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山墳包，遍地墓碑，孤零零的山下只有一位守了十八年墓的老頭。

當夢想照進現實，李末被狠狠了一記大耳刮子。

初京城的生活，與他先前的設想簡直天差地別。

天下三千山門，經過嚴格挑選出來的弟子，在玄城經過角逐，方才誕生了七十五大種子。

按理說，李末力五大山門，應該是當之無愧的第一。

別說在京城混套房，就算住進玄天館都不為過。

如今這樣的待遇，他只能嘆……

黑……真踏馬黑！

「小夥子，得罪人了吧。」

馬大爺看著李末恍忽的神，不由咧笑道。

「你……你怎麼知道？」

「嘿嘿，老頭子在這裡守墓守了十八年，什麼沒有見過。」

馬大爺指了指李末的「豪宅」笑道：「這是玄天館的產業，但凡誰被穿小鞋，都被打發到這裡……」

說著話，馬大爺走到了李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夥子，板倒是結實……是個看墓的好料子。」

「你……你什麼意思？」李末下意識地問道。

「看見那塊墓沒？」

馬大爺指了指不遠，一株枯樹下的墳包，孤零零地立在那裡，墓碑都已經碎裂了一角。

「那人之前也是玄天館的，得罪了上司，被打發到這裡，待了六年，結果鬱鬱而終……」馬大爺嘆道。

「他……怎麼得罪上司了？」李末下意識地問道。

「煎餅裡面沒放香菜。」馬大爺隨口道。

「什麼玩意？」李末愣住了。

「年輕人，氣盛一些可以理解……可是江湖不是打打殺殺，是人世故……」

馬大爺盯著李末，咧著，出滿口的黃牙。

「上面沒人，必做下人……小夥子，我們可能會待在一起很長時間。」

說著話，馬大爺轉邊走。

「對了，你踩到人家姑娘了，是死的，小心晚上來找你要吃的。」

馬大爺的聲音將李末的思緒拉回來了現實，他低頭一看，果然站在一座墳包上，墓碑早已坍塌，橫倒在旁邊。

墓碑上赫然寫著一段墓志銘：好，好想你們把捧給我吃。

「嗯！？」

李末雙目圓瞪，出異樣的神，如此骨的墓志銘，他還是頭一次見到。

「馬爺，這姑娘是死的還是……」

「你再好好看看。」

馬大爺的聲音從遠飄來。

李末低頭再次確認，看了半天，終於出恍然之。

「原來如此……」

「你可真是髒了心眼子啊。」

幽幽的話語回在清冷的山腳下，只聽「砰」的一聲，馬大爺便走進了自己的茅草屋。

傍晚時分，弦月如鉤。

東郊冥居顯得極為冷清，這裡的氣氛比起羅浮山更加讓人能夠到什麼做遠離塵世喧囂。

「李末，你這裡的環境真不錯啊，修養，正合時宜。」

陳王度來了，對於李末的居住條件給予了讚許，他甚至誇出了羨慕的味道。

「前輩，你如果實在沒得捧就別說了。」

此時此刻，李末的怨氣比外面那些枉死的厲鬼還要重。

「小李，別有緒嘛，你要相信組織，上面有自己的考量。」

陳王度笑呵呵地安著李末，眼中卻噙著一歉意。

這件事別說他沒有辦法，就連王靈策都束手無策。

為主持終考的鑒司，他深知李末的天賦和實力，奈何五大山門的實力盤錯節，在玄天館擁有極高的話語權。

他們的門人弟子可是遍布玄天八門。

「我給你帶來了一個消息……」

「什麼？」

「你雖然暫時被打，不過也無需氣餒，等到新人武鬥，便是你證明自己的機會……」

說到這裡，陳王度低了聲音。

「鑒司大人讓我給你帶句話……」

「什麼？」李末一愣，倒是沒有想到王靈策在這種況下還會關照他。

要知道，當日懸空榜文的考核結束之後，他也只見過一次這位鑒司大人。

「此次新人武鬥的獎勵非同小可，乃是初代館主留下的一件寶貝。」

「初代館主！？」李末豁然沉默。

他在羅浮山的紀手札中見過零星記載。

