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5 章 認罪(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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帳中死一般的沉寂。

無數道目齊刷刷向薛延那。

薛延那愣了片刻,巋然不,冷笑道:“蘇丹古死於盜匪之手,人證證確鑿!何人誣陷於我?與我當麵對質!”

他一聲喊出,聲震屋瓦。

薛家親兵上前,齊聲拔刀,威勢懾人。

眾人立刻看向康、莫、安三家領主。

三家領主麵上凜然正,心裏卻暗自嘀咕:告的人是誰?

緣覺立在帳中,臉上毫無懼:“薛將軍認不認罪?”

薛延那大笑:“笑話!無憑無據,我為什麽要認罪?”

緣覺合掌:“帶上來!”

氈簾晃,親兵押著幾個形容狼狽的男人走進帳中。

幾個男人撲到寶榻下,瑟瑟發抖,哭訴薛延那的罪行。

“去年冬月十二,晌午,薛將軍在府中設下大宴,宴請衛軍十二位統領。”

“十八日,薛家長史打聽王寺僧兵、軍排崗,探問王何時出關。”

“二十日,薛將軍開始以換為名調地方駐軍,這裏是三個月以來所有驛所步兵的變。”

“薛將軍狼子野心,早有反意,不止一次和攝政王蘇丹古起衝突,一直妄圖取而代之,設下埋伏暗殺蘇丹古的人正是薛將軍!”

“在星城鎮軍任校尉的薛家十五郎收買星城當地守軍,小人親眼所見!”

“那些追殺蘇丹古的盜匪和殺手都是薛家從各地招募而來,薛家心狠手毒,以命要挾,完不任務,全家都得死,完任務也會被殺人滅口。”

“薛家招攬了一批死囚。小人乃死獄守卒,薛家十五郎威小人帶他們去見死囚,他們對死囚許以金銀財寶,私自放出死囚,迫使死囚為薛家賣命,小人貪生怕死,不敢聲張。”

一個著輕甲的男人跪地叩首,了把臉,道:“末將是星城鎮軍教練使,去年乞寒節大會上,薛家人以重金厚祿引我伏擊蘇丹古,被我嚴詞拒絕,薛家人生了歹心,殺我滅口,我逃至嶽家,僥幸逃過一劫。”

……

時辰、地點、見麵的人,幾個男人一個接一個,將他們所知的一切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道出。

漸暗,帳中氣氛降至冰點。

近衛點起火燭,一室燭火晃

待男人一個個上前陳說完,幾個近衛捧著他們的供詞上前,部落酋長接過供詞,傳看了一圈,小聲議論。

供詞比幾個男人的控訴更詳盡明白,不僅完整拚湊出薛家的暗殺計劃,連薛延那平時私底下的狂放之語也都記錄在紙上。

眾人看完供詞,心驚跳,等辨認出告的幾人,更是大驚失,麵麵相覷。

跪在帳中的男子份有貴有賤,有平民,有賤民,也有軍小吏,這並不出奇,奇的是除了幾個在聖城謀生的小吏,其他人剛好都是康、莫、安三家領地的百姓,其中一個更是姓康。

這些人份各異,很難說他們的供詞隻是一麵之詞。

薛延那麵皮搐了幾下,眼中頓起殺意,猛地拍一下幾案,怒而起,瞪視康、莫、安三家領主:“你們竟然聯手栽贓陷害我?”

三家領主神大變。

唯有殺死蘇丹古,世家才能再次奪回權柄,這一點他們心照不宣。蘇丹古死後,四家為競爭攝政王之位的對手,水火不容,齟齬不斷,但是他們並不希佛子揪著蘇丹古的死不放,因為查到最後,哪家都不幹淨。

私底下告陷害其他三家,讓佛子對另外三家心生厭惡,他們做得出,而且確實這麽做了,可是帳中這幾個告者絕不是他們安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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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對一眼,目含質問:他們在半個月之控製住局勢,迫佛子出關,眼看就能大功告,是誰私心作怪,打破平衡?

佛子一直在寺中閉關,蘇丹古死在聖城之外,他死後,四家立刻封鎖要道,阻止各地忠於佛子的守軍回聖城,這些天佛子沒有踏出佛寺一步,沒有人告的話,佛子怎麽可能在短短幾天之看清形勢,還能找齊證據,當麵質問薛延那?

