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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徒》 第二百七十七章 贖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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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是道門弟子的足之地,也曾為于野的囚牢,如今了谷雨的住所。

擺放著鍋灶、木柴、褥子,以及簡單的家當

據谷雨所說,當年他回家陪伴爹娘,不忘空回山查看。而道門再次遭到洗劫,讓他又是驚恐又是無奈。雙親去世之后,他索帶著家當回到山上,等待著白芷的歸來,誰想一等便是數十年。而蒼天不負苦心人,他的師姐終于回來了。

時隔六十年的重逢,喜悅難以言表,笑聲伴著淚水,哭罷了又是大笑。谷雨要為師姐、師兄接風洗塵,拿出一把干果,一碟咸,半壇濁酒。于野則是奉上幾壇珍藏的老酒,四人相對而坐開懷暢飲。聽說師姐為筑基高人,谷雨樂得合不攏,只管抱著酒壇猛灌。白芷也是難得飲酒,臉酡紅,一把淚水,又止不住笑意盈盈。塵起回憶著道門往事,與曾經的風華歲月,唏噓命運多舛,哭泣造化弄人,最終不勝酒力,與谷雨雙雙醉倒在地。

往事如風,歲月難追……

一側的口、水潭、山溪一如從前。

于野走到潭水邊坐下。

他默默飲著酒,看著口溪水淅瀝而下,便仿佛看著逝去的年華,天潭影在他的兩眼中閃過一道道漣漪……

白芷則是起走向外。

離開了,循著悉的山徑,來到一座山崖之上。

山風凜冽,枯草凄凄。

枯草環繞的山壁前,豎著一塊石碑。許是風雨的銷蝕,上面的字跡已不再清晰,卻還是能夠辨認:玄黃山十二代傳人洪姑之墓。

白芷佇立片刻,臉上的酡紅消失,慢慢雙膝跪地,伏首叩拜,然后就勢坐下,手里多了一塊玉佩。

這是師父留給的道門信

終于達師傅的夙愿,了一位筑基修士。將帶著谷雨,重建玄黃山道門。

如今想來,師父老人家沒有說錯。于野是的劫數,也是的機緣。而這段機緣仍未了結……

……

靈蛟鎮。

鎮子外,積雪未融。街道上,寒風盤旋。

此時的蘄州,應該已春暖花開,而位于大澤北地的小鎮,依然是冬日的景象。

兩位老者在街口徘徊。

看著悉而又簡陋的街道,仿若時停滯而令人心緒莫名。

塵起奈不住寒冷,穿了一件皮袍子,又積雪難行,他手里拄著木。寒風吹來,他微微抖,須發凌,更加顯得蒼老落魄。

這日清晨,三人離開了玄黃山。

于野要塵起與白芷陪著他走一趟星原谷。

塵起與白芷均未拒絕,也沒有提出質疑。星原谷,更像是一道避不開的坎。遑論人生圓滿、或是缺憾,也許總要走上這最后的一程。

而途經靈蛟鎮的時候,于野要購買酒、香燭。轉瞬之間,他已踏著積雪返回。

此時的他,不僅頭發斑白,與下也冒出灰白的胡須,臉上更是多了皺紋與滄桑的神態。

想他年近八旬,如此模樣也在常理之中。而一夜之間蒼老了數十年,使得白芷與塵起詫異不已。

于野回到街口,也不多說,擺了擺手,徑自往北而行。

離開了靈蛟鎮,兩道劍帶著三人飛上半空……

須臾,前方出現一個冰雪山谷。可見山谷中坐落著一房舍,還有淡淡的炊煙升起。

半空中,于野收住去勢,凝眸片刻,帶著塵起往下落去。

落腳之乃是山口,堆滿厚厚的積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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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隨后而至,輕聲道:“于野,你到家了!”

于野著一夜冒出來的胡須,不住重重了口氣。

“你回到大澤之后,便似換了個人。所謂近鄉怯,人使然。如今于家村便在眼前,應當歡喜才是呀!”

白芷早已留意到于野的變化,而也變了,變得豁達、寬容,也更為善解人意,

更大的變化,或許來自塵起。他拄著木,好像弱不風,子微微抖,臉在變幻不停。

于野默然半晌,抬腳往前。

“撲通——”

塵起尚未挪步,摔在雪地里。

白芷手將他扶起。

“讓他自己走——”

于野沒有回頭,冰冷的話語聲隨風響起。

白芷只得松開手。

塵起搖了搖頭,示意無妨,拄著木,深一腳淺一腳往前走去。

穿過冰雪覆蓋的谷地,便是于家村的村口。一條黑狗兒在拼命狂吠,使得寧靜的山谷頓時多了幾分異樣的躁

村口的老樹依然高大,卻枝葉凋零,掛滿了冰霜。樹下的草屋與院子不見了,只剩下一堆廢墟。

于野在樹下稍作逗留,帶著白芷、塵起走向村子。

黑狗追著三人狂吠。

塵起舉起木驅趕,狗兒的聲愈發凄厲。

“哐當——”

院門開啟,從中走出一個中年漢子,抬手砸出一塊石頭,罵道:“該死的畜生,討打——”狗兒嚎一聲,夾著尾跑遠了。而漢子忽然見到三位陌生人,他忙手,歉然道:“驚嚇了三位,不知客從何來……?”

