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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日常》 第2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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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 春寒

隆科多請喝茶的地方是個民宅。

剛到地方還沒下馬,四爺的眉頭就皺起來了。這種地方他聽說過,養著一班私迎來送往,人惡心。

他不肯下馬,守在宅子門口等人的隨從把隆科多喊出來。

隨從急的沒辦法,他倒是想撲上去抱著四爺大哀求,可四爺後都有帶刀侍衛跟著,個個膀大腰圓不說,腰裡都帶著刀呢。他撲上去那就是人家手裡的小崽子,人家說死了。而且死了也白死。

隆科多聽說四爺來了,久等不見人進來,出來找就看到自家隨從哭喪著臉,坐在馬上的四爺一臉的嫌惡。

他就大笑道,「老四啊,你還真是沒趣啊!得了,咱們不在這裡喝了,到外頭找個店去。」

人把馬牽來,他上馬與四爺並行,後也跟上來一群侍衛。四爺掃了一眼,見隆科多今時今日帶在後的侍衛也有十幾個了,不知是他想擺排場,還是真的怕被人下黑手。

皇上的念頭沒人猜得著,進過南書房與皇上說過話的大人們出來後也是鋸葫蘆。

四爺心裡有數,就是京裡的人心裡也都有數。但因為大家都猜著了,反而無人敢開口,別說打聽了,在心裡轉一圈都害怕。

皇上想廢太子,這是在打探京裡人的態度呢。

什麼時候皇上十拿九穩了,太子和十三的下落就能知道了。在這之前,四爺就算再擔心也只能按捺下來,靜心等待。

在這種形下,不管太子與十三在哪裡押著,由誰看管,都逃不過九門提督隆科多的眼睛。這也就不奇怪他為什麼出都帶上這麼多人了。

四爺就對隆科多他出來喝茶的意圖更不解了。

此時他不說韜養晦,最好能跟京裡所有阿哥都保持距離,還特意請他喝茶。

他到底是安的什麼心?

四爺的腦子裡從接到隆科多的信起就轉了不下幾千個念頭了,不能不來,可來了也不安。

等找到茶館,兩人都坐下,茶博士送上茶來,再揮退其他閒人。

四爺就等隆科多說出來意了。

隆科多端起茶喝了一口,嘆道:「外頭的茶就是不地道啊。」

四爺也喝了一口,沒喝出什麼滋味來,道:「外頭茶館裡能有什麼好茶?舅舅也太難為他們了,這就是個解的東西。」

隆科多拍馬屁道:「還是四爺有見識,我就是個俗人。」說完就對他的隨從喊,「賞那個茶博士!說他的茶侍候的好!」

隨從趕去了,茶博士接了賞,想過來謝恩被隨從攔住了,就在遠跪下沖著隆科多磕了個頭。

喝了半碗茶,隆科多還是沒說出來意,四爺也不催他,心裡再急,面上還是雲淡風清的,一副神的樣子聽起了茶館裡的書。

下午這個時候有錢人都在家裡歇晌呢,茶館裡坐著的都是閒漢。

說書先生就挑了一段『老地主的小妾勾引長工』的書說得繪聲繪,下面的閒漢聽得口舌生津,不住的好。

隆科多沒想到這樣的書,四爺也能聽得津津有味,下面大堂裡的閒漢一個勁的喊『小樹林』,『柴房』,『老地主家的賬房』來替小妾和長工的出主意。

說書先生另辟蹊徑,把小妾和長工的地點選在了老地主歇午覺的窗戶底下。就是現在的時辰,老地主在屋裡打著呼嚕,小妾和長工躲在窗戶下的假山裡,你來我往好不快活。

四爺聽得發笑,心道要是素素聽到這一段就該說『誰家窗戶下頭有假山?那不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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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科多看這都聽笑了,試探的說:「四爺?這段您聽著好?」

