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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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執念

天瑯君肢已殘破不堪,竹枝郎被釘在巖壁上,無塵大師扶著頭破流的無妄,漠北君拎著尚清華,岳清源站在沈清秋邊。

只有冰河立在正對心魔劍的位置上,正低頭,慢慢整著袖口。

沈清秋沉聲道:「冰河,你過來。」

冰河搖了一下頭。

只一下,但非常堅定。

沈清秋失頂,冷聲道:「……你又騙我。」

冰河道:「師尊,我說過會幫你對付天瑯君。現在我可以立刻殺了他給你看,怎能說我是騙你?」

天瑯君笑道:「養寇自重,這一步棋想的是好。只可惜我不太中用,還是得他親自出馬了。」

「養寇自重」四個字一出來,沈清秋越發心中不安。

心魔劍,會不會是冰河故意給天瑯君的。

拿到心魔劍後,天瑯君那華芝塑軀,腐蝕的越來越快,就算把劍給他,對冰河也構不多大威脅。

也許是他過了頭,把心中所想也在了臉上,冰河傷地說:「師尊,你又在想什麼呢?心魔劍的確是他搶去的,只是它仍舊認我這個主人而已。為什麼又不肯相信我了呢?」

沈清秋緩緩地說:「我信了你很多次。到剛才為止,還一直是相信你的。」

冰河說:「是嗎?」

他牽起一個扭曲的笑容:「可我卻不敢相信師尊了。」

這笑容詭異至極。沈清秋覺察他緒不對勁,放緩了表和語氣:「你究竟是又怎麼了。」

他稍微溫一點,冰河便忽然不笑了。

他看上去像是傷心絕的樣子:「師尊,我就說過,果真你和他們在一起的時候,是最高興的。」

剛開始,沈清秋還沒弄明白「他們」指的是什麼。

冰河在心魔劍的巖壁前,緩緩來回踱著。

他自嘲地笑道:「每次我求師尊跟我走,你從來沒有一次答應。即便答應了,也只是我強求所致。可他們讓你留下來的時候,你便毫不猶豫。」

他看著沈清秋:「師尊,你不常笑。我看你笑,可是一想到,你只有在和他們一道時,才會這樣笑,我就……」他輕聲細語道:「……非常,非常痛苦。」

沈清秋終於明白了。

「他們」,指的是蒼穹山派!

那天在竹舍,柳清歌忽然開窗查看,果然覺察到了一直徘徊在外的冰河。

他沒有離去,而是把竹舍的歡聲笑語、把他那一聲「嗯」的應承,全部聽在了耳中,記在了心裡。

沈清秋道:「你是因為這件事,所以生氣了?」

「生氣?」

反問之後,冰河戾地吐出兩個字:「我恨!」

「我恨我自己!」

他負著手,暴躁地加快步伐。

「我恨我沒用。我恨我總是留不住任何人,從來……沒有誰肯選擇我。」

中其餘人都不便輕舉妄冰河現在維持著心魔劍的供給,誰都不想他突然發難。

岳清源卻道:「你的意思,是要他二選一?」

冰河頓住腳步,搖了搖頭:「二選一?不。這不是。」

「我知道,如果要選,師尊一定不會選我。所以,只要沒有選擇就好了。」

冰河流出一種奇異的興,蒼白的臉湧上一層紅。

「所以這次我吸取了教訓。蒼穹山派不存在就好了。這樣,師尊就只剩我了。」

無塵大師不忍卒聽,合掌佛號不斷,阿彌陀佛道:「施主,你魔怔了。」

冰河兀自大笑,無塵大師繼續道:「沒有選擇的可能,固然也沒有了放棄你的可能。但沈峰主對你的所作所為,又怎會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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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河聲道:「師尊,清靜峰沒了,我可以再給你造一個。你怨我也好,恨我也罷。我不奢求什麼了。你一不順心,就可以打我,殺我,反正我死不了。只要……只要你不離開我就好。」

