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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十四,午時一刻,嘹亮的號角聲再度響徹整個邊城上空。
巨大的戰車在千軍萬馬的簇擁下轟隆隆的駛來。
轟!
高大的城門被戰車撞出巨大的聲響,門上震落無數塵,站在城樓上的將士個個站得筆直,拔如鬆。
沒能在暴風雪前逃出城的百姓全都躲在家中豎耳傾聽著外面的靜,那撞門聲一下又一下,重重的砸在每一個人心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吱呀一聲刺耳的尖利聲響傳來。
經歷了七天七夜戰火洗禮的城門終於不堪重負,被撞開一條豁口。
從那門可以窺見城中的景象,站在戰車最前面的胡人一喜,正要呼同伴衝進去,不防門裡突然刺出一把大刀。
那刀足有六尺長,刀極寬大,閃著森寒的冷,一刀將那胡人捅了個對穿,然後握著刀柄一擰,那胡人竟直接被震裂碎!
衆人驚愕,還未能作出反應,那刀又高高揚起,一刀斬落,眨眼間又取了三人命,那抵刀劍的盾牌在這大刀面前了沒用的廢。
“啊啊啊!”
衆人被這一番殺戮惹紅了眼,裡嘶吼著,想要一舉攻破城門,原本還搖搖墜的門卻不知爲何又堅固起來。
“將軍放……放心,我們絕不會放一個胡人進來!”
在門口抵著門的將士堅定不移的對陸嘯說,戰車的力量太大,已經有人被得吐了。
陸戟眼神一凜,從城門豁口躍出,直接殺到那輛戰車上,長刀一掃,熱滋滋的噴出,濺了他一,將視線染得一片紅。
他的作沒有毫的遲緩和猶豫,將那些全部挑到戰車之下,堆在城門前。
今日一戰,他抱著必死的決心,手起刀落,乾脆至極,沒一會兒,城門口便堆了半人高的,他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傷,沒有一不疼的。
鼻息之間是化不開的腥味兒,耳邊是延綿不斷的哭嚎,他分不清是從哪兒傳來的,只近乎本能的不停地揮舞著手中的刀。
上的鎧甲被熱氣騰騰的鮮洗過一遍又一遍,寒氣鑽進骨頭裡,變牛一樣的細針,扎得人難極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眼前忽的墜落一樣東西,那一瞬間被無限拉長,他甚至看見那東西被風吹得舒展開來的形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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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耳邊傳來一聲厚重響亮的號角鳴響,如萬千生靈在悲愴絕的哭嚎。
他未死,但後的城……破了!
“殺殺殺!”
似要毀天滅地的吼聲呼嘯而來,震得人耳鳴,腔悶滯不過氣來。
陸嘯偏頭吐出一口,提起大刀再度橫掃過去。
不能退,哪怕還有一口氣在,也要堅守在這裡,寸步不移!
忽可多是第一個爬上城樓的,他預料得沒錯,城裡已經沒什麼糧草了,這些守城的將士不過是在垂死抵抗。
一直在城樓上的陸嘯不見蹤影,忽可多輕易地斬下掛在城樓上的高旗,連同那碗口的旗桿也一起斬斷。
旗子掉下去的下一刻,他聽見城樓上的士兵悲絕的哀嚎,隨即被他們一族勇士的喊殺聲覆蓋,忽可多揚起脣角,難得的卸了一分戾氣,由而外都染上喜悅。
原來,從這個角度看胡地是這樣的覺,他又扭頭,看向城後。
綿延無際的雪地背後,是遠昭遼闊的疆土,目之所及,沃而產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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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將是他們的了!
忽可多想著忍不住笑出聲來,然而下一刻,他的笑容停滯,他發現城似乎還沒有完全被破,城樓之上的士兵還在抵抗,而城樓之下的勇士都被擋在了外面。
怎麼回事?
忽可多想要探出城牆察看況,眼角寒一閃,他側避開,擡手就將襲者的脖子掐在手中,微微用力,掌中的脖子便咔噠一聲,輕易地被折斷。
忽可多沒鬆手,繼續剛剛的作探出頭去,只見城樓之下,一個金的影站在他們的戰車上,手裡的大刀耍得虎虎生風,竟無一人能近他的,而這人後,已堆了近一人高的,似要用這再築一道防線,阻止衆人進城!