四爺回神,端茶道:「馬馬虎虎。」

隆科多盯著他這便宜侄子看,心道瞧著是個道學,沒想到心裡頭還活泛的。這種書都能聽耳,可見不是個難相的人啊。以前是他看走眼了。

他就笑道:「四爺要是喜歡,我府裡養著一個說書的先生,那說的才好!明天我就把人送到四爺府上去!」

四爺連忙推辭,隆科多不答應:「何必跟我客氣呢?咱們是一家人,我這當舅舅的還不能給自家侄子送個奴才使喚了?」

四爺沒法子,心裡膈應了下還是答應了。

隆科多高興了,嘆了聲:「要是我姐姐能看到你現在就好了。」

四爺最煩人提起孝懿皇後。無他,孝懿皇後養過他不假,但自他懂事後,提起這個的人都是意有所指。時候長了,他再念孝懿皇後養育他的恩,也不願意掛在外頭人頻頻提起。

上隆科多這樣的人就更是讓人不快。

隆科多提起孝懿後,意味深長的看著四爺道:「怎麼說我跟四爺都是一家人,有什麼事,舅舅自然是站在自家人這邊的。」

這話說完,兩人再也沒有話說了。隆科多喝完杯子裡的茶就先告辭了,四爺還在茶館裡多坐了一刻,只是說書先生再說的他已經聽不進去了。

第二天,一個小就送來一個說書先生,還帶著契和侍候的丫頭。四爺人查過後,這小跟承恩公府和隆科多都沒有一丁點的關系,就是這說書先生的來歷也清白干淨。

待道:「平時不要讓侍候府裡的主子們,等來客人再出來。」

蘇培盛道:「奴才記下了。」

隆科多的話是四爺心緒不穩了幾日,可擺在眼前的事仍然是十三。至於十三怎麼會跟太子的事纏在一起,更是四爺怎麼想都想不

只能等十三出來後再問他了。

十四福晉完氏在十三爺府門前下了車,十三福晉兆佳氏的娘立刻迎上來了。

「你們主子病得怎麼樣了?」聽說兆佳氏過完十五就病了。完氏知道是因為十三爺一直沒消息的事,可這裡頭的水太深了,一開始也只是人送些藥過來,或者心腹來看一二。

今天來是聽說兆佳氏病得連親六姐都拒之門外。

十四爺就過來看一下。

「怎麼說我跟十三哥在宮裡也是好兄弟,不能出宮了反倒疏遠了。」十四爺道。

氏心道我信你才有鬼呢。

不過他一直催著,也遞上帖子到兆佳氏這裡,以為必定會被客客氣氣的打回去,不想兆佳氏真的接了帖子,還請到府。

氏只好來了。明白兆佳氏是『病』急了,病急投醫,見著一個人就想拜菩薩。跟十三爺還沒一個兒子呢,要是十三爺真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沒了,難道要日後看瓜爾佳氏的臉過日子?

瓜爾佳氏膝下一子一,雖然還未進封側福晉,可十三爺要是真沒了,看在小阿哥的份上,兆佳氏就會被著送請封折子了。

雖然完氏膝下有個兒子,但十四爺前頭的一子一也都不是的肚子裡出來的。半是同,半是同病相憐,想起當時二阿哥沒落地時的不安,就能理解兆佳氏現在的境了。

當年更可憐的是,十三爺現在是生死不明。

一見到,兆佳氏的眼淚就下來了。

病得躺在床上,人都瘦了一把骨頭。完氏都驚呆了,扶著道:「你怎麼病這樣了?」還以為是裝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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兆佳氏連哭帶急就是一陣劇烈的咳嗽,娘和丫頭們立刻端銅盆拿漱口水,忙了一通後,兆佳氏總算是能平靜說話了,其他人都下去,拉著完氏的手哽咽道:「總算能在最後見見你……」

