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廟會秀 第340章 陪葬

禿頭老謝家中一貧如洗，兒子不，連兒讓學的錢都是跟鄰居借的，死後兩天都沒人報喪，落魄至此，卻有如此哀榮，讓人好奇中到一寒氣帶著恐懼和憤怒的強猛氣勢，以青銅棺材為圓心向四周擴散，籠罩著整個梨花鎮。所有人都不過氣來。

野狗看了棺材一眼，夾著尾嗚咽著奔走了。

許家院子鐵門前七八個人呆若木。

許老大脖子上、手臂上突然跳出一顆顆皮疙瘩，不由自主往後退了一步：「是那個人回來了！」

「是誰？」周斌的聲調有點抖。

「廖學兵。」

許老二的突然哆嗦得厲害。

「廖學兵回來了！」

這句話像暴風似的短短兩分鐘捲過小鎮，再無任何人談說話，廖學兵這個名字炸響在每個二十五歲以上生人的心間。

夕殷紅似紅，緩緩墜落於地平線下。料應厭作人間語，聽秋墳鬼唱詩！

送葬的隊伍停住了，就在許家別墅前二十米，兩口棺材正對著他家的大門口，這是極不吉利的事，撐雨傘的男人靜靜抬起半隻手，彷彿事先約好似的，所有的鞭炮、鑼鼓、喇叭、誦經、引擎聲全都倏然停止，被高分貝噪音吵得快要崩潰的眾人耳朵還在嗡鳴，梨華鎮呈現一片令人心悸的死寂。

周斌向來是許家的一號走狗，搶先拔出從不離的殺豬刀，這把刀長有一尺，刀刃很寬，質地堅，因是殺豬佬常年剁骨斬皮的工，極是鋒利，可用來剃鬍子，號稱吹能斷，他狂嚎一聲：「哪個廖學兵的！滾出來！」大踏步向捧著像的謝如霜走去，手中刀子閃著嚇人的寒。

有道是英雄每多屠狗輩，英雄一多，便有狗熊混其中，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周斌一路奔來，大道平坦，周圍既無絆腳石，也沒沙灘，就這麼突然仰八叉摔了個四足朝天，震盪從背脊曼延，摔了七葷八素，殺豬刀劃破自己的大，鮮噴濺而出，本人則像閹釬似的尖起來。

死寂一般的鎮子突然出這聲慘，端的讓人骨悚然，周斌一陣，沒來由的恐懼填滿臆，大也不痛了，雙手撐起半個子，慢慢倒拖出一條路爬回鐵門許家兄弟的邊。

許老三跑進院子，抄起電話就狂按了一個號碼：「豬肚皮，召集所有兄弟，拿傢伙，馬上到我家裡來！」

聽筒裡一個興的聲音：「三哥，有什麼好事？街頭這裡不知什麼人出殯，***真是太壯觀了，**，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見到，太誇張了，就是皇帝死了也沒那麼……」

許老三冷冷打斷他的話：「出殯的人是禿頭老謝，衝我們家來的。」

「啊？」外號做豬肚皮的人明顯一呆：「殺了我也不相信，禿頭老謝的兒子像條狗一樣，有那麼大能耐？」

許老三一字一句地說：「十年前砍斷你左手四手指地那個人回來了。」

對方靜默了一陣，說：「三哥。我剛吃壞了肚子，可能要去瑤臺醫院開刀，過幾天我再回來。」

電話裡嘟嘟的盲音，許老三破口大罵：「去你媽的，上個月誰幫你搞定那筆賭債地？等解決掉廖學兵再砍絕你全家！」

他又拔了幾個號碼，終於召了一批一諳世事的小年輕，一聽許許家兄弟發話，那還得了，立即從四面八主往許家別墅趕。

許老大還在門口沒，看著撐黑雨傘的那人，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對了，像是高氣，潛水到十米以下地那種氣，積整個軀幹得難以呼吸。

後面幾輛汽車車門打開，走下幾個黑西裝的男人來到黑雨傘男人的旁邊。

那男人合攏雨傘，摘下墨鏡，略帶著疲憊與無奈的神，兩眼瞇起，含著孤獨與落寞，抿，鬍渣叢生，偶爾眼簾一張，四，他緩緩地轉了一圈，好像要把梨花鎮所有人和事全部印進腦海，與他眼神接的人都不自垂下眼睛，不敢對視。

距廖學兵最後一次返鄉已經過了九年，可是許氏兄弟仍然記得，這個人除了多了一點滄桑憔悴，基本沒有改變過，他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必是雷霆萬鈞，直到將你打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廖學兵頓了頓，抬腳向許家別墅走去，腳步細微沒有聲響，可許老大卻覺得那像是敲打在他心坎的喪鐘。

