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翻天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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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怎麼變這樣了?」

「世事難料喏。」傅思瀅心中也有幾分慨。胡靈靜的骨氣消弭之快,實在是出乎的意料。

不僅沒有了骨氣,上的蠻自傲之氣也沒有收斂分毫,這樣的子以後要如何在世間繼續存活下去,無法料想。

不過,說不定還能尋到一良人夫家,又改命數。

淺蘇一邊小聲談,一邊左右看著熱鬧。

瞧到湖畔放燈,興起湊去。從小販手中買了漂亮的小小紙花船,再點上一小小的蠟燭。

二人湊到岸邊。

湖畔人太多,到一個位置后,傅思瀅示意淺蘇先放紙花船,要好好想一下許什麼願。

淺蘇對著紙花船許了個願后,將紙花船放湖水,撥水送走。回頭要讓傅思瀅也快快放船時,一扭頭,看見傅思瀅的貓臉面,略有恍神。

愣一下,才笑道:「那麼多人都和你一樣帶著貓臉面,我看到你都不敢認。」

傅思瀅倒覺得很好:「這豈不是再好不過?胡靈靜等會兒要找我報復,一時半會兒還找不見我。」

「嘿嘿,說的也是。來,該你了,」淺蘇說,「你先放,我再去買一個。」

「買那麼多做什麼?」

「心愿太多嘛。一個船上如此承載的心愿太多,肯定要翻船的!」

聞言,傅思瀅一怔,瞧淺蘇巧笑離開,才緩緩收回目

說得不錯。一條船而已,能承載得起一個願就已足夠,哪裏還能幫助凡人多

認真想了好一會兒,真的是想了好多。

聽過淺蘇的話,傅思瀅開始思索是應該刪減願,還是應該和淺蘇一樣,多放幾條船。

正蹲在湖邊捧著紙花船愣神,忽而聽到後有一溫潤好聽但稍顯沉悶的聲音說:「在水邊走神是大忌。姑娘還是後退幾步再出神為好。」

傅思瀅回神,扭頭看去,見是一材高大但形削瘦的男子在提醒盯著這男子的臉,忍不住笑出聲:「多謝公子提醒。」

巧得很,這男子臉上戴著的面是狗臉。

不知是不是的笑聲有些唐突,這男子怔了片息,後點點頭,沒再與多說,走到一旁去放天燈。

那麼大的天燈,快有半人高了,被這男子捧起來倒顯得小許多。

影綽約間,他的影讓傅思瀅到眼。湖畔有很多人在放花船、放天燈,天上水中將月湖點燃一汪星火水景不勝收。

把手中的紙花船放湖中,只許了一個祝父母康健、長命百歲的願。起,見那男子專註地在天燈上寫著願,看起來麻麻的,很有分量。

不由意

淺蘇多買了幾條小小的紙花船,捧著回來。很慷慨地遞給傅思瀅兩隻:「我想著你也肯定不夠,就給你稍帶買了兩隻。」

傅思瀅沒接,只問:「你說,放天燈的話,是不是能許願多一些?」

順著的目往旁邊一瞧,淺蘇搖頭:「我可不知道。」

「應該能多一些罷。常聽翻船,你可有聽過翻天燈的?」

淺蘇忍俊不:「翻天燈?哈哈,聽起來怪怪的。」

「我不放船了,省得污染瞭月湖,明日總歸還是要被人打撈走,」傅思瀅往旁走,「我去買個天燈,直接讓願飛到天老爺的跟前去。你要麼?」

聞言,淺蘇立即跟上:「那我也放天燈好了!」

二人嘻嘻哈哈說著離去,那放天燈的男子轉首二人一眼,末了,一鬆手,手中已經寫好願的天燈便悠悠飛起,緩緩融於火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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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完天燈以後,沒走,站在原地無聲著。

傅思瀅與淺蘇買完天燈歸來后,意識到有一個問題,於是只能不好意思地上前向這男子搭話:「這位公子,能否借你的筆一用?」

男子低應一聲,從袖中掏出筆筒和一件小小的墨盒。

他先是將小巧纖細的出遞給傅思瀅,再將墨盒打開,湊到的手邊。

傅思瀅用筆蘸了一下墨盒裏面被墨浸潤的綿,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拿著吧,不敢勞煩公子捧墨。」