阿史那畢娑雖然一直在為蘇丹古之死奔走,可他是阿史那家的人,他的族人不會為他得罪世家,他查不出什麽。

一定有人暗中投靠佛子了!

幾家領主瞪視片刻,看不出誰是那個私自倒向佛子的人,個個都是一臉狐疑的表

薛延那看誰都向是告者,雷霆大怒,怒吼:“你們覬覦攝政王之位,為此不惜陷害我,是也不是?”

三家領主和他一樣納悶。

緣覺上前一步,道:“他們忠於佛子,勇敢揭發薛將軍的罪行,怎麽會是栽贓陷害?”

人證證俱在,薛延那並不慌張,拔刀出鞘,獰笑:“小人之語,豈可輕信?”

言罷,一刀斬向跪在地上的男人。

等他殺了所有告者,看誰敢再指認他!

眾人驚呼出聲,齊齊起,厲聲製止薛延那,但並沒有一個人真的上前。

地上幾人臉慘白。

緣覺冷笑,拔刀迎上前。

一聲長刀相擊的鏗鏘聲響,震得眾人耳鳴嗡嗡。

薛延那一刀沒有得手,退後幾步,示意後的親兵上前,“康家誣陷我暗害蘇丹古,佛子聽信一麵之詞,我薛延那不服!”

親兵拔刀,將他護衛在最當中,刀閃爍,劍拔弩張。

薛延那沉著臉,掃視一圈:“我薛家一萬銳就在城外,佛子要是執意聽信讒言,我隻能讓他們來為我洗清冤屈。”

部落酋長們愀然變,紛紛站起

薛延那眼看證據確鑿,竟然直接威脅佛子,他野蠻不馴的名聲在外,果然傳言不假,看來他今天打算蠻橫到底了。

康、安、莫幾家領主退後幾步,怒容滿麵,心中暗暗歎息:佛子執意為蘇丹古查明真相,實在是糊塗,薛家一萬銳駐紮在城外,就算薛延那承認蘇丹古是他殺的,今天佛子也不能對他怎麽樣!

隻要選出攝政王就可以避免傷亡,現在佛子不肯妥協,薛延那惱怒,另外幾家自然不甘心讓薛家占了所有好,今晚不得不見了!

三人對視一眼,無聲流,很快達默契。

他們發兵圍城,隻是為了威懾佛子和其他三家,不到萬不得已,並不想真的兵戎相見。

為今之計,隻有把所有罪責推到薛延那上,才能避免事態擴大、世家利益損。

安家領主越眾而出:“薛延那,休得放肆!”

薛延那冷笑:“今天議立攝政王,不選出一位能讓我薛家心服口服的攝政王,我就放肆到底!”

三家領主怒不可遏,部落酋長開口大罵,這薛延那當真跋扈!

薛延那神倨傲,得意洋洋。

一片混的詛咒罵聲中,一名中軍近衛快步進殿,麵慌張,跪地道:“王,城外幾軍有異!”

眾人心裏咯噔一聲,一片嘩然。

還沒到窮圖匕見的時候,誰先了?

是不是薛家?

康、安、莫三家怒瞪薛延那,眼看證據確鑿,他沉不住氣了?

薛延那眉頭皺,誰先手,誰就會被另外三家合力打,他還沒發號施令,他的人怎麽會手?

“薛延那,證據確鑿,你無可抵賴,想要造反麽!”

有人怒吼了一聲,拔刀砍向薛家親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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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家親兵舉刀反擊。

長刀互擊聲響一片,刀劍影,罵聲四起。

帳中所有人踢翻案幾,拔刀自衛,幾方人馬本就互看不順眼,張忐忑之下,看到有人靠近,立刻迎擊。

康莫遮在親信的保護下直往後退,眼看帳中陷一片混戰,一種不祥的預湧上心頭。他看一眼錦帳後始終端坐不的曇羅伽,突然覺得骨悚然。

這時,變故突生。

薛延那帶來的親兵中突然有兩人遽然暴起,長刀握,砍落低垂的錦帳,直撲向帳後寶榻上的曇羅伽!

