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態度已經擺明了不會再有所改變，太子終於低下頭，沒了聲音，不再與爭辯。

「兒臣明白了。」

放低了語氣的一句話，算是將這母子二人的爭吵徹底收了尾。

太子已經低了頭，皇后也已經十分心累，自然不會再繼續抓著這個事不放。

如今老皇帝病好轉，太子又才剛剛被削弱了自己明面上的勢力，他當然沒有閑心在宮中逛。於是聰梧桐宮裏出來之後，他甚至都沒有出遲疑之，直接就朝著東宮的方向走去。

只不過，當初為了表示帝后琴瑟和鳴的夫妻誼，坤寧宮和梧桐宮相聚不遠。兩個大的宮殿之間再無其他什麼小殿，而梧桐宮再往裏走，便是後宮娘娘們居住的地方。

太子要想回東宮，無論如何都得先從坤寧宮外走過。

此時距離下了早朝已經有一會兒了，宮中已經不上什麼大臣了。不過在坤寧宮的門口，太子倒是到了個此時並不怎麼想見到的人。

而蕭燁拎著自己從太醫院那邊取過來的藥材，在瞧見太子的時候，似乎也驚訝了一下。不過他很快便反應過來，急忙對他行禮：「見過太子殿下。」

太子的目從他手上拎著的那包藥材上一掃而過。眼中有一不甘閃過，但卻最終還是沒有表現出來。

他點點頭，「嗯」了一聲，沒忍住又看了一下那包藥材，裝作不經意間問道：「是給父皇的？」

蕭燁似乎下意識地作僵了一下，待反應過來后，一邊回答著太子的問話，一邊悄悄將藥材往後藏了幾分：「正是。陛下最近子調養得不錯，肺癆也已經快好了一半了。只要再和兩日新方子，很快就能藥到病除。」

他似乎原本是並不打算和太子說這麼多話的，但又廠子是想起了昨日自己被追殺的事，因此故意提起這件事，試圖用老皇帝即將被治好來警醒太子。

蕭燁的作雖小，但此時站在這裏的就只有他們兩人，位置又十分空曠，太子依舊留意到了。又加上對方後來說的這些話，他忽然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不由瞇著眼睛看向蕭燁。

既然後者都已經知道派人刺殺他的是自己了，太子雖然沒有否認，但也沒有再遮遮掩掩。就彷彿是想要把在皇帝皇后那裏的氣一腦全撒到蕭燁上似的。

只見他冷笑一聲，意有所指的開了口：「是麼？希蕭太醫的醫和你的命一樣頑強。」

他這話著實是有些不大對勁，然而蕭燁卻彷彿本沒有聽出他那話里藏著的譏諷意味一樣，仍舊是那樣一副淡淡的模樣，低垂著眉眼道：「多謝殿下謬讚。」

明明應該是低眉順眼的一個人，可說出來的話卻是著實厚臉皮又氣人得很。

太子本以為蕭燁既然會在看見他的時候會把那包藥材往後藏，那應該是心裏懼怕他才對。可如今又說出這樣的話來，卻是讓他有些看不明白了。

不過氣惱歸氣惱，太子總歸還是不敢在宮裏對蕭燁做什麼的。更何況這裏還是在老皇帝的坤寧宮門口，更是在天白日之下。

「蕭燁，你給孤等著，咱們走著瞧！」

留下這麼一句狠話，太子狠狠甩袖離去，像是的確將蕭燁給記恨在了心裏。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轉離開之後，方才還一副膽戰心驚的蕭燁，在再次抬起頭來的時候，臉上的恭敬和惶恐早就消失得一乾二淨了。

這人一臉的風輕雲淡。他看著太子已經走遠的背影，這才忽然勾起一抹戲謔而又勝券在握的弧度來：「希你還有這個機會。」

他說完，抬頭看了眼東宮的上空，作十分自然，也不知到底在看些什麼。

而此時的東宮院中，也有一名灑掃的宮忽然抬頭了一眼匆匆低空略過的飛禽影子，有些疑地轉頭去問同伴：「東宮最近怎麼總有鳥類飛過來？是誰在院中撒了小米嗎？」

院中還有另外幾個宮，聽到的詢問，也不知是誰這麼回答了：「怎麼可能，我們可沒那個閒逸緻。估計是路過的吧，你看它不從來都沒落下來過？」

之前開口詢問的宮點點頭，似乎也覺得如此，也就沒把這事兒放在心上了。

們的談就像是一個小曲，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只是誰都沒有看到，正在不遠賞花的柳氏姐妹在看到天上飛的那一之後，眼中卻是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瞭然。

梧桐宮與東宮還是隔了不短的一段距離的，等太子回來的時候，各院子早就已經打掃乾淨了，就連花枝都已經修剪整齊。

近日來發生的事實在是太多了，還大多都是對太子不利的，著實讓他心煩意得很。在這種時候，柳氏姐妹這對解語花便顯得比東宮裏的其他人都要賞心悅目得多，也因此越來越得太子的歡心。

太子幾乎是哪兒都沒有去，進了東宮之後就直奔柳輕輕姐妹二人的院子去。只不過還沒進院門，只站在門口，他便聽到從裏面傳出幾句幽幽的嘆息聲，還約夾雜著幾分擔憂。

也不知們正在談論的是何人，就連柳芊芊這樣一向明活潑的子，在說起來的時候，語氣之中也帶了幾分哀愁：「姐姐，難道我們真的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小瑤白白送死嗎？」

柳輕輕似乎也是輕嘆一聲，卻沒急著安：「可此事已經算是板上釘釘，本就沒有任何迴轉的餘地。哪怕真的還有，那也不是你我二人人微言輕能夠幫得上忙的。」

姐妹倆說著，也不知想到了什麼，又是齊齊一聲嘆息。

站在院門外面的太子被們的對話弄得一頭霧水。奈何人聲音猶如黃鶯，就連幽幽嘆息的時候，也像是輕輕地拂過心頭一般，直接將太子那滿心的煩躁隔絕開來，他就連遷怒都遷怒不到們的上去。

從某種方面來說，太子也勉強算得上是憐香惜玉的一類人。

由遠及近的腳步聲驚了院中還在皺著眉頭嘆氣的姐妹二人。們偏頭看過去，見到來人居然是太子，頓時就像是驚的小鹿一般趕站起來行禮，就連平日裏溫順優雅的柳輕輕在這時候都變得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能夠被如此貌的人這般敬仰敬畏，幾乎是大多數男人都無法拒絕的，太子自然也不會例外。

原本在回到東宮之前還是鬧肚子火氣的他，到了這個時候居然比在梧桐宮裏的時候還要多了幾分耐心，甚至就連語氣都不像面對途中的宮人那般沖了。

「都起來吧。方才孤在外頭就聽見你們的聲音了，是在說什麼？」

太子這話問得有些漫不經心的，像是真的只是隨口一問。實則以如今宮中的形勢來看，任何的風吹草都不容忽視，而他又才從柳氏姐妹這裏得到了蕭燁獨自一人出宮的消息不久。

雖說最後的刺殺沒有功，但太子儼然已經開始因為老皇帝的猜忌和自己母后的不支持而有些魔怔了，竟然有了別的心思，試圖想再次從柳氏姐妹這裏得到什麼別的有用的消息。

只是殊不知，在他心中的算盤撥得劈啪作響的時候，那邊的柳氏姐妹也是暗中對視一眼，知道自己方才說的那些話都被太子聽進去了。

既然計劃開頭這般順利，那們也就可以開始接下來的那齣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