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平時，小海子一定客客氣氣——比他們倆還客氣的回上兩句話。

但今天他且顧不上，胡的點個頭說：“你們也忙。”拂了拂肩膀上的雨珠就趕進去了。

錢安瞅了一眼他的背影：“他這是怎麼了？”

張修也有點納悶。

貴妃子好，不挫磨下人，所以會寧宮的宮人和太監之間也沒有別爭的那麼兇，表面上還是一團和氣。不過有人的地方，大家都要分個高下。往上呢錢安爭不過趙良，李德福那人太，他不敢招惹，但是對著小海子，錢安常怪氣。

張修平時都不怎麼冒頭，不爭搶。經過上次的事兒，會寧宮的人對張修的份也都心里有數，知道他其實是皇上安排給貴妃的人，平時不得客氣些。

香云應了替小海子進去傳話，又看了他一眼人，手指輕輕點了點。小海子有些懵，然后低頭就瞅見裳前襟沾了一塊泥點。

他手了袖子又了前襟，走得急，上也沒個帕子，還是香云了自己的帕子遞給他讓他，自己進去稟告。

小海子老實，干活兒也不懶，所以香珠、香云們平時都肯多照看他一些，免得他多吃了虧，錢安常因為這些對他酸言冷語的。

小海子拿著干凈的帕子，總覺得用這個去有些糟蹋了。他扯著袖子把臉了一兩下，帕子還是整齊的疊好先掖袖子里，趕進去回話。

顧昕一瞧他的樣子就知道他是讓雨淋了：“你先去換了裳，把頭發再來說話。”

小海子忙說：“奴婢不礙事兒，沒怎麼淋著。陳妃娘娘那兒收了禮，說多謝娘娘關心恤，陳妃娘娘子也無大礙，就是昨晚有些著涼，等陳妃子好些再過來會寧宮請安說話。”

香珠覺得吧，小海子干傳話的事兒還是不大合適，他太老實，而且總不清楚什麼更要。

等他自己說是說不大清楚，還是自己問吧。

“你見著陳妃了沒有？”

小海子搖頭：“沒有沒有，見著了綠羅姑娘。”

這回答大家都不意外，陳妃既然病著，綠羅出來說話，也不算輕慢了。

“延福宮的人如何？和平時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嗎？”

小海子認真想了想：“沒什麼不一樣的地方，就，哦對，見著一個面生的宮，在往殿的門邊站著，穿著一件兒淺紫長比甲……”

他倒是注意到這個了。

香珠想了想：“是陳妃那個親戚吧？那個馮姑娘？”

小海子說：“看氣度和尋常宮確實不大一樣。”

的小海子也說不好，他也不能盯著人家看，但是那個姑娘吧，一看就不象是習慣伺候人的宮的樣子。

“長得怎麼樣？”香珠最關心這個。

這讓小海子怎麼說呢？有點兒太為難他了。

“就匆匆一瞥，白凈的，個兒嘛，不高也不矮……”

這說和沒說一樣。

“比我高還是矮？”

“差不多。真的，真的差不多。”

香珠轉頭問站在一旁的趙良：“你見過沒有？”

趙良也沒見過，但他對上次宮里進的人如臨大敵，打聽的比較細：“那馮姑娘聽說自也是讀書識字的，家里應該也請了人教導琴棋書畫，還教了宮中的規矩。至于長相嘛，奴婢雖然沒親眼見過，但聽說生得還很清秀。”

香珠眉頭皺了起來：“跑陳妃那兒去……”

趙良說：“或許是聽說陳妃病了去探。”

“這話你自己信嗎？”香珠一想事就習慣掐著自己手指頭：“陳妃和年紀差不歲，未進宮前能有多誼？馮家好象就這麼一個嫡出兒吧？兒送進宮來做史，圖什麼呀？”

顧昕想了想：“除了陳妃，還有誰的親戚這回也進了宮里來著？”

“還有吳嬪的侄兒！”這個香珠記得可清楚，背地里不知道暗罵了吳嬪多句，想忘都忘不了。

還讀書人家呢！讀一肚子書就讀出來這個？那些讀書人不是最看重什麼倫，什麼理來著？一個宮兒都覺得這事兒丟人，也不知道吳嬪自己是怎麼若無其事出門見人的。

不過吳嬪和陳妃不一樣，陳妃那子，怎麼爭寵啊？必須得有個幫手。可吳嬪昨天還親上陣博寵呢，肯定是不甘心被侄兒越過自己啊。

這個侄兒，顧昕也有印象，實在是當時聽到的時候也覺得有點兒荒唐。天底下的人家都講規矩，但偏偏做足了規矩的皇家，有時候卻偏偏一點兒也不講規矩。“應該還有。”

“有的，靜太嬪聽說也安排了一個孩兒，劉太妃也有一個。奴婢記得的，靜太嬪那個孩兒是姨甥兒，家里也是做個小兒，進宮之后安排到了楊那邊做事，抄抄寫寫些宮規典籍之類的。劉太妃安排的那個，”

顧昕點點頭。

太妃們也都是風過的，太妃們宮外的家族可能也跟著風過，一代新人換舊人，舊人自然不甘落寞。

香珠聽娘娘問了這麼些話，突然想到了件事兒：“娘娘，難道背后搞事的人，是想推新人出來嗎？”

顧昕笑了：“我也不知道。但是從常理想，人做事兒總不能什麼也不圖，就為了出口氣吧？在宮里害個人得花多錢？還得搭進去人手吧？總得有點好吧？”

趙良連連點頭：“對對，娘娘說的是。沒好的時候，看別人倒霉也就白開心一會兒，自己是不愿意額外往里搭人搭錢的。但如果有人要跟我爭個差，那必然要你死我活。”

香珠雖然沒說趙良這樣的話，但對他這話深為贊同。

“那這人就沒剩下幾個了。”香珠話一出口，又搖頭：“興許有人悄悄安排了咱們不知道？比如先前那個什麼？”

趙良提醒：“李小溪。”

“不對，不是小溪。”香珠想起來了：“李小河。是府的相太監安排的人？”

相太監四十多快五十歲，宮里新進的宮太監都要在他手里過一圈兒，訓好了之后如何安排他也說得上話。不過從李小河那事兒不，相太監很快的把頭起來，最近聽說十分安分。可別人不會因為他看起來老實就不兌他，相太監在府都快沒站了，沒準兒很快就要卸職養老——但太監只要一沒有差事，沒了權勢，得善終的沒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