不待眾人反應過來,康、莫、安幾家親兵也有幾人跟著暴起,撲向寶榻,刀凜凜。

轉眼間,錦帳被砍得殘破不堪,幾柄長刀齊齊砍向著袈裟的佛子。

眾人呆若木,魂飛魄散。

離得最近的近衛反應過來,飛撲上前阻攔。

“薛、康幾家狼子野心,假意議立攝政王,拖延時間,刺殺佛子,意圖謀反!”

中,不知道誰高聲嘶吼了一句。

一聲喊出,其他人跟著響應,聲音匯集洶湧聲浪,響徹雲霄。

眾人愣住。

康莫遮呆立原地,臉青白。

部落酋長倉皇退出大帳,汗出如漿,指著薛、康幾人,怒斥:“你們病狂喪心,為了爭奪攝政王之位,竟敢刺殺佛子!我們這就去召集人馬,勤王護駕!”m.X520xs.Com

角落裏一人高喝:“攔住他們!”

話音剛落,嗖嗖聲驟然響起,暗夜中,數支羽箭連發,罩向酋長。

整齊集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宮牆下人影晃,有幾支人馬正朝正殿靠近,鎧甲聲清晰無比。

“你們想殺人滅口嗎!”

酋長們睚眥目裂,顧不上罵,帶著親兵撤出正殿。

一路有人高喊世家刺殺佛子,被薛家收買的衛軍以為世家真的手了,從暗奔出。

“薛家在城外有一萬兵馬,其他三家進不了城,中軍隻有幾千近衛軍,都隨我衝!等薛將軍繼任攝政王,金銀財寶,唾手可得!”

他們開始攻擊守衛的王庭近衛。

王庭近衛似乎不敵,連連後退。

世家一係的衛軍勢如破竹,一路向前。

帳中親兵仍在混戰,康、安幾家聽著外麵震天的喊殺聲,意識到事可能完全離他們的控製,暗道不好。

康莫遮朝佛子的方向靠近。

親兵一邊砍殺,一邊在他耳邊道:“大相,事已至此,不如幹脆拚了,隻要能製住其他人,所有人都得聽您號令!”

康莫遮心中一凜。

其他人也是這麽想的。

康莫遮渾哆嗦,在親兵的保護下衝向寶榻,一把推開近衛。

榻上空空如也。

羅伽早已經趁離開了。

康莫遮牙關咬得咯咯響,霍地轉

“出去!離開這是非之地!”

轟隆幾聲巨響,大地似在,沉重的正殿大門在他眼前緩緩合上,殿中所有近衛一麵高聲嚷,一麵向門口的方向後退,而四家親兵還在胡纏鬥。

康莫遮臉上褪盡,撲向大門方向。

最後一隙在他眼前閉合,燭火被撲滅,大帳陷一片幽暗。

康莫遮雙目倏地瞪大,眼珠幾乎暴眶而出。

他們以為佛子一直在閉關,以為佛子前幾天的退讓是無奈之舉,所有事都在他們的掌控之中。

原來一切都是假象。

佛子才是設下陷阱的那個人!

……

大殿之外,曇羅伽著袈裟,騎馬穿過長街,風吹袍獵獵。

衛軍仍在廝殺,人,宮牆上弓弩反出道道冰冷銀,近衛且戰且退,和埋伏的五千軍配合默契,將世家帶進宮的人馬重重包圍,世家一係的衛軍舉刀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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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曇羅伽出現在長街前時,人牆凝滯了一瞬,烏的人頭齊齊抬起,仰視著他。