他虔誠地說:「真的,我只有這一個願了。」

沈清秋嚨乾啞,口裡發苦,說不出話來。

他終於確定,冰河已經神智不清了。

他瞳孔渙散,紅的漣漪時擴時,笑容扭曲,真真正正是一副徹底發瘋、失去理智的模樣。心魔劍上紫大盛,不知道他在控制這把劍,還是這把劍在控制他。

竹枝郎忽然道:「除了蒼穹山派,這世上沈仙師在意的東西千千萬,你是不是都要毀了才好?」

冰河莞爾道:「好啊?為什麼不好!」

他一側頭,陡轉鷙:「讓他閉!」

漠北君聞言,想了想,對準竹枝郎臉部打了一拳。

天瑯君看著冰河,目中憫,歎道:「……心魔劍已經侵蝕腦。他真的瘋了。」

冰河微笑著點頭:「對。我是瘋了。」

沈清秋聽他親口承認自己發瘋,心臟一陣搐的悶痛。

他輕聲道:「冰河,你先離開那把劍,離它站遠點。」

他一邊溫言相勸,一邊手在寬袖底悄悄按上了修雅劍劍柄。冰河笑道:「沒用的。師尊,你不必這樣。你越是對我好,我越是怕。」

他說著,右手做了個略略上揚的手勢。剎那間,心魔劍上紫氣大盛。

竹枝郎吐出一口淤。剛才那一拳,也只讓他閉了一會兒。他平靜地道:「可憐。」

「可憐?」冰河喃喃道:「不錯,我是可憐。就算是可憐我也好,師尊你能有一次留在我邊嗎?」

淚水順著他的臉頰滾滾流下。

冰河瞳孔赤紅地咬著牙:「師尊你總是一次又一次地放開我。」

「每一次,每一次,任何人、任何事!都能夠為你拋棄我理由,每一次都是這樣!」

忽然,尚清華啪的一聲摔到地上。沈清秋也下意識扶住了石壁。

整個地面開始劇烈地震

埋骨嶺的下墜速度加快了!

岳清源淡淡地道:「師弟,他是瘋了,你要如何置。」

冰河冷笑一聲,後退兩步,猛地抓住心魔劍柄。

地面震愈發強烈,口向外去,能看見滾滾雲叢中,探出無數高低不一的山頭。沈清秋剛要祭出修雅,忽的旁白炫目。岳清源先一步出了劍。

劍嘯聲撕裂了瀰漫的飛雪和紫黑之氣。

玄肅出鞘!

漠北君見岳清源劍尖對準冰河,上前迎戰。玄肅靈力暴漲,還未相接,直接將他震了出去。

漠北君像是完全沒料到自己也會有被人打飛的一天,保持著這種表,轉眼墜下埋骨嶺。尚清華魂飛魄散,抓了一把劍就衝過去,沈清秋忙拽住他:「你幹啥!」

尚清華咆哮道:「我靠,他不會飛啊!」說完便跳了下去。

沈清秋逆著飛雪和狂風從破口往下看,恰好看見距離冰面還有百丈的高空中,乘著飛劍的尚清華抓住了漠北君。

確定他摔不死後,沈清秋連一口氣也來不及松,猛地轉回頭,冰河已和岳清源正面對上。

冰河固然發力可怖,沈清秋卻沒料到,玄肅完全出鞘後,威力竟如此強悍,能和發狂狀態下的冰河戰平手。沈清秋能覺到,耳嚨被空氣中激盪的靈力和魔氣得隆隆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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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見這遲早要塌,搶上巖壁,徒手握住心魔劍,一用力,把它拔了出來!

雖然拔了出來,可埋骨嶺下落之勢還沒緩住。冰河見狀,要來奪劍。岳清源哪會給他機會,玄肅劍尖在空中劃出眼可見的炫目軌跡,一道巨型制,繁複的咒印生一座無形的牢籠,將冰河錮其中。

岳清源見沈清秋拔了劍,沉聲道:「走!」

還走?!沈清秋立刻搖頭,剛要把心魔劍拋給他,便覺腳下一

不是他了,是地面了。

這個山,終於塌了!

