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 if線·強取豪奪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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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三月天, 藤蘿如瀑,楊花撲面。

江南梅雨一向來的早,濛濛的楊絮一吹散, 天便該熱起來了,到了該置辦夏的時節。

林氏布行這幾日忙的不可開, 偏偏裴時序一去綏州便是數月, 林啟明忙得焦頭爛額,派人去了綏州分行催一催, 讓他快些回來搭把手。

只是信還未寄出去, 裴時序卻突兀的回了林府。

江晚已有三月沒見到他, 午睡時被晴翠醒,急急的扶了下蓬松的發髻, 拎著擺出去。

一路穿過長長的藤蘿架, 到了盡頭,臺階下立著一個一月白直綴的男子。

高挑頎長,面容清俊。

“哥哥!你怎的突然回來了?”

江晚抿著笑,提著擺碎步上前。

鵝黃的袂翩翩,從如瀑的藤蘿架下穿過, 好似穿花挾蝶。

裴時序直直的看著眼前人,眼睛一

如今的江晚剛剛及笄,明眸皓齒,亭亭玉立,眉眼間還有一分青

“哥哥?”江晚久久聽不到回應, 被看的心里直泛嘀咕, “你這般看著我做什麼?難不,我臉上有東西?”

自己的臉,疑心是方才幫舅父看賬本時不小心蹭到了墨

先前便有過這麼一回烏龍, 墨蹭到了鼻尖,裴時序偏不提醒,害得在舅父面前好生出了一通丑。

了一會兒沒到,江晚捂著臉,要回屋拿鏡子看看。

裴時序卻忽然了手,緩緩側臉。

“……都睡出褶子了,你睡了很久?”

他聲音干

江晚上去,果然有一道凹進去的痕跡,臉頰紅撲撲的,唔了一聲:“竹枕有點硌人。”

臉頰,又仰頭問他:“不是說要過幾日才回麼,你怎的回來的如此快?”

裴時序輕輕刮過江晚細白面皮上的那道紅痕,直到現在,才確定這一切不是夢。

又或者,他先前經歷的才是一場夢。

他一次次誤傷,最終親手把推進別人懷里,自己也落得碎骨的下場。

裴時序沒答,反而直接擁住江晚,擁的極

“阿,不必等冬日了,七月我們便婚吧。”

“怎的突然提起婚事?”江晚被擁的趔趄了一步。

手擋住,聲音悶悶的:“如今已經三月了,我嫁還沒繡好,東西也都沒準備,會不會太倉促……”

“沒事。”裴時序打斷,“我不在乎,阿,我們盡快婚罷,越快越好。”

他目灼灼,江晚視,忽覺有幾分害怕。

迷茫地抬頭:“哥哥,你今日這是怎麼了?婚期都已定了,早一日晚一日有何差別?”

有差別。

天差地別。

裴時序在心里想。

了下江晚的碎發:“阿,你不愿和我婚?還是說,你想同旁人在一起?”

“不是。”江晚搖頭,又覺得莫名其妙,“什麼旁人?”

裴時序仔仔細細將打量一遍,發覺眼底澄澈,同記憶里剛及笄的時候一樣,料想應當和他不一樣,并沒經歷后來的那些事。

自然,也不可能結識陸縉。

他低嘆一聲:“沒有旁人,只有我們兩個。”

“哥哥,你今日好似有些怪。”江晚踮腳試了下他的額,“是不舒服麼?”

裴時序了下眉心:“是有些,這幾日趕路沒睡好,做了一點奇怪的夢。”

“不過是夢而已,當不得真。”江晚失笑,笑的眼角微微揚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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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說,你是愿意了?”裴時序問。

江晚聲音低下去,有幾分的害:“隨你,你既非要提前,那婚事的事你去同舅舅說罷!”