他凝眾人,碧眸清澈,臉上無悲無喜,恍如天神。

這一瞬,世家一係軍心渙散,意誌崩潰。

羅伽一語不發,策馬離開正殿,在他後,萬箭齊發,箭如蝗雨,近衛步步近,世家一係的衛軍開始退卻,不堪一擊。

眾生福薄,多諸衰惱,國土數,災害頻起,種種厄難,怖懼擾。

世之中,當用世之法。

羅伽手指輕輕挲持珠,默念經文,袈裟鼓滿了風。

中軍近衛從暗夜裏奔出,簇擁著他登上城牆。

這幾天,世家掌軍的子弟或是被近衛說,早已暗中改旗易幟,或是已經被五花大綁,關在帳中看守起來。

在世家掌之時,聖城外的幾萬駐軍早已經四風,到都是破綻。

近衛斥候穿梭其中,巧使妙計,放火燒營,趁大喊大,擾人心,很快就讓他們炸營。

一旦炸營,連將也無法號令士兵。

而接到蒼鷹傳信、奉命前來聖城的一萬部落騎兵早已埋伏在星城之外,他們的任務是衝敵陣,驅散世家士兵的戰陣,讓他們徹底混

此刻,城下失去和領主聯係、中了近衛軍圈套的四軍也陷了一番混戰,雪原之上麻麻的士兵跟著他們的首領衝鋒,火四起,慘聲,廝殺聲,似修羅鬼蜮。

羅伽立於修羅鬼蜮之上,俯瞰戰場,彤彤火映在他的清俊麵孔上,眉眼如畫。

“王!一切順利!”

著鎧甲的畢娑奔上城牆,朗聲道。

羅伽頷首,揮了揮手。

白袍近衛齊聲應喏,放下手中長弓,推出一輛輛樣式笨重的弓弩戰車,調整弩,對準城牆下混戰的士兵。

鍾鼓齊鳴,悠揚洪亮,傳遍整個戰場。

城牆下的士兵呆呆地抬起頭,看見城牆上的弓弩戰車,驚懼不已。

這些戰車是王庭用來克製北戎騎兵的利,穿力極強,百步之外也能輕鬆穿騎兵戰甲。

假如近衛發弩車,隻需要短短幾息,他們就會被篩子!

士兵驚恐地後退。

“世家叛,意圖行刺佛子,已被捉拿!”畢娑手扶箭垛,朗聲長吼,“佛子在此!爾等還不速速放下武!”

這一聲長嘯帶著力喊出,廝殺的士兵聽得清清楚楚。

“佛子慈悲,知道你們被世家所蒙蔽,不會怪罪你們,隻要你們放下武,就不是叛軍。”

“誰負隅頑抗,那就是與佛子為敵!”

士兵茫然地仰著曇羅伽,戰場上一片如水的靜寂。

他們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突然衝出大營,突然混戰,突然看到一支蠻兵從天而降,又突然被驅趕至城牆下。

哐當一聲,混在士兵中的近衛用力拋開手中武,故意發出嚎啕大哭聲,跪下叩首。

其他幾人跟著跪下。

這一聲響起,其他士兵如夢初醒,跟著放下武,跪地伏首。

不同服的甲一片湧,遠馬嘶長鳴,火熊熊。

羅伽立在城牆之上,俯視腳下臣服的士兵。

躲避追殺、和瑤英住驛舍的那一晚,他已經做了決定,世家的每一步反應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一路上,蒼鷹送出信件,傳達他的指令,還沒抵達聖城,他已經安排好所有伏兵。

放任世家圍城,就是為了收攏兵權。

從今夜起,這些士兵將不再是世家的私兵。

……

這一夜,聖城百姓戰戰兢兢,不敢合眼。

王庭朝堂,世家咄咄人,收買衛軍,刺殺佛子,被忠於佛子的衛軍和中軍近衛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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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四軍在天黑之際嘯營,倉促發攻城,趕來參拜佛子的部落騎兵及時趕到,衝散四軍,將他們驅趕至城下,佛子親至城頭,士兵愧疚難當,痛哭流涕,棄械投降。

翌日,部落酋長紛紛上疏,要求重懲帶頭刺殺佛子的薛延那。

羅伽沒有立刻置世家,而是先提拔立功的將士,大肆封賞,並頒布政令,此後四軍中,士兵不論貴賤出,隻要立下戰功,都可以得到晉升。

這道政令馬上不脛而走,士兵群

正殿大門閉,帶兵進王宮的世家被衛軍甕中捉鱉,從康莫遮到安家親兵,一個沒落,全都押地牢。

消息一道道傳地牢,康莫遮哈哈大笑,歇斯底裏。

這幾年攝政王蘇丹古代理朝政,佛子時常閉關,蘇丹古狠辣無,世家恨之骨,心積慮想要除掉他,卻忘了佛子才是蘇丹古的倚仗!