埋骨嶺第二層。

沈清秋把岳清源從石堆裡刨了出來:「掌門?師兄?掌門師兄!」

岳清源面發白,角淌,嚥了咽嚨,似乎把一口熱嚥了下去。

他睜開眼睛,看了一眼沈清秋:「……其他人呢。」

埋骨嶺部結構類似不規則的蜂巢,一個接著一個。沈清秋四下了一眼:「沒看見無塵大師和天瑯君他們,可能埋在這裡,也可能隨著石塌到其他的裡去了。」

他回頭:「師兄,你什麼時候的傷?」

岳清源不答,問道:「心魔劍還在你手裡?」

沈清秋把劍拿給他看:「在。可埋骨嶺還在下落,合併應該還沒結束。師兄,你帶著劍下去,把它毀了吧。」

岳清源在他的扶助下,慢慢站起:「……你呢?」

當然是回頭找冰河去。

沈清秋避而不答:「師兄,你這傷怎麼回事?」

岳清源答非所問,道:「原本不想的。可我……終歸是個容易衝的人。」

沈清秋覺得他這話說的奇怪,卻沒心思細想,扶著他繼續走:「師兄你還能走嗎?你先下去,毀劍,找木師弟。冰河給我。」

岳清源被他扶著,勉強站起,鮮滴滴落地。沈清秋以為他沒問題了,便放開了手。

誰知,剛放開手,沒站一會兒,岳清源便倒了下去。

沈清秋大驚失,連忙把他又扶了起來:「師兄?師兄?」

岳清源神恍惚,像是沒把沈清秋的話聽進去,低聲說:「金蘭城和冰河圍山的那兩次,我是穩住了,顧全大局了……可事後每每回想,倒還不如……衝的好。」

看他昏昏睡,沈清秋恨不得猛掐岳清源人中,把他掐醒,又不敢幹這越矩的事,只得在他耳邊大聲說話,不讓他暈過去:「師兄,醒醒!你做的沒錯!」

岳清源閉上眼,搖了搖頭。

了口氣,又是一陣讓沈清秋心驚跳的劇烈咳嗽。

止不住地隨著咳嗽往外流。他勉強道:「幫我……把玄肅收回去。」

沈清秋連忙將跌落一旁、劍刺目的玄肅回鞘中,遞給他。岳清源臉這才稍微好看了些,緩過了一口氣。

他怔怔著沈清秋收起玄肅的手,沒去接,而是道:「若我在此隕,你……便幫我把玄肅帶回萬劍峰吧。」

沈清秋吃了一驚:「你說什麼?」

隕?岳清源當真傷這麼嚴重,到了很可能要死的地步?!

岳清源道:「玄肅威力奇大,我卻從不拔出它來應敵,你一定猜過原因。」

沈清秋點頭。不止他猜過,很多人都猜過。

岳清源道:「玄肅即是我的命。你可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完全不明白。

但沈清秋知道,它肯定不是修辭手法。

他還知道,岳清源接下來要說的,一定是一件從未告訴過別人的

果然,岳清源道:「每一次拔出玄肅,消耗的,都是我的壽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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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話一出,沈清秋頓時覺得,手中的玄肅,陡然重了千斤。

難怪他不到萬不得已,從不拔劍。

以壽元催靈力。將自己的命和自己的劍捆綁在一起。

為什麼岳清源會修這種邪道!

沈清秋震驚地說:「師兄你……這是走火魔過?」

岳清源緩緩道:「我十五歲拜穹頂峰,心有所繫,急於求,追求人劍合一境界不,反倒落得如此下場。與所求背道而馳,下大恨,懊悔終生。」

他說著,臉上那因為咳嗽剛湧起的那一點殘餘,忽的又褪得乾乾淨淨。沈清秋忙打斷他:「別說了。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我送你下去,找木師弟。」