說罷,扭頭小跑回了房。

裴時序輕笑一聲,手拈了一片頭頂上開的正爛漫的藤蘿,靠在廊干上緩緩閉了眼。

三月天,開的正盛的藤蘿,笑容單純的江晚,還有沒去上京的他……一切尚且來得及。

鼻尖縈繞著清清淡淡的香氣,一切的一切的,完的太過不真實。

是他死前妄求的畫面。

他還是回來了。

回來的剛剛好。

既如此,這一回,他絕不會拱手將江晚拱手讓人。

改婚期的事告知林啟明之后,林啟明微微怔愣了一下:“怎的如此突兀?你不是說要上京捐,去忠勇伯府正式提親?”

裴時序著杯子,只說:“林叔您從前不是舍不得阿回伯府去?我想了想,不如便依照您之前的辦法,讓阿以林家四娘子的份嫁與我,然后尋個時機安排假死,如此一來也免得上京那邊生事。”

“你能想通便好。”林啟明并不覬覦伯府的權勢,拍了拍裴時序的肩,“咱們一家人能一起待在青州,比做什麼都好。”

便敲定下來。

江晚對外稱病,實則留在了林府備婚。

裴時序則回了綏州一趟,打算從紅蓮教徹底

彼時陸縉戰死的消息正傳的沸沸揚揚的,賀老三聽到他突然不去上京了,擰起了眉:“這可是絕佳的良機,如今國公府后繼無人,教首您若是回去,豈不是順理章的繼任?”

裴時序并不說話,惹得幾人不明所以,皆敢怒不敢言。

后來沒幾日,邊關突然又傳來了陸縉還活著的消息,一群人又驚又駭。

裴時序看著同夢里一樣的軌跡,又頓覺不甘。

上輩子是因為安平暴,壞了計劃,他們最后才功虧一簣。

如今他既然重生,贏面顯然在他。

只要他護好江晚,不讓去上京,即便最后敗,他依舊能以林四郎的

恰好平南王又遞了信來,裴時序看著平南王遞來的橄欖枝,站在窗前沉了一整晚,終究還是沒拒絕。

只是這一回,他對江晚看的極,決不許上京。

江晚本也沒想過去上京,看到裴時序三令五申,甚至不知從哪兒給調來了幾個護衛,頓覺莫名其妙。

林啟明外出經商,這段日子府里皆由裴時序做主。

其名曰照顧,但他照顧的未免太過。

江晚從前還能出門幫舅父看看鋪子,但裴時序說如今是林府四娘子,不宜拋頭面,并不讓出門。

偶爾出去一回,邊的幾個護衛寸步不離,所到之皆被人竊竊私語,江晚不喜拋頭面,漸漸的,自己也不愿出門。

除了不讓出門,從前的玩伴給的信,裴時序也總要先拆開查看。

口的東西,更是三查五驗,小心無比。

這樣的日子一開始還不覺什麼,但過久了,江晚也難免心生寂寞,尤其裴時序雖留在府里,但每日忙忙碌碌的,不知在做什麼。

到了花朝節時,裴時序剛好外出巡視鋪子,江晚按捺不住,便悄悄設計了幾個護衛,和晴翠一同從后門溜出去,到大街上痛快玩了一通。

從前時怕被人拐走,林啟明也總是拘著

江晚溜出去也不是頭一回了,不過是幾個時辰,只要晚上早點回來,好好認個錯,舅父從來舍不得罰,裴時序也一樣,常常幫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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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回卻不同。

江晚從沒見過裴時序這副模樣。

他坐在上首,臉沉如布,花廳里跪了烏泱泱一屋子的侍衛。

好幾個被打的渾

江晚頭一回見到這樣的場面,濃重的腥氣熏的心口陣陣翻涌。

裴時序一看見江晚,快步上前,一把抓住的胳膊:“你去哪兒了?”

江晚手臂被攥的極疼,骨頭都要被碎,一口氣:“我去了趟江邊。”

“你為何擅自出去,為何不同我說?”裴時序眼底滿是戾氣。

“哥哥,你攥的我太了。”江晚試著了下胳膊,又疼的皺了眉,“你先放開……”

裴時序一回神,立馬松開,又手足無措地湊上去:“阿,傷到你了?我并非有意,讓我看看。”

江晚往后退了一步:“沒……我沒事。”

裴時序看到被攥紅的手腕,面微微僵,他了下眉心:“我去大夫。”

“不用!”江晚急急地住裴時序,“不妨事,哥哥,你這些日子……究竟是怎麼了?我不過是出去一趟,從前我也經常如此,你為何反應如此大?”

