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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湛是顧漓的腹子，陸戟雖然向來對他管教嚴厲，但從沒過他一指頭，怎麼會突然手打他？
蘇梨拉著陸湛問了一番，陸湛卻只是哭，不停地說陸戟的壞話，不肯告訴蘇梨其中緣由。
陸湛年紀雖小，卻極老有主見，蘇梨怕再多問點會引起他的逆反心理，便讓人拿了藥膏來給他抹藥。
他大半張臉都腫了起來，的紅腫發燙，看得蘇梨有點心疼，陸湛哭夠了偏頭看見旁邊站著個年，便打著哈欠掛著淚珠打招呼：“你是誰？是蘇姨剛買回來的嗎？”
他之前在蘇家見識過一些，知道大戶人家有時也會去街上買些可憐的人回來幫忙幹活。
“他十一，不是買回來的，阿湛該他一聲十一哥哥。”
“十一？爲什麼十一？這個名字好奇怪，前面難道還有十個人嗎？”陸湛眨著眼睛問，一臉懵懂，無意中中了十一心裡的傷痛。
他們都是七娘這些年收養的，七娘懶得起名，便按照撿到的先後，從初一到十五起名。
他十一，他前面原本還有十個人的，但現在只剩下兩個了。
十一紅著眼低下頭去，陸湛立刻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下意識的有些無措的擡頭看了蘇梨一眼。
這種況他不知道該怎麼辦。
蘇梨擡手了十一的腦袋：“別難過，還有蘇姨呢，蘇姨會讓他們安息的。”
原來前面那十個人都死了嗎？
陸湛繃著小臉不敢說話了，蘇梨讓下人帶十一去休息，蘇湛非要纏著，蘇梨只能先把他帶到房間哄他睡覺。
陸湛躺在牀上很老實，兩隻手乖乖放在側，一雙黑亮的眼睛滴溜溜的看著蘇梨：“蘇姨，你覺得我爹厲害嗎？”
“厲害啊，他可是赫赫有名的鎮邊將軍。”蘇梨認真地說，陸戟雖然惹生氣，但蘇梨不會在陸湛面前抹黑他。
陸湛若有所思，又問：“蘇姨，你知道我爹會害怕什麼東西嗎？”
害怕？
這個詞和陸戟似乎是完全不沾邊的，蘇梨下意識的想否決，腦子裡突兀的冒出幾個月前在邊關的場景，那天帶人焚了已經陣亡的將士，陸戟當時對說，他撐不下去了。
那時……他是怕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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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梨出了會兒神，掐斷思緒對陸湛道：“從我認識他以來，沒發現他有什麼害怕的，阿湛如果想知道的話，可以回去問問國公大人。”
“我爹有害怕的東西！”陸湛急切的說，拉住蘇梨的袖子：“蘇姨，這幾天我爹他……”
“阿湛！”
一聲厲喝打斷陸湛的話，陸湛立刻一個鯉魚打從牀上蹦起來，著牀角站好，炸一樣警惕防備著：“你別進來！這幾天我……我跟蘇姨睡！”
他現在很怕陸戟，充滿驚惶的眼眸搭上臉上那紅腫的掌印，可憐極了。
因爲昨夜蘇梨發了酒瘋，陸戟沒敢隨便闖進蘇梨屋裡把陸湛拎走，放聲音：“阿梨，我來帶阿湛回家。”
“我不要跟你回去，你要纔剛打了我一掌，我不回去！”
陸湛怒吼，眼淚又涌了出來，委屈極了，門外靜默了一瞬，陸戟的聲音變得沙啞疲憊，帶著討好的意味：“阿湛，爹以後再也不會打你了。”