兩人艱難地走了幾步,岳清源忽然低聲道:「……對不起。」

說什麼對不起。岳清源沒有任何對不起他的地方。反倒是自己,老是帶累岳清源,惹出一堆麻煩。

可岳清源接下來的話,把他整個人都被震懵了。

岳清源聲音都在發:「……真的……對不起。」

「明明是為了更快地回去,明明是想立刻去接你的……可反而壞了事。我畢竟是個容易衝的人……」

「自那以後,師尊將我關在靈犀一年有餘,廢去全筋骨靈脈,一切打,休整重來。」

「我盡了最大努力,可再回去的時候,秋府早已廢敗多日了啊……」

腦海深傳來什麼東西碎裂的聲音。

那是沈清秋的世界觀。

剎那間,往日岳清源的殷切關懷,無聲相護,種種畫面,種種細節,走馬燈一般串聯在腦海中,清明無比。

難怪「沈清秋」再怎麼作死,掌門也從來沒給他小鞋穿過,永遠都是無限包容,無限忍讓。

難怪,沈九沒有等到回來救他的人。

岳清源,沈清秋;岳七,沈九。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岳清源道:「我真的……不是故意不回去的。只是,生生錯過了……」

他每說一句,鮮便越發洶湧。沈清秋攙著他,走一步就要停兩步,咬牙道:「別說了。」

後來的事,他都知道了。

岳清源卻堅持道:「這一次,你就讓我說完吧。」

「正如你一直所說,『對不起』不過一句空言,本沒有用。我也從來不解釋,今日告訴你,不是為求諒解。而是如今再不說……恐怕就真的遲了。」

沈清秋心中酸,眼眶發熱。

遲了。已經遲了!

沈九已經不在了。

也許是死了,也許是像沈垣這樣,魂魄轉移去了另外一個陌生的世界。

可無論如何,岳清源的話,他是再也聽不到了。

系統傳來接連的提示:

藏人1竹枝郎,補完度100%】

藏人2天瑯君,補完度100%】

【填坑項目1沈清秋,補完度100%】

【填坑項目2岳清源,補完度100%】

【人度基本達標,經系統檢測未見明顯邏輯。各單獨項B格+300,共計總數1200.恭喜由「槽點略多」升級,獲得「文荒可讀」勳章。】

【爽度清零。此況下可使用B格代替支付關鍵道掉落所需條件,請問是否接?】

提示音一片大好,喜氣洋洋。沈清秋卻前所未有的沮喪。

他說:「有什麼意義嗎?」

系統當然不會回答他。沈清秋發自心地朝界面比了兩個中指。

系統你全家都炸了!

這系統究竟是個玩意兒,有什麼意思?

就是為了讓他知道這些人究竟能倒霉到什麼地步嗎?就是為了讓他親眼見證人世間各種最慘烈的坑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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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為了讓他冰河?

所有人都說冰河已經瘋了。連他自己也笑著承認自己瘋了。

原著中,掙扎數百萬字,最終被冰河鎮下來的心魔劍,在這裡卻佔據了上風,侵蝕了冰河的心智。

這不是一件或者兩件事造的,而是一點一點積累起來,最後才徹底發。先前已經出現過很多預兆,可沈清秋從來也沒注意到。

應該說,他從來不知道,冰河骨子裡竟然這樣沒有安全,甚至到了自卑的地步。

他先是把冰河想得太邪惡,後來又把冰河想得太堅強。

回頭看看,心魔劍開始侵蝕冰河的神智,最初在昭華寺就有了徵兆。

剛聽到自己世的冰河大刺激。正是在最惶然的時候,他對沈清秋出了手,求沈清秋跟他一起走。

可他沒接住冰河的手,而是讓冰河自己一個人先走。

那時候的冰河開始神極度不穩定。他需要的不是安全撤離,而是和沈清秋在一起。哪怕是被困昭華寺不得出,哪怕是被在場所有人圍攻,也好過讓他一個人離開啊!