該死!
忽可多在心裡咒罵了一句,將手中將士的砸向陸嘯。
“將軍小心!”
有人提醒了一句,陸嘯想也沒想,提刀反手一刺,再用力一震。
那將士被震飛,看清那將士上穿的服,陸嘯僵了一下,有些恍惚。
他殺了自己人?
就是這片刻恍惚,銳利的彎刀便襲至眼前,陸嘯擡手格擋,被迫收回思緒專心應戰。
一刀捅了一個胡人,還未來得及拔出,那胡人竟死死的抓住刀不放,其他人也撲上來抓住長刀,人太多了,陸嘯本奪不回刀,旁邊的胡人一擁而上,紛紛舉刀要砍死他。
陸嘯眼神一凝,擡腳踢開左邊來的一個人,同時用力將刀柄推向右邊。
這刀是先帝初登大位時,特命務府用最好的貢鐵給他打造的,刀極韌,此刻幾乎被他扳了半圓的弓,抱著前端的胡人覺到一強大的力量,下意識的又撲了好些上去企圖死死住,下一刻卻驚恐地看見陸嘯一個騰空鬆了手。
被掰到極限的刀帶著巨大的慣反彈回來。
一個橫掃將涌過去的胡人打得吐,死死抱著那端的胡人也被震開一些,最開始被陸嘯刺中那個早就沒了生息。
陸嘯穩穩落地,正準備回自己的刀,一抹寒襲來,他迅速收回手後退,手背還是不可避免的被劃了一刀。
刀口很深,立刻涌了出來。
陸嘯並不慌張,立刻撕了襬纏在手背上。
忽可多收刀站在陸嘯面前,這是開戰這麼久,陸嘯離他最近的一次。
他很高,骨架很大,比尋常的胡人還要高,這樣冷的大雪天,上卻不像旁人那樣穿著厚重的皮,只穿著輕薄的長衫,站在陸嘯面前跟座小山似的,臉上依稀可以看出三分和忽韃的親子關係。
但許是太年輕氣盛不懂也不屑藏,他上的戾氣很重,兩條黑的眉微微向眉心擰著,殺氣十足。
在陸嘯打量忽可多的時候,忽可多並沒有看陸嘯,他擰眉掃過周圍的人,眼底的不滿幾乎要化爲實將人脖子擰斷。
一羣廢,竟然被一個老不死的擋在這裡進不去!
忽可多的眼神直白骨的表達了這個意思,隨即擡手抓住陸嘯那把長刀,手腕一擰再一震,那些還沒反應過來的胡人便被震飛了去,被陸嘯刺中那個更是直接分離。
忽可多隻想盡快結束這場毫無意義的攻城之戰,拿到刀以後,他便以氣吞山河之勢劈向陸嘯,陸嘯騰空後退,躍到一個胡人背後。
忽可多那一刀極用力,直接將戰車前端厚重的木板劈裂,底下推著戰車前行的人猛然見到亮全都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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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嘯飛快的掃了一眼,下面推著戰車的都是些衫不整的奴隸,他們全部被嬰兒手臂的繩索綁著與戰車連在一起,不得逃離,只能推著戰車往前。
這些奴隸大多是胡人從四擄劫而來的,有遠昭的子民,也有其他地方的,甚至還有胡人。
只一眼,陸嘯就打定了主意。
他抓住面前胡人的手抹了這人的脖子,搶了那把彎刀與忽可多對戰。
忽可多力氣大,長刀到了他的手裡,威力劇增,所到之,勢不可當,更像是爲他量打造的一樣,縱然是陸嘯,也不敢正面接他一刀,只能邊躲邊伺機攻襲。
這樣來了幾個回合,戰車前端已經被忽可多劈出一個可容兩三個人進的破。
見時機,陸嘯猛地提刀躍起,先用彎刀揮了兩下,忽可多立刻橫著刀抵擋,彎刀在刀上砍了一下,發出嗡的一聲響,陸嘯立刻借力,擡腳在刀上踢了兩下。
忽可多被踢得後退,陸嘯抓住時機跳進那個破。
進去以後,陸嘯將彎刀挽出花,手起刀落,將那些奴隸上的繩索都斬斷。
這些奴隸都是懵的,不知道自己推車推得好好的,怎麼突然就有人進來斬斷了他們的繩索。
陸嘯沒有煽他們去和胡人抵抗,甚至有那麼一刻,他腦子裡閃過了一句話:走吧,你們自由了!
