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覺，不比被打一鞭來得痛快。

韓相也並不比白應玖好過多，多年了，多年了！

多年沒有人膽敢這般挑戰他的威嚴！

被個小丫頭對陣，他若給點瞧瞧，真以為他不敢打不？

韓相的拳頭已蓄勢待發，什麽縣主，還不是皇上的一顆棋子罷了。他堂堂韓相，用得著給顆棋子留麵子？

“父親！”

韓相的拳頭並未揮出，韓霄忽然出聲，打了韓相積攢的士氣。

“你出去。”韓霄的聲音依舊嘶啞，但在那厲聲中，白應玖聽出了濃濃的心疼。

心疼他，他也心疼。

“我不出去！”白應玖堅持擋在韓霄麵前，韓相要打就打好了。

是縣主，哪怕是皇上的一顆棋子，那也是皇上的東西。了皇上的東西，韓相就能夠一輩子高枕無憂嗎？

韓家局勢未明，他那麽擔心韓霄會得罪皇室，難道就不怕自己也得罪皇室嗎？

擋在這裏，韓相尚且會顧忌一些。若是出去了，那麽韓相便半點不會顧忌。老子打兒子，天經地義。哪怕打死，也是韓霄活該。

不，才不要如此。若是韓相非要打人，那就打好了！

韓相的臉十分難看，這是他第一次如此脅迫。可也是他第一次到有人他的兒子如生命。

先前的怒火漸漸平息，韓相歇了要打死韓霄的心。但有些事，卻無法簡單平複。

“去祠堂跪著，什麽時候想通了，什麽時候再出來！”

他就不信，韓霄非要娶白應玖不可。哪怕他不娶公主，也不能娶個這般忤逆的妻子！

“這輩子不可能。”韓霄邦邦回了一句，差點又要挑起韓相的怒火。

“你！”他的鞭子呢，他的鞭子呢！

白應玖也差點被韓霄氣到，話是這樣沒錯，可他就不能換一種委婉的表達方式？

眼見韓相又要發怒，隻能梗著脖子解釋：

“韓霄是什麽樣人，難道相爺不清楚嗎？你可以打他，可以罰他，他定會撐到最後一口氣。你難道非要看到他死不可！”

白應玖太了解韓霄，從大周到西涼，從南都到長安，他從未放棄過拚搏。

自小離家去軍營，苦練武藝十餘載，若是他會妥協，他便不會這些年都在軍營。若是他肯罷休，就不會把明明好端端的搞得盡廢。

他是韓霄，連生死都無法搖的韓霄，是區區幾鞭子就能搖的嗎？

韓相忽然變得無力，知子莫若父，他不會不了解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鞭子已經了不，卻還是沒能讓這個倔小子低下頭。韓相毫不懷疑，哪怕鞭子斷，韓霄也不會妥協。

自己養出來的孩子自己知道，韓相曾經有多麽欣這樣的韓霄，此刻便有多麽懊惱。

堅韌是一把雙刃劍，對待敵人時，堅韌固然很好。可一旦韓霄把這份堅韌用到了自己人上，就連韓相拿他也沒有辦法。

理智已經回籠的韓相，再也無法打韓霄一下。白應玖的出現，讓他惱怒，卻也給了他一個臺階。

韓相默默盯著白應玖，這個從出現便攪了他全盤計劃的子，留是不留？

此刻明顯不是計較這件事的時候，想到韓霄為而起的倔強，韓相意識到，就算他不想留下白應玖也無計可施。

“還愣著幹什麽！”他衝著幾個站在門外不敢進來的人怒吼，“扶他下去，找個郎中看看。”

這幫人，虧得他們還是韓家人，最最關鍵的時候，竟還不如一個外人。

怕什麽？

他還能吃了他們不！

有了韓相發話，門外的人終於膽敢進來。

白應玖俯想要扶起韓霄，卻被他給推開了。他說力氣不夠。他是個廢人，便要有廢人的樣子。

韓家二叔和黎川趕上前，左右將韓霄攙扶到四車上。

整個過程誰都不曾開口講話，怒氣衝衝的韓相還在氣頭上，誰都怕捅了馬蜂窩，為第二個迎接韓相怒火的人。

他們可不是韓霄，接不下一鞭子的重量。

白應玖見韓霄還能撐住，急切的心終於安定。卻依舊擔心他的傷勢，恨不得立刻為他療傷。

跟在韓霄後，還未走出書房，後便響起了韓相的聲音。

“西平縣主，留步。”

威嚴的聲音，還帶著怒氣未消的餘韻。

眾人紛紛看向白應玖，韓相正在氣頭上，他留下白應玖，莫不是還想出氣？別看白應玖是被皇上所封的縣主，可惹惱了韓相爺，打了也是白打。

當今皇上趨利避害得厲害，他可不會為了一個可有可無的縣主，去及當朝一品大員的黴頭。

更何況，這其中還牽扯到縣主惹怒韓相種種。

白應玖未曾開口，倒是韓霄回過頭來，盯著韓相，擲地有聲。

“打我，讓走。”

如果韓相非要找一個人出氣，那就找他！

韓霄坐在那裏，哪怕有所倚靠，也臉慘白。

他有傷在，如今又加了鞭傷，新傷舊傷伴在一起，肯定難捱。

可他依舊直地直脊梁，像是不可彎曲的大樹，迎向雷擊。

他已傷上加傷，如何還能再挨鞭刑？

白應玖上前一步，擋住韓霄。

“我留下，不能打他。”

韓相要打就打，無論這個縣主有多麽有名無實，韓相爺也不敢將打死。

隻要不死，就有希。

兩個人如出一轍的堅定，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和諧氛圍。

韓相氣得渾發抖，原先是被韓霄氣的，如今是被韓霄和白應玖兩個人氣的。

“我說了要打人嗎！”

韓相為自己抱不平。

連著這次加起來，他鞭子的次數也不過一掌之數，怎麽一個個的好像把他當了活閻王，見到人就要打似的？

“我隻是有話要和說，不會再打人。你也回去好好想想，若是娶了，如何與皇上代，如何平息安樂公主的怒火。”

韓相坐回椅子上，立即有小廝奉上新茶，喝了口茶，火氣也降了下來。

韓霄皺著眉頭，他相信韓相會說話算話。他說不打，便是不打。但也還是不能放心，出爾反爾的事韓相不會做，但聲東擊西、混淆是非的事，韓相還是會做的。

韓相見他就來氣，當真娶了媳婦忘了娘，這人還沒娶進門，他這個當爹的話就不好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