氏馬上連呸好幾聲:「你就不會說點吉祥話兒?哪裡就這樣了?」

兆佳氏搖搖頭,靠在枕上又是一通淚流,道:「那邊天天該吃吃,該喝喝,是有指了不著急,我……要是我們爺一沒了,我這輩子還有個什麼奔頭?」

氏拿手帕替拭了額頭上的虛汗,道:「你去找人了嗎?四下打聽了嗎?不是聽說十三伯跟四伯好,你沒去他們府上試試?」

十四爺一定問清楚這個。

兆佳氏也不藏私,點頭道:「去了,四伯和四嫂待我好,只是他們也是沒有辦法。我人去了幾次,都沒打聽出來。」

氏嘆氣,想了想悄悄對兆佳氏道:「其實我們家爺也不知道,他還想我在你這裡打聽呢,以為四伯會有辦法。」這也算是待兆佳氏十分誠懇了。

十四爺不知道,幾乎就能確定八爺那一撥的人也是沒頭蒼蠅。

氏本來就不樂意替十四爺做這種背地裡打探的事,又看到兆佳氏如今的狀,一時可憐就說了。

兆佳氏激的點頭,完氏倒不好意思了,借喝茶掩飾。

過了會兒,對完氏道:「四伯真說不行?」

兆佳氏遲疑的搖搖頭,道:「我沒親見四伯,是跟四嫂說的。」

氏道:「要不,你去求求四伯府上的李側福晉試試?備些好禮,說不定那裡能說通呢?」

兆佳氏有些猶豫。當時也想轉投廟門,把四爺府上的菩薩都磕一遍。可惜已經求了四嫂,再轉頭求李側福晉,也怕弄巧拙。

今天完氏一提又心思活起來。

氏也明白的為難,十三爺跟四爺府上好,兆佳氏自然要跟四爺府上的際,挑哪頭為大就要選好了。沒有兩頭靠的道理。

「反正你也只是求辦事,又不是日後就認,不認四嫂了?咱們銀貨兩訖,只是一錘子買賣。」完氏道。

說得輕松,兆佳氏苦笑道:「人家也未必就缺那點銀子。」

氏嘆道:「我又何嘗不知道?不過是個理由罷了,到時倚仗的還是四伯和十三伯的面,只要四伯願意幫忙,什麼由頭不要。我再給你出個主意,這事你我都不好出面,托個能跟李側福晉說上話的人。這樣也免得你在四嫂跟前為難。」

隔了幾日,李薇就在納喇氏那裡收到了兆佳氏的禮

「怪不得你會主給我下帖子呢。」李薇拿著禮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就是因為看在納喇氏難得送一次帖子的份上,才會來的,結果原來是人之托。

納喇氏有些尷尬,不是很會說話的人,自從說話常得罪人後,在外人面前就很開口。何況這次又有些理虧。

道:「十三福晉大概也是怕送到府上惹四嫂生氣吧。」

李薇扶額,這話怎麼接?

福晉就算可能會生氣,也不能直說啊!

呵呵道:「哪有,我們福晉跟十三福晉可好了。」

然後兩人看著那份十三福晉的禮冷場了。最後李薇只能匆匆告辭了,納喇氏帖子上說的請看戲只能等下回了。

帶著禮回府後,直接人送到四爺那邊去了。十三福晉所求無非是十三爺的事,過完年了人還沒有消息,十三福晉只怕都快急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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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爺過來時,正在托腮腦補十三福晉如今的況,他道:「你今天下午不是去老七那裡了嗎?怎麼帶著十三福晉的禮回來了?」

李薇把十三福晉托納喇氏的事說了,起侍候他換服,道:「現在十三爺府上只怕是快要急瘋了吧?」

四爺沉重的嘆了口氣,坐下握著的手說:「是啊。過兩天,你去看看十三福晉吧。」

福晉去,當嫂子的去看小弟妹這姿態就太低了。李薇也不是頭一回干這個,打聽清楚十三福晉從正月十五後就是一直悶在府裡養病,甚至新年第二天,永和宮就在府養病了。

「真的?」李薇震驚道。

玉瓶也是剛打聽出來,點頭說:「趙全保打聽的,外頭人猜說是十三福晉在永和宮裡失儀了,娘娘才回府歇著呢。」

真是牆倒眾人推啊。

李薇心格外的復雜。雖說一直不想在過年時進宮罪。但能進宮而不想進,和能進宮卻不進是兩回事。前者是自在,後者是辱。

十三爺才失蹤不到兩個月,京裡的人不說多著急,反而都開始落井下石了。

「永和宮……」嘆了聲,沒把話說完。

永和宮也太人心涼了。

娘娘往年待十三福晉是跟十四福晉一對待的,從來不見冷落。明知道如今十三福晉就差個能進宮見人的機會,好多求求人能把十三爺從目前生死不明的態裡撈出來,一句『回府歇著』就把人的希給生生掐斷了。