進了村子之后,這是于野初次遇見于家村的族人,他忽然有些忙,拱起雙手道:“在下……本人……家住村東頭,今日回家。”

“哦?”

漢子微微一怔,道:“村東頭無人居住啊,您是……”

“于野!”

即便陷絕境,于野也能鎮定自若,而此時的他卻局促不安,老老實實報上了家門。

“于野?家住村東頭……”

漢子沖他上下打量,驚訝道:“您不會是六十多年前離家出走的于叔父吧?”

于野點了點頭,道:“敢問你是……”

“于虎。”

“你是于二狗之后?”

漢子的眉目五讓于野想起一人,便是他的好兄弟于二狗。對方果然咧一笑,道:“二狗乃是先父諢名,村里人稱呼他為于二。”

“先父?你爹他……”

“我娘病故之后,我爹思念疾,去歲正月辭世,算起來已過了周年。”

“唉,只怪我晚來一步……”

于野愴然嘆息。

與此同時,院門又冒出一道人影,是個著樸素的中年婦人,好奇道:“孩子他爹,與誰說話呢?”

應該是于虎的婆娘。

而于虎一把將他婆娘推了回去,叱道:“莫管閑事!”接著他又笑了笑,示意道:“于叔父,難得您遠行歸來,請屋里歇息片刻,也喝碗熱湯暖暖子?”

“哦,不打擾了。”

于野擺了擺手,道:“我回家看看,告辭!”

故人之子,又是族侄,卻沒有想象中的親熱,也沒有該有的親,顯然對他這個族叔帶有一戒心。

“侄兒送您一程!”

于虎關閉了院門,跟著走了過來,道:“于叔父,我爹生前念叨過您,說您一人修道,害了全村……”

不愧為于二狗的兒子,同樣的心直口快。

于野看了眼后的白芷與塵起,一邊往前走去,一邊與于虎點了點頭,道:“你爹他還說了什麼?”

“說他將您趕出村子之后,一個人痛哭半宿,他目睹兩個修道之人殺了村里的族親,卻不敢告知實,唯恐您報仇而殃及您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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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修道者行兇之時,為他親眼所見?”

“我爹念叨多次,不會有假。當時他躲到枯井之中撿了一條命,而全村壯卻折損殆盡,即使數十年過去,也僅存二十余戶人家苦苦支撐,日子一年不如一年。于叔父,您該知道此地——”

四人走到一片廢墟前。

廢墟曾為祠堂所在,如今依然是殘垣斷壁。

“我當年留下金銀,吩咐二狗兄重建祠堂,他……”

“您離去數年之后,修道之人與江湖之人不斷侵擾于家村,致使多位族人傷亡,金銀財洗劫一空。修建祠堂一事,便也不了了之。”

“唉,又是我于野之過啊!”

于野面向祠堂的殘垣斷壁,兩眼中著深深的自責與愧疚之

一旁的塵起在低頭躲閃,似乎在竭力躲避著曾經的過去。

白芷則是靜靜觀眼前的一切。

這一刻,已漸漸明白了星原谷之行的用意。

于野抬手一揮,地上多了一堆酒與香燭。

于虎嚇了一跳,驚訝道:“于叔父,您莫非已得道仙?”

“修道的沒好人,又哪來的仙人!”

于野搖了搖頭,道:“我本想宴請村里的族親,已表達我的歉意,看來不必了,你將酒與各家分了吧!”

他將點燃的香燭擺放在廢墟前,拜了幾拜,轉黯然離去。

塵起拄著木走在后頭,像是失魂落魄,步履艱難,神倉惶,

途中遇到幾位婦人與孩,沒人認得于野,于虎也不知如何分說,各自帶著尷尬與好奇的神肩而過。

村外的山坡上,一個白雪覆蓋的土堆甚為醒目。

于野直奔土堆走去。

于虎隨后說道:“這便是我三十二位族親的墳冢,據說當時凄慘著哩,一把火燒得面目全非,只得埋葬一……”

于野走到土堆前,再次擺放點燃的香燭,又拿出幾壇酒傾灑在地上,接著擺雙膝跪倒,重重磕了四個頭。

于虎跟著跪拜,又憤憤道:“于叔父,你說修道者也是爹生娘養,為何沒有人呢?”

于野無言以對。

“我爹也葬在此——”

大土堆的旁邊,有個低矮的墳頭。

“我爹說了,他雖僥幸活下來,卻無力拯救族親,愧對列祖列宗,要我將他葬在此贖罪!”

于野走到于二狗的墳前蹲了下來,手拍了拍墳堆,深深垂下頭,似有幾滴熱淚滾落在積雪中。片刻之后,他慢慢起奔著另一山坡走去。

山坡上,一片雪白。幾株老樹,在風中搖晃,隨之雪花飄灑,像是等待他的歸來。

“于叔父,您家的屋子沒了……”

“你回去吧!”

“嗯!”

于虎沖著于野的背影答應一聲,回頭又微微一愕。

于叔父的一位同伴沒有離去,是位白發蒼蒼的老者,竟抱著木跪在墳前,像是在贖罪懺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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