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9 章 第 1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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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族離開通恩后的某個清晨,巫們為在通恩之戰中喪生的同伴們舉行了葬禮。

通恩之戰結束的那天,大家便已經得知了同伴的逝去,大多數人還來不及悲傷,便投張繁忙的事務之中,一切都像是一場夢境,直到舉行葬禮,才讓許多人真切地到了同伴的離去。

這是一場安靜的葬禮,長眠的巫們安詳地躺在棺木里,雙手叉在前,雙手之下,是們生前使用過的武

在無法抑制的哭泣聲中,參加葬禮的人們依次將花朵與麥穗扔在了靈柩上。

莉莉與其他巫一起,鏟起泥土,蓋住靈柩。

這不是莉莉第一次做這樣的事,知道會有人在這場路途中殞命,可能是別人,也可能是。可即使做好了心理準備,此時面對死去的同伴,活下來的莉莉依然產生了一種深切的疚與痛苦,著鏟子,肩膀的服上滲出了

莉莉肩膀的傷口一直沒有得到很好的治療,拒絕了同伴們提出的有效卻臃腫的包扎方案--必須在貴族與民眾面前表現得若無其事,否則那些聞到了腥味的蒼蠅便會一腦地涌上來。

而此刻,肩膀上傳來的傷痛反而有了一種贖罪

葬禮結束之后,莉莉在墓碑前站了很久。

眾人慢慢散去,卡喀亞臨走時拍了拍莉莉的肩膀,這是一種無言的安,畢竟比起莉莉們,林塞巫經歷過更多生離死別。

這里是巫們心挑選的地點,它于高地,能看見通恩大部分的農田與城鎮。

莉莉垂著頭,一遍又一遍地看著那些墓碑。

旁邊傳來腳步聲,剛剛隨眾人離開的麗薩又折返回來,摘了一些野花,并將它分散地放在墓碑前。

“蘇是一個看起來很靦腆的孩,但其實很笑,笑的時候總是會皺起鼻子,臉上的雀斑像掛在天空的銀河。”麗薩一邊擺花,一邊說,“這是桑席,的聲音很洪亮,在戰場中,一直在用洪亮的嗓音吸引敵人,保護姐妹。”

“這里躺著杜,這是為林塞巫之后,拋棄過去,給自己起的名字……”

……

莉莉靜靜地站在麗薩邊,一樣,清晰地記得們的模樣,們的聰慧們的努力,以及那些瑣碎的,卻又印在們記憶深的小事。

擺完花之后,麗薩蹲在了最前方的墓前,和莉莉一起,靜默地看著那些墓碑。

樹葉隨風搖晃,斑駁的樹影灑落在墓碑的碑文上。

片刻之后,麗薩忽然問道:“莉莉,你還記得我們在公爵府時的事嗎?在那里,我曾經和仆長打了一架。”

莉莉不知道麗薩為何提起這件事,這個問題喚起了已經遙遠得如同隔世的公爵府的回憶:“我記得。”

“那是因為有一次,我看到您穿著男裝,從臺出去。但仆長問我時,我沒有告訴大概是看出我有所瞞了,畢竟我不擅長撒謊,所以后來發怒搶那本字典,我們才會打起來。”麗薩說,“仆長把我換到你邊,是希我監視你,把你的一舉一都告訴和管家。”

“我知道。”

“對啊,”麗薩彎了彎角,“你那麼聰明,當然會知道……在此之前,我從來沒看見過你這樣的小姐,你做的那些事,像是一道道劃開夜空的閃電。嘿嘿……其實說起這些抒又文縐縐的話會讓我有些不好意思,但是那時,莉莉,我覺得你是我要追隨的明,也是我應該信仰的神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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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沉默了一會兒,說:“不,不是這樣。”

“哈哈,你一直這樣說。”麗薩蹲得麻,便換了個姿勢,盤著坐在地上,“你說過了很多次,但之前的我不懂,雖然我一直在看著你,但我依然不理解你的想法,甚至……我覺得你在忽視我,你看嘛,我是你的仆,應該一直待在你邊,但是你經常把我放在一邊,無論是去維爾博還是這次潛伯爵府……其實那些時候我很傷心,也在自我懷疑,懷疑擅自跑出來追隨你,認為自己能幫助你是否是我的自作多……因為你看起來并不需要我。”

莉莉垂下了眼睛:“我并沒有那種想法。”

麗薩抬起頭,看向莉莉:“莉莉,之前,你問過我,是不是到寂寞。那時我否認了。但事實上,你說得對,我覺得很寂寞……莉莉,你像星星一樣閃耀。當我拋下一切,從公爵府跑出來追隨你的時候,我只希能親近你,變你的助力,為保護你的騎士。”

“在戰斗的時候,有那麼幾次,我曾暗暗地想過,要是我在戰斗中死了,你會不會一直記得我,為我傷心?啊……你不用回答,我知道答案,正因為我知道你是個善良的人,你會因為我的逝去而痛心,所以我才會有那麼自暴自棄的想法……可是,當我看見曼瑞達和昆娜在努力揮劍的時候,當我真正面臨死亡的時候,我忽然明白,我并不想死,我還有很多事想做,我想活下去!那一刻,我也知道了你的想法,因為我也不希信任我的曼瑞達和昆娜為保護我喪命,我希們為了們自己的未來,自己的信念和理想而揮手中的劍,我希們能活下來。”

麗薩長長地出了一口氣:“莉莉,當我覺得你需要我,希你需要我的時候,我大概、大概是希別人需要自己,來證明經我是個有用的人。我像不曾獨立的小孩子一樣,求著別人的認同。可是,我本不需要證明的,只要我認同我自己,只要我知道自己有存在的價值。所以,在戰斗時,我一直在想,要是我能活下來,要是我能過去,我會有怎樣的未來。”