都說打在兒，痛在娘心，陸湛是陸戟一手帶大的，這一掌，何嘗不是打在他自己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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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湛咬脣，氣鼓鼓的不說話了，看得出還是很抗拒陸戟。
小孩子氣大，這會兒即便是把他帶回去，父子倆恐怕也不能好好說話。
蘇梨打開門走出去，陸戟就站在門邊，微微低著頭，高高大大的一個人看上去莫名有點頹喪委屈。
“臉怎麼傷了？”
蘇梨問，一眼就看見陸戟眉骨有一道淺淺的口子，流了點，不過已經幹了，一看就是被人猛力一拳揍的。
“顧炤的手。”
陸戟低聲說，避著蘇梨的視線。
現在顧炤已經恢復了份，是陸湛名正言順的舅舅，陸戟打了陸湛一掌，以顧炤的格，不分青紅皁白的跟陸戟手，替陸湛出氣也是很正常的事。
“阿湛還在氣頭上，剛剛已經哭了很久了，讓他先在這裡睡一覺，晚些時候或者明天一早我讓人把他送回國公府你再好好跟他說行嗎？”
陸戟的臉繃著，皺眉思考著蘇梨的提議，良久妥協道：“我在這兒守著他吧。”
縣主府如今的守衛也不弱，能出什麼事？
蘇梨沒把這句話說出來，陸戟願意守著就守著吧，反正當初在邊關值守，他最長可以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呢。
蘇梨回到房間把陸湛哄睡著才輕手輕腳的出門，陸戟果然筆直的站在門口守著。
“阿湛睡了，你執意要帶他走的話，再等一會兒讓他睡些，免得半路醒了又哭鬧。”
蘇梨小聲叮囑，陸戟看著沒有應答，眸底翻涌著深沉的緒，蘇梨不想去猜他要說什麼，微微福：“義兄，我還有事，你請自便！”
說完，蘇梨提步去了前廳，沒一會兒，京兆尹果然派了人來。
來人是京兆尹手下的差，公事公辦的詢問蘇梨和十一以及七娘的關係。
十一常年跟著七娘耳濡目染，雖然嚇壞了，去京兆尹報案卻把事說得條理清晰，差問完，讓蘇梨暫且把十一留在京中，明日他們會帶人去隴西縣瞭解況，若況屬實，會聯合隴西縣令一起辦案。
這是京兆尹一貫辦案的流程，蘇梨沒有意見，送走差以後，一隻信鴿撲騰著飛來，蘇梨了一小塊糕點拿在手上，那鴿子便乖巧的落在手上，蘇梨從鴿子腳上取下一枚小巧的信箋。
打開一看，上面的字句很簡短：棺材店被燒，人不知所蹤。
同樣的信箋，由另一隻信鴿送到了前。
楚凌昭打開看完，沉默的將信箋燒掉，片刻後，新上任的京兆尹林政被宮人引進來，林政尚且不知自己怎麼會突然召到傳喚，有些不安：“微臣參見陛下！”
“卿請起！”
楚凌昭沉聲說，林政站起來，恭恭敬敬站在下面，背脊著，腦袋微垂，顯示謙恭但並不卑微。
去年朝中大讓楚凌昭意識到皇城任職這些員的重要，新選拔上來替補的員也是經過他慎重考慮過的。
林政原在絳州任州府，是楚凌昭剛登基那年把他提拔上來的，他的政績不算突出，但爲還是廉潔，更重要的是，他與趙寒灼的父親是摯好友。
楚凌昭現在對趙寒灼很放心，自然對林政也高看兩眼。
“卿到京中以後可還適應？”
楚凌昭像平日話家常一樣寒暄，林政忙回答：“謝陛下關懷，京中一切都好，微臣已與手下的府差都認識了，這幾日正在查閱近十年來的卷宗，安家之雖然已經過去許久，但微臣覺得皇城巡守不能懈怠，仍按照之前的戒嚴程度巡守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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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接到任命到京中，時間都很倉促，他能做到這麼多已經很不錯了。