當然,這句話只是一閃而逝……
戰車裡面的空間很狹小,陸嘯走到後面甚至要踩在這些奴隸的肩膀上才能往前進。
他進得艱難,胡人想要追上他自然更難。
前面被斬斷了繩索的奴隸被突如其來的自由砸蒙了,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隨後進來的胡人一刀砍死。
連續被殺了好些個人以後,有的奴隸尖著想要躲到一邊,卻仍逃不過被殺的命運,然後有人開始試著反抗。
這些奴隸早就被馴化,一看見胡人就會怕得瑟瑟發抖,可求生是人的本能,在死亡面前,哪怕再乖順的寵也會本能的反抗。
狹小的空間,絕求生的奴隸和暴施的胡人纏打在一起,胡人高大的能在這裡發揮不了優勢,在第一個胡人被幾個奴隸聯合殺死以後,這些奴隸瞬間紅了眼,發出近乎癲狂的歡呼。
看啊,這個大塊頭也不是打不倒的怪,他們也會死啊!
戰車裡的奴隸都起來,陸嘯心裡鬆了口氣,還要繼續,頭上的木板突然被一柄大刀捅穿,若是再用點力,就會捅到陸嘯腦袋上。
陸嘯立刻往旁邊一滾,站到那些奴隸中,下一刻,大片木板被長刀挑開,輕的日瞬間灑了進來,衆人下意識的擡手擋眼睛,忽可多一眼就看見人羣中的陸嘯。
他一刀毫不留的橫掃過來,擋在陸嘯前面的奴隸還沒來得及把手放下,就見了閻王。
其他奴隸一看見忽可多,全都嚇得臉一變,不知是誰喊了一句,陸嘯沒聽明白那人喊的什麼,卻看見所有的奴隸在聽見那句話以後放棄反抗轉朝著忽可多所在的方向跪了下去,不停地磕頭求饒。
忽可多這三個字,在這些奴隸心中,好像是比死亡還要可怕的存在。
陸嘯皺眉,兩條忽然被抱得死死的,忽可多一刀劈下來,來不及把那兩個人踹開,陸嘯只能提刀去擋。
刀不是什麼好刀,他的力也消耗到了極限,忽可多又用了全力,生生劈斷他手中那把圓月彎刀,然後劈在他肩上,嵌進他骨頭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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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燙的立刻滋了出來,陸嘯悶哼一聲,卻還站著不肯倒下。
胡人將士大喊著似乎在好,而城牆上的將士則紛紛驚呼。
遠遠看著,像是陸嘯骨頭,扛住了忽可多這一刀,陸嘯卻很清楚,這是忽可多沒用全力,不然這一刀足以將他生劈兩半。
“陸將軍,幸會!”
忽可多用遠昭國語說,吐字很清晰,若不是他的長相,陸嘯幾乎要以爲他是遠昭國人了。
周圍的廝殺聲不斷,空氣中的硝火味和腥味混雜,在他們周圍跪著奴隸和,在這樣的況下,他對陸嘯說‘幸會’。
幸會什麼?
他踏著無數人的,沾染著無數腥而來,卻遠遠不肯止步於此!
陸嘯不知道他爲什麼手下留,但只要還有一口氣在,他就還要阻止這個人繼續前進!
想到這裡,陸嘯擡手,握住刀刃將卡在肩上的刀擡了起來。
忽可多似乎對他還能行頗爲意外,並未施力制止,任由他擡起了刀,甚至鬆開刀柄,讓他將刀奪了回去。
長刀手,陸嘯似又被注了力量,他揮了一刀,大吼一聲朝忽可多衝去,帶著誓死的決絕。
忽可多這幾日吃得好睡得好,一直在養蓄銳,毫不像他早已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這一聲吼也不過是嚇嚇旁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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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可多偏頭輕鬆躲開那一刀,形極快的順著刀閃到陸嘯邊,兩人的距離一下子拉得極近,陸嘯本能的擡手想要給忽可多一拳,卻不及忽可多作迅猛,肩胛骨被打了一拳。
忽可多那一拳用了十足的力道,陸嘯清晰地聽見自己肩胛骨碎裂的聲音。
陸嘯被打得後退,已經撐到極限,竟是連站都站不穩,栽倒在地上。
不能倒下!