“你想出來了嗎?”莉莉問。

“我想的還并不是很徹……但是,我已經有了目標。等一切結束了,我想為一個老師。我想把我學到的所有東西,教給孩們。嘿嘿嘿嘿,”說著說著,麗薩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這愿有些糙吧,不過沒關系,我可以一邊做,一邊尋找自己更想做的事,所以……”

麗薩仰起頭:“莉莉,我想為自己,想為特別的自己。以后,我會把視線從您上離開,看向自己,我會好好地看向我自己,讓我自己變得更加閃耀。”

莉莉微笑:“這個愿并不糙,它很適合你。”

麗薩也笑彎了眼睛,站起來,對莉莉出手:“對啊,當我想清楚以后,我就更能面對未來了……做出自己的選擇,承擔選擇的結果。只有那樣,走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時,我們才不會后悔嘛。謝謝你,莉莉!”

麗薩的手很有力,溫從握著的手傳遞而來,強韌而又溫暖。

莉莉鼻子發酸,知道麗薩不僅是在剖析,也是在安

“麗薩。”莉莉說,“也謝謝你。”

過樹葉落下的圓斑依然在墓碑上跳躍,莉莉轉過頭,向蔓延到地平線的大片農田,與不遠喧鬧的城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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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眠的同伴,與們的武、鮮花和麥穗一起,埋在這個可以看見通恩農田的高地上,這是巫們為同伴選擇的第一個安息之們希埋葬在此地的姐妹們,能見證這里的變化,也能看見們以及后代是如何一步步,緩慢而堅定地建立起們的理想之鄉的。

而這些,也是們自己的心愿。

風吹過樹木,農田,在進城鎮時,被林立的建筑遮擋,最后減弱到只能微微掀起紙張的程度。

正在城鎮里巡視的斯手上的紙張,皺起了眉頭。林塞巫大多是不識字的,唯一識字的賽薇拉又無法說話,所以在林塞山脈時,如果有需要記錄的東西,巫們都會用各種符號替代。

在林塞山脈時,這種方式沒有任何問題,但進通恩以后,需要管理的人變多了,各種事項也變得復雜,原本的符號明顯不夠用了。

果然還是得學習認字……斯德想,如果不識字,我們本沒有辦法管理更大的地方。

走到城門前時,聽見有人:“嗨,斯德!”

貝斯坐在高高的城墻上,晃著,和打招呼。

德仰起頭,還未來得及在下瞇起眼睛,那個靈活的異族人已經從城墻上跳了下來。

“你在做什麼,瘋了嗎?”斯德驚得后退了一步,卻見貝斯并沒有直接墜落,口套著一繩索,繩索連著的繩子固定在了城墻上方,貝斯邊下降邊用手扶著墻面,最后穩穩地落到了地上。

“怎麼樣,這個東西很酷吧?它可以減緩下落的速度。”貝斯笑嘻嘻地解開腋下的繩索,“在維爾博,卡珊德拉從二樓往下跳的時候差點傷。后來說起這件事,莉莉就想出來了這個東西,卡珊德拉還為它做了設計圖……當然,我們路上想到的有趣東西不只這一個,不過之前沒有條件做出來,現在赫蘿克和卡珊德拉值班外的時間幾乎都泡在鐵匠鋪里,我正在為們做測試,做些有用的東西防守,畢竟等我們攻下通恩的消息傳到費爾頓城,國王和貴族們就該想辦法討伐我們了。””

德問道:“這個東西會用在哪?”

“能用在很多地方吧,總會有從高下降的時候嘛,比方說下山啊逃難啊守城啊攻城啊……卡珊德拉說如果加魔法石優化,這個東西就能變得更小,可以隨攜帶,啊!說不定還能借助魔法石做出一些特效,放出煙花和彩呢,這樣就可以把它用于慶典和魔了哈哈哈。”說著說著,貝斯忽然一拍手,“對了,我住你不是為了說這些,你快和我去城外看看,那邊可太彩了!”

說完,便拉著斯德跑向了城門外。

守在城門口的巫正在做進出通恩的登記,排隊的人們像是躲避什麼一般,將隊伍彎向了一邊。

他們躲避的方向傳來了打斗的聲音。

材高大的卡喀亞揮著雙刃斧,攻向了一個全盔甲的魁梧騎士:“看看你這打扮,你還說你不是敵人哩!”

“我的打扮怎麼了?”那騎士用刀抵擋著巨斧,聲音從頭盔后傳來,“這可是索爾伯爵府最好的鎧甲,哎哎哎,你輕點,我的刀要被砍壞了!”

“哈哈哈哈,那說明你實力不過如此!”卡喀亞并沒有理會頭盔騎士,雙刃斧“轟”地砸在地上,揚起了一片灰塵。

這陣仗嚇跑了不在城門外排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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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斯道,“卡喀亞,你在干什麼啊。”

“干什麼?”卡喀亞揮舞著斧子,大笑,“當然是保衛通恩,打倒可疑的家伙啦!”

“你就是故意的吧!”頭盔騎士一邊接招,一邊道,“你要不信,我們可以打賭,賭十個金幣,看我們認不認識。”

的斧子停在半空,卡喀亞眨了眨眼睛,將斧子扛回肩上,攤手道:“我不賭!”

“我就知道,”頭盔騎士摘下頭盔,甩了甩頭發,“你就是找理由和我打架!”

