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楊若晴這副強的態度，駱風棠微微怔了下。

他隨即咧一笑：“晴兒你莫惱，我燙就是！”

男孩兒說著，俯下去把自己的草履鞋掉。

然後，有點不好意思的把那雙還沾著泥的大腳，放進麵前的熱水盆裏。

冰冷的腳，被溫潤的熱水包裹住。

他忍不住發出一聲舒服的喟歎！

“咋樣？燙個熱水腳，渾都暖和了吧？”

楊若晴在一旁笑瞇瞇問道。

駱風棠點點頭。

楊若晴蹲下來，拿手掬了一捧熱水，往他在水麵的小上淋。

“富人吃好藥，窮人多泡腳。”

“冬天的時候，你每晚臨睡前都記得要泡個熱水腳。”

“暖和，不容易生病，記得不？”叮囑。

駱風棠用力點頭。

這會子，腳不冷了，心也暖乎乎的！

趁著他靜靜浸泡的功夫，楊若晴拎著他的那雙草履鞋來到屋外。

磕掉上麵的灰土，又重新拎了回來。

俯下去，用手指了下水的溫度。

“嗯，差不多了，我幫你起來。”楊若晴道。

擼起袖子，蹲下來就要去擰帕子。

被駱風棠攔住。

“晴兒，怎麽能要你？我自己來！”

他道，不由分說從手裏奪過了帕子。

楊若晴目微微閃了下。

這時代男尊卑，男人們都理所當然的習慣了被人伺候。

尤其是這鄉下，家家戶戶男人們這腳，都是人幫著洗的。

就連從前楊華忠沒有摔斷之前，那腳也都是孫氏幫著洗的。

現在負傷在床，就更是了。

大家對此都習以為常。

方才楊若晴去擰帕子，不過是想要試探一下駱風棠。

這會子，見他自己利落的擰幹了帕子，在那著腳。

抿了抿，暗暗點了點頭。

見微笑著瞅著他腳，他咧，有點不好意思的笑了下。

“我這腳臭死了，回頭弄髒了你這帕子……”

楊若晴嘻嘻一笑：“那下回你記得陪我十條就了！”

駱風棠：“……”。

“嘻嘻，逗你玩的呢，誰家的帕子不是用來洗臉腳的？”

笑著道：“髒了再洗洗就是了。”

瞅見他著腳就要往那雙草履鞋裏套，又攔住他。

“你等下再套鞋，我去幫你找雙子來！”

他本想說不用，可是楊若晴撂下那話就已快步出了屋子。

很快，就折返回了屋，手裏多了一雙黑的男式子。

子上，還打著補丁。

“這是我爹的子，你們腳碼估著差不多大，你先拿去穿吧！”

把子遞給駱風棠。

駱風棠卻沒接那子。

“你把子給了我，回頭三叔穿啥？”他問。

“我爹那還有一雙呢，這雙你先穿著唄，大冬天的老是赤著腳也不好！”道。

駱風棠最終還是拗不過楊若晴，接過了子。

看他穿子時，那略顯笨拙的樣子。

楊若晴有點忍俊不。

“棠伢子，你穿反了，那個是踩在腳後跟的。”

從旁提醒。

駱風棠鬧了個大紅臉。

“嘿嘿，不瞞晴兒你說，我長這般大，還是頭一回穿子呢！”他道。

“啊？”

楊若晴愕了下，以為自己聽錯了。

但曉得他是一個不會撒謊的人。

說沒穿過，應該就是真的沒穿過。

轉念一想也能理解。

他從前那樣的家境，能吃飽肚子，不著子就不錯了！

何況，在這鄉下，不穿子的窮苦人，也不。

“沒事兒，這雙子你先穿著，回頭我弄到碎布頭了，再給你做兩雙！”道。

駱風棠沒啃聲，埋下頭認真穿著子。

晴兒說要給我做子？

從今往後，我也能穿上屬於自己的子了？

駱風棠心起伏。

小時候下雪天，他著腳在雪地裏拉柴禾。

看到村裏同齡的陳虎陳熊他們穿著他們娘做的子和鞋子，他都羨慕死了！

回家跟大伯那要。

大伯卻是著他的頭歎著氣。

“棠伢子，大伯做不來那些人家的活計啊！”

“等你將來長大了，娶了媳婦，你也能穿上子和鞋子！”

如今，他也有了自己的新布鞋。

現在又穿上了子。

而這一切，都是眼前的孩子給的！

駱風棠滿臉容，穿子的手指都忍不住輕輕抖著。

穿上了子，又套上了鞋子，駱風棠站起來。

他覺渾暖融融的。

俯端起地上的水盆，他把水倒到院子裏。

“晴兒，若是沒有旁的事兒，我就先家去了！”他道。

楊若晴點點頭：“，那你先去吧。”

駱風棠離開後，楊若晴帶上屋門，打算去前院找娘親和兩個弟弟。

還沒開撥腳跟，前麵院子裏突然傳來一陣鬧。

是劉氏歇斯底裏的哭聲。

那聲音，得一個淒厲，就跟殺豬似的。

聽得楊若晴眉心直跳。

很難想象得出，一個剛生完孩子的婦人，還有力氣那樣！

抬腳就朝前院奔去，還沒轉過老楊家那灶房的牆角，差點跟迎麵跑過來的大安小安撞到。

“呀，你們兩個跑這麽快做啥？娘呢？”楊若晴問。

大安氣籲籲著，對楊若晴道：“姐，這會子莫過去，四叔在那打四嬸呢！”

“啊？”

楊若晴驚得下都快掉到地上了。

“四叔為啥打四嬸啊？”忙問。

“不曉得！”大安搖頭。

“我們幾個在屋外耍，娘和們在四嬸屋子裏。”

“四叔從外頭回來，撥拉開咱一頭衝進去，就打四嬸了。”

“我們嚇得趕跑回來了！”

大安一口氣說完，臉上還是有些驚魂未定。

楊若晴點點頭。

“，那你們就在自家屋門口耍，我過去接娘回來！”

……

楊若晴趕到前院時，前院已經了一鍋粥。

老楊頭背著手站在劉氏那屋門口，頂著一張比鍋底還要黑的臉朝屋裏麵吼。

“老四，你這個畜生，有啥話回頭再說，你媳婦剛生完孩子，你給我消停……”

老楊頭那吼聲，很快就被屋裏那嘈雜聲給覆蓋。

譚氏的罵聲，孫氏的勸聲，劉氏的嚎聲。

還有四房兩個堂妹的哭聲，混雜在一塊兒。

楊若晴走近過去，卻獨獨沒聽到四叔楊華明的聲音。

屋門是虛掩著的，從門裏朝裏瞅。

裏麵的畫麵，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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