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大的宮殿只剩蘇沐月一人，抬起手端詳著自己塗的乾淨秀的指甲。

手指纖細修長，指甲圓潤飽滿，這雙手的主人也正值妙齡，可是餘生歲月都要蹉跎在這宮中了。

既不得君王寵，也得不了旁人掛念。

這兩日，蘇惜雖然被困在宮中，但是宮中並沒有限制的自由，也允許可以去一些能去的地方走走，純妃落水的事鬧的不大，雖然是聽到了些許風聲，馬上就猜到這肯定是蘇沐月的手筆。

後宮爭寵的手段，蘇惜一點也不屑於去了解打聽。

但後來皇帝把蘇沐月打冷宮的事，幾乎是人人皆知，誰都知道這個榮寵一時的嫻妃娘娘如今已經失了皇恩。

和皇帝大吵一架，惹了皇帝大怒，這樣囂張行事，又沒有個好出，恐怕是再無翻之地了。

想到蘇沐月明明不是這種人，就算是在對一個人厭惡，也不會這樣直面著和他起衝突，何況這人還是今後的倚仗，是當今的皇帝。

又記憶起前天蘇沐月提起的往事，蘇惜一下就明白了，兩人這是攤牌了。

有一種說不上來的覺，不知道是不是有些憐憫蘇沐月，蘇惜想去看看。

拿銀子吩咐宮人準備一壺桃花釀，在傍晚時分，就拿著這壺酒，來到了如今門可羅雀的錦溪宮。

相比於往常的繁華行人匆匆，錦溪宮現在可謂是人人不願意踏足，在新帝剛登基不久就被捨棄的妃嬪，往後又有什麼可值得託付的呢？

皇宮中是最現實最殘酷的，人人都想有一個好出路。宮人們也是能托關係的就托關係離開，就連蘇惜踏進院門都沒有人稟告。

院中角落只有一個老嬤嬤掃著落葉，眼皮耷拉著，看都不看。

蘇惜抬腳繼續向前，正殿並沒有人，穿過圍杖向寢殿走去，果然看到了蘇沐月半躺在貴妃椅上，店中甚至沒有燃香，顯得有些冷清，味道也只是冷的木頭味，竟然還不敵小門小戶那般講究。

蘇沐月素著一張臉，甚至連胭脂都沒有，穿著紋百褶如意月，頭上只斜斜的了一祖母綠的釵子，這一的打扮竟然和蘇府時一模一樣，進宮后皇帝賞的那些奢華一群一件也沒有套上。

「你來幹什麼。」蘇沐月頭也不抬的開口問，聲音有些沙啞。

「我來看看你。」

「看我是如何落魄嗎？有什麼好看的呢，想笑便儘管笑吧，我如今這個樣子，也怨不得別人。」

蘇惜好像沒有聽到蘇沐月的挖苦一般，他維持著微笑，繼續問道：「我可以坐下來嗎？」

「隨便。」蘇沐月抬了抬眼。

蘇惜向前坐到蘇沐月對面。

「這桃花釀是我使了二百兩兩銀子，讓人從宮中備來的，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帶了酒？」蘇沐月此番終於有了興緻，他將額前的碎發別到腦後，俯上前聞了聞：「這久在宮中也就算是普通吧，你這200兩花的可真是冤枉錢。」

「我不經常飲酒的，宮中又多有不便，這桃花面了我們小酌一杯如何？」蘇惜將那案牘上的茶杯用壺中冷茶沖了一遍，分別擺在自己與蘇沐月的前。

蘇沐月點點頭，拿起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隨後抬起酒杯一飲而盡。

等喝完，蘇惜也給自己倒了一杯：「蘇沐月，我們好好談談吧。」

「我就知道你不是單純來和我吃酒，說吧，有什麼事兒？」

「其實你我二人並無什麼海深仇，更沒必要拼個你死我活，兩敗俱傷，我們沒有必要走到那一步的。」

說罷，蘇惜同樣舉起杯，將那桃花釀一飲而盡。

「如果你是指我讓你進宮這件事的話，我可以向你道歉，這並非我的本意，包括殺了太子也是，我都是在為誰做事你也不是不知道，你想出宮，這事可問不得我。」

「不，我理解你，這兩件事我並沒有怪你。」

蘇沐月突然笑了：「蘇惜你這副淡定的樣子真的很討人厭，你總是這麼大度，總是這麼懂事，這樣總顯得我在無理取鬧。」

「你知不知道我從小就一直很嫉妒你記住你是原配的兒，是萬眾矚目的那個人，而我雖是嫡，卻總被你了一頭。」

「你有溫家人護著，我呢？所有人都喜歡你，所有人都拿你和我做對比！」蘇沐月說話已經帶了哭腔。

直到現在，蘇惜才真正知道了蘇沐月和自己多年矛盾的心病所在，自己一直都不知道蘇沐月是這樣羨慕自己，而自己，卻偶爾也會羨慕蘇沐月有母親有人疼。

「蘇沐月，你不是我，不知道我的，其實每個人過的都不容易。」

「我不想知道你的，我也沒有興趣知道，我連自己都顧不好，又何必去顧別人呢。」蘇沐月苦笑道。

兩人就這樣一杯一杯的喝著，還好酒不大，倒也不會讓人醉如泥。

「蘇沐月，你真的喜歡皇帝嗎？還是你心中只有自己？」如果說蘇沐月對皇帝是真心實意的喜歡，此番行為都只是場失意的吃醋表現，蘇惜是一點也不可以相信的，認為蘇沐月本不會去一個人也無法替別人去著想。

蘇沐月彷彿聽見什麼可笑的事，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到後來都笑出了眼淚，微笑直視是蘇惜探究的目。

「喜歡？」

「如果是現在的話我不清楚，但是放在以往，肯定是有的，誰家兒不懷春？」

「當皇上還是齊王時，哦不，當他是那個山莊的莊主時，他救了我，我當時對他是真心喜歡的，那樣一個如天神般的人出現在你正經著最不堪的苦難的面前時，誰會不心呢？」

眼神過蘇惜向遠方的宮牆那邊飄著，好似在回憶那個山莊，也好是在回憶過去。

「可到頭來都是個笑話。」

蘇惜搖搖頭，收回視線，垂下眸子，只盯著已經空空如也的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