“抱歉,塞赫特,”斯德扶著頭嘆氣,“肯定是卡喀亞上次喝酒時沒有打過癮,所以才想再和你打一次。”

“哈哈哈,”貝斯笑嘻嘻地說,“卡喀亞真有趣。”

“不過我生氣也是在所難免的吧,你們難道不生氣嗎?看看。”卡喀亞指向拿著頭盔的塞赫特,“我們這陣子忙得要死,每個人都瘦了一圈。而這個人呢,不僅胖了,臉上還泛著油哩!”

“哦,是嗎?”塞赫自己油的臉,“我倒是沒有什麼覺,就是這陣子吃吃得太多,有點膩了,總想吃點清淡的東西……”

這句話出口后,塞赫特便覺到了來自四面八方的哀怨敵意,甚至連城門巫的目都像箭一般地了過來。

“哈哈哈哈,我可是很辛苦的,”塞赫特馬上轉移了話題,低了聲音,“卡喀亞你應該最清楚,我可是解決了不討伐隊的人呢,我要挑撥分散他們,要欺騙恐嚇他們,殺他們……哦,你們肯定不知道,當我遇到溫士頓·迪福派來觀察戰況的士兵的時候,是怎麼裝逃兵,哆嗦著向他們講述巫強大的戰力的,他們被我的故事嚇得臉發白呢,我敢和你打賭,這次之后,溫士頓·迪福為了保全自己的地位和維爾博,一定會更珍惜手中的籌碼,重新斟酌局勢。”

德低頭思考,卡喀亞罵道,“呵,泥鰍似的貴族!”

“所以說,我也不輕松啊……”塞赫特朝另一個方向揚了揚頭:“要想不踩中陷阱,躲開魔,把大家安全帶下山,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在塞赫特揚頭的方向,有幾個移的人影,有高有矮,有老有小。

莉莉和麗薩從墓地回來,經過通恩的主街道時,莉莉忽然聽見一個悉的,有點稚又有點啞的聲音。

“莉莉!”隨著那個聲音,一個孩撲進了莉莉的懷里,抱著莉莉,仰著頭,出刺猬似的頭發,笑得呲出了一口白牙,“莉莉,我來啦!”

莉莉愣了幾秒,然后彎腰,用力地抱住了那個孩:“狄賴!狄賴!”

“嘿嘿嘿嘿……”狄賴激地只想笑,可又有好多問題,好多話想和莉莉說:“莉莉,你們功占領了通恩嗎?這里以后就是我們的地盤了嗎?我們以后是不是能住在不風的屋子里了?我們可以有家了嗎?不會有人使勁管我們,也不會有人欺負我們了對嗎?”

每問出一個問題,莉莉便笑著嗯一聲,狄賴更是開心得合不攏:“莉莉,你們太厲害啦,不過我們也很厲害,我跟你說,我們把壞人都打倒了!我也保護了大家……”拉著莉莉,看向后,“你看,我還把們都帶來了!”

剛從山上下來的兩個林塞巫正和卡喀亞、斯德對話,塞赫特正抱著歐若拉給貝斯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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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賽薇拉正攙扶著海拉,走向這邊。

海拉渾都在抖,抖得賽薇拉擔心會摔倒,攙扶的手都加大了力度,可是海拉還是一直發抖。

海拉本是拒絕下山的,但原本的小木屋炸和戰斗的影響,壞了兩面墻,隨時都會坍塌。狄賴耍賴一般使出了各種招數,請求海拉跟他們一起下山,最后以找人來修小木屋為由,說服了海拉。

這是海拉第一次離開木屋,臨時走,仔細關上了地下室的門,還做了很多掩飾和機關,用來確保里面的東西不會被走。

下山的路并不好走,自從膝蓋開始疼痛以后,海拉就再也沒有走遠路了,不愿意在林塞巫面前示弱,想直腰板健步如飛,不拖累任何人,可真正走起來,才發現歲月的痕跡并不會因為迫切的想法而消失。

路上并沒有人嘲笑海拉,狄賴、賽薇拉和塞赫特一直在幫助,甚至連那兩個林塞巫都沒有抱怨,所有人都像保護歐若拉一般地保護著海拉。

正因如此,海拉覺得自己狼狽極了,這種需要人幫扶的覺不安又別扭,即使海拉知道小木屋已經沒有辦法居住,其他人也不會讓一個人回去,這個固執的老人還是一次次重復“讓我回去吧”“還不如回去呢”之類的抱怨,這使得塞赫特不斷安,狄賴甚至被氣哭了一次。

然而,那些抱怨的話,懊惱的緒,在看見通恩的城門時,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激引發的抖。

當初海拉離開通恩的時候,通恩還沒有這麼長的城墻,這麼高的城門。

海拉見證了城墻的修筑,坐在山上,看人們修筑城墻,從日出看到日落。

人們如同搬著土塊的螞蟻,一點點砌起風的城墻,阻隔了海拉記憶中的城鎮。

當城墻完工,那個悉的家鄉似乎也變了一個陌生的地方。

那之后,海拉以為自己再也沒有機會回來了,也以為自己忘了這個地方。

可是,當海拉再次踏通恩以后,那些被封存的記憶再次涌上心頭,悉的街道,悉的口音,似曾相識的建筑……

周圍人似乎在說什麼,賽薇拉還“啊……”地了一聲,但海拉已經什麼都聽不到了,了賽薇拉的攙扶,踉踉蹌蹌地跑了起來。

海拉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奔跑,只是跑著跑著,那些回憶就溢了出來,覺得自己的像是在小,額邊的白發變黑了,老年斑漸漸褪去,皺紋消失……邊的一切喧鬧聲都變得朦朦朧朧,那些陌生的人,似曾相識的環境漸漸變悉的模樣。