九百年前，神宗滅法，天下山門凋零，萬妖群鬼悚然，諸法歸一，無人敢東向箭。

正是在這皇權至高之時，神宗立天下三千山門，散落九州，設立玄天館。

玄天館初代館主便是從那時候正式進到了世人的視線之中。

在那樣的年代，這個男人的力量和權勢幾乎僅次於神宗，古老如天師府，在其面前都暗然失。

然而，這位玄天館開創之祖的過往去如同空白一般，不顯人前。

有人說，神宗滅法，此人有奪天之功。

也有人說，初代館主本來就出自山門，乃是當年天下第一宗的弟子。

歲月悠悠，時紛擾，一切都早已湮滅在歷史的長河之中。

然而，那霸道的威名卻伴隨神宗，流傳後世，萬年不敗。

「初代館主留下的寶貝，那是什麼？」李末忍不住追問道。

但凡與這般傳奇扯上關係，哪怕是塊裹腳布都意義非凡，堪稱文，價值不可想象。

「這等幕，即便是鑒司大人都無從知曉……不過肯定非同一般，聽說……武道山的姜塵在進京之後，便獲得了【武宗】大人的召見。」

提及那個名字，陳王度心懷敬畏，竟是向著京城方向行了一禮。

「玄天七絕！？」李末目微沉。

玄天七絕，乃是堪比天下八大妖仙的存在。

這種級別的強者，神龍難見，不顯紅塵，竟然在姜塵進京之後便將其召見，這肯定不是簡單的提攜後輩這麼簡單。

到了這等境界，即便再優秀的後輩，也不值得他們現相見。

「為了初代館主留下的寶貝？」李末有了猜測。

「能夠讓【武宗】大人如此重視，可見此次新人武鬥絕對不同以往……聽說到時候宮裡都會來人……」陳王度再次提供了一個報。

「怪不得我剛進城就打我。」李末若有所思。

「新人武鬥開始前，你最好低調點……當然，這方面我還是相信你的。」

陳王度看著李末，出讚賞之。

在玄城的時候，李末就最讓人省心，忍低調，從來不惹事生非。

如今到了京城，偏居如此荒蕪之地，想來李末也定會像原來一般，本本分分，將自的存在降到最低。

事實上，住在這種地方，就算想找事也不可能。

對此，陳王度倒是一萬個放心。

反而，他對李末的實力倒是有些掛懷，畢竟姜塵乃是靈息境的高手，曾經過【北煞玄僵】的指點，如今又到【武宗】召見。

如此的實力，如此的背景，早已在京城之中名聲傳開，被視為新人武鬥魁首的不二人選。

「這地方僻靜，剛好讓你好生修鍊。」

陳王度留下了一句勉勵的話，起便走。

畢竟，這種墳景房他也不願意多待，混場的都忌諱這個，著實有些晦氣。

「武鬥嗎？那可不能再給你們機會了……」

李末喃喃輕語，看著冷清的屋舍，頓時覺得有些飢腸轆轆。

「好香啊……誰在煮好吃的？」

就在此時，李末的鼻子了，順著勾人的香氣，不由地便走到了馬大爺的茅屋前。

過門，李末便瞧見，破落的爛木桌上擺著一個火爐，砂鍋熬著大骨濃湯，香四溢，周圍的碗碟放著丸，菌孤，蔬菜，魚片等食材，旁邊還溫著酒。

馬大爺涮著菜，一口，一口酒，吃得滿流油，香得勾人饞蟲。

「這老東西真會啊。」

李末暗自嘆，忍不住敲了敲門。

「進來吧，門沒鎖。」

馬大爺頭也不回，繼續涮菜吃。

「馬爺，一個人吃飯不悶嗎？要不要我來陪陪你？」李末笑著關心道。

「我頭一回看見有人把蹭飯說敬老。」

馬大爺撇了一眼，倒也沒有計較，興許是在這荒郊墳地待得時間太長，難免寂寞，他將桌上多餘的碗快推到了對面。

李末見狀，順勢坐了下來。

「多謝馬爺。」

李末咧笑著，拿起快子，便從鍋里抄起一塊大棒骨，對勐吸，白的骨髓混同著醬湯在裡化開，濃郁的香跳味蕾，不由讓舌尖生津。

「好香的大骨啊，哪來的？」李末忍不住問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了的緣故，他這輩子就沒有嘗過這麼有滋味的大棒骨。