玉瓶在跟前侍候著,聽到了嘆也沒說話。永和宮到底不是們能說的地方。

李薇也只是一時想到這裡。再說也替人擔心不著,不說永和宮待十三福晉的冷漠,就是四爺能不能幫上忙,都管不到。

能盡的只是人事,去安十三福晉而已。

四爺說的是過兩天,就花了兩天人準備禮。十三福晉病了,當送的自然是藥材,還有能祈求健康的吉祥——帶了一面葛迥寺進上來的唐卡,上面繪著彩鮮豔的佛像。

準備充分了,給前頭報備過,再跟福晉打聲招呼,坐上騾車就出門了。

乍一見到十三福晉,都驚呆了。人都瘦一把骨頭了,臉在屋裡看著青中白。

李薇不敢下床迎接,上前幾步扶住了。真沒想到十三福晉對十三爺的這麼深。

「嫂子……」兆佳氏一雙眼睛都哭腫了,一見又流下淚來。

「趕坐著吧,我就是聽我們爺的來看看你。」送上禮,只是十三福晉這會兒只怕本不在意這些東西。

兆佳氏道過謝,人把禮拿下去收起來,靠在枕上道:「我這樣嫂子見笑了。」

李薇道:「你這樣下去怎麼行?先把養好了,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十三爺吉人天相,一定不會有事的。」

兆佳氏不想聽這些安的話,握著的手只是一個勁的默默掉淚,氣氛沉重的不上氣來。

四爺肯來,就是沒打算放棄十三。何況李薇自認沒造什麼影響,十三爺發跡是在雍正朝,這會兒還早呢。

悄悄對兆佳氏道:「你這樣可不行,等十三叔平安回來,你就打算他看你現在的樣子?」

兆佳氏立刻握住的手,眼睛亮的就像絕癥病人聽說醫生拿錯病例一樣,想相信又不敢。

李薇拍拍的手,道:「有我們爺在呢,你只管放心,十三叔一定能平安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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兆佳氏好不容易聽到有個人肯跟說十三沒事了,到現在托了多人,跑了多府裡,聽到的都是含糊其辭。之前在四嫂那裡打聽,四嫂說的也是皇上英明,自有公斷。四伯也一直在打聽著雲雲。

今天,李側福晉說的就肯定多了。聽話聽音,兆佳氏幾乎是聽完就一塊大石落地了。李側福晉說的這麼肯定,四伯那裡肯定有轉機了!

