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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

突厥營地里，悠長的號角聲喚醒了眾人。

待全軍整裝后，呼延浩大披戰甲，騎著烏黑戰馬，迎著草原上的蒼風，雄赳赳地領著三萬將士們出發了。

方向是肅州城。

呼延浩大已有了決斷，這一仗必須贏。

突厥號稱的十六萬軍隊中，吹噓出來的水分頗多，實際將士不過十一萬出頭。

其中還有一萬余是負責糧草馬匹的后勤軍隊。

僅昌州城一戰，突厥軍隊被阮靖晟滅掉了近兩萬。

突厥向來蔑視底層兵士生命，又資源匱乏缺醫藥。

許多小兵了傷，無醫無藥只能等死。

在長達四十一天肅州攻城戰，和攔截東面大周支援肅州城的連續作戰中，突厥陸續又耗掉了近一萬的軍隊。

如今突厥只剩一萬將士了。

若是傾一國之力，七萬將士也是一個令人駭然的數字。

但這七萬乃是聯軍。

聯軍，就決定了其戰斗力不能得到最大發揮。

真到了圖窮匕見，要與大周朝拼命時，大家都會留一手。

回鶻、焉耋、茲等西北六國部素有。

萬一沒把大周打趴下，反因傻乎乎地消耗了太多力量，被友軍趁虛而滅了國呢？

歷史上，這況并不罕見。

突厥軍隊部的人心浮，呼延浩大已有察覺。

他看得分明。

若再無一大勝來鼓舞軍心，恐怕無需大周迫，聯軍就要從部垮掉了。

故雖在突厥其他將士眼里，這只是一場普通的日常攻城戰，但呼延浩大卻將其看作了扭轉戰局的關鍵。

只能勝不能敗。

·

肅州城前。

東方天際朝將將冒了個頭，枯黃牧草上的水結了薄冰，空氣冷得人耳朵疼。一群食腐的禿鷲被驚得飛起，盤旋在空中。

高大城墻沉默佇立。

城墻上滿是凌刀槍劃痕、火燒后的煙黑，干涸跡已了深褐。

城樓上。

大周將士握了刀槍與弓箭，旁邊放著熱油滾石、警惕凝視著城下的軍隊。

呼延浩大騎著一馬，站在三萬人前，仰著巍峨的城墻，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

這就是肅州城麼？

今日，他便要破了它。

著城墻上的大周士兵，他舉起了大刀，猛地一下斬道:“給我殺。”

號角聲驟響。

突厥士兵們如洪流般手持刀槍，烏泱泱涌了出去。

戰爭轉瞬即發。

投石投出巨大石頭。

破門柱劇烈撞擊著城門。

箭雨不要錢地潑灑下來。

不斷有人慘*，倒下不起。

……

鮮、武、慘，戰場永遠是一個真實的人間煉獄。

一場戰爭從清晨打到了傍晚，直到暮四合寒氣上涌，仍舊沒有分出勝負。

呼延浩二著一疊一疊高高的尸堆，無聲嘆了口氣。

他詢問看向呼延浩大。

呼延浩大始終冷冷注視著這一切:“繼續打。”

他就不信這些大周人真不怕死。

人的承能力是有限度的。已經被圍了四十一天，再加上這整整一天的圍攻。

他堅信肅州城的底線已經快到了。

就在此時。

大周城樓抵抗漸漸弱了。呼延浩大挑起了眉。隨即肅州城樓上有人舉起了一個白旗子。

弓箭手立刻想掉它。

呼延浩大抬手阻止了他:“等等再看。”

弓箭手停了下來。

那旗幟懸了半晌，才有十幾個腦袋冒了出來:“我們、我們投降。”

投降。

這兩個字清晰無比，在場的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呼延浩大警惕地道:“要投降得話，先讓他們開城門。”

有突厥士兵用大聲喊出了這句話。

肅州城平靜了一會兒。

方才用破門柱拼命沖擊都堅固的城門，緩緩開了一條。

呼延浩大獷扁平面龐上，出狂喜神:“好！”

這骨頭終于被他啃下來了。

他難免自得。

之前那麼多突厥將士都沒拿下的肅州城，被他輕而易舉拿下了。

他這是立下叨天之功了。

呼延浩二與肅州城將士對峙已久，深知其難纏，不由得心生警惕:“王兄，當心有詐。”

呼延浩大不以為意。

他此刻腦袋里都是立下滔天之功的狂喜:“浩二，我看你才是想多了。肅州城都被我們圍了四十一天，早就彈盡糧絕了絕境，此前只是在負隅頑抗而已。今天這一戰役，不過是最后一稻草而已。”

呼延浩二皺眉道:“可是大周軍隊的支援？”

呼延浩大不屑道:“我們營地在大周營地與肅州城之間，要是大周軍隊能越過營地，支援到肅州城的人，營地里那些人就都用來喂狼算了。”

呼延浩二見勸不呼延浩大，只能暗自著急。

呼延浩大得意地率領大軍進了肅州城:“進了城，搶糧食搶人搶金銀財寶吧！”

士兵們發出震天歡呼聲。

順著打開的城門，突厥軍隊大搖大擺地進了城。

一路沒有遇上毫抵抗。

進了城，呼延浩大才知道肅州城了是什麼模樣。

地面都是被投石炸出的坑，凌無人收拾的箭，和干涸發黑的跡。

城門口滿是尸。

街道上空無一人。

整個城市安靜得如同死城一般。

唯有騎兵馬蹄聲回響著。

呼延浩大放肆大笑著:“這些大周人真是都被我們打怕了，連一個有膽子出來對峙的都沒有。”

呼延浩二愈發警惕。

忽然他眼角向上一瞥，被樓上刀劍雪亮反閃了一下。

心神一。

他迅速反應過來，有人埋伏在樓上。

“王兄快撤退，敵人這是詐降。”

然而已經晚了。

城門嘎吱嘎吱響了起來，在突厥人背后緩緩關上。

街道兩旁與城樓上突然冒出一個個悍的弓箭手。

燃燒著的火棉箭頭的雨潑灑而下。

一群戰士被甕中捉鱉了。

呼延浩大雙目圓瞪，目眥裂:“這不可能！”

都被圍困了四十一天了！

大周軍隊怎麼可能有火棉箭？又從哪兒來的這麼多士兵？

然而他已永遠沒機會知道答案了。

唰——

一羽箭從樓頂下，穩穩扎進了他眉心。

他圓睜著眼，從馬上摔了下來。

呼延浩大，殞。

呼延浩二肩膀上也中了一箭，高聲道:“王兄！”

然后被石塊砸暈了腦袋。

他也倒下了。

·

當夜。

大周朝炸響設伏功。

突厥將士進城后從狂喜到驚怒，哀嚎聲不絕于耳。

被滅一萬三千人。

被俘一萬二千人。

主帥呼延浩大殞，副將呼延浩二被俘。

朝呼延浩大出那一箭的，正是大周主將。

——阮靖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