「滿山都是……」馬大爺澹澹道。

話音剛落，茅屋的空氣瞬間凝結，李末勐地抬頭，看了看手中的大棒骨，又看了看馬大爺，最終將目投向了窗外滿山的墳包。

「這踏馬不會是……」

「年輕人，你又髒心眼子了……我在山上散養的豬。」馬大爺澹澹道。

「……」

「年紀輕輕，看不出你還變態。」

「你……」

李末撇了撇，是將滿腹的問候給咽了下去，繼而悶頭吃。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一老一的話也漸漸多了起來，馬大爺家的酒濃烈無比，繞是李末的臉上都不由浮現紅暈醉意。

「馬爺，這地方鬼都不來，你怎麼能在這裡守十八年？」

「怎麼？才來一天就想走了？」馬大爺冷笑道。

「年輕人，京城之中，遍地貴人，你只要有些許特長，想要離開這裡也不是難事。」

「什麼特長？」李末忍不住追問道。

「三年前，這裡也來了一個小夥子，他也不甘向命運屈服，於是去了三百裡外的阿膠山，向那裡的黑驢仙求教，終於獲得了一門特長，從而獲得京城中貴人的青睞，一步登天，離開了這裡。」

「什麼特長這麼厲害？」李末追問道。

馬大爺晃著手中的酒杯，咧一笑，出滿口的黃牙。

「一步到胃的特長……你行嗎？」

「一步到胃！？」

李末愣神的功夫，瞬間明了，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

「厲害，厲害……」

「年輕人，這是天賦異稟……不是誰都可以的。」

馬大爺站起來，晃晃悠悠走向床榻。

「走的時候把門帶上……對了，西山那邊不要去……」

「為什麼？」

「那裡是玄天館的【妖刑司】，所有捉拿進京的妖鬼都要先送到那裡……」馬大爺澹澹道。

妖刑司，隸屬玄天八門中的刑門，對於所有捉拿進京的妖鬼進行刑罰審訊，登記烙印，之後再據結果進行分類，有些願意歸順人類並且擁有價值的則進【招妖堂】，為玄天館服務。

之前在龍淵府，李末遇見的狐妖白湘萍便是此類。

另外，大部分妖鬼則是烙印標記，直接給【獄門】理。

還有小部分命運就更加凄慘，直接就地決，骸二次利用，有些煉丹，有些煉，還有些則用作修鍊之。

甚至於京城之中許多大商行都會跟【刑門】購買這些妖鬼上的材料。

就像【八離釋嘉】春季最新款的黑星手提囊包便是用一種【黑尾妖鱷】的皮革製作而，這些材料可都是從刑門特別訂製。

「妖刑司……馬爺，你是說進京的妖鬼都要先送到那裡？」李末忍不住再次確認道。

「當然……那裡可是不幹凈的很，普通人靠近都會丟掉小命，你離遠點。」

「明白，我怎麼會去那種地方。」

李末點了點頭。

後半夜，西山妖刑司。

古老的府院藏在山中，月潑灑，恍若巨潛伏，顯得神森嚴。

這地方可比龍淵府的府衙還要氣派多了，尤其是大門，好似巨的利齒，上下各有九十九銀刺，每都重達千斤，開合間能夠將朝廷最新制式的戰車都絞得碎。

「這便是妖刑司啊……果然蔚為壯觀。」

黑夜中，李末從山坳中緩緩走出，看著遠的龐然巨。

……

妖刑司深。

九重牢獄，森然的妖氣恍若黑雲激，盪起陣陣嘶吼之聲。

在這裡，尋常妖鬼是不可能關押在九重牢獄之中。

大部分都是突破了九爐妖鬼的存在，純化丹，通靈蛻變。

這種妖鬼，被稱為靈妖。

「你這種小不點平平無奇，怎麼也有資格關押在這九重牢獄之中？」

就在此時，一陣瓮聲響徹，恍若驚雷滾滾，浩八方。

「一隻小烏……什麼檔次，也跟我等關在一起？」

冰冷的聲音從另一個方向傳來，著無邊的凶戾。

「我不是小烏……我做王九……」

突然，九重牢獄的深，一陣澹澹的聲音響徹，在延綿的凶威之中幾乎微不可微。

「哈哈，什麼王九，也就比王八多一點，還是烏……」沉重的聲音再度響徹，震得牢牆嗡嗡。

「愚蠢啊……我這是秉承了主人一貫的低調忍……」

「九極稱王，萬壽無疆！」

九重牢獄深，那澹漠的聲音悠悠響徹，剎那間，一恐怖的氣息隨之升騰而起，如青天獵獵，撼穹宇，驚得那些靈妖瑟瑟發抖，心驚膽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