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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掃戰場。”

站在尸橫遍野的肅州街道上，阮靖晟冷厲地發出了命令。

他手持黑大弓，戴著黑頭盔，著墨甲胄，火紅披風烈烈飄展，肩上背著褚箭囊，出一排雪白箭羽。站在一堆燒得漆黑的尸中，神沒有一容。

俊面龐剛冷酷，他仿若一塊冬日里的寒鐵。

周剛殺過人的嗜冷厲煞氣令人不敢近。

得到了他的命令，肅州城士兵們皆神一振，飛快行了起來。

收斂己方尸。

收繳敵方武。

押走敵方俘虜。

將敵方尸就地掩埋或焚燒，避免死人過多引發瘟疫。

這些都是將軍再三代過的事宜，他們做得井井有條與訓練有素。

此時已明月高懸。

龐大暮氣從四野地底涌了上來，遠遠曠野里有狼此起彼伏的嚎傳來，邊疆夜晚冷得滴水冰，哈口熱氣仿佛都能凍住了。

士兵們在空氣中的耳朵與臉都被凍得生疼，腳指頭仿佛不屬于自己。

但無一人作怠慢。

縱然天氣冷寒，肅州城守將們的心卻火熱無比。

這是一場大勝。

滅敵一萬余，俘虜一萬余，還擊殺了敵方首領，俘獲了一名重要的副將。

哪怕昌州城一勝的珠玉在前，此次肅州城反攻的績依舊足夠搶眼。

除卻人人有份的滔天軍功不算，肅州城將士上上下下都狠狠出了一口惡氣。

肅州城被圍困了四十一天。

這四十一天里，肅州城將士們是被突厥人著打的。

他們也被打出了火氣。

突厥人下了決心要破肅州城，肅州城將士何嘗不是下了決心，要給突厥人點教訓。

著地上的突厥人橫七豎八的尸，他們扭頭狠狠呸了一口，嘿嘿地笑了。

這次的教訓絕對夠狠了。

齊振虎邊在人群中指揮作著，邊向立在尸山上下令的威武將軍。

目崇拜又火熱。

這一勝，是威武將軍帶給他們的。

是他在了解到肅州城況后，提出‘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之策，即表面與突厥人打得不可開，暗地里派人在大周營地與肅州城間，挖了一條長長地道。

這些天這條地道源源不斷運送著士兵、糧食、藥材城，肅州城才能撐四十一天。

城里百姓才避免了彈盡糧絕，殍遍地的慘狀。

最后又是威武將軍提出詐降敵之策。

并一舉大獲功。

早年聽說過威武將軍驍勇善戰，將突厥人打得屁滾尿流，多年不敢進犯。

當時齊振虎就對阮靖晟的威名佩服不已。

如今親眼與其并肩作戰，他才更近距離地到阮靖晟在大戰時的剛魄力。

地道。

詐降。

這些計謀并不罕見。

這一場大勝的關鍵更在于阮將軍對戰局的把握。

觀察微。

心如鐵。

在今日一場詐降戰中，眼看著底下將士不斷殞命，他心疼不已差點沒能忍住，想要提前投降。

阮將軍卻不為所。

直到最后時刻，阮將軍確定這一仗打得真實能騙過敵方了，才準許守城的將士們投降。

突厥人果然順利上鉤。

——慈不掌兵。

這一道理上位者皆懂，但真正能夠做到的不多。

今日若是他指揮作戰，恐怕早就因沒能騙過突厥人，導致全盤皆輸損失得更多了。

威武將軍令人不得不服。

尤其最后，他以那一手百里穿楊的箭，殺了突厥大將，令突厥人方寸大。

一箭，定了戰局。

他，是真正年輕軍神。

連齊振虎此等地位頗高的守將，都對阮靖晟如此推崇，更遑論普通士兵們的崇拜敬服。

這些飽突厥人殘害的普通士兵，吐盡惡氣大勝歸來，心中唯有一個念頭。

——阮將軍威武！

·

阮靖晟回大周營地時，已經是當日深夜了。

營地早早接到了喜報。

魏國公等一眾將領高興得睡不著覺，干脆圍坐在主帥帳篷里，焦急等著阮靖晟一行人回來。

當阮靖晟帶人拖著呼延浩大的尸，與昏迷的呼延浩二回來時，看見的便是這一幕。

營地里燈火通明，士兵們腳步匆匆來回穿梭著，戰馬聲和人的竊竊談聲不絕于耳。

魏國公率領一眾將領，掀開了帳篷門，急步迎了上來。

阮靖晟行禮道:“國公爺，回鶻大王子呼延浩大尸在此，二王子呼延浩二昏迷被俘，還查鑒。”

魏國公行事謹慎。

不單他謹慎辨認過，還讓悉二人的將領辨認過，才確認了二人的份。

“確實是他們。”

魏國公高興得胡子都翹得老高，嘭嘭嘭—地拍著阮靖晟肩膀，“小阮啊，你這回可又立了大功了！”

阮靖晟半邊子一沉，面上不聲道:“多謝國公爺夸獎！屬下必定再接再厲。”

仿佛當著一眾下屬的面，被大黑熊一爪子拍下去的大灰狼王，縱然心疼得吐，面兒上仍要保持‘這點小事算什麼’的淡然微笑。

居高位者，可以疼。

面子不能丟。

姜大夫與刀五低頭角一，作整齊地，不著痕跡地后退了半步，還沒忘扯了一把刀一。

仿佛已看穿了大灰狼王的偽裝，并認清了誰才是森林霸主，跑得飛快的一只豺和一只狐。

傻狍子呆呆地被拽著跑得飛快，不時單純地發出疑問。

啥？

又發生了啥？

我們為啥要跑？

魏國公并未注意到幾人作，瞥見了阮靖晟后的齊振虎，大步上前，又嗙嗙嗙地拍著其肩膀，爽朗大笑著。

“小齊啊，這一次肅州城上下表現得非常不錯，必須記上一功。放心，在給陛下的奏折里，我會好好和他稟告此事的。”

齊振虎打了一天仗，累得骨頭都是的。猝不及防被猛然一拍，他膝蓋一，差點跪地上去。

阮靖晟不著痕跡手一攙。

齊振虎這才穩住了形，齜牙咧道:“多謝國公爺。”

姜大夫與刀五整齊劃一地須，仿佛聰明的豺和狐，看著傻呼呼呆在原地的大公鹿被大黑熊抓住得滿臉滄桑后，出了幸災樂禍又有智商優越的微笑。

刀一天然撲克臉上，終于難得出了恍然大悟。

他也撓著腦袋，憨厚地笑起來。

嘿嘿嘿。

那是一個雖然自己是傻大個狀，但因隊友得力，每每能逃出生天的傻狍子的微笑。

魏國公嘖了一聲:“小齊，你這素質不行啊。你才四十出頭吧？我七十三歲了，都比你朗呢。你回頭可得多練練了。”

齊振虎只得苦著臉應下。

此時阮靖晟忽然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