兆佳氏激拉著李薇的手:「謝謝,謝謝嫂子……」

李薇被嚇得都開始心虛了,撐著坐了一刻鐘就好好休息,好好養病,日後再來看

回到府裡還沒來得及驚,四爺到了。

說完,四爺哭笑不得:「你倒是真對你家爺有信心。」

他自己都沒這麼大的信心,十三現在被皇上放到哪裡還是一點都打聽不出來。素素對他的信心倒是一直都很足,在心裡,他大概是無所不能的。

他握著素素的手,把拉到邊坐下:「你真的這麼想?」

李薇肯定的點頭,時間會證明一切。

「好吧。」四爺摟著嘆笑。

二月初,冰融雪消。

皇上已經有很長時間不見人了,今天一大早就四爺進宮。傳旨的太監來的時候,四爺和李薇正在用早膳。

他一聽就放下筷子,人端水漱口。

李薇趕人拿厚斗篷和羊皮靴子來,別看現在的太天天這麼大,化雪的時候才最冷呢。一堆人侍候他把服換上,拿著羊脂給他臉上涂了一層。

四爺抹了下臉,笑道:「你這是把爺當弘時了?還怕爺的臉被吹皴了?」

還有心笑,可見他也盼著皇上接見很久了。

他道:「中午晚上都未必能回來,你在府裡就不必等我了。」

「要是忙到晚上,車去接你吧?」問道,「晚上就不要特意騎馬回來了。」

「都依你。」他道,匆匆走了。

一路進了宮,卻在南書房門口看到了老八。

八爺看到他就過來含笑行禮:「四哥。」

他點點頭。本來的好心在看到老八後就沒了。

兩人站在外頭都不說話,垂首等著裡頭皇上進。太高高的懸在天上,曬得人眼都發花,地上都曬得一片白。可天還是冷的,比之前天、下雪時還要冷,冷到人的骨頭裡。

四爺以為南書房裡的是哪位大人,等直郡王出來喊他們時,他才知道原來是久不出府的直郡王。

看老八也是沒想到。

直郡王看起來更瘦了,眼神卻發亮,亮得嚇人,像冬天荒野裡的狼。

四爺和八爺拱手行禮,喊大哥,直郡王點點頭:「進來吧。」

進去見了皇上,榻上的皇上也四爺嚇了一跳。

離新年大宴上也才過去了半月余,皇上卻更瘦了,而且在屋裡燒著炕,地上還有火盆,皇上在榻上坐著卻蓋著狼皮被子,抱著手爐,還要戴著皮圍脖。

「老四,老八來了,都坐吧。」康熙指了下榻前。

陳福親自搬了兩個墩,還上了茶,就是沒有小幾放茶碗,四爺和八爺只好都端在手裡。

康熙先指著四爺:「老四,先把你手上的差事給老八。」

四爺見到八爺時心裡已經有數了,失歸失,也不算是毫無準備。他與八爺一道跪下謝恩。

康熙了下,好像現在說話已經有些費力了。

他又指了下直郡王:「一會兒跟你大哥一道去辦差。」

是什麼差事,皇上沒說。直郡王對四爺點點頭,這就起離席告退了。四爺只好連忙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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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出了南書房,他想問問,直郡王卻一直快步走在前頭,沒給他機會。

出了宮門,卻看到等在宮門的隆科多。他坐在馬下對直郡王和四爺拱拱手:「二位爺,咱們這就走吧。」

三人一路上都沒說話。四爺猜到了,握韁的手心裡都冒了汗。現在看起來,隆科多就是一直看管太子與十三的人,直郡王……應該在他來之前,皇上已經告訴他了。

等到上駟院,四爺的臉都變了,下馬時人都是恍惚的。

院中外頭還有幾匹馬,蘇拉太監一般醃臢的跪在道邊。越往裡走就越靜,漸漸的侍衛就多了,最裡頭甚至一邊站了四個帶刀侍衛。

在一馬廄前,搭了一副簡陋的氈帳。

隆科多笑嘻嘻的上前,毫無恭敬之意的拿刀柄挑起帳篷簾子,笑道:「太子爺,出來吧?」

第241章 回宮

氈帳搭在角落裡,還沒有一人高,想也知道在裡頭的人只能盤坐著。這樣的帳篷不說給太子用,以前太子邊最低等的太監也不屑一顧。

隆科多笑嘻嘻的說完這句話,周圍的侍衛沒一個有靜的,仿佛如此再正常不過。

四爺額上的青筋都暴起來了。

隆科多閃開,氈帳裡頭一個人彎腰低頭慢慢出來了。他直起時,連直郡王都不免愣了下。

太子對脖子上和雙手、雙腳上的鐵鍊子泰然之,微笑道,“大哥,老四,你們來了。”

四爺上前半步,俐落的甩袖打千,端正跪下,朗聲道:“臣弟給太子請安!”

他這一跪,周圍的侍衛和隆科多都有些懵,有兩個侍衛左右看看,拿不準是不是該跪下。誰知直郡王突然暴喝一聲:“胤礽你這個滅人倫的畜生!”

喝完就合撲上前去,抓住胤礽脖子上的鐵鍊,舉起拳頭就往下砸!