楚凌昭點點頭，對他的執行力還算滿意。
“在你的管轄下，京中最近可有什麼異？”
“這……”林政開了口頭，面遲疑。
“有什麼就說什麼，卿不必多慮。”
楚凌昭淡淡地說，態度很寬和，有了先帝鼎盛時的威儀，卻並不像先帝當初那樣高高在上。
林政心底嘆，面上不顯：“回陛下，這些時日皇城看著一片祥和，並無反常，但昨日微臣接到報案，報案人是個十四五的年，年自稱來自隴西縣，自己的孃親被人擄劫，兄弟被人殺害，隴西縣令無於衷，不得已，他纔到京中狀告。”
“隴西縣令無於衷？”
楚凌昭回味著這句話，林政不偏不倚道：“年所說是否屬實還有待查證，但他提及了另外一件事，稱隴西縣來了很多外人，那些人大多來自邊關，看似與常人無異，實則暴，狠絕異常，微臣立刻查問了皇城近日的人口流，發現皇城也多了不前來探親的外來人。”
“邊關大，有流民到此也並不稀奇。”
“陛下所言極是！”林政附和，隨即又道：“但這些時日發生了好幾起紛爭，微臣查閱記錄發現，這些紛爭都與到皇城探親之人或多或有些關係。”
楚凌昭的眼睛微微瞇起，他現在對這種徵兆十分敏。
察覺到他的緒變化，林政的神也變得凜然：“那年現在住在蘇縣主府上，他的孃親似乎與蘇縣主有些故，微臣久聞蘇縣主聰慧過人，想來此事也不會袖手旁觀，微臣會派人去隴西縣覈實此事，若有必要，微臣希蘇縣主能協助微臣。”
林政這話說得誠懇，並未因爲蘇梨是子而對有任何微詞。
“阿梨是子，心思比一般人更細緻，的確經常能發現旁人容易忽略的細節，不過現在奉旨行商，應該有很多事要忙，若沒有主來找卿，卿還是莫要去叨擾爲好。”
楚凌昭這話讓林政有些詫異，他原以爲楚凌昭會很贊同他這個提議的，畢竟在慶功宴上，楚凌昭看上去也是很信任蘇梨的。
楚凌昭一眼就看出林政的疑，不由勾脣笑了笑：“卿，阿梨雖是縣主，但有些事管多了，便是越矩。”
楚凌昭笑起來很是俊朗，林政卻是心頭一跳。
蘇梨把事管多了越矩，他若是把事做了，那就是失職！
“微臣明白！”
林政噗通一下跪在地上，他剛剛是大意了，這算是他上任以來遇到的第一件稍大一點的案子，陛下分明是要藉機看看他的能力，他卻想著搭上蘇梨能夠走捷徑儘快破案，實在是糊塗！
林政在心裡罵了自己一番，手心浸出冷汗，好在楚凌昭並沒有在此事上過多糾纏。
“時辰不早了，卿請回吧。”
“是！”
林政迅速離開，楚凌昭理完政務再擡頭已經是傍晚了，宮人點上燈，楚凌昭肩膀站起準備休息，宮人在門口小聲通報：“陛下，逍遙侯求見！”
楚凌昭作一頓，想起昨日宴上楚懷安的表現，眼底閃過戲謔：“不見！這幾日不許他出宮，讓他自己閉門思過！”
門外靜默了片刻，宮人討好勸說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傳來，不用看楚凌昭都能想象到楚懷安現在的臉有多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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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凌昭不由有些解氣，讓這小子再吃飽了沒事幹想！
