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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老爺子被那一聲‘夫君’喚得臉慘白,跟羊癲瘋發作一樣抖了起來。
長老沒急著理會他,高聲吩咐:“把跟來的尾除了!”站在門外的神立刻行朝山腰奔去。
蘇老爺子認識長老也十年了,當初他有段時間心神不寧,蘇家下面的醫館,那麼多大夫也沒辦法將他治好,他聽從府上下人的建議來找了長老,長老對蘇家的過往清清楚楚,甚至知道他曾害過自己妻子的命!
他忘記自己當時是害怕敗此事惹上人命司纔對長老唯命是從,還是被長老的料事如神震住。
他說服旁人給長老送神來,其實第一年有個逃跑了的,那家的父母哭著來找他,說長老把這些孩子要去以後,讓們吃生,剝皮,想把們訓練殺人的怪。
他聽了也非常震驚,但他沒有報,而是僱人將那一家子理了,然後以這件事爲底牌去找了長老。
當時蘇家已經躋漓州五大世家之一,但並未滿足他的野心,他想爲五大世家之首。
他是商人,無利不起早的商人。
他自以爲這件事是一個可以鉗制長老,讓長老爲自己所用的把柄,他用這件事和長老做了易,他可以將長老推上神壇,換條件就是長老要讓蘇家在漓州城立於不敗之地,甚至爲天下首富!
他不知道自己這個想法將給漓州城帶來怎樣的禍端,又會給他自己帶來怎樣的麻煩。
等他發現不對勁的時候,事已經完全不可控了,長老走上了神壇,而他和漓州城的百姓卻了長老手上的玩。
後來他不再出船,不再去灕江上,因爲每每經過,他都能聽見江裡無數亡靈淒厲的哭嚎。
那些亡靈是無辜的,而且很年輕,沒有做過什麼壞事,卻死得異常悽絕。
他後悔過,時常做惡夢,難以安眠,所以他廣結善緣,做了很多善事,企圖來彌補一點自己的罪孽。
但他萬萬沒想到,這張面背後藏著的,是多年前與他同牀共枕的髮妻!
“夫君,你還記得青嗎?”
長老繼續問,聲音越發的。
青,是的閨名,新婚那段時間,他總是喜歡攬著這樣喚的閨名,人如其名,那頭青也著實漂亮,漆黑如潑墨,得人心魄。
“青……”
蘇老爺子低低地喚了一聲,因這兩個字,想起一些新婚燕爾的好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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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
長老站起來,上的骨頭嘎嘣嘎嘣的響,這些年出現在衆人面前的形象總是駝背,矮小,如今站直了,卻比蘇月還要高上一寸。
擡腳踩在蘇老爺子口,用力的碾。
穿的也是男人的靴子,靴底卻大有文章,竟是釘著釘子,一腳踩在口,蘇老爺子便痛得青筋暴起,滿臉冷汗:“青,唔……”
蘇老爺子疼得說不出話來,低低地笑起,聲音清靈,恍惚還是當年那個新婚的小婦人,滿腔的意:“夫君老了,喚起妾的閨名都不聽了,妾原還想著,你若是得好聽,就饒你一條狗命呢!”
說著話,腳下更加用力,蘇老爺子口的服被染浸溼,艱難的開口:“青,我……錯了……”
看著那,骨子裡的嗜殘暴被喚醒,好心的收回腳,蹲下來用手沾了他的心頭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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腥甜得很,味道不好,卻喜歡極了。
“夫君是漓州城鼎鼎大名的善人,夫君怎麼會錯?錯的是妾啊,妾不該枉顧族人反對,懷喬氏一族的醫學嫁給你,妾不該忍著劇痛千辛萬苦的爲你生兒育,妾更不該擋了你富甲一方的雄心壯志!”
喬青幽幽地說,呼吸略有些急,那些恨被烙印在骨子裡,無時無刻不在灼燒著,不管過去多年,都不可能做到心平氣和。
“青,你沒錯!”
蘇老爺子虛弱地說,如今他爲魚,嚐了鑽心之痛,自是後悔不迭。
喬青並未在意他說了什麼,眼底閃過一抹:“夫君若是一開始只看中了我喬氏一族的醫,何苦竊我芳心,騙我青春最後還要謀我命?你拿錢買、跪著求或者自己改名換姓花十年半載去學不行嗎?”
