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活啊。

這四個字撞進了程梨耳朵裏，讓忍不住渾一震。

程梨不懂，不懂究竟是生活都是這樣令人痛苦和惡心？還是隻有母親的生活才是這樣？

程梨不明白，為什麽曾經那個能夠為了追求幸福，追求更想要的生活，連家庭都能放棄的人，會過現在這個樣子。

程梨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問了一句，“你為什麽從來不告訴我這些？”

黎曉惠垂著眸，摳手指的作一錯，甲被摳得滲出了來，這點痛和上遭的暴力所帶來的疼痛相比，什麽都不是。

抬眸看向程梨，“梨梨啊，我有什麽臉來和你訴苦呢？這一點，我們都很清楚，不是嗎？”

程梨語塞。

黎曉惠換了個話題，“小左呢？還沒來得及謝謝他。說來是對不住你，第一次帶對象來跟我見麵，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

黎曉惠有些憂心忡忡的，“我別的都不擔心，就是怕小左會不會因此對你有什麽想法。我聽說程遠那邊，在小左麵前也沒能給你做臉，我這裏也拖了你後……”

程梨聽了這話，心裏說不出是個什麽滋味兒，隻說道，“他手臂上之前了點傷，剛剛有些崩開了，去理一下，等會就會過來。”

“傷了？嚴重不嚴重？”黎曉惠問道，眉頭皺得死，認真道，“梨梨你不要瞞我，是不是林磊給他弄傷的？”

程梨想到那個林磊，眸很冷，“不是。那個打人的爛人，也就隻有那點本事欺負欺負人，到男人了就什麽都不是，他還沒那本事傷到左寒。”

黎曉惠聞言怔了怔，旋即出個淺淺的笑容來，“媽媽還真是……很看到你生氣的樣子啊，從小到大，你脾氣都太了。”

程梨看著，“現在不是我脾氣的問題，而是你的，你打算怎麽辦？你這個孩子……你總不會還想留著吧？”

黎曉惠無奈道，“我都快五十歲了，要什麽啊。再說了，我也不打算和他過了。”

程梨一愣，看著。

看到程梨的眼神，黎曉惠說道，“你是不是覺得，我還會重蹈覆轍，再忍下去？”

程梨停頓了片刻，點了點頭。

“就是忽然不想忍了，等這次出院，我就會和他離婚。以前總覺得還能再忍忍，忍到泱泱讀大學就好了。”

黎曉惠歎了口氣，繼續道，“可是今天被你撞見了之後，忽然就不想忍了，我為什麽要讓我的孩子們見到我這樣不堪的樣子啊……”

程梨聽到這話的時候，心裏忽然有些不是滋味兒，自己也說不上來為什麽，就是覺得……不是滋味兒。

不知道母親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應該是無意的吧。但哪怕是無意的這番話語，也依舊能讓程梨忍不住去想……那麽，是不是自己如果能早一點發現的話，母親說不定會早一點做出這樣離苦海的決定呢？

就在此時，門口倏然響起了一聲低沉的男聲，“恕我直言，您才是當事人，是最有權利對自己的生活做主和發聲的人，因為每個人都要對自己的生活和人生負責。但聽您這話，卻似乎要將這責任轉加到程梨頭上來。”

他邊說，邊走了進來，說完這段話的同時，已經站在了病床邊，居高臨下看著病床上的黎曉惠，補上了最後一句，“是不是不太合適？”

程梨聽到他聲音的時候，就愣了愣，馬上轉眸看去，就看到他從門口走進來。

不知為何，心裏的某個位置，一下子就鬆開了。連帶著整顆心都放鬆了不似的。

黎曉惠的表頓了頓，旋即笑得有些尷尬，說道，“抱歉，小左是吧？今天可真是……讓你看笑話了。”

“左寒，初次見麵。”左寒朝點了點頭。

程梨終於忍不住了，趕拉了拉左寒的袖子，問道，“傷呢？怎麽樣了？好好理過了嗎？”

“嗯，簡麟給弄了一下，問題不大。”左寒道，“不用擔心。”

程梨聽了之後放下心來，但又約覺得有些不對，一下子還說不上來是哪裏不對，正準備好好思考一下呢。

左寒已經打斷了的思緒，說道，“我剛去和霍昀聊了幾句，我們的意思都是先檢查，要是覺得沒什麽問題的話，就本人簽個同意書就行。”

黎曉惠點了點頭，“我簽。”

很快就準備好了同意書，黎曉惠簽字之後，很快就被帶去檢查了。

江橙說道，“肋骨有傷，鉬靶估計做不了，鉬靶得著，肋骨有傷的吃不了那疼，所以我找了腺外科那邊的同事開了彩超，先看看吧，要是不穩妥，再做穿刺活檢就行。”

左寒聽了這話，眉心擰了擰，他自己就是做醫生的，哪裏會不知道鉬靶是檢查什麽的？更何況再配上了穿刺活檢這種步驟。

就連程梨在聽到這個都時候，心裏都有了不好的猜想，又何況是左寒。

骨科這邊的檢查結果很快出來，肋骨有兩條骨折了，但沒有錯位，所以靜養就可以。左手的舟骨骨折，打石膏固定一段時間就可以恢複，腳踝的傷勢是扭傷。

檢查結果按說應該是江橙來說的，可是江橙怎麽想都覺得……不太合適，於是拿著病曆檢查單和片子什麽的，去敲開了霍昀辦公室的門。

“請進。”

“霍主任。”江橙走進他辦公室，表有些為難。

“有事？”霍昀坐在辦公桌後頭，目清冷，表沉穩。

“能拜托你一件事嗎？”江橙咬了咬，開口說道。

霍昀挑了挑眉梢，眼神裏陡然有了幾分興味盎然。

片刻後。

著白大褂的高大男人，拿著病曆單子什麽的，走進了病房裏。

看著霍昀進來，左寒皺了皺眉，“搞這麽大陣仗……”

會容易讓人張。其實在醫院，醫生態度越稀鬆平常，越是代表沒大事。

真要是個主任副主任的親自過來給病人說病，反倒讓人害怕自己是不是快死了？

霍昀聳了聳肩膀，“我也不想的，有人求我。”

江橙在一旁暗暗咬碎了一口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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