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又是一段耐心的等待。

“晴兒，那底下不再出水了，是不是可以揭開了？”孫氏又問。

楊若晴走過去檢查了一下，點點頭：“差不多了。”

“小安去小鍋灶口燒火，我來切這一板豆幹，等我把豆幹切完，娘你就把大鍋裏的豆腐腦舀到模裏！”

“！”

一家人分頭行事。

楊若晴移開榨板，揭開紗布，出裏麵比豆腐明顯要薄，卻明顯要實的豆腐幹。

用刀劃出厚薄長寬適中的塊數放到一旁的簸箕裏，然後端到鍋臺邊。

熱鍋裏放適量的菜籽油，楊若晴開始把切好的豆腐幹放在油鍋裏煎。

“大安，火勢不能太大，易焦。”用鍋鏟調換著豆腐幹的兩麵，邊叮囑灶口的大安。

“嗯！”

鍋裏發出吱吱的歡快聲響，豆幹遭遇菜籽油，激發出大豆特有的醇香。

小小的灶房，頓時彌漫開人的香味。

孫氏那邊正在麻利的舀豆腐腦準備豆腐，楊華忠探著脖子朝小鍋這邊張。

待到豆腐幹被小火煎出兩麵金黃來，楊若晴把它們分作兩撥，分別倒進了那兩隻裝著鹵水的木盆裏。

“有幹辣椒兒的這盆，做出來的是辣香豆幹兒。”

“有焦糖的這盆，做出來的則是豆幹兒。”

指著兩隻木盆，對他們道。

家裏的調味料有限，明日去鎮上，還得去趟雜貨鋪子采購一批調料才。

順便再問問有沒有類似味或那種給菜和湯提味兒的佐料。

等到裏麵大鍋裏的那一鍋豆漿也做了豆腐，川外，雄已經開始打了第一回鳴兒。

“快三更了，晴兒，這豆腐娘來切，你和大安趕回屋睡會去。”孫氏催促著。

楊若晴已經打了好幾個嗬欠，大安也是眼皮子發沉。

楊若晴洗了把手對楊華忠道：“爹，我推你回屋去。”

楊華忠道：“你們先去睡吧，我等會你們娘。”

楊若晴看得出來，爹這是擔心娘一個人害怕，所以陪著呢。

嘿嘿，憨厚的老爹，卻也有一顆細膩的心。

“嗯，那我們先回屋了，大安，走！”

……

豆腐幹在鹵水裏浸泡了一天一夜，經過油煎後的表層，被鹵料滲，煥發出淡淡的金黃澤。

撕開一小塊，出裏麵白的質。

清洗細膩，卻又不失韌。

夜裏照例熬紅薯粥，楊若晴拿了四塊香辣豆腐幹來。

切小顆粒的丁丁狀，跟蔥花一塊兒炒了下粥。

平時夜裏隻能吃一小碗紅薯粥的小安，今夜吃了兩大碗。

若不是豆腐幹的碗見了底，小家夥還得再添一碗粥。

孫氏看著小安吃的那麽歡快，眉眼間都是笑。

“晴兒，這豆腐幹真是個好東西，桌上有它，糧食都不夠吃了啊！”孫氏打趣道。

楊若晴笑。

這說明自己做的豆腐幹，得到了家人的認可。

對明天送去給周大廚品嚐，更有信心了。

剛把碗筷從桌上撤下去，楊華洲來了。

“五弟，這夜裏咋還得空過來？是有啥事不？”楊華忠問。

楊華洲道：“三哥，我這兩日在打床，床檔那接口的地方老是弄不好。”

“我記得當初四哥親那床，就是三哥你給打的，就過來討教下你！”

楊華忠爽朗一笑：“過來坐下說。”

那邊，楊若晴泡了一碗茶放在楊華洲側。

這些木工活計聽不懂，便來了隔壁屋子幫孫氏一道兒收拾碗筷。

娘兩個收拾完了碗筷回到隔壁屋，楊華忠和楊華洲已經探討完了。

楊華洲在那喝茶，楊華忠則在那詢問十六鮑家姑娘來過門的事兒。

“兩邊人都找好了不？”楊華忠問。

楊華洲點點頭：“咱這邊是周婆，鮑家那邊的人，聽說是素雲嫂子娘家的一個嬸子。”

楊華忠點頭：“那就好。”

瞅見孫氏和楊若晴回屋子，楊華忠對孫氏道：“晴兒娘，你準備的那東西呢？趁著老五過來了早些給他！”

孫氏一邊解下圍一邊笑著應聲道：“誒，我這就來拿！”

很快，孫氏就從床裏麵的枕頭底下翻出來一串錢。

“老五，這是你三哥和我的一點心意，錢不多，就兩百文，你拿去置辦點屋裏的東西！”

孫氏把錢塞給楊華洲。

楊華洲忙地從凳子上站起讓開。

“這萬萬使不得！”

他搖頭擺手，“三哥三嫂你們才剛分出來，田地又沒收，我咋能要你們的錢！”

“傻小子，你是三哥三嫂看著長大的，你親，三哥三嫂打心眼裏歡喜。”孫氏說道。

“這錢，你必須拿著！”

孫氏又把錢往楊華洲手裏塞。

楊華洲死活不要。

楊若晴姐弟在一旁笑嘻嘻看著大人們退來讓去，覺得好玩的。

床上的楊華忠大聲道：“老五，你收下，若不是三哥這沒全好，你那婚床我肯定給你打！”

楊華洲拗不過，隻得收了那錢。

掂量著手裏的兩百文錢，年輕的漢子滿臉容。

“三哥……三嫂……”

他喚了一聲。

屋子裏點著昏暗的豆油燈，眼前漾著兄嫂真摯的笑容。

三個侄子侄一個比一個乖巧。

明明是這個低矮破敗的屋子，窗戶都在風。

可是，年輕的漢子卻覺得，這屋裏，就算外麵是隆冬，這屋裏，也是暖春！

“三哥，這天一步步冷了，三個孩子也該添點過冬的裳。你們把錢給了我……”

“嗬嗬，沒事兒，他們過冬的裳，有錢添置呢！”孫氏微笑著道。

“倒是你，親在即，手頭銀錢多一文都能派上用場，就不用為我們心啦！”孫氏又道。

楊若晴也在一旁附和著道：“五叔，你呀，就專心做你的新郎吧！”

楊華洲的臉膛，頓時紅了……

……

聚味軒。

還是那間招待客人的小雅室。

楊若晴坐在那兒，一眨不眨的瞅著對麵的周大廚。

周大廚手裏拿著筷子，正從麵前的兩隻小碗裏，夾起香辣豆腐幹輕輕咬了一口。

他在裏細細咀嚼著，沒有說話。

接著，他又夾起了另一隻碗裏的豆腐幹，同樣嚐了一口。

還是沒有說話。

看著周大廚這副專業的樣子，倒弄得原本信心滿滿的楊若晴有點小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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