道路兩邊似乎多了一些影子般的人,有商販舉著土豆問“海拉,又來買土豆嗎?”,那個笑的大嬸用大嗓門喊道“海拉,你媽媽呢?”嘈雜的人聲中約約中夾雜著幾聲狗,海拉朝著那狗聲跑去。

海拉用力地跑著,像小時候一樣,順著那走過無數次的街道跑下去,轉過悉的街角,跑向住過自己出生、長,最后又逃離的家。

“啊!”忽然被掙的賽薇拉慌張地著手。

“海拉!”狄賴的笑容消失了,了起來,松開莉莉,去追海拉。

老人跑得很快,憶起了這里的地形,一眨眼就消失在了人群中。

狄賴急得汗都冒了出來,麗薩安道:“別急,我們有巡邏隊,我們很快就能找到。”

“可、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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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拉起狄賴的手:“走,我知道在哪兒。”

牽著狄賴,走向東邊,伊里斯說過的曾遭遇過“天譴之火”的那個街道。

海拉果然在那個街道停了下來,站在某棟房子前,怔怔地看著那棟房子。

海拉以為自己會看見埋藏在記憶深的家,或是燃燒過后變得焦黑的廢墟,或是一個荒廢的破屋。

但面前是一棟從未見過的房子,它與海拉記憶中的家沒有任何相似之,不同的墻,不同的門窗,甚至鄰居家那個栓狗的樁子都消失了。

照在斑駁的墻面上,角落的青苔和快蔓延到房頂的爬山虎都在向人們展示著這棟房子的年紀。

在屋門口洗服的屋主用狐疑的目看了幾眼面前的老人后,端著木盆回到了屋里。

“砰。”

關門聲驅散了之前的幻覺,一瞬間,那些被沖散的時又回到了老人的上。人影、狗全都消失了。呼吸沉重的老人低下頭,用布滿褐斑點的手扶住了酸,看向自己佝僂的影子。

“海拉!”忽然有人扶住了老人的胳膊,刺猬頭的孩氣吁吁地問道,“你怎麼突然跑起來了呢!萬一摔倒了,我都沒有辦法扶你……”

海拉怔怔地著狄賴,孩在正午的下焦急地抬著頭,汗水打了額邊的頭發。

“啊……”海拉用手攏了一下自己的白發,又看向那棟房子,“我看、看一下……”

“這里是你家嗎?”狄賴扶著海拉的胳膊,問道。

“現在……不是了。”海拉喃喃道,“變了。”

狄賴也跟著看向那棟房子:“我也有好幾個家,有被房東趕出來的,也有我自己找到的,說不定現在它們已經大變樣了。”回想起之前那個風的小木屋,狄賴有些憾地扁了扁,但很快,就笑著挽住了海拉的胳膊,“沒關系,我們以后會有新的家,比之前的都好!”

“是、是嗎?”

把老人拉下山的狄賴產生了必須讓老人滿意的責任,怕海拉不相信似的,提高了聲音保證道:“真的!我跟你保證,不騙你,新家肯定比之前都好!我們還會把小木屋修好,修得比原來更大、更結實!”

“好。”海拉孩的頭,目卻依舊停留在那棟房子上。

海拉夢到過這里,熊熊燃燒的火焰吞沒了家,派羅在火焰中毆打穆麗爾,夢中的海拉焦急地轉著圈,卻不敢靠近,直到男人的怒吼和人的哭泣慢慢變調,滿臉的穆麗爾,燒炭的派羅從火焰中沖出來,大聲責罵海拉。

這個噩夢重復了無數次,每當低落時、焦躁時、抑郁時,那個噩夢就會出現,像是一個永不停歇的詛咒。

日復一日地沉浸在噩夢中,懷念這里,憎恨這里,滿懷恐懼。

可在這個秋日的午后,真正站在曾經的家門口,看著那個陌生的房子時,那些不安,那些眷,似乎連著噩夢一起碎掉了,像冬日里吐出的一口濁氣,消散在了空氣里。

沒有穆麗爾,也沒有派羅,甚至連火災后的痕跡都消失無蹤。

時間一直在前進,穆麗爾和派羅已經不在了,人們在新建的房屋里,開展新的生活,書寫新的故事。

在這一刻,海拉才清晰地到,所有的事都已經過去了。

日夜替,斗轉星移,季節變換。

時間并沒有因為那個大火燃燒的雪夜而停留,太早就升了起來。

海拉一直以為自己被困在了原地,但事實上,早已如同飛過森林的蒼鷹一般,離開了那個郁的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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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拉,”充滿活力的孩歪著頭,擔憂地著老人的名字,“你還好嗎?”

“我……很好。”海拉輕輕地拍了拍狄賴扶著自己手臂的手,沖孩笑了笑,刺猬頭的孩也回以一個大大的笑容。

時隔多年,晌午的烈日終于驅散了那個雪夜的黑暗。

“哦,小狄賴可真了不起。”塞赫特走到莉莉邊,慨道,“誰能想到,當初只敢遠遠地躲在樹后看我和貝斯。”

“似乎沒有多長時間,又好像過了很久。”貝斯抱著歐若拉,笑道,“歐若拉都長大了許多呢。”

莉莉從貝斯手中接過歐若拉,當初那個皺的,被狄賴嫌丑的嬰兒已經變得白白胖胖,總是睜著圓圓的眼睛好奇地看著這個世界,被人抱起時會嘿嘿地笑。

伙伴歸來的消息很快傳開了,巫們聞訊而來,伊迪薩和納利塔對著歐若拉親了又親。

“啊,我的寶貝!快來讓我看看,”伊迪薩著歐若拉的小臉,“媽媽們一直在擔心你,幸好你沒事,媽媽們可太想你了。”

歐若拉開心地笑著,手去抓伊迪薩的手指,含糊地吐出了幾個音:“啊……媽……媽媽……”

莉莉睜大眼睛,看向懷中的嬰。

巫們的說笑聲瞬間停了下來,們圍繞在歐若拉邊,盯著嬰:“剛才……剛才歐若拉說了什麼?”