楚懷安黑著臉從書房走了，後還跟了一條尾。
“你跟著爺做什麼？”
楚懷安猛然停下，那宮人都快哭了，著頭皮道：“侯爺，陛下讓您面壁思過。”
“……”
楚懷安的臉更臭了，大步往前走著，沒一會兒見楚凌熙，得知楚懷安被罰面壁一事，楚凌熙很不厚道的笑出了聲。
呵呵，該！
讓你丫拎不清輕重說話！
楚懷安氣得要炸了，狠狠剜了楚凌熙兩眼。
要不是楚凌熙突然提什麼門當戶對，他怎麼會了心神說錯話？
忽韃還沒走，誰知道後面會發生什麼？
現在好了，他替陸戟認了忽可多那條命，沒討到一點好，還被蘇梨記恨上了，他的冤屈上哪兒說道理去？
楚懷安氣咻咻的回去，宮人立刻了侍衛來守著，不讓他再出門。
楚懷安躺在牀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半晌爬起來寫了封信給門外的侍衛：“把這封信送到縣主府去。”侍衛接過信以後又立刻叮囑：“不許讓旁人轉，讓親自看，記住了嗎？！”
“是，侯爺！”
侍衛應完扭頭便走，心裡不住的嘀咕，侯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聽話了？以前陛下也沒關他面壁，他可從來都不聽的。
這侍衛哪裡知道楚懷安是被蘇梨昨晚嚇到了，心裡慫得很，就算他現在去找楚凌昭賜了婚，蘇梨恐怕都不會想再嫁給他，他這一去要是再惹惱了蘇梨，只怕更難挽回。
楚懷安越想越後怕，心裡把忽韃和胡人罵了個狗淋頭，誰知想什麼來什麼，忽韃第二天一大早就來問楚凌昭要人了。
忽韃被困在皇城等了好幾個月，好不容易等到楚懷安他們回來，又等到慶功宴結束，再也等不下去了。
他高大魁梧的立在書房裡，冷眼看著楚凌昭，渾都散發著不會善罷甘休的冷意。
楚凌昭也沒有再找託詞敷衍他，讓人把楚懷安了過來。
楚懷安沒得到蘇梨的回信，一晚上都沒睡好，面有些憔悴，心也不大好，一進門瞧見忽韃，不爽達到頂點。
忽韃往他後看了一眼，見宮人把門關上，沒有再帶人進來的意思，眉頭皺起：“陛下這是什麼意思？我要見我兒子，你把王爺來做什麼？”
“你兒子死了！”楚懷安沒好氣的說，忽韃猛地偏頭看著他，他也沒心虛害怕，坦道：“我殺的。”
“不可能！”
忽韃下意識的反駁，他見識過楚懷安的手，楚懷安是有點本事，但這點本事還不足以殺死忽可多。
除非是……
“是陸戟和扈赫！”
忽韃一下子猜出真兇，忽韃後知後覺的猜到陸戟和扈赫跟忽可多是有什麼深仇大恨的，只有他們兩個人會拼了命殺死忽可多，也只有他們兩個有能力！
“都說了是我殺的，王上你耳朵是有問題嗎？”楚懷安不耐煩的反駁，忽韃抿脣不說話，鷹阜一樣的眸子直勾勾的瞪著楚懷安，像某種被激怒的猛。
楚懷安看出他不相信，手扯開領，出小半邊白皙的膛，口有一條深紅的傷疤，傷還是新的，剛結了痂。
“明明已經戰敗，忽可多卻拒不投降，還拐了爺的人，抵死反抗，爺帶兵圍剿，跟他拼了個你死我活，他運氣不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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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懷安以假真的說著慢吞吞把服攏上，忽韃的臉變得很難看，他一是接不了忽可多竟然早就被殺的事實，二是不知道該怎麼理這件事。