「無妨。」他始終話語淡然,十分清潤又溫和,越發讓人覺得他是個和善好相的。

畢竟是別人的東西,傅思瀅也不好明搶。文人惜,那墨盒銅製,又平雕竹石圖,十分,對方不願意讓也是應該。

只是這樣的話,就不能距離他太遠。畢竟每寫幾下就要找他蘸墨,要是離得太遠,難免將提防對方看的心思暴個完全,給人難堪。

略加思索,也就將自己想了許久的願加以修改,下筆寫到:願父母安康順意、靜清福。願蕓芷避躲晦、福壽萬全。願容辰意氣發、百鍊鋼。

也不用避開人瞧,都是些再樸實不過的願

淺蘇見這就寫完,轉而將筆遞給自己,不由地疑問道:「你方才放紙花船寫的什麼願?」

「也是願雙親康健的。」

「你不給你自己許點願嗎?」淺蘇問。

「自己願自己,便是私心太多,不得神靈喜歡。自己願他人,才能多多如願,」傅思瀅笑:「何況,家人一切安好,已經是我自己的願。」

「唔,好吧。」

淺蘇被繞糊塗,也不再多問。

傅思瀅拉住要飛上夜空的天燈,角噙笑。知道淺蘇的意思,是問為什麼不許一些跟自己本有關的願

一來,寫出來太嚇人;二來,跟自己有關的願就不信上天了,只信自己;三來,終歸是四個字:萬事如意。

淺蘇寫完要還筆時,傅思瀅看到這位一直默默捧墨的男子合上墨盒。方才墨盒打開時沒注意,這會兒則眼尖瞧到墨盒蓋子上刻著四個字:芝蘭玉樹。

之,心頭一突,傅思瀅抬眼怔怔看向他。

男子收好筆和墨盒,見定定看來,便回視過去。二人對視幾息,傅思瀅突然覺拉住天燈的手都有些發燙起來。

「白……」

如同被漿糊黏住了,張口說不清一個字。

怪不得形眼,也怪不得待人這般和善。他便是如此,端正到足以讓任何一個旁人自殘形愧。

怔愣,他口吻愈發輕:「放了吧,趁你寫下的願還熱乎。」

這話讓淺蘇「噗嗤」一笑:「剛出爐的包子嗎,還得趁著熱乎勁。」

他搖頭,淡淡解釋:「是心意最誠的時候。」

淺蘇傅思瀅的肩膀:「那咱們快放吧!」

傅思瀅淺淺點頭,和淺蘇一起鬆開雙手的牽扯,目送兩盞天燈悠悠飛走,漫步上夜空化為繁星。

淺蘇意猶未盡,許願上癮:「方才買的紙花船不能浪費,還是也放了吧!」

傅思瀅懶得再放,便看一人去。

和他靜靜並排站著,正當不知該不該說些話時,他說:「既然給他人的祝願才能更好實現,那你便該放心,你會心想事的。」

「嗯?」傅思瀅看向他,不懂。

「因為一定也會有人祝願你。」

默了默:「嗯。」

而後,他說句「告辭」,轉離去。

他離去的背影,傅思瀅心中莫名生出如攪漿糊時的阻塞。正愣著,忽聽淺蘇在湖邊咋呼:「哎呀,有一盞天燈掉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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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驚,趕忙去瞧,果然見到有一盞天燈不知為何離了其他一同向上飛升的天燈隊伍,自己一個勁地悠悠往下落。

淺蘇好生興:「哎呀,還是朝咱們這邊落下來的!傅思瀅,這是不是就翻天燈!」

傅思瀅:……

見了鬼了,天燈也能翻?!