“歐若拉,你再一次,一次媽媽。”

“媽媽,媽媽!歐若拉,你我們媽媽吧,媽媽!媽--媽!”

歐若拉揮著手,口齒不清地道:“媽媽……媽……媽媽。”

“哦,天哪。”莉莉被洶涌而來的緒擊中,心忽然產生了一種令鼻子發酸的

“……”莉迪亞愣了幾秒,捂著臉蹲在了地上,嗚嗚地哭了起來。

“莉迪亞,”亞爾薇特問,“你哭什麼?”

“歐若拉……”莉迪亞著眼淚道,“歐若拉我們媽媽了……我好高興……”

“高興就高興,為什麼要哭嘛,真奇怪。”亞爾薇特本在笑著打趣,說到后來卻開始哽咽。其余的巫也都紅了眼眶,伊芳更是“哇”地一聲哭了起來:“嗚嗚嗚……太好了!歐若拉!太好了……嗚嗚嗚。”

巫們圍著歐若拉,又是哭又是笑,后知后覺的狄賴則在人群后踮著腳,不停地問道:“怎麼了?怎麼了?啊?發生什麼事了?”

從未有這麼多人在外面又哭又笑,路過的人對們側目而視,而們卻渾然不覺,只是在肆意地表達著自己的

保守者在心中咒罵著巫的張狂,中庸者觀察著巫的表現,而開明者則視其為新的希

這是這個原本死氣沉沉的城鎮改變的序曲。

通恩的居民們很快就到了被巫統治后而產生的變化:這里走了許多人,也來了許多人。原本在通恩門口排隊的逃荒者在聽說通恩被巫統治后走了大半,剩下的大多是人。

在傳說中,巫會用年輕人的洗澡來保持貌,巫會嫉妒漂亮的人毀掉們的容貌,巫會年輕的男人來破壞人的……可對于無可去的人們來說,這一切都沒有被冠以巫之名,架上火堆的現實可怕。

巫占領通恩只花了一夜的時間,除了幾個貴族府邸、深藍倉庫和鐘樓附近的路面以外,其余地方沒有到任何影響,這也大大減輕了后續修復的工作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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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著深藍跑出通恩的人們所廢棄的房屋,為了睡在城市過道中的流浪者與曾經的貴族奴隸們的新居所。深藍的采摘被停,取而代之的是麥田的收割,巫們完全不在意珍貴的深藍,任它們爛在地里,就像之前貴族們把人力調去采集深藍而任地里的小麥腐爛一般。

街上的巡邏者變兵,們開始進行原本只有男人才能參加的訓練。

許多廢棄的設備重新維修運轉,老磨坊的水車也轉了起來。

整個通恩并沒有到太大的沖擊,一切社會活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

通恩的改變令許多人高興,也令許多人惶恐,人們再也無法在祈禱堂領到混著深藍殘渣的糖果,甚至無法在祈禱堂里祈禱--祈禱堂的班布爾神像已經被拆除,拆下來的石塊用來修補破損的路。

“把班布爾神踩在腳下,可是要被詛咒的啊!”虔誠的信徒流著淚跪在地上親吻路面,對著神殿的方向祈禱,希詛咒不要降臨在自己上。

巫不在乎班布爾神的詛咒。

祈禱堂和神殿都在通恩的重要位置,巫們經過商議,決定把祈禱堂改建為學校,神殿改建為醫院。

塞赫特來到通恩后,開了一個簡陋的醫館應急,沒想到求醫的人們蜂擁而至。

經過歷史上許多次獵巫運之后,通恩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醫生了,治病昂貴又麻煩,再加上看病時難免會與醫生有……種種原因導致很多即使生病也不愿去找醫生,們忍著病痛去神像前祈禱,求神凈化,然后在等待奇跡的過程中熬過一天又一天。

現在,終于有了醫生。

短短幾天,塞赫特油的臉就凹陷了下去,幫忙配藥的塔也瘦了一圈。

“醫生!”塞赫特破天荒地向莉莉抱怨道,“我們需要更多醫生!更多的藥草!不,重要的是教育!”

扶著額頭,痛苦地嘆道,“如果沒有親眼看到,就很難想象們是怎麼對待自己的!們把很多異常、病癥、痛苦都視作理所當然,無視疾病和生育損傷,不僅不休養治療,還在那些的基礎上傷上加傷,忽視、忍耐……直到病膏肓難以挽救……啊,到了那時候,們就開始說‘這是我的命運’!”

塞赫特見多識廣,當然知道這世上存在著愚昧與無知,但當大量的無知夾雜著悲痛與麻木頻繁地襲來,的怒氣依然會噴涌而出。

本不了解自己的,只說是命運,”塞赫特恨恨地道:“什麼狗屁命運!”

