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的面上掠過一不悅：「年年都在讀，是為了讓你們記著做謝家媳婦的本分，當年我也是這麼過來的，怎的，你還不樂意聽了？」

見方氏生氣了，秦氏也不敢造次，趕道：「兒媳不是不願意聽，兒媳是覺得今年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這家訓可以留著晚些時候在讀，但這事卻等不了啊。」

方氏這才放下寫著這些家訓的冊子，眼神半闔著，淡淡道：「說吧，什麼更重要的事？」

秦氏想到謝雲禧，就不忿起來：「兒媳想說的是，上次兒媳去國公府向二丫頭借錢給咱們買節禮的時候，二丫頭可沒詆毀咱們謝家，還將這事給捅到親家老夫人那兒去，讓兒媳面盡失，也讓謝家在國公府面前抬不起頭來，娘要為兒媳做主啊，一會兒回來拜年，您可不能偏著。」

方氏神一冷，自然不會偏向的，謝雲禧不拿出錢來，又不想丟了謝家的面，這個禮又必須送，可送禮的錢從哪兒來？

沒辦法可想之下，方氏只得讓兩個兒媳和孫，甚至自己都將首飾盒裏值錢的東西貢獻出來，再典當了幾樣當初國公府給的彩禮，這才湊夠禮錢買了東西送出去。

這對方氏來說，也是一種辱，一個堂堂六品主事府上的老夫人，還有個當世子妃的孫，卻要靠典當東西才能湊夠過年送禮的錢，說出去不是讓人笑掉大牙？

都怪謝雲禧，一不拔就算了，還鬧得謝家面盡失，這比賬怎麼都得跟謝雲禧算清楚。

方氏冷聲道：「放心吧，我已經準備了許多招式對付，二丫頭份再高貴，不也是我的孫嗎？無論如何，一個孝字下來，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秦氏聽了這話臉上才出些許高興，卻還是不放心：「娘可不能掉以輕心，這丫頭看著憨癡傻，實則明著呢，說話總是藏著玄機的，您可不能上當了。」

「我豈會怕？甭管說什麼，等一回來我便讓三拜九叩，看還敢不敢囂張。」

說完，方氏竟覺得這個主意好極了，要是能著謝雲禧對三拜九叩，那日後誰還敢欺負謝家，看不起謝家？

可還來不及得意，柳氏的一句話就將打回原形：「這雲禧要回來，世子一定也跟著吧，娘讓雲禧對您三拜九叩，就不怕惹怒了世子嗎？」

方氏腦海中驀地想起顧縉當初威脅的話：「雲禧既已嫁國公府，日後便是有錯，除了我，也無人有資格責罰。今日之事，我不希再有下次，否則……」嚇得一個激靈，差點將手邊的茶盞都給打碎了。

秦氏滿不在意：「便是世子在又如何？他作為孫婿，也得孝敬老夫人。便是不需要三拜九叩，讓行個禮還是可以的，娘說是吧？怎麼說您也是二丫頭的祖母，世子總不至於不把您放在眼裏。」

這可難說，顧縉那子，冰冷得可怕，人是有能力不錯，但也不是一般人駕馭得了的，說不給面的時候就不給面，他也有這個囂張的資本，萬一因為這事發起火來……

方氏不敢去想，只希他看在謝雲禧的面子上，對們謝家不要太絕。

不耐的擺了擺手，方氏又道：「罷了，走一步算一步吧，一會兒看我眼，二丫頭要是不服我的威嚴，你們就敲打敲打。」

秦氏不甘的扁了扁，卻也知道這時候不能強迫老夫人保證什麼，就是自個兒，顧忌顧縉為夫君謀了職，不也得捧著顧縉嗎？倒是有心結顧縉，但讓謝雲禧快活又不爽快，所以終究什麼也沒說。

柳氏輕嘆了聲，在謝雲禧這事上，就算有心幫，但面對的是這兩個冥頑不靈的婆媳，便是神仙在這兒也難改變們對謝雲禧的偏見，想了想，還是作罷不言。

不一會兒，小丫鬟便進門，說國公府的人到了。

國公府的人將到，府里的男眷們自然也要出來迎接，於是乎大老爺謝仲勛，二老爺謝仲臨皆從外頭進來，坐在上首的位置上。

方氏和秦氏也趕坐正了，擺出威嚴的姿態，準備在氣勢上倒謝雲禧，這襟危正坐又寒著臉的模樣，倒不像是長輩問話，更像興師問罪似的，讓剛進門的白芍都嚇了一跳。

晚輩過來拜年，長輩是不需要出門迎接的，只需在大堂接晚輩的禮便可，這是一家人之間聯絡的節日，不存在因為份地位懸殊而高低貴賤之分，若今日來的是謝雲禧，那麼和顧縉都得向這些長輩們行禮。

白芍總算明白謝雲禧為何不讓連翹過來了，這氣勢，這下馬威，足以讓連翹心生抗拒，若是連翹意志不堅說出一些犯口角的話，被謝家的人欺負了事小，有可能還被他們倒打一耙，說謝雲禧看不起他們。

不過自己可不帶怕的，當初在長公主府，什麼樣的場面沒見過？對付謝家這種市儈的小人臉，就該比他們更市儈才是。

白芍一頓，皺了皺眉才神如常的開口：「見過老夫人，各位夫人和老爺，奴婢是國公府世子妃的丫鬟，名喚白芍，今日特意奉世子妃之命，過來送一份禮跟眾位拜年，並托奴婢問候眾位。」

方氏面一變，猶不相信的往白芍後看了看，見果真沒有別人了，才開口：「你說什麼，世子妃就派你一個黃丫頭過來代表拜年，自己卻不來？」

話中的輕視顯而易見，白芍不卑不道：「是，世子妃庶務繁忙，確實不開，便讓奴婢過來，代表給眾位行禮，奴婢遵照世子妃的話，祝老夫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祝大家康健，青松常在，祝兩位老爺和公子，陞發財，步步高升，還有各位小姐們，貌如花，覓得良緣。」

漂亮話說的一點錯也沒有，他們本無從挑剔謝雲禧的這份敷衍，畢竟將任何一個人都照顧到了，不是嗎？

說完，白芍奉上禮，道：「這是世子妃的一點心意，請您笑納，奴婢話已帶到，就告辭了。」

「慢著。」見白芍就要走，秦氏急急開口，語氣中滿是不甘心。

這是要找茬了？白芍一頓，轉過對著秦氏微笑道：「大夫人有什麼事嗎？還是也有別的話要帶給世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