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華洲天剛亮就帶著兩個侄子去了山裏砍伐木頭。

這會子院子裏就灶房裏金氏在。

金氏又聾又啞，丟給一燒火，能在灶口坐一天的主兒。

劉氏在灶房外麵喊破了嚨，金氏也沒半點靜。

老楊頭背著雙手正從三房那邊過來，裏還哼著小調兒。

剛轉過這邊灶房的牆角，就聽到劉氏鬼哭狼嚎。

老楊頭眉頭皺了下，正要出聲訓斥。

抬頭就瞅見前麵的老槐樹下，老四媳婦靠著樹下坐著。

雙手捧著肚子，下，黃的，紅的，淌了一地……

老楊頭嚇得臉都白了，抬腳就衝到劉氏跟前。

想手去扶，又不曉得該扶哪裏。

“老四媳婦，你這是咋啦啊？”老楊頭急問。

“爹，大哥推了我一把，我了胎，要生啦……”

“啊？”

老楊頭沒心思去管前麵那話，滿腦子都是孫子要落地了！

“好閨，莫怕啊，爹去喊你娘來！”

老楊頭轉朝東屋跑去……

劉氏抬起手，想要提醒他譚氏不在那屋裏。

這時候，肚子裏一陣鈍痛襲來。

劉氏痛得滿頭冷汗，氣都不過來。

“這個死婆子，跑哪去啦？”

老楊頭氣急敗壞的折了回來，對地上痛得咬著牙，恨不得滿地打滾的劉氏大聲道：“我去喊你三嫂過來！”

……

孫氏剛伺候楊華忠躺下，自個坐在一旁。

婦人端起簸箕，正打算教挨在旁的閨楊若晴做針線。

老楊頭急吼吼衝進了屋子。

“老三媳婦，快快快，老四媳婦要生了！”

孫氏愕了下：“不是說月底臨盆嗎？這日子咋提早這麽多呀？！”

老楊頭擺擺手：“咱先不說這些個，你娘不在屋裏，你趕過去搭把手！我去喊他們回來！”

“誒，我這就去！”

孫氏忙地放下手裏的簸箕，跟在老楊頭的後往外走。

後麵，楊若晴也是眉眼發亮，看樣子也想跟過去看看。

孫氏走到屋門口突然停了下，轉叮囑楊若晴：“晴兒你看好兩個弟弟，誰都不準來前院！”

呼呼~

心思被娘發現了！

楊若晴嘻嘻一笑：“嗯，我們聽話，不去！”

鄉下人家忌諱多，婦人生孩子，是大兇的腥之地。

沒年的孩子，還有男人們，是不能太靠近產房的。

楊若晴目送孫氏離開，站在屋門口側著耳朵聽。

很快，前院便傳來了雜的聲響。

有譚氏的，孫氏的，還有隔壁老王家那婆子的。

在這其中，得最嘹亮，蓋過了所有聲音的，卻是劉氏的嚎聲。

雜的腳步聲朝這邊過來。

楊若晴抬頭一看，老楊頭驅趕著楊華梅，還有劉氏的兩個閨朝這邊過來。

楊華梅懷裏還抱著旺財，邊走邊回頭，老大不願被驅趕來這後院。

老楊頭大聲嗬斥楊華梅：“這會子不準過去，當心衝著你們，就跟這後院呆著，等孩子落地再回屋。”

楊華梅撇著道：“我聽娘和王家嬸子說，人生孩子得三天三夜。”

“四嫂這要是也生個三天三夜，我們還都得跟這站那麽久？還不得累死！”

“扯淡，你四嫂又不是頭胎，沒那麽慢！”老楊頭道。

“爹你又沒生過孩子，你說的話不作數！”楊華梅道。

老楊頭沒搭理的兌，而是雙手背在後。

老漢豎著耳朵聽著前院傳來的靜，臉膛上的，不規律的搐著。

這邊，楊若晴端了一把凳子出來。

“爺，站著累，你坐著等吧。”

“誒，好，好！”

老楊頭坐了下來，還是探著子，豎起雙耳捕捉著來自前院的靜。

“算命的說了，你四嬸這一胎穩穩的是個兒子哪！”

老楊頭對楊若晴道：“老天爺保佑，保佑生個大胖小子，你四叔就有後了，咱老楊家就更人丁興旺了！”

楊若晴暗暗撇了撇。

這年頭，又沒實施計劃生育。

隻要四叔那功能在，使勁兒的生，總能生到兒子的。

再說了，跟一個現代人提啥沒後，斷了香火這話。

還是有些反。

閨就不是後人？

也懶得跟老楊頭辯解這些，隨便笑了聲，轉回了豬圈這邊。

打算趁著這會空閑，把豬圈好好鏟一下，讓小豬崽子們也過點幹淨日子。

那邊邊，楊華梅瞅了眼楊若晴的背影，翻了個白眼。

四哥有不有後，也沒啥興趣。

隻盼著四嫂跟那母下蛋似的，快些就好。

可不想跟這後院呆，瞅見死胖丫就心煩！

前院劉氏那屋裏，此時熱鬧得很。

老王家的婆子，是村裏有經驗的接生婆。

譚氏自己也是生養過好幾個兒的。

兩個老婦人圍在劉氏的床前，王家婆子正忙著給劉氏推拿肚子，做導引。

譚氏則是站在一旁，又是指派孫氏去燒熱水煮剪子。

又是打發金氏去把老四給喊回來。

劉氏躺在床上，滿頭大汗，頭發在枕頭上蹭得全了。

一漉漉的黏在臉上。

張大著，跟殺豬似的嗷嗷大著。

閉著眼睛嚷嚷：“哎喲喲，痛死我啦……這是要死啊……”

譚氏耐著子安了幾回，劉氏還是得不歇。

那嗓門大得，差點沒把這屋頂給震翻過來，大半個長坪村都能聽到。

“哎喲喲，老四你這個天殺的……”

“老娘給你生孩子，鬼門關走一遭，你還不回來，哪去瀟灑快活了呀……”

痛得不要不要的時候，劉氏張口哭罵著。

似乎隻有這樣，才能舒緩一些痛。

可是，站在床邊的譚氏不樂意了。

“你瞎嚎個啥呀？跟我兒子夜裏快活的時候，就該想到有這一遭！”

譚氏大聲道：“人生孩子，可不就是這樣？就你得跟殺豬似的！”

“娘，我是真痛啊……”劉氏流著淚道。

這不是正常的瓜落，是被人推了一下摔的了胎。

這種痛，比正常臨盆的痛，還要難熬！

可是，做婆婆的顯然不理會媳婦的苦。

“那個人生孩子不是這樣痛過來的？你有力氣嚎，倒不如留著等會生孩子。”

譚氏沒好氣的道：“我大孫子要是生不出來，我跟你沒完！”

屋裏的嚎聲，頓時小下去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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