毅扭過頭，他這時才發現，宸的影早已消失不見。

他現在邊境之上，四周寂寥，談不上黃沙漫，但是此地荒蕪人煙，野草橫生。

早年間帶領武陵鐵騎征戰沙場的他，很清楚這裏距離皇都或是那晉山到底有多遠。

從此地，徑直向北，便是朝皇都的方向。

而晉山，卻是在南方。

這是兩個相悖的方向。

可是毅手上隻有一枚解藥，一個人。

而且他修為被封，無法施展雲霄翼，此地甚至連馬匹都沒有，就隻能步行趕路。

他跌坐在地上，他沒想到宸竟然會如此喪心病狂。

饒是毅，此刻也了心神。

“該怎麽辦……”

毅下意識地攥了手中那枚解藥。

這種取舍，不管毅怎麽選，都注定會在他心中留下一道深深的壑。

一招不慎，便要跌進去，再也爬不出來。

是救楚夢璃？

還是救自己的母親？

毅無法選擇，亦或者，他不想選！

“宸……”毅口起伏，他雙手握拳。

“憑什麽要我走你安排好的路，你給的選擇，我偏不選！！”

毅盤膝坐於原地，宸為毅鋪開的這條岔路，癥結便在於封了毅的修為。

讓他無法在十之，往返於晉山與皇都兩地。

顯然，宸當初在霸王朝皇城之中，封住毅修為之時，便已經想好了這一步。

可是，人算不如算。

毅的破曉戒指當中，正安靜的懸停著一艘追風舟。

當初毅第一次以曹沫的份出現至景閣之時，便是為了這追風舟。

隻不過想要打開破曉戒指，需要神識進其中。

可毅的神識，已經被宸封。

想要解開封，首先便要解開自己各大經脈與竅的封。

讓自己能夠吸納靈氣，從而轉化為自己的元力。

再以自元力，去衝破宸留在自己上的神識錮。

毅踉蹌起，他現在耽擱不得，毅思慮片刻，緩緩朝著一個方向走去。

他既沒有向皇都的方向進發，也沒有朝著晉山而去。

而是朝著……

靖王蕭的封疆駐地而去。

毅一邊走，一邊不停的嚐試著運轉吞造化經。

現在，隻有吞造化經的力量，能夠助他衝破錮。

隻不過吞造化經雖強，可是毅與宸的境界實在是相差太大，倒也不是不能衝破錮。

隻是……

需要一定的時間。

據毅推算，大概需要……七的時間。

毅的影，漸漸消失在了風沙之中。

而就在毅方才的盤膝之地，宸的影突兀出現於此。

在他側，還有著兩個人。

正是死士申，與死士辰！

宸靜靜的注視著毅逐漸遠去的背影，開口道：“事辦完了嗎？”

後背著牛角大弓的申單膝跪地，沉聲道：“皆已辦妥，消息都放出去了。”

死士辰同樣看著毅的背影，麵之下的眼神竟是有些複雜。

朝境，東寧郡。

江心城。

“有錢都不賺？還有你這樣做生意的？”

一個穿長衫的年輕人，一臉詫異的看著麵前這個賣燒餅的炊夫。

這位賣燒餅的炊夫材高大，魄雄壯，隻不過臉頰之上有著一道猙獰刀疤，看上去很是駭人。

對於麵前這位約莫是一位讀書人的詫異言語，漢子沒搭理，他隻是自顧自的收拾著攤子，看樣子的確是準備走了。

年輕人抿了抿，最後搖了搖頭，“如此憊懶，如何能……”

刀疤漢子抬頭瞥了他一眼。

“滾。”

那年輕人嚇了一跳，他指了指麵前這漢子，“豎子匹夫，不足為謀！”

刀疤漢子直軀，那年輕人便趕收回手，踏步離去。

漢子撇了撇，“狗屁的讀書人。”

他收拾好攤子，推起兩車，緩緩離開這熱鬧非凡的巷弄。

刀疤漢子住在城邊，主要是因為這邊的宅子便宜，漢子是討了媳婦的人，有家室，家裏還有個孩子，是個帶把的，再過兩年估著就能上學塾了。

他自己不識字，大老一個，但是孩子不能不識字。

但是不能讀死書，讀個死腦筋，滿之乎者也，盡是些子放屁的空談。

漢子把車推到院裏，拍了拍上的灰塵，扭頭向院中的一匹馬。

馬這東西，可不是一般人家能養得起的，無論是馬料還是修釘馬掌，所花費的銀兩可都不是個數目。

尤其是院中這匹馬，看上去便神俊異常。

男人走過去了馬鬃，一向不茍言笑的臉上，出奇的出一抹笑容。

他步走進屋裏，屋一個瘦弱的人正在做工，的刺繡活不錯，幫著給那些大戶人家的子繡些香囊花案，倒也不比漢子賺的。

見自家男人居然這麽早就回來了，也有些詫異。

“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

“是不是了？我去給你弄點吃……”

人的話還沒完，刀疤漢子就擺了擺手。

“不用了，有點事，需要走幾。”

人楞在了原地。

漢子沉默了一會，他走到屋，屋裏有個年睡得正香，估著是在外麵瘋玩了大半，累著了。

漢子笑了笑，隨後走向一隻上了鎖的老箱子。

男子也沒用鑰匙，隻是手握住那鎖，一用力便將其拽開。

箱子裏，是一套漆黑戰甲，兩柄戰刀叉而放。

人自然是聽見了男人開箱的靜，手一，手中的針線不心刺到了自己的手上。

人嘶了一聲，趕把刺繡放下，千萬別染上。

手捂住手指，沉默的站在原地。

半晌，那刀疤漢子從屋走了出來。

人沒敢回頭。

漢子沉默了一會，道：“就走幾日。”

人咬了咬，還是沒話。

漢子上前幾步，從後抱住了人。

“別擔心。”

人忽然就紅了眼眶，低下頭，竭力的抑製著自己的哭腔。

“明年水生就要上學塾了。”

漢子沉默了一會，道：“知道了。”

然後兩個人就都不再言語。

過了半晌，刀疤漢子忽然道：“好了，走了。”

人一，終究是沒敢回頭看自家男人一眼，害怕自己回頭一看，就是最後一眼。

直到院中響起了馬蹄聲，人終於是抑製不住眼眶中的淚水。

快步跑出屋子，再跑出院，倚在院門上，看著那一騎漸漸遠去。

人雙手捂住，哭聲哽咽，淚如泉湧。

這一日，江心城都知道了一件事。

往日蹲在路邊賣燒餅的糙漢子，竟然是當朝武陵鐵騎之中的校尉。

刀疤漢子策馬出城，就連城門的守城將士，再看見那一標誌的黑甲之後，都未敢阻攔。

城門大開，一騎出城去。

刀疤漢子腰間懸掛雙刀，出城之後，輕輕勒馬。

他緩緩扭頭看了一眼，眼神溫。

再回過頭時，眼中不見，而是冰冷如鐵。

他出右手，重重的錘擊了一下口。

“武陵鐵騎七品驍騎校尉，齊衡。”

“前來接駕！”

這一日，不僅是東寧郡。

朝境十九郡，皆有人披黑甲，策馬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