他是這三萬將士的表率,是邊關這條防線的主心骨,就是死,他也要站著死!
陸嘯在心裡告誡自己,兩隻手臂卻本不聽使喚。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胡人停止了攻擊,所有人的目都落在他上,胡人的目是嘲諷的得意的,可那城樓上的目卻是期盼的。
站起來啊!孩子們都看著你呢!
陸嘯對自己說,手不能,他就用腦袋抵著地,再試圖用站起來。
“陸將軍,你站起來做什麼?你都這樣了,還能跟我打嗎?”
忽可多幽幽的問,陸嘯覺他走到自己面前蹲了下來,但他沒有放棄,還在拼盡全力想要站起來。
“嘖嘖,你都這麼大把年紀了,怎麼還這麼倔呢?”
忽可多嘖嘖出聲,站起來,狀似隨意地擡腳踩在陸嘯的頭上,將他剛剛離地一點的頭顱又死死的踩到地上,然後他扭頭愉悅的看向城樓之上,冷聲命令:“開城門!”
陸嘯的頭已經被他踩在腳下,他要不費一兵一卒,直接攻進城去。
“不許開!”
陸嘯命令,他的聲音沙啞得很,不足以讓城樓上的人聽見,可所有人都能看見,哪怕腦袋被忽可多踩在腳下,他也還在努力的想要站起來。
所有人都能從他的作聽見他振聾發聵的怒吼:誓死不降!
“我殺了你!!”
有將士看不下去,怒吼著從城門的隙衝出來,在一番打鬥以後,被胡人剿殺。
忽可多用胡語讓人把那幾乎被捅篩子的拖到陸嘯旁邊,同時加重腳上的力量,惻惻的開口:“陸將軍,你瞧他死得多慘,還不快讓你的人乖乖打開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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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將士渾都是,哪怕死了,臉上都只有憤怒沒有痛苦。
陸嘯艱難的手,從那將士腰上勾下一塊木牌來。
他要送他們回家的。
“放了將軍!”
又有人衝了出來,這次不是一個,而是十三個。
和之前一樣,這十三也被拖到陸嘯面前,忽可多又把剛剛的話說了一遍。
陸嘯咬著牙不吭聲,忽可多失了耐,一腳將陸嘯踢飛。
重重砸地以後,陸嘯咳出一口來,誰都看得出他撐不住了,但他並沒有就這樣躺下,而是堅持著還要爬起來。
他沒死,那就還能戰。
忽可多面鶩的瞪著他,等他好不容易起到一半,再毫不留的將他踹飛。
如此重複幾次,陸嘯有些耳鳴,視線也變得模糊不清,他甚至不確定自己是活著還是已經魂歸天外。
這時,一道尖銳的哭喊刺他耳中:“將軍,求您不要站起來了!”
將軍,求您不要站起來了!
求您認輸吧!
城破了,我們守不住了!
那個將士沒能說完的話,陸嘯在心裡替他補全了。
不知爲何,原本已經模糊碎裂的神智漸漸變得清明起來,像是在霧濛濛的清晨,一道清風忽的吹散了一切。
在聽見那個將士的哭喊以後,忽可多脣角綻開一抹得意的笑。
這是一場攻心之戰,他有十萬人沒錯,城破了也沒錯,但城裡還有兩萬守軍,若是這兩萬守軍抵死反抗,他還要在這裡耗時耗力,最好的辦法是讓著兩萬守軍投降,爲他所用,這樣後面的進攻將會容易很多。
他的父王忽韃已經老了,雄心也沒有那麼大了。
忽韃只想要遠昭的幾座城池,而忽可多想要整個遠昭!
“開城門!”
忽可多自信滿滿的要求。
從那個將士哭著求陸嘯不要站起來的起,纔是這場戰役真正的勝利!
然而在他說完以後,城門之後卻一直沒有靜。
忽可多擰眉,終於察覺到哪裡不對,回頭,陸嘯佝僂著腰站了起來,那兩隻手臂如同裝飾一樣擺來擺去。
“咳咳!”