比起人們的無知,更憎恨們口中的“命運”,那本不該是們的命。

莉莉垂著眼睛聽完,沉默了幾秒,拿出了一個本子,邊寫邊道:“來一件件解決吧,首先,把你們需要的藥草列個單子出來,然后去倉庫取,如果庫存不夠,就讓商隊采購。現在負責聯絡商隊的是伊里斯,管理賬目的是埃達,你知道的,埃達對數字很敏,所以需求數量一定得要清晰準確,這樣才方便預估本方便采購。”

得益于接管了亞爾曼伯爵府和之前與貴族們的深藍易,巫們現在有了不菲的資金,們還從貴族的倉庫里翻出了不有用的東西,珠寶和貴重的家裝飾給商隊售賣到別,武用于培訓子士兵,字典和挑選出的書本被分配到了學校,納利塔還從亞爾曼伯爵府倉庫的一角找到了當初莉莉和辛西婭公主資助給通恩的種子,這兩批優質的種子沒有也沒有蟲蛀霉變,納利塔拿了些種子測試發芽率,假如沒有問題,就會把它們用于明年的春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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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我們需要編纂生理課本。這件事需要你這樣的醫生參與,人們對自己的諱莫如深,沒有人給孩們講解那些必要的知識,所以大多數人都不了解自己的……”

通恩留下了幾個曾給貴族小姐上過課的中年巫們把們聘請來做校的首批老師,不過巫們只保留了文字、數學相關的課程,取消了禮儀和舞蹈課程,并增加了一些由巫教授的劍相關的課程。當然,隨著學校的,后續還會陸續加其他課程。

之前在費爾頓城,莉莉曾經為校編過一些簡單的教科書,那些書被用在辛西婭公主伊迪城的校里。確定要在通恩建學校之后,莉莉就通過商隊聯系了赫卡特,請復印一批教科書,隨商隊帶過來。

也正因為如此,莉莉知道編纂教科書有多麼困難,猶豫著問:“海拉的木屋里,似乎有一個地下室……”

知道那個地下室,也知道那里面藏著巫前輩們的知識寶藏,但海拉極其珍惜那里,只帶狄賴進去看過,若是那里的書可以直接使用……

“啊,那個地下室。在離開之前,海拉帶我進去過,那里確實有多到令人震驚的手寫書,那些書真的是包羅萬。”塞赫特搖了搖頭,“但我們沒辦法使用它們。”

“為什麼?”

“海拉不認字,所以不知道那些書上寫著什麼。可我翻了一些書,看到了里面的配方,你想聽聽嗎?”塞赫特笑道,“紫的蛇皮與白尾黃貓的一起熬煮可以治療發熱,把八眼蜻蜓的翅膀搗碎敷在傷口可以止……哦,還有什麼蝙蝠的糞便,金蟾蜍的末,龍的卵。”

莉莉難以置信地“哈?”了一聲。

“很離譜是吧?但正因為這樣,我們才能放心下山。”塞赫特說,“編纂那些書的巫們早就在文字上加了。我猜八眼蜻蜓的翅膀指的是公英,金蟾蜍的末應該是硫磺。”

莉莉啞然失笑,忽然明白了在傳說和話里,巫為什麼總是用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來煉藥,巫又為什麼能夠治病--被那些奇怪名字掩蓋的,是名為巫的科學,也是巫們代代相傳的智慧結晶。

“配方中奇怪的東西太多,我只能猜到一些,要全部破譯,還不如重新編著教科書。”塞赫特重復,“現在,我們需要的是醫生,很多很多的醫生,最好是現的,不需要長時間培訓的醫生。”

們當然需要相當多的專業人才,但這些需要長時間的學習才能培養出來的專業人才并不會突兀地從空氣中冒出來。

“這樣吧,我們先據現有的醫書做一些編纂,最后再由你們來增減容,校對修改,這樣可以減工作量。至于醫生……我會派人去通恩周邊的村莊,尋找可以來幫忙的醫生。”莉莉問,“之前已經招了三個干活利落的幫手,現在看起來還需要更多人--醫院完工之后,你們接待的病人也會更多……你們需要幾個人?”

“再招五個吧,先讓們習慣這份工作,以后再在醫院里帶新手……好了,休息時間結束,我要回去工作了。”塞赫特疲憊地了個懶腰,“等到醫院開張,我肯定會忙得腳不沾地,連坐下休息的時候都沒有。”

通恩神殿拆除神像的那天,莉莉去了神殿。

負責改建神殿的建筑師凱提瑟斯,頭發極短,致,皮被烈日曬古銅上穿著男工人們經常穿著的短袖服,再加上刻意養的說話習慣和行為姿態,幾乎所有人都會認為是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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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凱提瑟斯出現在招工點時,引起了很大的,負責招人的歐諾彌亞不得不因為這些走到凱提瑟斯面前。

凱提瑟斯一直在笑,非常興,滿頭的汗都來不及,臉上是掩不住的笑容,幾乎快要咧到耳邊。

“我是人!”對著歐諾彌亞開上出纏著布的膛,激地喊道,“我凱提瑟斯!我是人,我是一個建筑師!我之前一直偽裝男人搞建筑,可我是人!”

周圍的人們驚呼一聲,馬上用遮擋凱提瑟斯,然而此刻,凱提瑟斯并不在意被人看見一聽說巫占領通恩的消息就來到了通恩,進城以后,靠著問路跑到了招工點。

“我是人!”凱提瑟斯一遍又一遍地對著四周重復,痛快極了,眼睛閃閃發亮,快活得幾乎要流出眼淚:“你們看,我是人!我是建筑師!”