但凡兇手換一個人，他都可以藉機向楚凌昭發難，但偏偏這個人是楚懷安。
忽韃沒想到忽韃會死，是篤定遠昭傷了元氣，至表面上需要和胡人一族維持平和，暫時休戰。
忽韃原本已經考慮好要用多牛羊酒還有礦產進貢作爲這場敗仗的代價，可現在所有的計劃都被打破。
這場大戰他不僅輸了，還搭上了自己最喜歡的兒子的命！
他不相信自己這個兒子會那麼愚鈍，在戰敗以後，還故意挑釁。
“你們是故意的！”忽韃突然開口，面兇狠之：“你們故意設計害了我兒的命！”
他怒不可遏，口劇烈的起伏著，間發出咕嚕咕嚕疑似野的低吼，好像下一刻就會暴起。
“護駕！”
楚懷安擋在楚凌昭面前厲喝一聲，門外的林軍立刻闖進來，將忽韃團團圍住。
忽韃氣得紅了眼，惡狠狠的瞪著楚懷安，又看向楚凌昭：“陛下，我兒已死，如今你是要與我族勢不兩立嗎？”
楚凌昭面平靜：“遠昭與胡人一族是和還是戰，要看王上是何意。”
一句話，把皮球踢給忽韃，看似給足了忽韃選擇的自由，實則盛氣凌人。
胡人要戰，遠昭毫不畏懼；胡人要降，遠昭也可勉爲其難的接，顯示大國風範。
忽韃臉極差，他知道楚凌昭這幾個月沒有他，就是還留著一點餘地，不想把關係鬧得太僵。
但他喪了一子，這件事不能說過去就過去！
“我兒的死，陛下不打算給我一個說法嗎？”
忽韃一字一句的問，楚凌昭迅速給出解決方案：“朕可以允王上將他帶回自己的領地予以厚葬。”
這算是給的什麼說法？
人都死了，就算再怎麼又厚葬有什麼意思？
忽韃滿腔怒火，強著沒有發作，咬著牙要求：“我要先看下我兒的！”
可惜，是沒有了，只有一罈子骨灰，裡面還不知道混了多人的。
楚凌昭斜睨了楚懷安一眼才讓宮人把忽可多的骨灰捧來，楚懷安這事做得太絕了，人殺了不算，還把人的直接燒了。
宮人把一開始裝骨灰的酒罈子換了一個好看的白玉壇，罈子放在一個托盤上，托盤底部點著絨實的白布，以顯得鄭重一些。
然而這些本不了忽韃的眼，他怔怔的看著這個罈子，整個人都懵了。
他的兒子呢？怎麼會變這樣？
忽韃於極大的震驚中，偏偏楚懷安還在旁邊不安分的解釋：“開春天氣熱了，沒辦法保存運回來，只能燒了。”
他說得好像這事做得還算有可原！
忽韃垂在側的手握拳，指骨嘎嘣的響，和咬牙的聲音相呼應，額頭青筋暴起。
“欺人太甚！”
忽韃低吼一聲，紅著眼一個步衝到楚凌昭的桌案前，楚懷安護著楚凌昭躲開，忽韃一拳將上好的沉香木桌案打得碎，奏摺飛了一地。
圍在旁邊的林軍衝上去，有幾個人的長刀被忽韃夾到腋下，用力一擰，那幾人便被忽韃架起來，掄起來甩了一圈，把圍在周圍的人打翻在地。
“護駕！護駕！”
宮人嚇得尖，扯著嗓子不停地喊，端不穩手裡的托盤，白玉壇晃了晃，眼看要滾下去摔得碎，斜旁邊忽的出來一隻腳，腳尖輕輕一勾，白玉壇便被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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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懷安抱著白玉壇旋轉了兩圈，退出書房，擡手在罈子上敲了兩下，發出清脆的聲響：“忽韃，你兒子的骨灰還要不要？”
忽韃怒吼一聲朝楚懷安衝去，一腳出書房的門，周圍屋脊上嘩啦啦出現一羣侍衛，個個揹著弓箭，弓拉到最滿，銀箭鏃折著寒，只要他一下，就會被刺蝟。
