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幽蘭神古怪。
那位在宿幽蘭的印象之中一直殺伐果決,眼神冷冽的毅,此刻竟然低著頭一邊洗服一邊抹眼淚?
宿幽蘭愣了好半,隨後趕蹲下,從毅手上拿過那些,聲道:“夫君什麽呢,這些本來就是我應該做的。”
毅微微抬頭,眼中還噙著淚花。
宿幽蘭又是一愣,趕側過頭,不再去看毅那梨花帶雨的模樣。
雖然見慣了生離死別,但是此刻毅這般的“鐵漢”,著實還是讓宿幽蘭有些吃不消。
雖然知道毅這是失憶了,但是前後兩個人的差距還是太大了,一時間讓有些不適應。
他趕將那水桶拎到旁邊,隨後推著毅走到了外麵。
“夫君好好養傷就是了,這些事我來做就好了,不礙事的。”
話雖這麽,可宿幽蘭的神還是有些複雜。
原因無他,對這些瑣事,自己從來不曾親曆親為。
實在是七竅通了六竅,一竅不通。
可是現在毅緒的起伏有些大,自己還真就得依著他,誰讓自己自作主張,自己是他的夫人呢……
“唉……”
宿幽蘭忍不住在心底歎了口氣。
毅了鼻子,手抹了一把眼淚,沒話。
宿幽蘭抬頭恰好看見了那在溪邊垂釣的任飄渺,想了想,忽然道:“夫君,我帶你去溪那邊轉轉。”
不過還沒走出去幾步,宿幽蘭似乎忽然想起了什麽,返而回,把牆上掛著的那柄暗陵取了下來,旋即放在了毅的雙膝之上。
“夫人,你這是……”
宿幽蘭笑了笑,解釋道:“那位任公子看上去也是用劍的,你與他應當有的聊,畢竟夫君未曾傷之前,劍也是頗高。”
“夫君……不會連這個都忘了吧?”宿幽蘭試探地問道。
毅此刻還未平穩緒,聽見宿幽蘭又起從前,眼中又多了一黯然。
“忘了。”
宿幽蘭悄然看了毅一眼,失一閃而過,沒話,推著他向溪邊走去。
心底無奈搖頭。
明明都還記得怎麽洗服,怎麽偏偏關鍵的劍法什麽的都不記得了呢?
宿幽蘭把毅推到了任飄渺側,自己則是返去取那些還沒洗完的。
任飄渺似乎都未察覺到毅的到來,亦或者察覺了,但是沒想搭理他。
宿幽蘭走回屋子,一雙眸盯著那些浸泡在水中的,陷了沉思。
這位號稱聰慧過人,其智冠絕兩朝的三皇殿下,遇到了一個難題。
因為洗服這件事……
不會。
宿幽蘭有些為難,左右去,忽見溪邊那頭有幾個婦似乎正在用搗槌捶打著,眼前一亮,隨後拎著水桶就走了過去。
另一邊,毅坐在椅上也不知道在想什麽,過了半晌,他向任飄渺:“姑……公子釣魚呢?”
任飄渺扭頭用看白癡的眼神看了毅一眼,隨後視線微微下移,似乎多看了一眼那柄暗陵,隨後就又扭過頭,繼續釣魚。
毅顯得有些尷尬,他低頭恰好看見了任飄渺那柄銀白的長劍。
“公子也使劍?”
