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無祁皺了皺眉，他瞇眼去。

此已經是這三十裏斷魂穀的中心地帶。

再往外走十裏，便算是出了這斷魂穀。

此刻，十裏之外仿佛黑雲境。

斷魂穀狂風大作，有三千鐵騎，馬踏塵沙，奔襲而來。

刀疤臉漢子齊衡，一馬當先。

“刀！”齊衡大喝一聲。

三千把戰刀，齊齊出鞘。

齊衡瞇眼向前方，高聲道：“武陵鐵騎，前來接駕！”

宋無祁眉頭悄然一皺。

在朝，無論是帝王將相，亦或是販夫走卒，可以有人沒聽過京城宋家，但是沒有人不知道武陵鐵騎。

就連初上學塾的孩，都知道武陵鐵騎的威風。

近百年來，堪稱朝最強的一支騎軍。

沒有之一。

宋無祁修為的確高，但若真與這三千鐵騎手，雖然不會輸，但是難免麻煩。

換做其他騎軍，宋無祁甚至都不會去正眼瞧上一眼。

但是武陵鐵騎不同，這三千人，敢來，就敢死。

武陵鐵騎第一鐵律，若有畏戰先逃者，畏戰先怯者，斬立決。

所以一直以來，武陵鐵騎隻知死戰。

在騎軍之中，流傳著這麽一句話，據是出自毅之口。

“在我武陵鐵騎之中，隻有戰死沙場的將軍，沒有老死床榻的將士。”

雖然那時的毅略顯青，出言亦是意氣風發，狂放不羈，但是這句話，卻一直流傳了下來。

宋無祁的的確確能夠將這三千人屠戮幹淨，但是這期間，已經完全足夠蘇巍帶著毅逃走。

馬蹄聲響若奔雷，宋闕站在原地，向那為首一騎。

三千人距離此已經極近，齊衡也早就看到了宋闕。

齊衡對宋闕這個人並不陌生，畢竟在武陵鐵騎之中待過一年。

但是今，隻要是敢攔路者，無論是誰。

皆要退避。

宋闕想了想，最終還是沒有出手。

這一夜，太過漫長了，是時候該結束了。

至於事後父親是否會摘去自己這家主之位，宋闕倒是覺得無所謂。

反正這個位置，他也是被推上來的。

對比那家主之位，宋闕覺得不如再去武陵鐵騎之中待上幾年，來的舒服。

齊衡見宋闕讓路，也是鬆了一口氣。

他策馬而過時，衝宋闕點了點頭。

三千人，眨眼間便已經掠到宋無祁前。

齊衡高坐馬背，當他看到那躺在地上渾浴，隻剩獨臂的毅後，這位半生戎馬的鐵漢子，握著韁繩的手都是一抖。

齊衡又將視線投向宋無祁，此人是宋闕的父親，齊衡自然認得。

隻不過就算是宋闕的父親，今也別想著能帶走毅！

齊衡沉聲道：“宋先生是不打算讓路了？”

宋無祁沉片刻，最終緩緩收手。

“既然武陵鐵騎都已經親至，那這路，便由你們走。”

宋無祁抖了抖袖子，“隻不過，此距離皇都還有上千裏，你們……好自為之。”

語罷，宋無祁一步踏出，便已經掠過眾人，來到了宋闕旁。

再下一瞬，二人的影便都消失在了原地。

齊衡鬆了一口氣，倒不是怕了，而是今日若是真打起來，這三千人，到最後能剩下幾個？

這些可都是已經從行伍之中退下來的老卒，大半都已經有了家室。

若是都死在了這……

唉。

宋無祁走後，那洶湧的龍卷也緩緩消散。

齊衡翻下馬，後三千人亦是同時翻下馬。

齊衡快步走到毅麵前，他正要單膝下跪，先前已經陷昏迷的毅，此時卻忽然了手指，他眼皮微睜，抬起胳膊，費力的擺了擺手……

“我記得，我跟你過，見我……”

“無需……下跪……”

齊衡不知為何，忽然紅了眼眶。

他重重的錘了兩下口，喝道：“齊衡率三千武陵老卒，前來接駕！”

隨後，便是一聲聲老卒自報姓名，單膝跪地。

最終齊聲道：“恭迎殿下回家！”

——

朝邊境。

這一夜，好像極為漫長。

不過就算是再長的夜，也總會有亮的一刻。

此時，邊就已經有了一抹魚肚白。

一架馬車緩緩駛邊境，片刻之後，馬車緩緩停下。

“年輕人，這可是到了邊境了，可不敢再往前走了。”

駕車的老車夫停下馬車，對馬車裏的人道。

馬車的簾子，被一隻修長纖細的手掀開，馬車之中，坐著一個麵微白的年輕文士。

此人，正是文墨軒。

文墨軒扭頭看了看，隨後點了點頭。

他從袖中取出一個錢袋，遞給了車夫。

“辛苦老伯了。”

那老車夫接過錢袋子，撓了撓頭，“我，你這娃娃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作甚？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瞧著就嚇人。”

文墨軒微笑道：“我來等人。”

“等人？”老車夫有些驚訝。

他四下瞧了一眼，“這地方也有人住？”

文墨軒極有耐心的道：“他不住這，不過應該快到了。”

老車夫神古怪，他出滿是老繭的手，又撓了撓頭。

文墨軒笑道：“老伯可以回去了，我自己等就好。”

老車夫剛想下車，想了想，又搖了搖頭。

“不，這地方不安生，多個人，多個伴。”

“等有人來接你，我再走。”

文墨軒想了想，也沒拒絕。

大概一個時辰之後，都已經蒙蒙亮了，可還是沒人來。

老車夫剛想話，結果遠遠瞅見遠好像有個人影。

他了眼睛，這一不要，等他再睜眼時，那人便已經來到了他前！

老車夫嚇了一大跳，差點沒從馬車上摔下來。

來人同樣是個年輕人，他手扶住那老車夫，笑道：“老先生，沒事吧？”

老車夫磕磕的沒能出話來，這時，馬車的文墨軒忽然開口道：“老伯，您可以回去了。”

老車夫巍巍的下了車，他咽了下口水，都沒敢再去瞧一眼那忽然出現的年輕人一眼，老車夫先是慢慢走了幾步，走出去一段距離之後，撒就跑。

邊跑邊喊，“娘咧，見了鬼了！”

站在馬車旁的那個年輕人看著老車夫的背影，笑著打趣道：“一把年紀了，不想腳還利索。”

文墨軒掀開簾子，向那年輕人，語氣有些無奈：“大名鼎鼎的霍家爺，嚇唬一個老車夫，有意思？”

那年輕人笑了笑。

“我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