四爺跪在下頭慢了一步,連忙站起來喊:“大哥!!住手!!”

胤礽毫不客氣,先避開他的拳頭,著了眼角一側,雙手抓住直郡王的一側袖子和腰帶往旁邊猛得一帶,趁直郡王站不穩的瞬間,一下子就把他給摔到地上了,然後翻騎上去照著直郡王的鼻子就是兩拳。

直郡王鼻子一酸就到兩管熱流下來了,他兩條一絞一翻,抓住胤礽的肩領一扭就翻了過來。還想再打,四爺已經撲上來,抱住他的胳膊大喊:“直郡王!你敢犯上?!”

三個皇阿哥打一團,一群龍子孫在地上都滾得跟泥猴子似的。

一旁的人都不敢上前攔,隆科多肚子都快笑破了,把侍衛們都給攆了出去。一個侍衛擔心道:“佟三爺,咱們不看著……能行?要是裡頭出點什麼事……”要是直郡王殺起來了,把太子給幹掉了,他們可是要吃不完兜著走的。

隆科多踢了他一腳:“快滾吧。你當人家是傻子?爺爺實話告訴你,這裡頭的三個一個比一個!”

上駟院是養馬的地方,這裡的地就算鏟掉一層也都是馬糞味。今年雪又厚,雪化之後地上泥濘不堪。三人打完起來,個個都是一的馬糞味。

四爺站在中間,隔開直郡王和太子。

太子是三人裡頭看著最乾淨的一個,現在還得意的笑呢。他髒的全是背後,至臉上沒弄髒。

直郡王慘了點,鼻子下頭兩管他抹了幾把,半張臉都是紅的。剛才先是太子摔在地上,四爺撲上來後又挨了幾下黑的,現在肋骨那裡還疼得鑽心呢。

四爺最慘,他打起來不行,連三爺都比他強點。太子別看著文弱,弓馬在幾個兄弟中間都是數得著的。直郡王又是出了名的能打能扛,他夾在這兩人中間,頭髮也散了,腰帶也飛了,一側臉頰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挨了一拳,紅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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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噗的笑了:“老四啊,你這樣出去可不行。”

直郡王又抹了把鼻子,得袖子上都是,瞟了太子一眼,沒好氣的對四爺道:“活該!你臉上那下就是你這太子哥哥賞的,還不快謝恩!”

太子呵呵樂著,四爺氣得臉都是白的,額上青筋跳,嚴肅道:“直郡王,你這是犯上!”

直郡王切了聲,抬起袖子聞了聞,沖鼻而來的馬糞味噁心的想吐。雖說都是草原出來的人,可自打他落地起,就跟馬糞沒什麼關係,這還是頭一回。

打完了,太子和直郡王一南一北的站著,四爺把他的腰帶給撿回來,辮子尾梢的如意結早不知道飛到哪兒去了,可他就這麼披頭散髮的出去……先不說腰帶,辮子就這麼不管,四爺真心接不了。

太子看他在那裡為難,解了他辮子上的繩子,走過去遞給他:“綁起來吧,老四,你這子早晚難為死自己。”

四爺看他走一步,拖一步,手腳都拴著鐵鍊子,連脖子上都有,眼圈就紅了,低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太子看出來了,了下脖子上的鐵環,溫言道:“別想太多,這是為了防著孤自盡。他們停一刻都要看看孤還有氣沒呢。”

四爺攥繩,頭髮上的一點小失儀也顧不上了。堂堂一國太子,不但住在馬廄旁的氈帳裡,還人日夜看守著,毫無尊嚴可言……

這是太子嗎?

該這樣待太子,這些人都該殺!

太子漫不經心的問:“孤忘了問,老四啊,你們這是要把孤送到哪兒啊?”

四爺還真不知道,他看向直郡王。

直郡王背對著他們,淡淡道:“皇阿瑪的話,臣弟等送太子殿下回宮。”

四爺聽了不由得松了一大口氣。

皇上讓太子回宮,這就是說在跟大臣的博弈中,皇上認輸了。他不能這麼輕飄飄的廢了太子。

這幾個月裡的戰戰兢兢,到今天這一刻才算是塵埃落定了。

不管日後如何,只要能爭取來時間,太子就有一線生機。

可他轉頭看太子,卻覺得太子並不如何激,反而有些不耐煩。

直郡王回頭瞪著胤礽,惡狠狠道:“你要是有一分的廉恥,就該自裁!”