他們太自信,以為佛子行事謹慎,不敢與世家為敵,隻要陳兵於聖城外,殺一個措手不及,佛子倉促之下隻能妥協,畢竟平衡朝堂、不與世家是曇家的祖訓,而且外敵當前,他肯定不想看到朝堂

沒想到佛子一氣之下,竟然和世家撕破臉皮,四大世家,他一個都不倚靠,直接從兵權下手,瓦解世家。

康莫遮不有些後悔。

佛子十三歲便能帶兵退敵,即使蘇丹古死了,佛子也不會坐以待斃,他們太小瞧佛子了。

一夜過去,天地變換。

當康莫遮被押至殿前時,那張總是紅滿麵的臉龐變得枯瘦憔悴。

他抬起頭,著寶榻上低頭批改奏疏的曇羅伽。

殿中線昏暗,案前點了一盞燈,燈火如豆。

“王,您並未閉關,是不是?”康莫遮喃喃道,“從您出關到現在,還不到半個月,部落騎兵怎麽可能這麽快趕到聖城,像天降神兵一樣衝散四軍?”

他苦思冥想了很久,怎麽想都想不通世家作如此之快,佛子明明一直待在佛寺,為什麽能指揮千裏之外的部落騎兵?

答案隻有一個。

“您早就知道攝政王遇到危險,提早做了安排……您沒有閉關,甚至在攝政王還沒遇害之前,您就張好大網,等著我們上鉤!”

康莫遮苦笑。

事已至此,想明白這些有什麽用?

他已經了階下之囚。

“王會怎麽置我們?”

羅伽語調平靜,道:“查清罪責,按律置。”

康莫遮一怔,隨即輕笑,皺紋舒展。

王是佛子,他不會像張家那樣為了鞏固勢力大肆屠戮,無論何時,佛子不會對老弱婦孺舉起屠刀。

康莫遮長歎一聲,“王這麽做,又是何苦呢?您明明可以不理世家紛爭。”

宦海沉浮多年,一心追逐家族利益,他無法理解曇羅伽的做法。

羅伽放下一卷羊皮紙,道:“王庭四軍由世家把持,朝中鬥不斷,北戎虎視眈眈,四軍一旦起了齟齬,不到兩天,線報就會送至北戎。不除患,王庭難以抵抗北戎。”

這幾年北戎攻打王庭的時機剛好都是朝中發生的時候,他之前忙於迎戰,心力瘁,幾次瀕臨死境,無力整治朝堂,這一次瓦罕可汗也遇到了子,機不可失。

康莫遮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您要收回兵權,才能專心應對北戎。”

他搖頭失笑。

唯有同心協力才能對抗外敵,這個道理,難道他不懂嗎?

他懂,其他世家也懂。

但是誰都做不到,因為誰都不願做那個放棄家族利益的犧牲者。

“王,您誌向遠大,為王庭的長治久安圖謀,可您低估了人心!您打破了平衡,世家貴族暫時臣服,但他們還會死灰複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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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曆來的英雄,哪個有好下場?”

康莫遮盤而坐,看著曇羅伽,仿佛君臣對談。

“王記不記得賽桑耳將軍?還有訶將軍?他們對王庭忠心耿耿,嘔心瀝,一生為公,到頭來,一個滿門被屠,自己也死於匪之手,一個被君主厭棄,五馬分,族人淪為奴隸,可笑的是,那些被他們提拔的平民很快為新貴,為了融世家不擇手段,和世家一起踐踏奴役平民百姓,他們的臉,和世家有什麽不同?”

康莫遮哈哈大笑。

“王,您是佛子,是一國之君,您離不開世家,世家就如離上草,一枯一榮,生生不息。您今日打我們,掌控朝局,可地方上的治理還是要靠世家,世家深葉茂,從王庭建國的那一天起就了王庭的脈骨,沒有世家來維係地方,王庭就是一盤散沙,不到幾年,世家會再度興起,您終將向世家妥協。”

康莫遮渾濁的雙眼閃過幾點亮,長長地歎息一聲。

訶將軍想要改革軍製,他了世家的利益,犯王庭的本,落到那樣的下場,是他咎由自取。”

“賽桑耳將軍執意追查世家侵占莊園之事,陷得太深,無法。”

“他們太天真了。”

康莫遮抬起頭,看著曇羅伽,角一抹諷笑。

“王,百姓愚昧,溫順,隻要手拿棒,他們就會乖乖順從,仁厚不能換來他們的忠心,他們太善變,太愚蠢,今天他們將你奉若神明,明天他們就會因為你的一點過錯唾棄你,憎恨你,您很快會發現,背叛您的,就是您保護的這群百姓!”