裴時序沒答,只緩緩擁住:“沒什麼,我只是怕你出事,往后你莫要再隨意出門了,即便出去,也必須告訴我,知道麼?”

能出什麼事?

江晚很想問,但心知即便問了裴時序也不會理會。

江晚沉默地嘆一口氣,到底還是點了頭。

經此一事后,裴時序看的更嚴,院子里的護衛又加了一倍。

但與此同時,他送給的東西也越來越多,事無巨細,只要開口,即便在春日要吃石榴,他也能想辦法替運來,讓江晚想抱怨也沒機會。

就這麼一直到了五月,婚期臨近,梅雨也來了。

一連數日沉沉的雨,天總不見晴,江晚悶在屋子里,連繡嫁也提不起興趣。

每每一開口,裴時序只說等婚之后便不再拘著

江晚雖不明白,但也還是應了。

六月的時候,開國公陸驥同其子班師回朝,隊伍途徑青州,引得萬人空巷,街上水泄不通。

兩年前江華容嫁國公府時震一時,連遠在青州的江晚都知道了。

婚儀雖倉促,辦的還算盛大,只是伯府好似忘了江晚,沒人接回去,江晚便未曾見過這位姐夫。

偏偏青州地偏西,時常能聽到開國公父子的消息,每每敬佩之油然而生。

一早聽到了府里人竊竊私語后,江晚耐不住好奇,便悄悄爬了梯子攀在墻頭上瞧瞧。

開國公同想象中的沒什麼兩樣,面龐黑紅,一盔甲,坐在高頭大馬上,不怒自威。

意外的是那位姐夫。

傳言總說他運籌帷幄,用兵如神,江晚總以為他年紀應當也不輕了,誰知遠遠看了一眼,只見來人面冠如玉,軀凜凜,不但十分年輕,竟也英俊的出奇。

甚至與裴時序側臉有那麼三分相似。

江晚趴在墻頭,心口一怔,有不知名的酸暈開。

總覺得好似在哪里見過他似的。

這念頭一起,又迅速摁滅。

不可能,他們一個是遠在帝都的天之驕子,一個是被丟到偏遠之地的伯府庶,若不是名義上的嫡姐意外嫁了國公府,他們這輩子也未必會有半點聯系。

江晚了下眉心,頓時覺得自己想太多。

一晃神,差點從墻頭摔下去。

“呀”了一聲,子一栽,幸好有裴時序趕來接住,江晚才免遭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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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的長街上,陸縉約聽到了一聲子的驚呼,眼一抬,只見墻邊的槐樹上驚起了一窩喜鵲,撲棱棱的拍著翅膀。

而這青墻的正門上則懸著“林府”的字樣。

陸縉記好,依稀有幾分,再細想,在嘈雜的人聲里卻一時想不起何來的悉。

副將攥著韁繩問他要不要停下,在青州小住一晚。

陸縉略一沉,只說不必,仍是駛離了青州。

(二)

陸縉沒死的消息一傳來,國公府忙一團,江華容面上雖在笑,一回了伯府,卻眉心蹙。

忠勇伯和顧氏皆唉聲嘆氣,尤其忠勇伯。

“你這個孽障,好好的榮華日子不過,這下,整個伯府都要被你給拖累了!”

忠勇伯怒極,抄起鞭子恨不得將江華容當場杖斃。

顧氏趕上前抱住忠勇伯的將人勸住:“事已至此,你便是將打死也無用,眼下只有瞞過去,華容才能安然無恙,伯府也不會牽連。”

“瞞,這種事要如何瞞?陸縉已然回來了,如今還下紅不止。”忠勇伯氣得胡子都在

江華容亦是哭的難以自已。

先時陸縉誤傳了死訊,一時寂寞,同陸家旁支一個長得同陸縉有幾分相似的人走到了一起。

之后,陸縉沒死的消息傳了回來,立馬打發了那人,但自己卻有了孕,打胎又傷了本沒法圓房。

顧氏心思一向多,這幾日苦思冥想,總算想到了一個辦法,對著忠勇伯低語了一番。

“你是說,青州的那個孩子?”

