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人多眼雜，就小半個時辰之前發生的謝昭昭打死獒犬事件，如今這暖閣之中的大多數人已經都知曉了。

獒犬是云姍的寵，而云姍又是梁王的掌上明珠。

自來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就是殺了王府側妃，梁王都沒有對云姍多說一個字。

可見他對這兒無底線的寵溺。

謝昭昭不但打死了獒犬，還激的云姍發了病，可算是把梁王徹底得罪了。

如今謝家滿門被貶黜，只謝昭昭一人在京城待著，還不知要被梁王如何報復。

而且，今日陳書蘭也前來參加宴會。

平章侯已經京多日了，這一回，恐怕陳家和皇長孫賜婚的事就要定下來。

謝昭昭和楚南軒的事鬧的滿城風雨。

和云祁糾糾纏纏又是這些年，如今若云祁和陳家大婚，就沒謝昭昭什麼事兒了。

如今年過二十，婚事不順，前后遭了云祁和楚南軒這麼兩樁，怕是以后京城的年兒郎沒人敢娶了。

以后當真是毫無前途了。

眾人心照不宣，看謝昭昭的眼神頗有些可憐的意思。

謝昭昭視若無睹，上前和賢妃見了禮。

“都安頓好了？”賢妃笑瞇瞇地招手，“來昭昭，到本宮邊來坐。”

“是。”

謝昭昭走到賢妃跟前去。

眾人繼續談笑，卻又忍不住盯著這邊況，暗暗猜測賢妃怎麼這麼抬舉謝昭昭。

賢妃是如今后宮最得宣武皇帝信任的人，的行為代表著皇上的心意。

所以……皇上也有意抬舉謝昭昭麼？

是了，謝昭昭前段時間還在觀梅山救過太子。

太子在皇上心中是什麼地位，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大家不由對謝昭昭這件事又觀起來。

或許圣上對謝昭昭另有安排。

只不知是什麼安排。

這帝王之心，當真是難測。

陳書蘭坐在謝昭昭對面，兩人視線相對時都微微點了點頭當做是打了招呼。

在暖閣品茶聊天待了一陣子，時辰差不多了，一眾眷隨著謝昭昭和賢妃一起前往英華殿赴宴。

席位座次是宮中提前安排好的。

謝昭昭今日宴會座次竟然也在賢妃側，和安公主一起。

而陳書蘭在賢妃后。

這屬實是明明白白地抬舉了。

眾人瞧在眼中，心思各異。

謝昭昭琢磨著，應當是平章侯和梁王暗中聯絡的事，惹來了宣武皇帝的怒火。

因此宴會才有這樣的安排，借機敲打警告。

只不過……以類聚人以群分，平章侯如果是安分守己，不那麼野心，他也不會和梁王搭上線。

怕是這樣的警告沒有什麼用。

自己更是被推到了這風口浪尖上。

謝昭昭輕吸了口氣，坐的端正，面容淡雅而平靜。

片刻后，太子、梁王和云祁以及文武百簇擁著宣武皇帝到達了英華殿。

滿殿跪地，山呼萬歲。

“平吧。”宣武皇帝淡淡道：“今日宮宴大家不必拘謹，都隨意些。”

“謝皇上。”

所有人都有條不紊地了座。

謝昭昭剛坐好，就覺一道凌厲如刀鋒的視線如似剮在自己上一般。

抬眸，和斜對面的梁王視線相對。

梁王面含冷笑，眸中利如同要把謝昭昭寸寸凌遲。

謝昭昭回以微笑，波瀾不興。

梁王微微瞇起眼眸，竟懶懶地打量起謝昭昭來。

梁王駐守幽云十六州多年，作為實力最強的藩王，他暴殘忍，喜好，卻不貪，且對人很挑。

謝昭昭的臉的確不錯，五致，絕對算得上是人。

如果是個其他什麼人府上循規蹈矩的大家閨秀，那他說不準有點心思。

但和楚南軒以及云祁都糾纏不清。

這就梁王心底厭惡。

這樣的人對他來說無疑是臟了。

他連多看一眼都懶得。

但此時見面對自己如此冷厲沉的視線竟還能面不改地笑，梁王心底劃過一抹興味。

或許這個人當真有什麼不同尋常的。

不然，云祁那小子也不會一直纏著不放了。

乖順溫的人，其實并沒有太多意思，眼前這一株看似安靜淡然，實則帶刺的玫瑰，在這一刻引起了梁王的注意。

謝昭昭垂眸喝茶，沒有任何特別反應。

坐在梁王另外一邊的云祁卻留意到了梁王眼神細微的變化。

云祁眼底劃過一抹冷。

他舉起酒杯，“三皇叔，請。”

梁王回頭，和云祁的視線匯在一起。

旁人眨眼的功夫，這兩人已不知廝殺了多場。

宴會過半的時候，宣武皇帝說道：“謝昭昭，你到前面來說話。”

“是。”

謝昭昭起上前，跪坐在宣武皇帝五步之外。

宣武皇帝打量著。

宴會上其余人也打量著。

謝昭昭垂眸斂目，背脊秀而端莊，落落大方，不見張慌。

“你在觀梅山救下太子有功。”宣武皇帝笑容慈祥地問，“實在是忠心難得，可有什麼想要的賞賜？”

謝昭昭說：“臣為大秦子民，得知太子有危險，前往救駕本該是理所應當的事，不敢討賞。”

“果然是謝威教出的兒，如此懂事。”

宣武皇帝笑道：“不過朕素來賞罰分明，你的確有功該賞，且好好想一想要什麼。”

謝昭昭心中暗暗吸了口氣。

雷霆雨皆是君恩。

宣武皇帝想要賞賜一個人，那也是由不得拒絕的。

謝昭昭深知這詢問要什麼賞賜，其實不過是宣武皇帝的試探，若進退不得當，勢必引起天子不滿。

坐在不遠的云祁眉心也是微微一，沒想到皇爺爺會在這樣的大宴上把謝昭昭提溜出來敲打。

他關心則，便忍不住想要開口。

坐在宣武皇帝側不遠的太子卻朝云祁看過來，那沉靜而威嚴的眼眸之中帶著制止。

如果謝昭昭連這點事都要云祁出面，那也實在不足以和云祁匹配。

云祁頓了頓，默默坐好。

宣武皇帝淡淡問：“可想好了麼？”

“什麼賞賜都可以嗎？”

謝昭昭抬眸，一雙漂亮的眼眸清澈而平靜。

“當然。”宣武皇帝笑道：“朕是天子，你若開口，朕自然允你。”

“好。”謝昭昭說：“皇上，今日臣在宮中沖撞了梁王府的云姍郡主，還請皇上寬宥臣冒失之罪，功過相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