太子如輕風過耳,跟沒聽到一樣。

四爺見直郡王又要衝過來,忙進去道:“既然這樣,先人收拾個地方,太子也該整理整理。”

這是應該的。

宮裡人都看著太子手鏈腳鏈的回宮?

直郡王出去吩咐人準備空屋子,抬熱水來。四爺喊來蘇培盛,讓他回府去收拾幾件他的服送來。

“再你李主子準備些好克化的吃食,趕送過來,別耽擱時間。”他道。

蘇培盛從走進來起就一直垂著頭,人看著都矮了半截,聽完吩咐就出去,一刻都不敢多停。出了上駟院,他抹了把額上的冷汗,這才都有點發

回到府裡,蘇培盛才覺得四爺的吩咐太麻煩。前院書房裡也有四爺的服,收拾好了劉太監準備點吃的帶過去不完了?這下他還要再跑後院一趟。

再抱怨也沒轍,主子的吩咐不能打折扣。

東小院裡,蘇培盛說完,李薇有些不解道:“這會兒又不是吃飯的點……”搖搖頭,蘇培盛不敢說,也沒細問,來玉瓶道:“看看膳房有粥沒,四爺喜歡的那種發麵餅也帶上,再帶上幾樣適口的小菜。”

玉瓶覺得這也太寡淡了,問:“要不要弄些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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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消化的話,乾可能不行。

“添幾種鹹粥、粥吧。”道。

膳房是常備粥湯的,蘇培盛去要粥就各種粥都盛了一罐,板栗粥、紅棗粥、百合粥、粥、皮蛋瘦粥等。劉太監得意的說都是他新做的,還有道牛粥,是李主子指名要喝的。也一起給他帶上了。

蘇培盛不耐煩聽他吹牛,道:“您就省省口水吧,說得再多也沒機會到李主子跟前去磕個頭。”

見劉太監黑了臉,蘇培盛樂呵呵的走了。

他回到上駟院時,幾位主子都已經洗漱好也上過藥了。四爺待他拿服就多拿了幾套,直郡王也換上了,等看到還帶了吃的,湯湯水水好幾罐子,直郡王不樂道:“老四,有你這麼折騰的嗎?趕進宮要。”

四爺道:“也不差這一時半刻的,先二哥墊墊。”

蘇培盛大氣不敢出的擺膳,直郡王看不下去,也不耐煩等著就出去了。

太子自自在在的坐著等吃的,還有心問四爺:“老四,你要不要也來一碗?”

四爺本來就打算陪太子一道用,坐下後端起粥碗就喝起來。

帶的粥品雖多,但太子也就用了兩碗牛粥,說是這個適口,掌大的發麵餅也吃了兩個。他在上駟院住了快兩個月,每天不說吃餿飯喝髒水也差不多了。現在眼前這些才是人吃的,可他也沒有敞開了往裡塞。

他肯坐下用,更多的還是諒四爺的好意。不然,如今他吃什麼都是味如嚼蠟。

回宮的一路上,三兄弟都沒說話。太子坐在車裡,青布車簾一放下,外頭一點都看不到裡頭是什麼人。直郡王和四爺一前一後騎馬跟在車旁,隆科多帶著侍衛遠遠的押在後頭。

雖說街上已經淨街了,閒人都趕走了,但路旁還是有人涕淚橫流的沖著車跪地磕頭。

隆科多就趕人去驅趕,一路上居然有兩三回。

四爺疑心是有人故意想鬧出點事來,猜到車裡是太子就人來攔路磕頭。可誰也想不到,不知是消息傳出去了還是怎麼回事,快到宮門口時,路邊對著車磕頭的人越來越多了,看打扮都是讀書人。