毅一愣,似乎沒想到自己為何會問出一個“也”字。
任飄渺不鹹不淡的“嗯”了一聲。
隨後便再無下文。
毅也就沒自討沒趣,安靜的在一旁坐著就是了。
不遠,宿幽蘭正蹲在溪邊,用一搗槌敲打著,雙袖微微挽起,時不時用手肘拭一下額頭上的汗水。
幾個婦偶爾接過宿幽蘭手中得搗槌,似乎是在告訴該怎麽用。
宿幽蘭雖然臉上笑意盈盈,連連點頭,但是心中難免苦。
這位十指不沾春水的三皇殿下,再怎麽算,恐怕也沒算到自己還有今。
毅坐在椅上,一直看著不遠的宿幽蘭。
雖然略顯笨拙,但仍是一下一下的捶打的,毅眼中閃過一抹。
他低下頭,用右手用力的攥自己的。
自己得振作起來,不能讓就這麽一直跟著自己過苦日子。
毅暗自下定決心。
溪靜靜的流淌,下遊遠有幾個孩搬起幾塊石頭,攔住溪水的水流,卷起,低頭彎腰在這不深不淺的溪中抓魚蝦。
林悅然充當狗頭軍師,在一旁端著“武林盟主”的架子,雙手掐腰,不停的指揮著什麽。
村頭,幾個漢子肩膀扛著鋤頭,應當是剛從田埂之中勞作回來。
三三兩兩,時不時的言語打趣幾句,然後一起哄然大笑。
毅坐在椅上看著這一切,心境逐漸平和,隻不過在他的腦海中,卻忽然閃過幾個畫麵。
是一個鎮,年手裏著一隻蜻蜓,笑容燦爛。
一路跑著回到家,裏還不停的喊著娘親。
滿是屎鴨糞的巷盡頭,一個雙鬢微白的中年人手中拎著一些臘,笑著看著那個年。
一間老舊庭院中,一個姿容姣好的子聽見年的呼喊,笑著應了幾聲……
毅怔怔出神,這幾個畫麵像是一幅幅畫卷一般,展開又收攏,就此一閃而逝。
“接著。”
一個嗓音忽然響起,一魚竿忽然出現在了毅的手上。
“啊?哦。”
毅先是茫然的看了一眼那位白公子哥,隨後趕攥那魚竿。
任飄渺緩緩站起,走到毅麵前直接拿過了他雙膝之上的那柄暗陵。
毅也沒阻攔,反正也阻攔不了。
任飄渺左手持劍,右手握住劍柄,輕輕拔劍出鞘。
一縷寒從劍鞘之中迸發,這道劍芒在任飄渺的臉上一閃而逝。
“劍不錯。”
任飄渺將暗陵丟回給了毅,穩穩的落在了毅的雙膝之上。
毅笑了笑,隻不過任飄渺的下一句話,直接讓毅的笑容凝固在了臉上。
“人一般。”
毅笑臉僵,就在這時,他手中的魚竿忽然了一下,毅一愣,他下意識地提起魚竿,一尾青鯉不知什麽時候咬鉤了。
毅呆呆的看著這尾青鯉。
“這……”
任飄渺麵無表的看著那條魚,沉聲問道:“怎麽辦到的?”
“啊?”毅有些懵。
任飄渺從毅手中奪過魚竿,將那尾青鯉從魚鉤上摘下,放進了魚簍之中,蹲在地上目不轉睛的看著這條魚,陷了沉思。
要知道,整整十二年,任飄渺都沒能釣上來哪怕一條魚。
毅隻用了不到半炷香的時間,便釣上來一尾青鯉。
他狹長的眸子忽然瞇起,然後向毅。
“釣的不錯,下次不許再釣了。”
毅抿了抿,吞咽了一口吐沫。
他隻覺有一涼意襲來。
若是未曾失憶之前的毅,一定知道這是什麽覺。
這是……
殺意。
宿幽蘭這時悄然看了二人一眼,神若有所思。
傍晚。
宿幽蘭站在灶臺之前,陷了沉思。
老實,現在開始有點後悔了。
實在是沒人跟過,為人婦,居然要做這麽多的事?!
每日不要照顧毅,還要洗,而且還要做飯!
洗也就罷了,可是這做飯實在是有些大恐怖。
曾經的宿幽蘭隻以為男婚,隻不過是宅院之中多了一個每日都要見麵再見麵的人而已。
一切瑣事,自有管家與婢去打理,自己隻管運籌帷幄,決勝千裏之外。
可誰能想到……
宿幽蘭看著灶臺邊放著的些許青菜,還有毅幫他淘出來的白米,眼皮忍不住狠狠一跳……
你咋什麽生活瑣事都記得,就是關鍵的修煉全忘了?
不知道折騰了多久,總之灶臺這邊的靜一直不算。
要麽就是宿幽蘭的驚呼,要麽就是一子焦糊之味傳出去,更離譜的是灶臺下方竟然還能傳出一兩聲猶如炸的聲音,可是嚇了屋裏的毅一跳。
就連村口的大黃在路過毅與宿幽蘭這間茅屋之時,坐在地上用後撓時偶然看見那煙筒從冒出的黑煙,都忍不住搖搖頭。
隻不過每次毅出聲詢問,灶臺那邊的靜都戛然而止,隨後就傳出宿幽蘭幽幽的嗓音。
“沒事……夫君再稍等片刻就好。”
然後就又過了一個時辰的時間,差不多在宿幽蘭終於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做好了一頓至看上去應該能吃了的晚飯之後,二人的茅屋中,也迎來了一個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