“如今陸縉只在上京休息三月,不久便要出任綏州,這一去不知多久,老太太說了,讓華容盡快在這三月懷上,拖延不得,聽說那孩子和華容長得極像,咱們姑爺又沒見過華容,大差不差的,黑燈瞎火的想來也認不出來,只暫且捱過去一回,等華容養好了子,一切照常,絕不會發現的。”顧氏解釋道。

忠勇伯一時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唉聲嘆氣指著江華容又要罵。

江華容只垂著頭哭。

忠勇伯也沒了辦法,橫豎都是死,倒不如死馬當作活馬醫,便任由顧氏去張羅。

江華容這回招惹的乃是陸家的旁支,一旦捅出來,的命怕是都抱不住,江華容盡管不愿,還是答應下來。

顧氏便去信青州,這一去,卻得知江晚病了。

顧氏猶不死心,只說忠勇伯愧疚,想將母親的骨灰接回來,順便接到上京散散心。

彼時,上京來了人后,江晚不得不暫且回了莊子上,為防事,裴時序的人自然也不能跟著。

江晚推辭了幾次,忠勇伯府的來人仍是一副言辭懇切的樣子,,漸漸不好拒絕。

恰好,裴時序又去了綏州行商,說是趁著婚之前把分行的事理一理。

江晚被他關在府里憋了快三個月,自那回爬墻看了一眼開國公后,裴時序管的愈發的嚴,竟是連府也不讓出了。江晚同他爭執了幾回皆沒用,正是憋悶的時候,的確想出去散散心。

何況母親的骨灰尚未安置妥當,一旦假死,往后更無機會,便心生猶豫。

林啟明也覺得裴時序這幾月行徑有些過分,心生不滿,又想忠勇伯畢竟是江晚父親,雖不甚疼,但大抵也做不出害的事,便沒攔著江晚,瞞著裴時序那邊悄悄應了。

,在假死前也讓親眼見一見伯府,也算敲打一下裴時序,讓他日后不可再這般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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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六月的一個晴天,江晚帶著母親的骨灰上了京。

以為這不過是一次尋常的散心,卻不知圍住的天羅地網,已然開始收

(三)

從青州到上京,走水路極快,不過五日,江晚便到了伯府,比聲勢浩大又長途跋涉需要整軍的開國公一行還快。

到了上京后,忠勇伯待江晚十分

不但讓人安置了母親的骨灰,待也噓寒問暖,尤其盯著那張臉唏噓,一時間倒惹得原本心生警惕的江晚有些不好意思。

敘話之后,忠勇伯說嫡姐高嫁,長公主為人慈和,每年皆會在府里辦家塾,他已說通了江華容,讓也去家塾進修一段時日,算是彌補這麼多年的虧欠。

江晚雖有些不滿裴時序反常的行徑,但婚期臨近,也沒有久在上京居住的打算,只打算散散心,順便晾一晾裴時序,于是并不肯去家塾。

忠勇伯勸阻不得,又說姐夫遲遲未歸,長姐心生寂寞,讓去陪長姐說說話。

江晚記得阿娘臨終前曾讓不要回伯府,但阿娘那時已經瘋癲,日里將關在屋子里,說是有人要害,一步也不許出去,江晚便沒太在意阿娘的話。

加之當時年紀太小,并未同長姐和顧氏接過,見長姐三番四次的催,只當長姐當真寂寞,想著去個三五日應當也沒什麼,便還是應了。

上京的這幾日,江晚約聽到了一點傳言,說是這個長姐自小容貌上佳,頗有些傲慢。

然而見了面后,江晚卻發現江華容待極為熱,連住都給安排了離主院極近的水云間。

至于吃食,也是每日小廚房擺滿一桌子,上的全是滋補的大鴿,豬肚……連沐浴都特意給準備了藥浴,說是可通氣

江晚每每浴后總覺子發熱,待了沒幾日,有些吃不消,笑著推辭說自己長胖了,虛不補。

本就骨勻停,沒幾日,只覺得口發脹,好似裕了一些。

江華容握著的肩轉了一圈,反而自責:“這些年將你丟在外頭是我母親照顧不周,心懷有愧,特意命我好好照看你,你可是還記著從前的那些事,還是不喜我準備的這些?”