要做這件事,世間的法子有千萬種,你爲什麼偏偏選了最惡毒的一種?
蘇老爺子早已慚愧得無地自容,他說不出話來反駁,也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
“我嫁給夫君十年,爲你誕下兩個兒子一個兒,違反族規和你一起費盡心神把蘇氏醫館辦起來,生月兒時,我難產疼了足足三日才生下了,我以爲我們終於苦盡甘來,沒想到夫君竟因爲月兒臉上的胎記,以爲是族規應驗,騙走我的醫,親手將我沉江!”
是慘了他的,所以叛離了族人,還托出了一絕學,最後卻又輸得最慘,什麼都沒剩下。
“夫君可知,那夜的江水有多涼?”
“我知道……”
蘇老爺子哀嘆一聲,閉上眼睛徒然流淚,不敢看的眼睛。
“呵!你知道?”喬青冷笑:“你知道江水那樣涼,還用牛皮繩把我捆得那麼?那塊石頭那麼重,夫君是怕我的冤魂浮起來找你索命嗎?”
到底曾經深過。
如今當面對質,還是免不了緒失控,喬青的微微抖起來。
其實很不懂這是爲什麼,自認是賢妻良母,那七年這人也對有加,就算是演戲演上十年,也該假戲真做了吧?他怎麼能做得那樣絕?
叛離族人,違背族規的是,早就做好承擔一切的準備,卻沒想到他正春風得意,竟不願被波及半分!
“孃親,您不要這麼生氣,我幫您宰了這個老東西!”
蘇月扶著喬青安,手腕一翻,手中便多了一把鋥亮的匕首。
喬青按著的手,輕輕拿走匕首:“不用,我自己來。”
“夫君知道當初我是怎麼死裡逃生的嗎?”
喬青問,手起刀落,切斷蘇老爺子的右手。
“夫君可能不知,我們喬氏一族的人,若要離開族域,與外人親,要自斷一隻手,當年我,便是付出這樣的代價才嫁給你的呢!”
手從腕骨整齊的被切斷,立刻奔涌而出,蘇老爺子痛苦的嗚嗚直,痛得幾乎要暈過去。
他拼命的搖頭,這件事他是不知道的,喬青也從來沒有跟他說過。
喬氏一族之所以會要求自斷一隻手才能離開族域,是爲了防止族的流出,爲禍世人。
喬青雖然當年年歲尚小,天賦卻是極高,離開族域後,用族移花接木,給自己接了一隻手,擔心蘇老爺子覺得是怪,所以並未說出來。
淌了一地,蘇老爺子很快進氣多,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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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青又了刀子上的:“那手已經在我手上長了十年,掙開的時候與再斷一次手沒有什麼區別,夫君可知那時的我心中有多恨?”
喬青問完,又是一刀斷了蘇老爺子的左手。
當年的痛苦,今日,要全部還回來。
蘇老爺子張大,卻是喊不出聲來,渾痛得痙攣。
“上天果然還是有好生之德的,閻王可憐我遭此大難,沒有收我的命,我浮上水面以後已經力不支,恰好江面有客船路過,將我救了上去。”
說到這裡,喬青眼底的笑意更濃,似乎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
“救我的人是京城安家的大爺,他十歲時就突然生了疾,痛不生,所以四求醫,多巧,那天他遇到了我,可惜他中的毒太狠辣了,雖然可以鋸了再換兩條,命卻只能茍延殘的吊著,最可笑的是,他上的毒是當今太后給他下的!”
喬青說完笑不停,毫不覺得自己再說什麼驚天的辛。
確實可笑,姑母下毒害外侄,丈夫親手綁了巨石將還未出月子的髮妻沉江。
緣、這都是些什麼玩意兒,比不過權勢、錢財,竟人面目可憎、醜陋至此?!
