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棟老宅子，當年在毅與他娘親秋怡被宸尋到之後，就沒人再住了。

母子二人去了皇都，這棟宅子當年就托付給舅鬱白照看著，隻不過後來鬱白遠遊，至此這棟老宅子就再無人照看了。

按理來，這種與皇室有關的故居，也一定不會有人敢擅自闖進來。

老宅子的大門虛掩著，顯然是有人進去過。

而且那人，到現在都還沒走。

慕容穀雪皺了皺鼻子，眼中閃過一抹凝重。

聲道：“裏麵有人，但是看不出境界修為，要麽是一個普通人，要麽……”

毅當然明白這是什麽意思，慕容穀雪已經是半步返虛境。

能夠讓也看不出深淺的，要麽就真的是一個毫無元力的普通人。

要麽……

就會是一個返虛境強者。

毅右手按在門上，輕輕推開。

隨著“吱呀”一聲，老舊的木門被推開。

屋有燭火搖曳，院有人靜坐。

毅瞳孔猛地一！

“宸？！”

院，宸安靜的坐在石桌旁，桌子上還放著一壇廉價酒水，此刻正舉起酒碗，自飲自酌。

毅出現在門口時，宸恰好扭過頭，他舉起酒杯，笑了笑。

對於毅的出現，他似乎並不覺奇怪。

毅眉頭鎖，旁的黑年墨黎更是如臨大敵，臉瞬間嚇得蒼白。

當初麵對晨默之時，墨黎都沒有如此害怕。

毅鬆開劍柄，麵無表的踏步走院。

不是他不敢拔劍，而是沒有用。

縱使自己用出渾解數，也不會是他的對手。

宸的境界修為，很有可能，已經不是返虛了。

而是，通玄。

毅自顧自的走到桌旁，緩緩坐下。

墨黎則是連院門都沒敢進，就躲在外麵，倚著門出半個腦袋，時不時的往裏麵看上一眼。

慕容穀雪倒是大大咧咧的跟著毅走了進來，還衝著宸嘿嘿笑了一下。

宸的視線在毅上一掃而過，先看了看門外的墨黎，隨後將視線停留在了慕容穀雪的上。

“風樓，風一，你的另一個名字是什麽？”宸有些好奇。

慕容穀雪大大咧咧的坐在石凳上，笑著出了自己的名字：“慕容穀雪。”

宸點了點頭，他沒頭沒腦的道：“很遠啊。”

慕容穀雪前傾，雙臂疊放在石桌上，再把下抵在胳膊上，含糊不清的道：“是很遠。”

宸終於將視線投到毅的上，他手推了推桌上的那壇酒。

毅冷笑道：“堂堂朝的一國之主，原來也會喝這種廉價酒水。”

宸卻笑道：“一兩銀子，不算便宜了。”

毅沒話，也沒有去那壇酒。

宸對此不以為意，他自己給自己倒了一碗，自顧自道：“當年與你一般大時，隻有打了勝仗的時候，才敢喝上一壇這種梅子酒。”

對於宸早些年的爬滾打，毅知道一些，但也隻是一些而已。

畢竟他現在已經是一國之主，那些老黃曆，有人敢翻，也不能翻。

哪怕是談及於此，也是掉腦袋的重罪。

毅沒有去搭宸的話，他瞇眼問道：“你是來取青冥無量珠的？”

宸笑了，隻不過不知為何，這種笑容竟是有些……不屑？

“比起我，或許更想要。”宸這句話，意有所指。

慕容穀雪趴在桌上打了個哈切，隨後向宸，瞇眼而笑：“你要，我就要。”

“你不要，我就不要。”

宸一笑置之。

毅忽然道：“楚夢璃沒有去晉山，你把帶到哪裏去了。”

宸左手拿著酒碗，慢慢悠悠的喝了一口，右手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

他道：“為什麽覺得晉山沒有人需要你救。”

毅麵無表的道：“你把青冥無量珠打我，我若是去往晉山，便算是距離皇都愈來愈遠，如此一來就給了朝境所有家族機會。”

“所有人一擁而上，我大概率會死在晉山。”

“在我死之前，你或許會出現，但絕對不會出手，你要等到我死之後，冠以這些家族一頂足夠大的罪狀，從而便能堂而皇之地對他們出手。”

宸喝了口酒，臉上多出了一笑意，他輕輕抬了抬酒碗。

“繼續。”

毅死死的盯著宸，嗓音逐漸冰冷：“我若是去往皇都，或許能有一線生機，畢竟那些家族的人，就算再膽大妄為，也不敢在皇都殺我。但我要付出的代價就是青冥無量珠把我吸幹，境界盡失，脈全無，再度為一個廢人。”

“而路上對我出手的人，自然也能被你的人除掉。”

“這樣，你便一箭雙雕。”

“我相信，聰明如你，應該不會讓楚夢璃去晉山。”

宸點了點頭，“有理有據，條理清晰，但可惜，想錯了。”

“錯了？”毅冷笑。

宸忽然問道：“這些家族，為什麽偏要盯著你不放，為什麽偏要殺你？”

毅皺了皺眉，還不等他話，宸便給出了答案。

“他們怕我。”

“所以，便怕你。”

毅決口否認：“我不是你，也絕不會坐上那張龍椅。”

宸放下酒碗，“有些事，不是你能決定的。”

毅冷笑：“龍椅坐的久了，龍袍便不下來了，真以為自己是子，可以淩駕眾生之上？”

宸仔細想了想，反問道：“有何不可呢？”

“取死之道，我當然不會攔著你，朝終究會毀在你的手裏，隻不過這與我無關。”

“你想要青冥無量珠，我或許攔不住你，但是你做付出代價的準備了嗎？”毅嗓音很輕，但是言語之中滿是決絕。

宸默不作聲，他手將那僅剩半壇的梅子酒推到了毅的麵前。

“這是你我父子二人第一次喝酒，想來也會是最後一次。”

“我在皇都等你，前提是你能活著回去，一個霍玉山，未必保得住你。”

什麽意思？

毅皺了皺眉。

他看不懂宸。

還不等他開口，麵前的宸便已經消失不見。

他走了，走的悄無聲息。

仿佛從未來過。

宸的酒碗中，那半碗梅子酒起層層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