“我并非此意,阿姐誤會了。”江晚解釋。

畢竟是長姐的一番好意,江晚便不好再推辭。

江華容便愈發“照顧”,只是轉后,常常看著的背影意味深長地笑笑。

待了幾日后,江晚到底還是不習慣這般熱,又想,裴時序大約也該著急了,便打算回青州去。

恰此時,開國公到了上京了,陸縉自然也回來了,江華容便要多留幾日,至見一見人。

這也不無道理,到人家做客哪有不見主人的道理,江晚便打算拜見完這位姐夫后再打道回府去。

陸縉回來的那一日,門前烏泱泱的站了一堆人,很本分的站在后頭,低了傘檐,連頭也不敢抬。

(四)

兩年前,不知從哪一日起,陸縉腦中總是出現一個子的背影。

亭亭玉立,像一株芰荷。

他一向對風月之事并不熱衷,對鬼神之論也敬而遠之,屢屢做夢之后,只當是自己該娶妻了。

然不巧邊關突然告急,他需盡快出征。

祖母放不下心,非要替他先娶一門親。

畫像送了許多,他只覺荒唐,并不答應。

偶爾間有風吹散畫像,他命人收拾時瞥見了一個面容秀子,不知為何,有幾分像夢中的背影,縈繞他許久的突然泛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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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了指那畫像,頭一回開了口:“這是哪家的娘子?”

“是忠勇伯府的大娘子。”康平回道。

忠勇伯府?陸縉印象并不佳,但畫中的子分明又讓他悉,悉又摻著一陌生。

老太太一直在催,只說他再相不中,便由決定了。

陸縉心思并不在妻室上,戰事要,他敲了敲桌面,隨口定下了這個畫中人。

恰好老太太也在江氏與另一個子中糾結,便定下了江氏。

于是,江華容僥幸嫁了國公府。

婚兩年,陸縉一直在邊關,家中偶爾會來信,他漸漸淡忘了江氏的樣貌,只記得一支芰荷,反倒是夢中的子背影出現的次數愈發的多。

想來,他們大抵還算有緣。

因此陸縉回府后,對婚一事并不算抵

只是當真正見到江氏時,他又覺得陌生。

明明同夢中還是相似的,但不對,說不出的不對。

但夢中之事本就虛妄,江氏這兩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陸縉并未有任何異樣。

只是隔著烏泱泱的人群,他忽然看到了一株悉的芰荷,目本是無意的掠過,須臾,又轉回去,直直的盯著。

“……那是誰?”他問。

江華容順著看過去,看到了陸縉所指的正是江晚:“是我的庶妹,來府里小住幾日。”

原來是妻妹。

陸縉立即移開眼神。

妻妹既是來做客,想來傘應當也是妻子的。

兜兜轉轉,夢中人所指應當還是妻子,陸縉便沒再說什麼,回去后長公主讓他今晚圓房,他淡聲應下。

梅雨時節最是惱人,即便天晴了,四周依舊是濛濛的水汽。

卵石鋪就的地上難免有水坑,一不留神便要濺上泥點。

陸縉回前院時,繞開了卵石路,挑了青磚鋪就的路。

剛繞過一叢薔薇,濃的綠蔭后忽然轉出一角藍衫子杏黃,一個子撲了上來,牢牢的抱住他的腰。

“抓到你了,孫娘子!”

是個用白棉布覆眼的子。

聲音清脆,像山間流淌的清泉,清潤又不甜膩。

笑的角漾開,明人。

陸縉一向反應極快,尋常有人近只瞬間便會被反制,此刻他垂眸,看了一眼那只將他衫抓皺的手,卻遲遲未

這時,灌叢后蹲伏的幾個小娘子趕丟了手中的樹枝快步出來,聲音急切。

“江小娘子,你……你抓錯人了!”

