榮,要不是他突然出現打斷了的視線,的眼珠子恐怕都要掉出來了,魂恐怕都要跟姬榮一起走了。
明明就是有事,卻非不承認。卻不想想,只要自己一句話,就可以讓姬榮回來。卻矢口否認,他就是想幫都沒有辦法。
真不知道究竟是聰明還是笨!
王九郎覺得有些心浮氣躁,他知道這是病又犯了,他不聲運氣吐納,幾息之后才慢慢地將焦躁地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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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公子,你是在生氣嗎?”
這輕輕地一句話,讓他下去的火氣又翻了上來,這個顧重,總是輕而易舉讓他怒。
王九郎沒有說話,拂袖轉而去。
這是氣大發了。
雖然顧重不知道王九郎為什麼會生氣,但是也知道一定是自己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所以他才會怒。
這段時間相下來,顧重覺得他為人雖然清冷了些,卻不是個不講道理的。
更何況,他還如此有才華,對于有才華的人,顧重向來十分欽佩羨慕。
王九郎腳步很快,眨眼間就走到三步開外,高大疏朗的后背,列松如翠的姿,整個人拔又有氣度,顧重看著,覺得有些悉。
拋開異樣的緒,趕跟上:“王公子,你不要生氣,我就是好奇姬史既然已經湊夠了六千石糧食怎麼還不趕回京城銷差而已,并不是故意要惹你生氣。”
前面大步走著的那個人突然定住,顧重猝不及防,重重地撞在王九郎的后背上。
月白裾袍上傳來陣陣沉木香的味道,顧重不由呆住。
那一年追查母親去世的真相,顧泰來找到伍大之后就將他安置在琉璃廠大街,急著見伍大,在琉璃廠大街鋪子門口差點摔跤,幸好有個男子手扶了一把。
那個男子穿的就是月白裾袍,就是沉木香的味道。
怪不得會覺得王九郎的背影有些悉,原來他就是他,他就是那天那個人。
一直沒有機會跟他道謝,原以為永遠都沒有機會再遇到,沒想到竟然在南京有了這個機緣,更沒想到他就是王九郎。
顧重還在兀自發呆,王九郎已經轉過來扶正了:“你說的,可是實話?”
“什麼?”顧重抬頭,水汪汪的大眼睛,紅紅的鼻尖,惹人憐。
王九郎一怔,心浮氣躁的覺再一次涌上了心頭。
這病對他緒的影響越來越嚴重了。
他松開扶著肩膀得手,不聲地退開了半步:“你剛才說姬榮已經籌到了足夠的糧食,是聽誰說的?”
“是我舅舅。”顧重雖然不知道王九郎為什麼會這麼問,但見他臉凝重就知道事很重要,老老實實道:“三天前,姬史請了竇知府做中間人,到沈家糧行購糧,我親眼見舅舅送姬史出門的,當天下午,糧食就被拉走了,這是我舅舅親口告訴我的。”
“你跟我來。”
王九郎轉,進了廳堂。
顧重尾隨而至,他坐到主座,指了指邊的椅子:“你先坐下。”
這個樣子,分明是有重要的事要說了,顧重心里打突,猶豫了一下方才坐下,整個人正襟危坐,后背得直直的。
“據你說,姬榮已經籌到了足夠的糧食,可你知道剛才姬榮來找我是為了什麼事嗎?”
顧重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王九郎沒有說話,只著不語,一雙眸子清冷如雪。
顧重知道他這是對自己的答案不滿意,趕凝神思索,剛才自己說了籌糧的事王九郎腳步才停下來的,也就是姬榮前來一定是跟籌糧有關。姬史出門的時候一籌莫展,一定是有事求王九郎。
難道說……
顧重趕抬頭,心中的想法口而出:“姬史是來請你幫忙籌糧的!”
王九郎微微頷首,眸中流出淡淡的滿意:“你還不算太笨。”
這話不怎麼好聽,可顧重卻眼睛一亮,眼角眉梢都帶了幾分,竟然被大名鼎鼎的玉樹公子王九郎夸贊了,能不讓人驕傲嗎?
“可是,他分明已經籌夠糧食了啊。竇知府的的確確是派人拉走了五千石糧食啊。”這得意不過一瞬,顧重又冷靜了下來:“難道說他在撒謊?”
“他說他只籌夠了兩千石糧食,一千石是在別收購,另外一千石是從沈家糧行收購。可你卻說沈家糧行賣給他五千石糧食。”王九郎手指敲了敲桌面,挑眉看著顧重道:“要麼是他撒謊,要麼是沈家未賣給他!”
“這不可能!”顧重立馬反駁道:“沈家糧行的的確確是賣了五千石糧食,這一點我可以保證。可眼下離朝廷給定的時間不過月余,姬史必須趕回朝廷復命,否則就會延誤時期,他斷不會收了足夠的糧食卻故意在南京耽擱。”
顧重眉頭鎖,秀氣的眉擰一團:“問題出在哪里呢?”
看著死死鎖著眉頭,嫣紅的小因為注意力集中而死死地抿著,一副用盡全的力氣在思索的樣子,不由就嘆了一口氣。
這又不是什麼大問題,值得這樣費神費力嗎?
罷了,未免將眉頭皺掉,他還是提示一下吧。
“你了一個人。”
“誰?”
“竇浩曉!”
顧重大驚:“竇浩曉!豆好小,南京知府竇大人,竟然是豆好小!”
“你還會給人起外號的。”王九郎慵懶地站起來:“你好好想想,想明白了再來找我。”
顧重一顆心都在竇浩曉上,渾然沒有注意王九郎已經起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