“曇家世代為王,您隻需要平衡世家,就能永遠榮華富貴。”

“貿然打破規矩,被損害利益的家族不會永遠順服,即使知道改變不了什麽,他們也會張牙舞爪,等著複仇。”

“王,您是佛子,怎麽會不懂這樣的道理?看不其中的利害?”

案前,燭火晃

羅伽垂眸,麵平靜,淡淡地道,“王庭已經病膏肓,世流離,一味放任下去,王庭終將覆滅於戰火。”

這樣的事總得有人來做,若人人都畏手畏腳,誰來平定世?

康莫遮凝視著他,沉默了半晌,手指

“所以,您明知後果,也要力挽狂瀾嗎?哪怕代價是像賽桑耳將軍那樣死名滅?”

羅伽書寫的作平穩從容,道:“人固有一死,若為社稷死,為蒼生百姓死,死得其所。”

燭火籠在他臉上,映出他線條分明的側臉。

康莫遮想起那年,世家棄城而逃,十三歲的曇羅伽召集中軍守衛王庭,掩護百姓出逃,黃沙漫漫,年一騎獨行,迎著數倍於他的敵軍,慷慨向前,義無反顧。

憑己之力,以度眾生,護衛王庭,平定世。

康莫遮久久無言,伏地叩首。

“臣認罪。”

康家不會就此沉淪,世家經營多年,就算徹底失勢,隻要兩代就會重新崛起。

他認罪,出兵權,曇羅伽不會趕盡殺絕。

……

除了薛延那之外,其他三家都出了兵權,並且指認薛延那暗殺蘇丹古。

一場驚天風波一夜平息,城中百姓一麵心有餘悸,一麵議論紛紛,滿城風雨。

瑤英醒來的時候,正好是城外嘯營之時。

袍站起,看到長案上堆疊的經卷,意識到自己還在曇羅伽的禪室,呆了一呆。

如雷的沉悶聲響傳王寺,大地震,火照亮了半邊天際,城外沸反盈天。

瑤英走出禪室,臉蒼白。

米爾以為害怕,小聲安:“公主不必張,王寺已經加強守衛,不會再有歹人闖進來。”

瑤英搖搖頭,裹披風,登上高塔,眺城外的方向。

大火燃燒了一整夜。

瑤英在塔上守了一夜,直至天明。

天亮時分,緣覺匆匆趕回王寺:“這些天讓公主驚了,現在中軍已經平定叛,公主不必憂心。”

瑤英問他:“死傷多嗎?”

緣覺一笑,道:“隻是放幾把火嚇得他們嘯營而已,四軍裏有我們的人,看到信號,他們會故意引發。天黑的時候,已經有人潛軍營,割斷他們的弓箭,割掉他們的馬鐙,在他們的武裏灌滿泥漿,讓他們沒法對敵……還有,前幾天,王吩咐阿史那將軍帶著人在城外大道上挖出了一個個大,冬天幾層積雪不化,一眼看去到白茫茫一片,隻有悉聖城的近衛軍知道哪一塊積雪下是峽穀坑,那一塊是厚實的土壤。”

他忍了很多天,終於可以暢所言,興難耐,滔滔不絕。

“嘯營的時候,近衛故意帶著那些什麽都看不清的人往那些大跑,所有人掉進雪窟窿裏,爬都爬不出來,誰還顧得上其他?”

羅伽對四軍的向了如指掌,早已安人手,就在世家們耀武揚威、以為佛子和中軍近衛退的時候,近衛早已混城外的駐軍之中,天黑以後,裏應外合,引發。加上部落騎兵直接衝散了敵陣,所以死傷不多。

王宮裏,除了薛延那幾人邊的親信,其他兵和衛軍也全都繳械投降,沒有戰。

瑤英如釋重負,鬆了一口氣。

緣覺笑道:“公主真是宅心仁厚。”

瑤英搖搖頭:“我這是替法師高興。”

緣覺怔了怔,回過味來,深深地看幾眼,收起笑容,點了點頭。

難怪世家認罪之後,王臉上並無一

所有人都沉浸在勝利的狂喜之中,唯有文昭公主看出王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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