喬青笑聲漸大,有發狂的趨勢,手上匕首一轉,手法極嫺果斷的從蘇老爺子臉上片下皮。
橫飛著,蘇老爺子瞪大眼睛,眼底一片驚悚,很快沒了聲息。
喬青毫無所知,笑得越發癲狂:“夫君不知道吧,喬氏一族的醫不是天下第一的,讓人胎換骨纔是最厲害的,我族祖上曾有一人,能讓白骨生,死而復生,當年以我的天賦完全可以爲第二個這樣的人,因爲嫁給了你,我才了今天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的聲音越來越高,手上的作越來越快,蘇老爺子的臉很快只剩下白森森的骨頭,被片極薄的片飛濺在旁邊,饒是早就習慣了這種腥場面的蘇月也不由得心頭髮寒,頭皮發麻。
“娘,他……死了!”
蘇月著頭皮提醒,其實很害怕,喬青每次發怒的時候,都特別恐怖。
喬青慢慢停了下來,端詳著這張白骨森森的臉,依然還記得當年他求娶自己時的風雅俊朗。
他說,青,跟我走吧,我帶你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他說,青,嫁給我吧,我此生絕不負你。
他說,青,我心悅你……
他說了好多好多,卻都敵不過那天夜裡那句:“青,你去死吧,我會把孩子養大的!”
你去死吧。
這四個字他說得那樣輕易,就像在說當初那些誓言一樣。
我已經死過一次了,現在換你了……
喬青在心裡說,擡手將臉上花紋詭異的面取下,扣在蘇老爺子臉骨上。
這面上的花紋是親手畫的,旁人並不知曉,這其實是喬氏一族的聖花,有此花藥,換臉便不會產生互斥,換臉者更不會因此衰老至死,移花接木也不會有那許多缺陷。
可惜,除了喬氏一族,別再也尋不到此花。
喬青嘆了口氣,似在惋惜那花,又似在惋惜死了的這個人。
“娘,這裡已經暴了,我們快走吧!”
蘇月焦急地催促,知道孃親很厲害,但再厲害的人,也擋不住千軍萬馬啊!
“不急在這一時。”喬青朝蘇月招了招手:“月兒過來,把你爹的心頭挖出來給娘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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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青的語氣很親暱,如同這十年間每一次的教導,蘇月毫不設防,傾走過去,見地上糊糊的一片,還嘟著嗔:“我早就說幫孃親宰了他,孃親何苦還要髒了自己的手?”
蘇月說著在喬青面前蹲下,想要拿過匕首,後頸卻驀的一痛,像是有一細針刺了進去,嚨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大掌死死扼住,再也無法呼吸。
蘇月的表僵住,眼角微微搐,似乎是被巨大的震驚衝擊的。
娘,我是您的兒啊,您爲什麼要這樣對我?
蘇月在心中吶喊,卻無法彈,喬青把匕首回手上讓握住,又從蘇老爺子臉上揭下面戴在臉上。
“乖孩子,下去陪你爹和兩個哥哥吧,娘和你早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
喬青淡淡的說,又解下黑羽披風幫蘇月繫上。
的手指非常靈活,幫蘇月繫了個相當漂亮的蝴蝶結,像在進行某種莊嚴肅穆的儀式。
蘇月不知道,喬青不僅恨蘇老爺子,還恨這三個孩子,一切和那個男人有關的事,都要全部毀掉!
“長老,山下有人來了!”
“你們去攔住他們!”
喬青平靜吩咐,剩下的神全都奔向山下。
喬青慢吞吞的換了一樵夫的服,再戴上一張薄如蟬翼的人皮面,走出禪房時便完全換了個樣,儼然已經是上山砍柴的樵夫。
大仇得報,漓州已不是想待的地方。
去年去過潯州,那個地方不錯,不僅富庶,還有很多好看的皮囊,現在這用了好多年,也該換一換了。
……
楚懷安和陸戟、扈赫一起殺了神才帶兵衝上山,靜恆庵裡腥味很濃,一進門,楚懷安便被屋裡慘烈的場景刺激得皺眉。
蘇老爺子還穿著白日那服,兩隻手被整齊切斷,臉上更是隻剩下白森森的骨頭,已經流乾了。
在他面前,蹲著‘長老’,手裡正拿著刀,陸戟眼疾手快,先出手打掉了手裡的刀。
後的護衛紛紛舉刀防備著,扈赫毫不猶豫的上前揭了‘長老’臉上的面。
“死了。”
扈赫說,面下出蘇月的臉,睜大眼睛,一臉的難以置信。
“就是長老?”