“快回來!”又有人低聲道。

江晚一愣,立即解開縛眼的白布,眼前哪里是孫清圓,分明是個男子。

劍眉星目,高挑拔,一刺金直綴,不怒自威。

這氣度,想來也只有那位國公府世子,的姐夫了。

江晚松了手,頭埋的低低的,哭無淚:“姐夫,我……我認錯人了。”

陸縉知道了眼前人是誰。

他看了眼偏僻的園子,聲音淡淡的:“無礙,是我打攪了你們,你們繼續。”

江晚松了一口氣,低低應了一聲:“姐夫慢走。”

幾個小娘子亦是頭也不敢抬,輕聲相送。

不過是一場意外,陸縉并未同們計較,繼續回去。

拐過園子時,余里卻看見一個杏黃的窈窕背影。

他目一頓,原本放晴的天突然又飄起了雨,幾個小娘子手忙腳的提著擺往回廊去,了一團。

陸縉收回眼神,拂平被抓皺的外,指尖仿佛沾著一點雨后新荷的清氣,縷縷的縈繞在畔。

(五)

江晚下午同家塾的小娘子們捉迷藏,一不留神遭了雨,回去后,江華容聽說后很心的給送了姜湯。

姜湯熬得辛辣,不知加了什麼別的補藥,江晚捧著湯碗喝完,渾暖暖的,甚至微微出了汗。

還從未見過驅寒如此快的姜湯,忍不住問江華容:“阿姐,你這湯里還加了什麼,見效好生厲害。”

江華容看了一眼那張同有幾分相似卻更為致的臉,角勾起一抹笑:“沒什麼,只是尋常的滋補藥材,你淋了雨,今晚便不要出去了,好好睡一覺,歇一歇。”

江晚一碗湯喝完,不知是不是太暖的緣故,的確有幾分困倦。

松了松領,面歉意:“勞累阿姐了,不過是件小事,你不必親自來的。”

“無妨,親眼看著你喝下,我方能放心。”

江華容仍是笑,只是笑意并不達眼底。

江晚偶然似乎瞥見了一怨毒,再抬頭,只見江華容仍是一副端莊的笑模樣,只疑心是自己想多了。

這些日子來長姐待極好,一應吃穿都是俱佳,又怎會害

江晚喝了姜湯后,又困又熱,便如江華容所說上了榻休息。

臨睡前,晴翠被出去幫忙了,江晚困的眼皮都掙不開,也沒多想。

睡的迷迷糊糊的時候,熱的厲害。

費盡的扯了扯領,卻扯不開,剛想晴翠,卻有人幫了衫皆到了腰上,江晚松快了一些。

很快,不知為何,熱的更厲害,又不像尋常的熱,而是骨頭都要燒起來。

江晚覺有些重,鬼床一般,齒不清的含糊了一聲,不耐的蜷起膝,卻被強的摁住。

接著,有微熱的氣息脖子,好似……是

江晚約覺出不對,費力的想睜眼,無論如何卻都睜不開。

的氣息卻越來越沉,越發不穩。

是個男人。

江晚猛然意識到一切,用力睜開眼,四周皆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清,只是忽然有一滴汗砸到了心口,燙的心口一

這人……是誰?又為何會這樣?

江晚腦中仍是暈乎乎的,一片空白,恰此時,夏夜又起了雨,夜幕過一道驚雷,白過被風吹拂的床幔進來,正照亮了那道弓起勁瘦的腰背上。

再往上,高的鼻梁將那張臉分明暗兩半,鼻尖還懸著汗,明滅之間,江晚依稀辨出那半張側臉……

——是陸縉,的姐.夫。

他的手已經握

江晚震駭的頭皮發麻,用盡全力氣了一聲:“姐……”

話只說到一半,陸縉卻忽然封住接著握著的手突然一推,江晚高高仰起脖子,最后一個字斷在了嗓子里。

眼淚卻掉了下來。 .w.com 請牢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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