陸嘯咳嗽,聲音嘶啞難聽,分明是茍延殘,卻莫名人心生懼意。
“誓死不降!誓死不降!!”
城樓之上,衆人異口同聲的宣告。
那聲音並不十分堅定,甚至帶著哭腔,與已經死去的生魂一同悲鳴,卻再沒了退怯。
忽可多咬牙,向來自負張揚的臉染上猙獰扭曲的殺戮,有那麼一瞬後悔剛剛沒有直接一刀劈了陸嘯。
但現在士氣已經被激發,就算這個時候殺了陸嘯,也於事無補。
忽可多咬得牙齒嘎嘣作響,他一把揪住陸嘯的領,如同惡魔一般湊到他耳邊低語:“陸將軍既然想死扛,那……便如你所願!”
話落,胡人再度發進攻。
有幸在那場戰役中活下來的人永遠記得,那天午後的很燦爛,從裡濺出來後,珠在空中折出寶紅的芒,搖曳如往生河畔的彼岸花。
那花後來將傍晚的天空染無比絢爛的緋紅,最後一縷夕將所有人的影子拉得斜長無比,如同剛從煉獄爬出來的鬼魅,胡人的鐵蹄便是在此時,踏著一路首和彼岸花鋪的豔麗路進了城……
臘月十六,丑時三刻,一隊輕騎藉著暗的掩護駛向邊關,卻在離城門數百米的地方停下。
地上尚未化完的積雪吞沒了馬蹄聲,似乎將其他一切的嘈雜也都吸收吞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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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都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音。
好像……一座死城。
陸戟打了個手勢翻下馬,後的人也都跟著下馬,所有人的作都很統一,沒有一個人出錯,連馬兒都沒有胡嘶鳴。
陸戟再度打眼往城樓上看了看,象徵著遠昭國的那面旗幟沒有了。
他很清楚這意味著什麼。
他們還是來晚了,城破了!
陸戟心中砸來一片沉痛,但他很快冷靜下來,對後的人命令:“所有人進城以後分開行,遇到胡人格殺勿論,城主府在城北方向,進城以後以城主府爲中心靠攏,遇到脖子上有犬齒作爲掛飾的儘量生擒!”
“是!”
陸戟在邊關待了很多年,他悉這裡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
五年前忽可多攻城,帶走了顧漓,那是陸戟心中永遠的痛,後來他帶人在城中挖了一條暗道,那是給蘇湛準備的。
如果有一天胡人大舉侵犯,他會讓蘇湛從那條暗道逃跑。
去年蘇梨帶著蘇湛從邊關離開,走的就是那裡,那天晚上蘇梨以爲所有人都睡著了,卻不知道他跟了他們一路,一直看著他們安全出了城纔回來。
當初挖這條暗道的人不多,出口就在離城門不遠的地方,好在陸戟帶的這些人都很善於藏形,這樣近的距離都沒有被人發現。
陸戟走在最前面,進去以後,順手在暗道旁邊了一下,到三蠟燭,是蘇梨之前帶蘇湛走放在這裡的。
陸戟心頭了下,說不清是爲了什麼。
“右手邊還有兩蠟燭,走在中間和最後面的人各自拿一。”陸戟說著出火摺子把蠟燭點上。
細微的火苗將漆黑的地道照亮,後面的人依次有序的將他的話往後傳。
地道不長,走了約一刻鐘的時間就到了盡頭。
地道的起點在城北軍營的伙頭兵營帳,離城主府還比較遠,且可能比較棘手的是,忽可多已經將大軍駐紮到了軍營裡。
陸戟站在盡頭衝後面的人做了個手勢,讓他們稍安勿躁,又用手在出口的板磚上了,磚是涼的,這個點,伙頭兵還沒有起來做飯。
陸戟看了下剩下的蠟燭長度,估計時間應該快到寅時,還有兩個多時辰天才會亮,這個時候人是睡得最的。
陸戟猶豫了一下,將蠟燭給旁邊的人代:“掩好口鼻,上面是竈臺,會有冷灰落下來!”