直郡王從剛才就是一臉黑,盯著路旁磕頭的人,牙咬得咯吱咯吱響。

四爺怕他也沖過去驅趕行人,策馬走在了他外面攔著。

直郡王:“老四,你不覺得這車裡坐著的是個畜生?皇阿瑪到現在還護著他……”

皇上明擺著是不想把太子行刺的事說出來,現在又要把太子領回宮去,直郡王不相信太子做出這種事,皇上還要護著他。

四爺淡淡道:“直郡王,皇阿瑪聖明,這事不是咱們該過問的。”他掃了直郡王一眼,“弟弟倒覺得大哥最近都不像大哥了……”

直郡王以前可沒這麼衝,見著太子就上去打,一口一個‘畜生’。太子行刺的事皇上不想說,外頭就沒人敢傳。直郡王不該不明白皇上的心思,為什麼還要明知故犯?

直郡王不說話了,半天才道:“……這世道上不爭的人就該被人踩。”

四爺一時沒聽明白,可往下直郡王就再也沒說一個字了。

送到宮門口,太子下車,直郡王領著太子回毓慶宮。四爺要跟著,直郡王攔住他道:“你跟隆科多走。”

說罷不等四爺再說什麼,直郡王就跟太子進去了。

隆科多還等著他,笑道:“走吧,老四,還有一個呢。”

十三.

看到太子的下場,四爺不敢想像十三會是什麼景。快馬加鞭到了養蜂夾道,這裡雖然不起眼,但比起上駟院來說已經是個人住的地方了。

隆科多在這裡下馬時,四爺都松了一口氣。

可等隆科多進去人把十三給扶出來時,四爺看他拖在地上的兩條,目眥裂。

十三看到四爺的時候,眼淚馬上就掉下來了:“四哥……”

四爺上前抱住十三,不敢問這是怎麼回事。蘇培盛帶粥的時候是駕著輛車的,這時就把十三給扶到了車裡。

隆科多還在一旁看著,四爺先蘇培盛侍候著十三,過來拱手對隆科多道:“多謝舅舅援手。”

“這算什麼?”隆科多一擺手,稀罕的看著他道:“沒想到啊,老四,你才是真仗義。舅舅服你了。”說罷拍拍四爺的肩,“帶著十三爺好好回府歇著吧,萬歲的意思是他一時半刻別出來了。”

不算明旨,但也要聽著。

四爺恭敬領訓,目送隆科多離開。

之後,他也不騎馬了,坐到車上問十三:“到底是怎麼回事?你這,有人給你上刑了?”

胤祥手裡還拿著半張餅,聽四哥問起就忍不住從心底裡委屈,他搖搖頭說:“沒有,這是跪的……皇上人問我,不忠不孝……人問我何為忠,何為孝……”

他要一邊答一邊磕頭,一日三餐也有,到時辰睡覺,有病治病,太醫也來看過,沒人作踐。就是一天到晚都要跪著答話。

他的眼淚都流幹了,不等四爺繼續問,他就道:“我想明白了……我當時說了句話……皇上是生我這個氣……”

“你說了什麼?”四爺還沒從太子屯兵,謀刺聖駕中回神。

十三想起當時他和太子被縛在皇上面前,皇上憤怒的質問他們,他爭辯道:“太子還沒被廢!兒臣只是……”然後被皇上一腳跺翻在地。

十三搖搖頭,乾道:“……沒什麼。”

這天,一直到晚上也沒見四爺回來。東小院裡,李薇凝神聽著府外的靜,大半夜的外頭還有不人跑來跑去,好像是一列列軍隊集跑過,還有喝呼聲,馬蹄聲,很重的騾車走過的碌碌聲。

“隔得這麼遠都能聽到,肯定是大事了。”李薇站在院子裡往外看。

外頭還能看到遠的火,不知道是著火了還是什麼。現在這世界還沒有污染,一到天黑都是手不見五指,遠一點火都能看清。

玉瓶過來給披上一件斗篷,擔心道:“主子,說不定明天又要封府門不出去了。”

李薇道:“沒事,咱們種的青菜能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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