忽韃一下子僵住沒，其實以他的手，利用周圍的地形躲避箭雨、甚至逃出皇宮都是沒有問題的，但他不能就這樣逃走。
他留在這裡幾個月，不是爲了等這樣一個結果。
電火石之間，忽韃回覆一理智，他朝楚懷安出手：“給我！”
楚懷安沒有刁難，把白玉壇丟給忽韃，忽韃穩穩接住。
楚凌昭撥開護衛走出來：“王上還打嗎？”
忽韃抱著罈子避而不答，轉而問：“陛下什麼時候把我的人還給我？”
趙寒灼失蹤的時候，楚凌昭以借人的名義，借走了忽韃一個使臣團的勇士。
“王上想要，隨時都可以。”
楚凌昭大方的說，忽韃繃著臉一臉沉鬱，半晌道：“陛下先把人還給我，剛剛的事，請陛下給我幾天時間好好考慮一下。”
楚凌昭早就料到會是這樣，微微一笑：“那就請王上好好地慎重考慮！”
忽韃抱著忽可多的骨灰走了，留下書房的一片狼藉。
宮人低著頭戰戰兢兢的進去收拾，楚凌昭負手朝前走去，權當散心，楚懷安悶不做聲的跟在他後。
一路轉到花園，楚懷安終於憋不住了。
“這件事怎麼理？”
“剛剛朕就說了，這要看忽韃怎麼做。”
“如果他一定要一個人給忽可多陪葬呢？”
楚懷安直白的問，他腦門上還纏著紗布，眼睛微微睜大。
楚凌昭轉看著他，後面的宮人自發的往後退了十多步，不敢聽他們的談話。
“謹之覺得誰該個忽可多陪葬？”
楚凌昭很和楚懷安像這樣彎彎繞繞的摳字眼，楚懷安一時沒了聲音，沉默了一會兒，他扭頭向遠方，宮牆再高，也擋不住明的春。
“兄長，我若是走了，你替我幫找個可靠的人。”
楚懷安小聲說，他沒楚凌昭陛下，喚了一聲兄長。
他沒說蘇梨的名字，可楚凌昭知道他說的是。
“謹之對朕沒有怨恨？”
“沒什麼好怨的，前面這二十來年，我吃得好用得好，活得灑，能這麼去了，也算是捨仁。”
楚懷安是真的沒有怨恨，就是……有點憾，他還沒和阿梨房，但仔細一想，又覺得慶幸，沒有他，阿梨以後還可以找個更好的。
當初阿梨一個人離京，能忘記他對陸戟心，以後自然也是能的。
“皇祖父有旨，謹之其實是該坐在這皇位上的人呢。”
這是楚凌昭第一次當著楚懷安的面說旨的事，他說得隨意，像閒談，楚懷安更沒放在心上，翻了個白眼：“得了吧，坐在這上面哪有做逍遙侯來得輕鬆自在？”
他是對皇位完全沒有興趣的，尤其是經歷了這幾個月的戰，更加不想和皇權扯上任何瓜葛。
不過，提到旨，楚懷安想到數月前的那場刺殺。
“陛下，當初我和陸戟去邊關迎接使臣團的時候，曾遭到刺殺，來人說是奉了太后之令要取反臣的命，陛下……可知？”
楚懷安遲疑著問，當時陸戟派了人回京傳報，後來事太多，楚凌昭並沒有說過這件事，這事便一直梗在楚懷安心裡。
“謹之覺得是朕默許母后這樣做的嗎？”
楚凌昭反問，楚懷安默了默，不想再拐彎抹角。
“老實說我不知道，以前我覺得我與陛下太后像一家人，第一次進天牢的時候，阿梨替我中了毒，我便不那麼確定了，那場刺殺來得突然，但是太后的令牌卻是我親眼所見，整個遠昭都是陛下的，有什麼風吹草想來應該也瞞不住陛下的，但我覺得陛下沒有殺我的理由。”
“那封旨，不就是朕殺你的理由？”
楚凌昭輕聲說，他眼眸深邃，臉繃著像雕刻出來的木偶，莫名的就驅散了楚懷安心頭的疑雲。
“謹之，你可知自古以來，對上位者最大的忌諱是什麼嗎？”
“君臣猜忌。”
“你既疑朕，你覺得朕還會留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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