這對那種神狀況下的冰河而言,無異於「拋棄」。

就像是當初蘇夕服下藥、只求去見天瑯君的那一幕的重現。

正如冰河自己親口說的,他不是在人做二選一。

因為冰河從骨子裡就堅信他知道答案:沈清秋終有一日會拋下他。

滿腦子都充斥著對沒發生的事近乎妄想癥的恐懼和焦慮。怎麼不是瘋得徹底。

岳清源的步伐越來越,幾乎連站都站不住了。

看來剛才玄肅出鞘的那短短一段時間,對岳清源各方面的消耗真的極大。沈清秋從沒見過掌門虛弱到這種地步的模樣。

岳清源一向都是沉穩而有力的,哪怕話不多不,沒有攻擊,溫和可親,卻十分可靠,不失威嚴。

如今,他非但連行走都困難,話也一反常態多了起來,恐怕是真覺得自己快撐不住了。

沈清秋幾乎是拖著他在前行,邊走邊說:「師兄,你撐住,千萬別暈過去。馬上就全都好了。」

岳清源怔怔地道:「這麼多年來,你從不提過往之事,一直只我師兄。是打定主意,再也不七哥了麼?」

沈清秋握劍的手筋骨漸漸凸起。

岳清源想聽沈九七哥。可是,他不是沈九啊!

他琢磨著原裝貨那又冷又恨的勁兒,斷然拒絕:「不。」

不能立flag!

看看電視劇小說裡那些完了最後願的角,都是心願一了、立刻翻眼蹬

沈清秋冷地道:「你剛才說了什麼,我全都沒聽見。撐著,下去!」

岳清源閉上了眼睛,歎息道:「小九啊……」

了。

他不敢去想,原著中,冰河割下了「沈清秋」的兩條,用錦盒裝著送到蒼穹山派。岳清源究竟是帶著什麼樣的心,明知有去無回,仍義無反顧踏冰河的圈套,直至萬箭穿

一生一次的義氣,竟然要用這麼多東西來償還。

岳清源甚至來不及告訴滿懷怨恨、為求多茍活一刻、幫著冰河將他引陷阱的「沈清秋」,當年之所以沒去接他的理由。

為什麼不早點說。

就像他和冰河,也是一樣的。為什麼不早點說出來。

若是從一開始就別那麼多揣測和理所當然,冰河說不定自始至終都不會黑化,會一輩子都做清靜峰上那個乖巧靦腆的徒弟。

就算退一萬步,當初非要踹冰河下無間深淵時,他完全可以換一種方式來達目的。

其實,甚至用不著費任何心思。直到現在,沈清秋才明白,如果他想要冰河下去,很可能只消說一聲,冰河就會聽話地下去了。

沈清秋從前本沒想過有這種可能。他不相信人有那麼傻,冰河有那麼乖。

可事實上,他真的有那麼傻,那麼乖。

兜兜轉轉,走了不彎路,饒了這麼大一個圈,茫然四顧,不知如何自,只能懊悔「早知如此」。

可這世上,從來沒有「早知如此」。

轉過這個山,忽的現出兩個灰頭土臉的影。

一看那兩顆圓滾滾亮堂堂的頭,沈清秋口而出:「無塵大師。無妄大師。」

材矮小、扛著材高大的那名和尚正是無塵大師,他的木製假缺失了一條,單艱難獨行,又騰不出手來合掌,不願失禮,便多念了幾聲佛號:「阿彌陀佛,沈峰主,可算找到你了。岳掌門這是怎麼了?」

岳清源閉上眼後,便已昏昏沉沉靠在沈清秋上。沈清秋道:「掌門師兄……被石頭砸到腦袋了。無妄大師如何?」

無塵道:「被那位天瑯君的魔氣所傷,暫時未醒。坍塌,那幾位魔族,全部都不見蹤影了。」

沈清秋拔出修雅,遞了過去:「大師,可否拜託您,先帶著我師兄和無妄大師,劍離開埋骨嶺?」

無塵道:「沈峰主呢?」

沈清秋言簡意賅:「我的徒弟,我去收拾。」

無塵大師肅然道:「沈峰主若肯坦然面對,那是再好不過。」

沈清秋道:「慚愧。但求在造無可挽回的後果之前,了結這一樁。掌門師兄便託給大師了,請您下去後盡快將他給千草峰的木師弟。沈某不勝激。」

無塵放下無妄,接過修雅,端端一禮,忽然道:「心魔皆因執念起。」

沈清秋一愣:「大師是不是想說,若要除去心魔,非斷去執念不可?」

無塵卻搖頭道:「若斷得了,那便不是執念了。」

「我想也是。」沈清秋回禮,轉

誰讓他便是冰河的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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