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場中央的黃土在七月流火下泛著刺目的白,兩匹戰馬刨起的塵煙尚未散盡,便被烈日炙烤薄薄的金霧懸在半空。
史文恭手中方天畫戟的月牙刃在下泛著冷冽青,刃口細的鋸齒如獠牙,每一道齒裏都嵌著前日練時留下的痂。
種師道那桿銀槍則如一泓秋水,槍桿上盤踞的蛟龍紋隨著槍尖似要破空而出,槍纓紅穗在風中輕揚如火,穗尖還沾著今晨校場邊野的花。
"請!"種師道單手挽韁,銀槍在掌心轉出半朵槍花,槍尖劃破空氣時帶起細微的嘯聲,驚得觀戰臺簷角銅鈴叮當響。
他下青驄馬突然人立而起,前蹄在空中虛踏兩下,馬鬃如墨瀑布垂落,遮住主人繃的下頜線。
史文恭不發一言,雙夾馬腹,赤兔馬嘶鳴著衝向前方,四蹄踏碎地麵薄塵,鬃在疾風中翻飛如赤焰。
這匹通火紅的戰馬是去年從西域進貢而來,馬蹄鐵上還刻著契丹文的鎮魂咒。
兩匹戰馬錯瞬間,方天畫戟自上而下劈出,帶起的風吹得種師道鬢發飛揚,連眉間細汗都被得凝水珠,順著鼻梁鎖子甲的隙。
銀槍突然如靈蛇出,槍尖點在戟桿月牙,金屬相擊的脆響驚起一群麻雀。
那些灰褐的影撲棱棱飛向觀戰臺頂的青銅風鈴,鈴舌撞擊聲與槍戟鳴聲混作一。
赤兔馬前蹄揚起,史文恭借著馬勢旋,方天畫戟劃出半圓橫掃。
種師道下青驄馬人立而起,前蹄在空中虛踏兩下,銀槍自下而上挑開戟鋒,槍桿著史文恭的護心鏡掠過,鏡麵映出種師道抿的線,以及角那道三年前在潼關留下的刀疤。
就在兩匹馬即將錯而過的瞬間,史文恭毫無征兆地突然鬆開了握住方天畫戟的手,隻見那方天畫戟如同被施了魔法一般,在空中急速旋轉起來。
與此同時,史文恭的左手如閃電般迅速地向腰間,出了一柄通漆黑的短戟。
這柄短戟與普通的短戟大不相同,它的戟尖竟然泛著一層幽幽的藍,仿佛是由地獄深的幽冥之火所淬煉而,顯然是浸過劇毒的兇。
就在戟尖在下劃出一道銀弧線的一剎那,種師道的反應速度快如閃電。
他手中的銀槍如同一條靈的銀蛇,以一種令人驚歎的角度猛地倒卷過來,如同一鞭子一般狠狠地打在史文恭的手腕上。
剎那間,隻聽得“啪”的一聲脆響,種師道的槍桿在空中急速抖,竟然瞬間抖出了三個如花朵般綻放的槍花。
這三個槍花相互織,形了一道不風的防網,將史文恭的短戟完全籠罩其中。
隨著槍花的舞,一強大的勁風如同一洶湧的波濤一般席卷而來,這勁風的威力極其驚人,竟然將史文恭束發的青布頭巾直接掀飛了起來。
“好!”觀戰的人群中頓時發出一陣雷鳴般的喝彩聲,前排的將領們更是激得滿臉通紅,他們不自覺地攥了欄桿,仿佛自己也置於這場驚心魄的戰鬥之中。
嶽飛手中的茶盞也被這勁風震得微微,杯中的茶水泛起一圈圈漣漪,甚至有幾滴茶水濺落在了他下的虎皮坐墊上。
而韓世忠則下意識地了腰間佩刀的刀柄,他的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微微發白,顯然是被種師道這妙絕倫的一槍所震撼。
然而,在這一片喧囂和激之中,唯有宗澤一人端坐在主位上,他的穩如泰山,仿佛完全不外界的影響。
他的手指輕輕地叩擊著麵前的紫檀案幾,發出清脆而有節奏的聲響,而他的目卻如同鷹隼一般,死死地鎖定在場中的兩人上。
史文恭短戟與銀槍相撞,火星四濺中他忽然俯住馬頸,整個人幾乎與馬背平行。
種師道銀槍走空,正要變招,卻見赤兔馬後蹄猛然揚起,帶著風聲直踹青驄馬麵門。
這招"蹶子蹄"是史文恭在燕雲十六州學來的契丹馬,青驄馬驚後退,種師道在馬背上晃了晃,銀槍地才穩住形。
槍桿土三寸,震得地麵細塵簌簌跳,出底下深褐的漬——那是三日前校場比武時留下的。
"換步戰!"史文恭一聲怒吼,如同晴天霹靂,震耳聾。
他手中的方天畫戟在空中急速揮舞,劃出一道優的弧線,然後如同閃電一般直地麵。
隻聽"噗"的一聲悶響,戟尾深深地沒黃土之中,竟然有半尺之深!
史文恭形如鬼魅一般,從馬背上一躍而下,作敏捷而矯健。
他的赤兔馬仿佛通人一般,自向後退去,與主人保持著十步的距離。
赤兔馬的馬鬃隨著呼吸微微起伏,鼻孔中不時噴出白的霧氣,宛如一頭威猛的雄獅。
與此同時,種師道也毫不猶豫地棄掉了手中的銀槍。
他雙手各持一柄短鐧,如飛燕般輕盈地躍下青驄。
這兩柄鐧一長一短,長鐧三尺三寸,短鐧二尺七寸,鐧刻著的雲雷紋,在的照耀下泛著淡淡的青。
鐧柄則纏著浸過桐油的牛皮繩,既增加了握,又能防止鐧柄落。
兩人相距五步站定,校場突然安靜得能聽見風吹旗幡的獵獵聲。
遠訓練的士卒也停下作來,連正在喂馬的馬夫都攥了草料袋。
種師道率先發,左鐧虛晃右鐧實打,鐧風帶起地麵細沙。
這招"二龍戲珠"是他家傳絕技,右鐧暗藏崩勁,能震碎對手腑。
史文恭眼見對方鐧頭襲來,形一閃,側讓過這一擊。
與此同時,他右手迅速舉起短戟,準確地架住了鐧頭,化解了對方的攻勢。
然而,史文恭並未就此罷休。
隻見他左手短戟如毒蛇出一般,直直地刺向對方的肋下。
這一刺速度極快,氣勢兇猛,仿佛要將對方置於死地。
但實際上,史文恭在這一刺中留了三分力。
因為就在三天前,他的頂頭上司宗澤特意叮囑過他:“不可傷及命。”所以,盡管這一刺看似兇猛無比,但在戟尖離對方衫僅半寸時,史文恭突然收力,以免真的傷到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