幾十輛托車、小汽車漸漸從鎮子四趕到，車上人的臉大多驚疑不定，漲鼓鼓地腰間都藏了兇，有的甚至將砍刀綁在托車後座，遠遠圍在鐵門旁邊，不敢進去，繞了個彎從後門拐進，再穿過院子轉到鐵門，站在許氏兄弟旁邊。

許老大哼了一聲，轉走進院子，腳有些飄，竟是的抖，廖學兵就在他後三米，也跟著走了進去。

短暫的抑過後，梨花鎮的居民已經議論開了，禿頭老謝家附近的鄰居邱五剛買菜回來，見謝家已經沒有靜，兒不見蹤影，又聽傳聞說老謝死在家裡還沒殮裝，不由找了老婆問話：「你知道謝家那丫頭在什麼地方嗎？唉，真可憐。」老婆搖頭，這時他兒子從外面跑進來，大喊道：「不得了了，謝叔叔出殯了！」謝丫頭失蹤，兒子兩三個月沒回家，是誰幹地？

他們奔出門外，走出街口，只見一長串的車隊不到邊際，青銅大棺材，鑼鼓、鞭炮、僧、神甫、天啊？這是禿頭老謝出殯？邱五慌中抓了一個人急問：「是、是什麼人？謝禿子嗎？」

那人看了他一眼，低聲道：「小聲點，是老謝地兄弟廖學兵回來了，你再禿子禿子這麼，要倒霉的。」

「廖學兵？」邱五呆立於風中：「老謝真是好福氣，一輩子有這麼一個兄弟就夠了。」

老二、老三坐在狼籍的桌子邊，手裡拿著雙管獵槍，夜降臨，看不清什麼臉，周圍還有幾十個小混混或蹲或站，小刀棒提在手裡。

這段十多米的路走得好像有幾個世紀般漫長，廖學兵的目如同刺在他背上的針。許老大冷汗浸後襟，不是平時那種幹活累了細細滲出皮的汗，而是和瓢子潑差不多，淋服，一滴一滴掉到地上，彈起細小的煙霧。

許老大終於走到桌子邊的椅子上，一咬牙，擎出殺豬刀嗖地倒在桌子上，喝道：「廖學兵，你有種放馬過來！」

旁邊的小混混都有些躍躍試的衝，可是那送葬隊伍的超級奢華排場帶給他們心的震撼無法磨滅，一時盡皆投鼠忌，畏首畏尾，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敢上前，要在平常，不用老大發話，他們早一窩蜂湧上去了。

廖學兵孤一人走進許家的院子，也不說話，只是冷冷掃了一眼，便把許家三兄弟的威風得一不剩，在他獨霸一方的氣概面前，這三個地頭蛇、子頭比起來還真算不上什麼。

「話不說二遍，除了許家的人，其他的都馬上在五秒鐘消失。」廖學兵站在桌子前正對著那把尖刀，下了第一道命令。

許家的手下混混們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是好。想要走吧，許老大可不是吃白飯的，不走吧，這人看起來更不好惹，連許家兄弟都怕得那麼厲害，聽說還是以前梨花鎮的頭號人，傳說許老大十年前曾給這人敬煙遞茶求饒，一時難以抉擇，可是終究沒人親自領教過廖學兵的雷霆手段，那恐懼便淡薄得多，沒有出頭鳥，便沒誰挪腳步

五秒鐘轉瞬即逝。

老廖不以為意，笑道：「好吧，既然你們選擇陪葬，那就好玩多了。」

許老大朝兩個弟弟使了個眼，驀地暴喝一聲，撥出殺豬刀，許老二、許老三同時橫起雙管獵槍。

廖學兵踢翻桌子，殘餘的菜湯、玻璃杯、骨頭、盤子向他們三個漫天潑灑，手掌一晃，沙漠之鷹出現在掌中旋了一圈，然後對著許老二連開兩槍。

第一槍擊中獵槍的槍管，宛若用鐵錘砸螞蟻，力量對比懸殊，相提不可並論，「鐺」的出一團眩目火星，震裂許老二的虎口，再震斷腕骨，獵槍呼地飛開，如同狂風中的碎紙片，直直砸到他後十米遠的牆上，牆的瓷磚片片碎裂，呈現出蜘蛛網狀裂紋，槍管已變「V」字彎曲。

第二槍橫掠過許老二的頭頂，鏟掉一塊頭皮，火辣辣的彷彿火焰燒灼，流如注，空留下一個可笑的髮型，他從生死隙中鑽了出來，腦袋空白，雙眼目渙散，連裂開的骨頭，已經開始腫得像是饅頭的手腕也沒覺得任何疼痛，心理比生理的影響更大了一千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