衆人立刻用袖子掩住口鼻,陸戟撕下襬當面巾綁在自己臉上,小心翼翼的將磚石挪開,已經變冷的灰立刻落下來。
陸戟屏住呼吸,往後退了一步,然後爬了出去。
屋裡沒人,到都靜悄悄的,所有人都還在睡中。陸戟朝裡面揮了揮手,後面的人立刻跟著爬出來,出來有十來個人以後,陸戟對其中兩人道:“你們先守在這裡,等所有人出來以後,把這裡恢復原狀,按照我剛剛說的,所有人分開行!”
衆人點點頭,各自順著房樑而上,迅速沒黑暗之中。
陸戟沒急著走,先用缸裡的水洗了下臉,剛剛他沒敢完全閉眼,怕有什麼意外不能及時做出反應,眼裡進了點灰。
缸裡的水冷得刺骨,眼睛很快恢復清明,他正準備走,目忽的一頓,手往水裡一撈。
嘩啦一聲,一個六七歲大的小孩兒被逮了出來。
然而小孩兒不哭不鬧,整個人蜷一團,著鼻子,驚恐地看著外面。
孩子已經死了,都僵了。
不知道是誰把他藏在這裡,也不知道他曾經歷了什麼。
陸戟拎著那個孩子,一隻手臂全溼,水好像順著手臂一直淌進了他心底,然後冷凝冰渣。
如果這個孩子知道這裡有一條地道的話,如果找個孩子能躲進地道,而不是躲進水缸裡,也許他還能活下去!
後面鑽出來的人全都安靜的看著陸戟,陸戟輕輕抱了一下那個孩子,低聲說了一句:“對不起!”
說完,他把孩子放到水缸旁邊,迅速收斂了緒躍上房檐。
夜裡還是有人巡邏的,不出所料,巡邏的是胡人。
陸戟小心的避開這些巡邏的人,目在四搜尋,耳邊突然傳來銅鑼聲,快於意識,迅速閃到房樑背後多好。
被發現了?
陸戟詫異,探出腦袋一看,那些人卻並不是衝他來的,而是朝另一個地方涌去,眼神一凜,陸戟也跟著過去,卻見一羣胡人正拿著刀圍剿兩個人。
那兩個人背對背靠著,早已負重傷,面對這麼多人的圍剿,卻毫沒有畏懼。
陸戟左右看看,周圍房檐上趴了十來個人,都是剛剛被銅鑼聲吸引來的。
陸戟做了個抹脖子的作,率先躍下房檐,出腰間的劍朝那羣胡人衝過去。
與此同時,被圍剿的兩人沙啞著聲喊了一句:“誓死不降!”
陸戟和那十來個人都是高手,又是出其不意的背後襲,所以戰鬥結束得很快,但還是晚了一步,胡人離那兩個人太近了,即便戰鬥結束,那兩個人還是被捅了人。
陸戟上前一步接住他們,兩人靠在他肩上,其中一個還在說:“……不降!”
“沒事了,安息吧!”
陸戟沉痛的說,靠在他左肩上的腦袋的垂了下去,另外一個卻認出了他的聲音:“是……是將軍嗎?”
“是我!”
“援兵到了嗎?”那人問,語氣裡是滿滿的高興和期盼,陸戟沒有猶豫,沉聲回答:“到了!”
那人鬆了口氣,一下子放鬆下來,不停地咳嗽,咳出來,陸戟輕輕拍了拍他的背,剛要問他還有什麼心願,領卻被他揪住:“快……快去救老……老……”
話沒說完,他便被噴涌的堵了口鼻。
陸戟把他放下,替他合上眼睛:“我會替你們報仇的!”
說完話,陸戟起看向後的人:“剛剛有人看見他們兩個要去哪兒嗎?”
“城門方向!”
有人回答,陸戟往城門方向看了一眼,冷聲吩咐:“跟我去城門口,救陸國公!”
“是!”
十幾個人如同鬼魅一般在夜中朝城門方向疾行,卻在快到的時候發現城門口囤了重兵,而在城門之上,一個人被倒掛在那裡。
那金鎧甲還穿在他上,被一層又一層的染得發紅,在他下面,有一口巨大的鍋,鍋底的柴火燒得很旺,卻不知鍋裡燒著什麼。
衆人正疑著,卻見有人拖了,隨意地丟進鍋裡。
鍋裡立刻沸騰,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響。
那竟是一鍋滾油!
衆人倒了口冷氣,全都下意識的看向陸戟,陸戟的手握拳,眼睛紅得能滴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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