那之后,凱提瑟斯參與了各種建筑的修復,展現出實力之后,開始負責各種建筑的改建。

像凱提瑟斯這樣,因為巫而來到通恩的人有很多。這些背井離鄉,或者獨自一人,或者群結伴,穿越山脈、森林、河流,克服種種困難來到通恩的人們,上大多帶有一種獨特的氣質--們堅韌勇敢,并擁有堅定的目

那樣的人只會越來越多。莉莉這樣想著,進了神殿,抬起頭向班布爾神像。

工人們正在拆除神像,被拆掉了半邊臉的班布爾神像看起來郁而又猙獰,他居高臨下地凝視著莉莉,臉上似乎帶著掩不住的憤怒,但那些憤怒在工人們的拆除下一點點被消解了。

、眼睛、鼻子……當石像的被敲掉時,莉莉“嗤”地一聲笑出聲來。

你也會一下吧,班布爾,會一下憤怒卻又無可奈何的心

這只是開始。

“用炸藥拆除會更快,但有可能損害建筑,炸碎的石塊也很難回收利用。”翻著記事本的克利歐停在了莉莉邊,“所以我們選擇人工切割,切割下來的石塊可以用在新的地方,正好可以利用上經過卡珊德拉們優化過的高空作業的設備……”

莉莉點了點頭。

克利歐合上記事本,視線停在了神像上:“祈禱堂的神像只有五十多年的歷史,而神殿的石像已經建上百年。”

“你覺得可惜嗎?”莉莉知道克利歐對歷史很興趣。

“……”克利歐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著神像,反而提出了另一個問題,“那莉莉,你知道嗎?在班布爾神之前,人們信仰的是一位手持紅寶石權杖的神。”

“手持紅寶石權杖的神……”在很多次里,莉莉都聽說過這個神,但只是一個模糊的形象,沒有名號,也沒有媲班布爾神的傳說,甚至連份都曖昧不明。有人說是班布爾神的母親,也有人說是班布爾神的妻子、下屬,而辛西婭公主也曾把與“神降臨”的傳說聯系起來。

“我研究過很多神話傳說宗教故事,幾乎在所有的傳說里,世界的起始都源自于神。神們開天辟地,創造世界與生命,于是人們尊敬們,供奉們。但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男神們出現了,他們神的哥哥,丈夫甚至兒子,奪走神的力量與功績。然后人們開始歌頌男神,模糊創世者的別……神則降格為附屬輔助者,連帶著們的傳說也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中……”克利歐嘆道,“我們現在已經看不見神的輝煌與跡,只能從被篡改的故事中尋找蛛馬跡,推測真正的歷史與神的榮。更悠長的傳說與歷史被掩埋,這才是最可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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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們覺得可惜,要不要把這里改建神殿?我聽說伊迪城早就建了神殿供奉神,最近幾年,神殿比班布爾神殿還要興旺呢。”聽到對話的凱提瑟斯湊了過來,

這是莉莉第一次聽到伊迪神殿的信息,看來辛西婭公主在計劃“圣出世,神降臨”的傳言時,就已經做好了準備。和地削弱人們對班布爾神的信仰,并把信仰之力引到神與自己上。正是這些縝的計劃加上長年累月的工程,使得公主在許多次里,以“救世神”的姿態得到民眾的擁戴,登上王位。

王族往往對神殿有敵意,畢竟信徒眾多的神權往往能威脅到王權。可無論是王室還是貴族,都會對未知的“神”帶有一恐懼和敬意。

掌權者總會強調自己地位的天然與必然,他們需要低賤者,畢竟若低賤者消失,高貴者也將不復存在。所以高位者能尋找出無數理由來證明自己適合站于高位。但人類的出生是如此的□□,他們難以解釋為何有人出生便低賤,有人出生便高貴。于是他們需要宗教,需要回,需要神,需要那些無法證偽的“罪孽”將低賤者變為罪犯。

要維持高位者對低位者的統治與剝削,就必須要讓所有人相信一切都是神的安排,都是無可奈何,都是最好的選擇。

這個道理可以說服別人,也可以說服當權者自己,使他們更加理直氣壯。

辛西婭公主不是一個虔誠的信徒,在莉莉面前約表達過對神殿的輕蔑和厭惡。

公主的輕蔑和厭惡不僅局限于神殿,還包含了班布爾神。

辛西婭公主可以利用神殿--在某些回合里也確實這麼做了,甚至曾與神殿合謀篡位。但很顯然,在做這些之前,公主就已經對班布爾神和神殿充滿敵意,所以,才會在和莉莉放松談時,不自覺地流出厭惡之

不、那是比厭惡更嚴重的緒,類似于仇恨。

那麼,公主對班布爾神的恨意又源自何

“伊迪城可以建神殿,我們也可以。”凱提瑟斯指向坐在角落繪畫的阿特米西亞:“只要阿特米西亞設計出神像,我就能找到合適的雕塑家。”

“不。”莉莉搖頭,“不需要。”

“民眾需要神,”克利歐說,“有很多教徒反對拆除神殿,他們說神幫助了他們很多,神讓他們善良。”

莉莉問:“沒有神,他們就不善良了嗎?”

“他們還說,神的教義教會他們很多道理。”

“沒有教義,他們就學不會那些道理了嗎?”

“……”克利歐慨:“是啊,他們在為拜神找理由,當人們在拜神時,拜的又到底是什麼呢?”