那盞天燈幽幽落在湖面上。淺蘇一看距離不遠,就四去尋竹竿。周圍的小商小販很多,竹竿很輕易就能借來。

傅思瀅無奈地幫淺蘇一起,挑竹竿去夠不遠湖面上的天燈。

「你非要夠它做什麼呢?」

「萬一是咱們的燈呢?」

「那就全當放的是花船唄,」傅思瀅苦惱,「還好是戴著面,要不然咱們倆這狂放的姿態,明天就是皇城的第一笑話。」

旁邊那麼多人都只是好奇干看著,偏生們兩個姑娘,大大咧咧地在月湖畔揮竹竿夠燈。

也真是夠傻愣的。

「嘿,夠到了!」

隨著淺蘇的一聲歡,竹竿一點一點將掉落的天燈往回勾來。

終於勾到岸邊,淺蘇努力長胳膊一抓,就將天燈抓上了岸。

「呦呦,好……誒,也不燙,」淺蘇蹲下,打量這盞天燈,「奇怪,它沒有任何破損,怎麼會無緣無故地落下來?獨獨就它一個,現在也飛不起來了。」

傅思瀅站在一旁,睥睨瞧一眼:「不是咱們的吧?你還是把它快放回湖裏為好。」

淺蘇手將這盞天燈拿起,方向一轉,看著天燈上的願,有些失:「不是咱們的。」

「你這種失的口氣是怎麼回事?」傅思瀅嘆氣,「你還想自己翻天燈嗎?」

「畢竟是多稀罕的事兒嘛……誒?」瞧著天燈上的願淺蘇忽然一驚,指著,「思瀅,這上面有你呀!」

以為這丫頭是逗,傅思瀅呵笑一聲:「哦,是嗎?那你再細看,還有你呢。」

「我是說真的!這上面最後一句寫著『願傅家長萬事如意』,難道說的不是你嗎?」

淺蘇拉扯傅思瀅的袖,將人一起拉扯蹲下細看。

「你看你看,清楚寫著『傅家長』嘛!」

淺蘇指著說:「前面說祝願父母平安,又說願親生父母健全……咦,好奇怪,怎麼既有父母,又有親生父母?接下來是願國泰民安,看來還是個心家國之人。最後提到你!」

傅思瀅站在淺蘇的位置,這才一眼看到天燈這面寫得麻麻的願,令再眼不過。

是他方才放出的天燈!

瞧著那最右一列字寫著願萬事如意,傅思瀅心中漿糊般的阻塞更加稠滯,堵得說不出一句話。

方才白傾羽離開時,說會有人祝願的,以為他是指的家人,誰料他是指他自己。

若不是他的天燈落下,又如何能知曉?

淺蘇笑:「看來是傾慕你的人寫得哦。只是這祝詞也未免太過簡單,瞧他別的願都寫得文采非凡的,怎麼只給你願一個『萬事如意』?」

傅思瀅抬手想要去那四個字,卻又在近至點指之時,微微有些手地停下,后速速收回手。

這四個字,足以。

淺蘇左右查看天燈,奇怪為何它會落下來,傅思瀅好一會兒才說:「此人的願太過沉重,連天燈也承載不住,只能落下來。」

「是麼?」也沒發現什麼問題的淺蘇,只能作罷,「難道是祝國泰民安的願太重?」

傅思瀅在心中默默反駁了一句:不,是萬事如意的祝願太重,被上天駁回了。

「放回湖裏吧。傅家長,也有可能是指傅芳薇,畢竟是我本家的長小姐,也可稱是『傅家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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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蘇一邊把天燈往湖裏放,一邊不甚認同傅思瀅的話:「眾人但凡提起傅家長,都知是你,誰會想到傅芳薇?」

用竹竿一推,天燈隨著波紋漣漪泛起,漸漸遠去。

瞧著那天燈緩緩混一眾紙花船中,真是鶴立群,傅思瀅忽然心中一,趕忙轉又去買了一個紙花船,不等淺蘇詢問,就放湖中,送它飄搖而去。

「你又臨時許願了?」

「嗯。」

是祝白傾羽許下的願……都能實現。

二人在長街夜會上玩了個開心后,急急趕回江樓同家人相聚賞月。江樓此時燈火通明,席坐滿客,竹弦樂繞耳不絕。

宰相府和家因著自家的不錯,於是就坐在相鄰位置。

臨軒而坐,視野極佳。

李氏和家夫人聊得興起,容辰也和淺蘇的兄長生明相談甚歡。

淺蘇抿著桂花酒,瞪著月亮:「好圓哦,和你做的月餅一樣圓。」

聞言,正在切月餅的傅思瀅驟然手一抖,臉刷黑。完了,以後無論誰把做的月餅比作月亮,都會想起「天狗吃月亮」五個大字!

氣到想罵人!

李氏在一旁,有些傷地對家夫人說:「你們一家尚且還家人團圓,我這一家已經缺個兒了。等思瀅和慕王的婚事一,又得兒。」

家夫人安:「你想得不對。思瀅嫁慕王府,往後中秋就得在宮中過。你家中兩個兒都在宮裏,你和宰相大人肯定要被召進宮過節的!」

誒,這個想法倒是很有道理。

李氏剛出笑,就聽兒子委屈地喊:「什麼?!這麼一說,以後的中秋節就要把我一個人扔在家裏?」

傅思瀅一掌將月餅塞容辰大張的:「你還真是心思敏銳、反應靈活!」

眾人哈哈生笑。

正笑著,從旁忽而傳來一道冷漠譏諷的質問:「看來大哥大嫂哪怕不與家中團聚,這中秋佳節也是過得其樂融融啊。」

頓生驚訝。抬眼一看,便見本家一眾站在鄰旁走道上,個個面不善。

說話的傅二夫人攙扶著老夫人,尤其神譏誚。

傅宰相和李氏見了,趕忙起,給老夫人見禮。

「兒子拜見母親!」

「兒媳拜見母親!」

傅思瀅與容辰對視一眼,也默默出席行禮。

對於傅青一家人的行禮,傅老夫人面冷淡,沒有半點溫和慈祥之:「老可不敢當宰相大人的大禮。」

淡淡一句話,卻猶如驚雷,震得傅思瀅心頭乍驚,渾繃!