楚懷安問,其他人已經把靜恆庵裡裡外外都搜查了一遍,只在庵後面發現一個山,裡有一個池,不知道是做什麼用的,除此之外再沒有發現其他人。
“不是長老,真正的長老已經跑了。”
扈赫說,手裡拿著那個面,細看之下倒是覺得這個面好看的。
“跑了?這老東西屬兔子的嗎?知道打不過就跑?”
楚懷安有些氣惱,任誰被牽著鼻子轉了這麼久,最後撲了個空,心都不會好到哪裡去。
“也許會再遇到的。”陸戟看著扈赫手裡的面若有所思。
楚懷安一瞧那面也樂了,是了,他們直接剿了人家的老巢,人家怎麼可能就這麼算了?
蘇月和蘇老爺子以及那三十個神的都被運回了漓州城,由楚凌熙親自主持,四大世家領頭,當著所有漓州百姓的面,全部焚燒。
漓州從此再無江神與長老,若再以活人獻祭,其罪當誅。
衆人看得唏噓,蘇家沒了,長老也沒了,這才短短幾日,好好地怎麼就變這樣了?
真正的長老逃走了的消息楚懷安他們沒有告訴任何人,反正有人做了替死鬼,長老便是留在漓州也只會爲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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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除了長老,這背後還有許多齷蹉暗的人和事,楚凌熙將自己的親衛撥了五百給趙德,由他負責徹查此事。
幾人又在漓州逗留了三日,三日後,蘇梨和楚懷安還有楚凌熙、扈赫一起啓程回京,陸戟與他們分手從水路回了邊關。
蘇梨知道,他是回去接顧漓的。
他要回京了,這幾年遠昭都不會有戰了,他自是要將接回來。
楚懷安的傷還沒完全好,雖然聖旨讓他們早些回京,他們一路也沒有特別匆忙的趕路,更像是遊山玩水。
蘇梨沒有這樣悠閒的出遊過,一路上在楚凌熙的介紹下倒是發現了很多新鮮的事得了很多趣味,扈赫不說話很沉默,整日拿著長老的面看。
不知是不是蘇梨的錯覺,楚懷安也變得沉默了,而且離京都越近,他整個人就越沉默抑。
有好幾次蘇梨私下想問問他怎麼了,他都直接避開不答。
蘇梨一顆心有些沒著沒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一個月後,京城。
清晨,天剛微微亮,三輛低調的馬車出現在城門口。
他們一路的行蹤都有暗衛即時通報回來,是以城樓上的守城士兵手裡都揚起了紅大旗迎接。
“迎逍遙侯、淮王回京!”
站在城樓上的將士齊聲高呼,厚重的城門緩緩打開,發出吱呀的沉悶聲響,久違的京都一點點出現在眼前。
城門之後,趙寒灼和顧遠風背脊直,穿著鮮亮的朝服,領著宮人已等了他們多時。
“臣等恭迎侯爺、王爺回京!”
趙寒灼和顧遠風齊聲說,最近風聲鶴唳的京都百姓也因爲他們的到來而添了一分生氣。
三輛馬車帶著護衛緩緩駛,繞過大半個皇城,終於到了宮門口。
一路上的百姓不停地小聲議論:“聽說胡人舉兵進攻了,是侯爺帶人去增援纔打敗胡人的呢!”
“那侯爺怎麼和淮王一起回京了?淮王不是在雲州嗎?”
“沒想到侯爺還會帶兵打仗呢,好帥啊!”
“……”
衆人的思緒朝著各種各樣奇異的方向發散,馬車在宮門口停下,蘇梨掀開車簾,楚懷安已站在外面,朝出手來,要扶下車。
蘇梨猶豫了一下把手給他,一躍而下,穩穩落地,見站穩楚懷安便收回了手。
又是這樣!
突然離去的溫暖讓蘇梨眉頭一蹙,楚懷安現在給的覺若即若離,實在不像是誠心要好好過一輩子的人。
蘇梨倒也不是接不了他反悔,只是覺得哪怕反悔了也該爽快說清楚,這樣算什麼?