“嗯……我也不知道,反正神像嘛……”凱提瑟斯抱著手臂,“就是石頭、木頭雕刻出來的東西。”

“若是我能看清歷史,搞清楚傳說與現實中的歷史有怎樣的聯系,大概就能窺得真相了吧。”當然,這些知識無法從禱告中獲得,這也是必然要建立學校的原因。克利歐翻開記事本,“說回學校改建,我們打算用原本的禱告椅替代教室的課椅,再另外制作書桌。”

“嗯,教材也在準備當中,我們會盡快把需要的東西備齊,建起學校。到時候,所有人,不限出,不限年齡,都可以來學校學習,”莉莉彎起角,“神會因為人類獲得智慧而憤怒驚恐,巫不會。”

扭曲畸形者才會打孩子,真正的巫只會希兒聰明健壯。

伊迪城,會議室。

辛西婭公主冷著臉坐在長桌盡頭的主位,長桌兩邊,是歸順于公主的貴族和大臣。

菲碧正在朗讀最近得到的報:“……攻通恩的巫確實是莉莉·阿博特,們聯合了林塞巫占領了通恩。除了亞爾曼伯爵和數幾位貴族以外,大多數貴族都安全地離開了通恩。貴族們雖然無法帶走家產,但他們與莉莉做了易,用家產換取等價值的‘深藍’。有傳言說通恩的深藍已經全被貴族們買走,剩下的深藍也被巫們銷毀了。深藍是神殿推崇的圣藥,所以銷毀深藍也被認為是在蔑視神……”

辛西婭公主打斷了報:“我聽說林塞巫是奴隸出?”

“是的。”答道,“莉莉們占領通恩以后,解放了通恩境所有的奴隸。”

“不錯嘛。”辛西婭公主道,“如此一來,通恩會吸引不奴隸與平民投靠。”

會議室里不人的表起了變化。

會議室里有也有男,有老人也有年輕人,有貴族也有平民,這已經是目前人們所能想到的,思想最開放的會議了。

但是通恩那邊,原來的奴隸也……

“奴隸是人的私產,”一個貴族憤然道,“通恩如果接逃跑的私奴,相當于站在了有產者的對立面。”

“據我所知,最開始這批被解放的奴隸應該是用深藍換的。”辛西婭公主不置可否地道,“不過以后,大家要看管好自己的財產了,說不定某天,你的財產就長了腳,跑到別人那里去了。”

“公主殿下,雖然莉莉是您的盟友,但恕我直言,那些巫無法掌控通恩。”另一個貴族道,“國王會馬上出兵,殲滅巫。”

“我倒覺得通恩在短時間是安全的。”辛西婭公主的手指輕輕地敲擊著桌面,“現在是秋末,國王出兵馬上會遇到寒冬。若通恩的倉庫里還保存著深藍,那麼長途出兵還有利可圖,可是現在,通恩的倉庫空了。”

會議室安靜了下來,人們在心中分析著局勢。

通恩現在算是一塊無主之地,如果國王派兵,必然是希羅納德王子和阿普頓王子其中之一主導戰事,這樣就可以在獲勝后將通恩的土地歸王族。

然而兩位王子不可能在奪位戰的關鍵時刻離開首都費爾頓城,黃金糧倉遠沒有王位有吸引力,更何況這個糧倉目前是空的。

王族尚且如此,其他貴族又怎會耗費力參與到通恩的糾紛中--畢竟所有人都知道莉莉與公主的關系,曾經紅極一時的阿博特公爵也因此失勢。

與其盯守糧倉,不如把注意力轉移到那些拿著高品質深藍離開通恩的貴族們,巫們銷毀的深藍越多,那些貴族們手中的深藍就越珍貴。

至于通恩的力,大概率會落在領土在通恩附近的貴族上,比如維爾博的迪福伯爵和克蘭灣的賈艾斯侯爵。

巫占領通恩之后,溫士頓·迪福就搶先一步向其他貴族訴苦,他戚戚然地對國王寫信哭訴巫的強大,以及他在這場戰役中做出的努力,收留幫助通恩貴族所耗費的力,并請求國王與其他貴族援助金錢與兵力。

國王與貴族們當然不會援助他,但也因此,他們更不會苛責他。

與圓的迪福伯爵不同,賈艾斯侯爵現在滿心憤怒。

賈艾斯侯爵的領土克蘭灣與通恩之間,隔著一個懷特海峽,原本靠著海路運輸和販賣深藍賺得盆滿缽滿。

“盯克蘭灣。”辛西婭公主下了結論,“看看賈艾斯侯爵能堅持到什麼時候。”

會議結束之后,貴族和大臣們離開會議室。

辛西婭公主翻了翻通恩的報,然后將它們甩在桌上,后仰著頭,疲憊地靠向椅背。

菲碧整理著桌子上的文件:“從通恩到伊迪需要的時間大概是十五到二十天,也許莉莉小姐很快就會來到伊迪。”

聽到這句話,公主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用手臂擋住了眼睛。

“需要為此做準備嗎,殿下?”菲碧問。

“……不。”辛西婭公主道,“暫時不會來。”

手臂下的眼睛轉著,公主看向還留在會議室的另一個人:“你也是這樣認為的吧?”

窗影倒映在會議室里,站在的紅發人沒有說話。

辛西婭公主又說:“我猜你是來向我辭行的。”

“是的,公主殿下。”紅發人說,“您知道的,我本來就會在各地奔波。”

“嗯,我當然知道,我知道你要去哪里。我還知道即使我不允許,你也會想辦法離開這里,就像當初你逃離費爾頓城一樣。”辛西婭公主低聲道,“哪怕我沒收你在我領土全部的財產,你們也會斷尾求生。你們這些狡猾的商人,狡猾的家伙……”

過了一會兒,才終于順下心中那氣:“你走吧。見到以后,告訴,我在伊迪。”

離開會議室之前,紅發人又轉過:“公主,我們不是您的敵人。”

“當然,”辛西婭公主冷笑道,“否則我會把你們的頭都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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