這可是在江樓!!

咬牙。

月臺軒榭,樓上樓下,全是世族家。多雙眼睛盯著,老夫人不知道嗎?

如此冷漠疏離之語,若是老夫人當場給父親難堪,不需過了今晚等明日,瞬間就能傳遍皇城!

傅宰相也心頭髮涼,叩首更深:「兒子惶恐,母親這話是在打兒子的臉,兒子知錯。」

二房三房站在傅老夫人後,無一人再出聲,全由傅老夫人表態。

傅老夫人說:「原來宰相大人還記得老是你的母親。中秋團聚之日,沒有隻言片語的問候,倒是讓老以為出現了幻覺,本從來沒有養過一個至宰相的兒子。」

周圍,死寂一片。和傅思瀅一家比鄰而坐的家,更是大氣不敢出一口。

淺蘇駭然盯著傅本家的老夫人,再看看靜靜跪地的傅思瀅一家,不由得手抓住旁邊自己祖母溫暖的手掌,求個心安。

天吶,這哪裏是一個家中本該慈祥的祖母,分明就是個大茬。

面對老夫人語氣更重的指責,傅青連忙重磕三個響頭:「是兒子不孝,疏忽了對母親的問候,還母親原諒,千萬不要氣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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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老夫人冷漠地收回目,對二夫人說:「好了,拜會過宰相大人了,回咱們自己的地方坐著吧。」

傅二夫人噙笑點頭:「自然,娘,當然還是咱們自家人坐在一起舒心。」

江樓中,所有人都在觀兩戶傅家的手。樓下看不到的,聽到消息,還興起地衝到樓梯口瞧。

一見本家要走,傅宰相急忙起要跟隨:「兒子自然也該和母親同坐。」

李氏同樣臉難看地起跟上,還不忘重重拉扯傅思瀅和容辰。

要是讓本家就這麼離去,兩戶分坐,傅宰相不孝的罪名簡直就是板上釘釘一樣紮實。

在父親母親向傅老夫人討饒賠罪之際,傅思瀅急急轉,懇切至極地面對侍郎和夫人。

「求伯父伯母騰席解難!」

一聽傅思瀅是何意,侍郎一家未有猶豫,趕忙起將自家所佔據的席坐讓出。

傅思瀅眼中憋淚,愧疚至極地向老夫人道歉:「老夫人,勞您腳辛苦,晚輩改日必定登門,負荊請罪!」

老夫人連連擺手,很心疼地在臉上:「好丫頭,沒事兒的,別哭。」

老人家這一,立刻激得傅思瀅眼中的淚水落出。的眼淚不是害怕和畏怯,而是氣憤。

本家之前的幾次為難,都是背地裏的,不管如何都未曾有如此強父親臉面的時候。好呀,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今晚在滿皇城面前讓父親難以下臺、出醜難堪!

何來底氣?

怎麼,是覺得傅意禮秋闈要中,後繼有人了不,不用再尋父親幫襯了不

淺蘇攥一下傅思瀅的手,轉匆匆攙扶自家祖母和家人另尋席坐。

傅思瀅愧疚難當。江樓的席坐早就滿客,本不可能再尋到空位,家只能和相的府家

抬手重重將溢出的幾滴淚水掉,旋面對本家,朗聲道:「祖母,您要到哪兒去?父親母親早已為祖母您留下位置,只是邀家相談甚歡,一時忘罷了。」

抬手一比:「您請?」

傅宰相回首,看到家人已經離開,真是萬分激。順著傅思瀅的話,忙說:「母親,是兒子疏忽,忘記向您稟明於江樓同席,只想著等您來了自然同坐。是兒子的過錯,求您原諒。您請快快席歇息,切莫再走勞累。」

附近的圍觀之人一時間也辨別不清到底是家讓席,還是如傅宰相所說。

傅老夫人回首,看向傅思瀅:「果然是老的長孫,就是氣勢震人。」

傅思瀅抿不語,佯裝聽不懂老夫人暗諷驅趕家的意思。

在傅宰相與李氏的再三解釋和挽留下,傅老夫人終於鬆口,挪步席。

等到本家人與宰相一家相鄰而坐后,這一齣戲才算有個平息。儘管旁人的議論和猜測,是不可能阻止的了。

傅思瀅平靜地坐在席位上,掩藏在席桌下的雙手則是握拳微微發抖。

想不到如果自家今晚沒有和家比鄰而坐,而是換隨意哪一個與自家關係平平的府家,那今晚面對本家的刁難,自家又會如何應對?

只能生生忍下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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