不等蘇梨多想,宮人已迎著他們進宮。
幾個月沒見,再次行在宮中,蘇梨莫名覺得這綠瓦紅磚的宮牆褪了,再沒了最初的威嚴與尊貴。
就像漓州,繁華的表象之下,實則是無數哭嚎哀的亡靈。
穿過十幾道宮門,宮人將他們引到了議政殿。
議政殿裡的氣氛嚴肅,滿朝文武顯然也早就等著他們,楚凌昭左邊下首站的是忽韃。
數月不見,他臉上多了幾分憔悴,眼睛銳利如鷹阜,一點點掃過楚懷安、蘇梨和扈赫。
趙寒灼和顧遠風先覆命歸位,經此大戰,兩人如今在朝中的分量比以前都高出了不,文武百看他們的眼神都著尊敬。
蘇梨悄悄看著顧遠風,心中有點高興又有點自豪,就知道,先生的學識那樣淵博,哪怕朝爲,也是會流芳百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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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韃的目存在極強,且非常不友善,不過幾人都沒有理會他的目,徑直上前跪下行禮。
“臣叩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臣弟叩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楚懷安和楚凌熙異口同聲的說,將蘇梨的聲音淹沒,扈赫就站在蘇梨旁邊,他沒有屈膝,也沒有臣服。
他上還揹負著顧家滿門的海深仇,並不會因爲這場慘烈的戰事而一筆勾銷。
百之中知道扈赫份和其中淵源的並不是很多,所以扈赫站著不跪,立刻引發了衆人的非議。
嘈雜之聲響起,楚凌昭站了起來。
衆人立刻噤聲,眼睜睜的看著楚懷安一步步走下來,親自將楚懷安和楚凌熙扶起來,沉聲開口:“諸位皆是我遠昭的功臣,朕應該替遠昭百姓謝你們,今日你們不必跪朕!”
他說不必跪,既是天大的恩賜,又是在爲扈赫開。
扈赫不想跪,他也不必強求扈赫跪。
扈赫垂眸沒有反應,在他眼裡,這並不是什麼恩賜。
楚凌昭看著楚懷安,擡手拍了拍他的胳膊,他被曬黑了些,瘦了些,又健壯了些,一路千辛萬苦,終又平安歸來。
“謹之,辛苦了!”
楚凌昭慨著說,在高位,最忌諱的就是過於,可此此景,楚凌昭還是控制不住的微微紅了眼眶。
這幾個月,作爲帝王,楚凌昭承的力,是常人難以想象的。
前幾日他甚至在自己的鬢角發現了一縷銀。
他才三十歲,竟有了白髮!
他拍在肩上的力道不重,卻讓楚懷安覺沉甸甸的,不由得也有幾分概,低下頭去:“這些都是臣弟應該做的。”
楚懷安沉著迴應,衆人驚訝的發現,在京中橫行霸道的逍遙侯變了,變得穩重了,板變得闊,擡頭的時候,好像天塌下來他也能頂住。
楚凌昭的眼眶紅得越發厲害,剋制著走到楚凌熙邊:“鴻禮看上去也比當年穩重多了。”
“臣弟未能在皇兄左右,替皇兄分憂,實在慚愧!”楚凌熙誠懇的說。
他與楚凌昭的兄弟尚可,一路上從蘇梨和楚懷安口中大致知道了京中發生的事,自是明白楚凌昭這些時日有多焦頭爛額。
“回來就好!”
楚凌昭笑著說,已將翻涌的緒下,忽韃被拘在京中數月,哪裡還有子看他們兄友弟恭,當即沉聲開口:“陛下,你之前就說我族大軍敗了,敢問我兒忽可多現在何?若是他被你們俘虜,算算時日也該押解回京了吧?”
“當然是要押解回京的!”楚懷安點頭,忽韃立刻想提出要求見一見忽可多,又聽楚懷安道:“只是現在不是讓王上見他的時候,多有些晦氣。”
畢竟是殘兵敗將,忽韃的態度也不好太強,這幾個月都等了,也不差這一日兩日。
忽韃憋著氣沒再說話,卻忽略了楚懷安口中‘晦氣’一說。
趙寒灼和顧遠風這些日子神經都是繃著的,聞言都下意識的看了楚懷安一眼,楚懷安眼眸微彎,愉悅而挑釁,趙寒灼和顧遠風對視一眼,心中都猜到忽可多隻怕兇多吉了。
散了朝,楚懷安和楚凌熙被留在宮中,扈赫因爲份特殊,被安置到趙寒灼府上暫住。
說是暫住,其實也是變相的看守。
蘇梨則自行出宮回了縣主府,等陸戟與陸嘯帶兵回京,到時再一同論功行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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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梨沒有轎攆,出了宮門,卻看見一輛馬車停在宮門口等著,顧遠風穿著朝服站在馬車旁等著,芝蘭玉樹,風骨過人。
好像從蘇梨拜他爲師以後,有很多時候他都是這樣安安靜靜的等著,好像不管走多遠,走了多長時間,只要回頭,都能看見他。
蘇梨快步走過去,規規矩矩衝他行了一禮:“先生,學生回來了!”
