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梨梨又給謝傾診治過，詳細問了許多況，從最開始發病的點點滴滴，均數了然于心。

跟山來離開謝府時，兩人才看到，屠郁竟然來接了。

“你們兩個來送點心，幾個時辰了沒見回去。娘我來看看，唯恐你倆遭到不測。”

屠郁到了謝府，偶遇紅珍，紅珍不耐煩地說，樊梨梨正在充半仙，要害死家公子。

屠郁大概了解了況，便在外頭等著。

三人結伴回酒樓，樊梨梨一直愁眉不展。

山來問，“梨梨姐，你在想什麼？那個謝傾的病很嚴重，連你都束手無策嗎？”

樊梨梨一笑，“你連‘束手無策’都懂了，可見二哥教得真好。”

山來不好意思地抓抓后腦勺，難得流出一，“屠二哥說，我要學算，認字，以后才不會被騙。”

屠郁道：“這是好事，你勤好學，天賦也高，要是能識文斷字，以后總比干苦工強。”

兩人說著說著，就把謝傾的事拋到腦后了。

夜里打烊后，屠五又把樊梨梨送到樊老爺府上去。

自打樊皎玉被退回鄭家，樊府清凈多了，夜只能聽見許蟬鳴聲，廳堂里燃著檀香，有種靜謐的蟬意。

一到府上，屠五打著哈欠，跟小廝去客房歇下，樊梨梨則跟樊老爺在茶亭里等待。

旁邊放著一盆冰，樊梨梨漫不經心地冰塊，滿臉疑慮。

樊老爺正跟自己對弈，嘆道：“姑爺不在，都沒人陪你爹爹下棋了。”

樊梨梨幽幽道：“屠沉不在，兒還思念得呢。不過爹，屠沉什麼時候陪你下棋了？”

“哈哈哈，那孩子比你以為的更有孝心。”樊老爺捻須大笑。

正說話間，樊管家來報，明珠娘子派人來說，半個時辰后將攜厚禮上門，專程答謝樊梨梨。

樊老爺皺眉道：“這麼晚了，師妹怎麼還過來？”

樊梨梨丟開冰塊，往手心里哈氣，說，“是我來的。”

樊老爺頗為意外，聽樊梨梨大致將白天的事說了一番。

樊梨梨道，“我第一次要去謝府做糕點時，屠沉就囑咐我，謝府的形很復雜，我不要過于牽扯在。但是今天，我看見謝公子吐，明珠娘子心如死灰，實在沒法袖手旁觀。”

樊老爺聽樊梨梨說完的猜測，震驚不已，追問，“這件事，你可有萬分把握？”

樊梨梨頷首，“我不知道這是意外還是人為，但病因的確沒錯，各種癥狀幾乎全然吻合。”

樊老爺沉默下來，將黑白棋子通通收回棋盤，心震不已。

樊梨梨躊躇道：“爹，您覺得，這事我是說，還是不說呢？”

良久，樊老爺道：“師妹是個明辨是非，通達理的人，只要你的猜測不是憑空造，一定會暗中調查。”

頓了頓，他又說，“不過，你還是說得委婉些，別一下子把真相道來，讓師妹接不了。”

樊梨梨點點頭。

半個時辰后，明珠娘子只帶了雪秀進府，兩人行匆匆，走到暗，差點摔了。

雪秀連連說，“夫人，您慢些，別給跌著。”

明珠娘子心急如焚，早就想來了，但府上事務繁忙，實在走不開，直到現在方才能。

一到茶亭，明珠娘子來不及問候樊老爺，開門見山地問樊梨梨，“好孩子，你告訴我，我兒的病因，你是不是有眉目了？”

樊梨梨看了樊老爺一眼，樊老爺上前道，“師妹，你先別急，坐下聽梨梨慢慢跟你說。”

明珠娘子苦笑道：“師兄，你是看著傾兒長大的，你也知道我有多心疼他。他自弱多病，這段時日更是病膏肓，眼看人都要……你我如何不急？”

樊老爺給雪秀使眼，讓扶明珠娘子坐下，而后才道：“我是怕你氣急攻心，還得讓梨梨再救你。”

明珠娘子又驚又喜，“就是說，樊小姐真的知道，我兒這般弱是何故？是不是因為我當年孕期奔波，才導致他先天不足？”

樊梨梨含糊道：“謝夫人，聽我爹爹說，您從一開始嫁進謝家，就被人不喜，謝家人所要圖謀的，只是您娘家朱家的家產？”

明珠娘子黯然道：“是，可憐我當時父母雙亡，又無兄弟，即便明知道謝家不安好心，也不得不嫁。”

樊梨梨又說，“所以，謝家其實很不希您生下孩子，尤其是嫡長子。因為這樣一來，他們就沒法吃絕戶了，是不是？”

明珠娘子表漸漸古怪，攥了角，深深呼吸了好幾次，方才面容扭曲，問，“你的意思是，我的傾兒，是因為謝家……”

停頓片刻，用盡全力，方才道：“下毒？”

樊梨梨沒有正面回答，只將樊管家準備的朱砂拿來，放在火盆里燒，燒到最后，只剩下些許銀白。

雪秀跟在明珠娘子邊多年，也算見多識廣，口而出，“水銀？”

樊梨梨略微點頭，“沒錯，這是水銀。我從書中看到過，水銀也就是貢，一種化學，咳，有毒的東西。”

明珠娘子猛然站起，撐著桌面搖搖墜，咬著牙凄厲地說，“難道這種東西，一直在摻雜在我兒的飲食里？”

樊老爺斂眉道：“水銀畢竟不是水，直接摻飲食里，難道不會被發現。”

“不是必須要食用才有毒，在日常生活中，經常接水銀，也會造慢中毒。”

樊梨梨解釋，“比方說，枕頭，被褥，荷包，，浸泡過水銀吸了有毒分的碗筷等。長久接下來，便會出現頭暈，頭痛，緒躁難以控制，還有失眠，神恍惚等癥狀。”

明珠娘子神越發驚悚，雪秀也一臉難以置信。

因為樊梨梨說的癥狀，的確是謝傾公子時的表現。

謝傾自便弱，經常喊頭暈頭痛，夜里也睡不好，不是做噩夢就是容易驚厥，哭鬧不休。

那會，明珠娘子白天做生意，夜里抱著兒子，整夜整夜地哄，怎麼也不肯放下，母子倆都心俱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