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起兩國戰，固然會讓慕容一族深桎梏。可也會讓西涼百姓難上加難。”

在那西比疑問重重的目下，白應玖道出一個他或許忽略，或許從不知曉的事實。

“自古戰，勝也好，敗也好，吃苦罪的永遠是百姓。”

十五年前的戰爭，西涼雖是戰勝方，可西涼百姓又過的是什麽日子？

他們戰勝了十五年，卻時至今日都無法在冬日裏讓百姓填飽肚子。

大周不過是拿回來屬於自己的城池，他們便食不果腹、不蔽。

“可若能恢複前朝基業，萬死不辭。”

那西比依舊帶著一腔熱，對百姓死活毫不顧忌。他滿心都是前朝如何如何，甘願為了前朝出生死。

白應玖無比佩服那西比的先輩，也不知道那群先輩給後輩子孫吃了什麽迷魂藥，這麽多年依然遵循他們的願，簡直不枉此生。

“前朝便可以讓百姓不再苦嗎？”

白應玖見不得這種瘋狂舉，一語點出其中關鍵。

那西比啞然，過了好一會兒才道：

“最起碼，比慕容一族要好上千倍。”

是不是真的比慕容一族要好，誰也不知道。但有一點，他又忽略了。

“那又為何前朝會被慕容一族推翻？”

白應玖細心點出。

“因為……”那西比忽而憤怒，“每個家族總有那麽幾個害群之馬！”

他咬牙切齒，隻恨自己生不逢時，不能找出那幾個害群之馬，以絕後患。

“朝代更替乃是自然規律，若前朝真有你說的那樣好，即便你不複國，百姓也會記得。君，舟也；人，水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四季更替，春夏秋冬。

“你口口聲聲說要複國，為的是誰？而為君者，又為誰？”

複國為君，君者為了百姓。

聽了白應玖的話，那西比變得煩躁。

讓他耍槍弄，他行。讓他去談論國事，他完全不行。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但複國大業乃巫氏一族先輩之願。我作為巫氏一族的子孫，便有責任遵循先輩願。”

他聽不懂白應玖那番論調，但作為巫氏子孫，他自有先輩規劃的道路。

隻要他按照先輩規劃的這條路走，便不會出錯。

“說得好。”白應玖真想見見那位為子孫後代規劃好道路的先輩。

“巫，祝也。上一橫頂天，下一橫立地，中間一豎直通天地。巫者，頂天立地，為萬民請命。你們怎麽會將複國作為己任？”

白應玖甚至懷疑，那所謂巫氏先輩，是不是真的有這種規劃？

巫族，會有這種世俗的規劃嗎？

巫，一向都是舍取義，為國為民。他們怎麽會去幹預一個國家的變化？

那西比眼睛驟然瞪圓，不可思議地盯向白應玖。

“你，你到底是誰！”

他如見到了某種鬼魅事件，驚悚的模樣甚至抖。

“你怎麽會知道我們巫族的使命？”

白應玖一愣，說什麽了？

巫氏一族的使命？

巫氏一族的使命是什麽呀？

不知道！

絞盡腦地想，自己怎麽會說出剛才那番話。好像也是很久之前，有人曾對這樣講過。

是誰呢？

是誰……

想不起來。

記憶回到前世，隻記得這番話，卻記不得到底是誰說的。提到巫氏一族，順就說了出來，完全沒有意識到這些話代表什麽。

看到那西比那副驚恐模樣，也能猜到這些話的力度。

可就是想不起來，到底是誰和說過。

“偶然翻閱古籍所得，對巫有所好奇罷了。”

白應玖含含糊糊找了個理由。

“什麽古籍？”那西比非要問個徹底。

“既是古籍，又怎麽會記得那麽清楚？”

白應玖打定主意不告訴他真相，不是不想告訴，而是那真相說不出口。

告訴他什麽？

告訴他，也記不得是誰對說過這些話。

若這樣講，還不如什麽都不說。

那西比沉默良久，白應玖故作鎮定為崔氏解毒，腦中也在回憶，到底是誰曾和說過這些話。

巫……

當那西比說他來自巫族，居然一旦也不驚訝，好像早就知道世間有這樣一個種族。

可是，真的是第一次從那西比口中聽到巫族一說。

到底是誰，到底是誰說過？

白應玖暗自思量著，一旁的那西比似下了重要決心，再度開口。

“你已經知道我的來曆，可以收我為徒了。”

白應玖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一直在想巫族一事，把收徒這件事給忘記了。

收那西比為徒？

哪怕先前不知道他來自巫族都不想收，更別說如今得知他是巫族中人。

巫啊。

這個字代表了太多含義，據說巫族能夠聆聽上天旨意，更有起死回生的能力。若真收了個巫族中人為徒，心中總覺得不安。

這個徒弟，不能收！

打定主意的白應玖不再遲疑。

“師門有令，收徒一事需要向上稟明，絕非我一人便可決定。”白應玖為自己找了個合適的理由，非一人能夠決定的事，說破天也收不了。

“你是什麽門派？”那西比再度詢問，大有不拜師不罷休的意思。

“非我門弟子，不得相告。”

無論那西比問什麽，白應玖都以“不便”為由，一字不。

那西比本就不是個有耐心的，在白應玖三番五次推之下，怒從中來。

“信不信我殺了你！”

他再度出兇相，加上了胡須，他整個人呈現出異樣的兇狠，極為滲人。

白應玖已經知道了他的底線，這會兒倒不怕他。還煞有其事威脅道：

“殺了我，你便再也得不到曼陀羅毒的解藥。”

覺察到那西比的意圖，複又解釋：

“實不相瞞，哪怕在師門之，也唯有我一人能夠解開此毒。”

老毒如今的心思全在孟離蘇上，他沒心思，也不想去研究解毒之法。

世上便隻有這個“過來人”，才知曉如何解毒。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西比完全被白應玖拿住了咽。

他就是扮的再兇狠，也嚇不到白應玖。

那西比同樣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可恨他居然拿白應玖一點辦法都沒有，隻能口頭威脅。

“你最好祈禱能安然無恙，否則……”

後麵的話，他已懶得再說。

白應玖衝他一笑，“上的曼陀羅毒肯定會解，至於是不是安然無恙，我不保證。”

也隻是答應那西比，會解了崔氏上的曼陀羅毒，那西比可沒不許再下其他毒。

崔氏殺害白應啟一事不可饒恕，哪怕解了的曼陀羅，白應玖也有的是法子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