離京那日說,會活著回來,如今春暖花開,信守了承諾。
“走吧,我送你回家。”
顧遠風輕聲說,聲音溫潤,溫得不像話,哪怕上的朝服已經從藏青變了玄金銀雙絞仙鶴,也不曾有一一毫的變化。
他先上了馬車,復又轉朝蘇梨出手來。
那手脩潤白皙,翻著健康的淡紅,一如當年拜師時的樣子。
蘇梨拉住他的手上了馬車,馬車緩緩朝前駛去,顧遠風細細問著這一路的遭遇,蘇梨認真回答,說到邊關那一戰的慘烈,他臉上浮現出悲痛之。
常駐邊關的三萬將士,還有蘇梨從蘅州調去的一萬兵馬,損傷高達八,還有城中那些無辜的百姓。
數萬亡靈才換來了這一場大戰的勝利與和平。
“那些將士的名字可有記錄在冊?”
“有,日後兵部會派人按照這些將士的籍貫通知家裡人,等國庫充盈一點,陛下應該會給這些將士家屬一些卹吧。”
“應該的。”
顧遠風點頭說,這些將士爲了遠昭流盡了最後一滴汗,還埋骨他鄉不得迴歸故里,他們的至親是應該得到補償的。
外面的街道熱鬧起來,悉的帶著京味兒的吆喝聲不斷從兩側傳來,聽在耳中才讓蘇梨有了兩分真實,從邊關回來了,以後……可以安安穩穩的過日子了。
“對了,之前京中需要用人,陛下派我去將尚書大人接回,但尚書大人在途中病逝,如今阿梨的兩位兄長正住在縣主府。”
“病逝了?”
蘇梨詫異,沒想到會在這樣的形下聽到蘇良行的死訊。
蘇良行這一輩子最重視的就是自己的臉面,卻恪死在路上,當時他們是被流放的,只怕骨也只是草蓆一卷,就草草埋了吧。
“尚書大人的骨灰上個月已經送回京中了,現下也在縣主府,阿梨若是不願與兩位兄長同住,可住在我……”
“我問心無愧,爲何要躲著他們?”
蘇梨平靜的打斷顧遠風,對有些事終究沒有完全釋然。
顧遠風認同的說法,又不放心的叮囑:“你如今已是縣主,又有軍功在,應是他們看你的臉纔對,莫要讓自己吃了苦頭。”
“……”
蘇梨有些想笑,即便知道上了戰場殺了人,先生也還是把當那個會被人欺負的小姑娘呢。
馬車很快行到縣主府,蘇梨沒讓顧遠風出來,直接掀開車簾跳下馬車。
“今日請先生先回去吧,過些時日府上安置好了,我定備上好茶好飯,宴請先生!”
“好!”
顧遠風上答應,卻固執的看著蘇梨走進大門才讓車伕驅車離開。
縣主府本就是尚書府直接改的,兩位兄長回來以後住在這裡其實也無可厚非。
蘇梨提步進去,一路的丫鬟小廝全都恭恭敬敬的向行禮問好,蘇梨頷首應下,一路走到祖宗宗祠,隔著七八步遠便聽見嗒嗒的木魚聲,走到門口一看,一個滿頭銀髮的老太太正跪在團上虔心誦經。
宗祠正中央擺著蘇良行的牌位,牌位上的字跡像是出自大哥蘇青之手。
蘇梨站在門口沒有進去,曾對趙氏發過誓,以後再不是蘇家的人,這裡面的人,自也不用祭拜。
看了一會兒,蘇梨準備離開,老太太沉聲開口:“蘇梨,進來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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