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奉卿點點頭,認真答道:“我也考慮到這一點了。所以已經和盛敬侑說好,屆時他親自上京,先請雍侯世子向陛下帶話,暫緩遞奏,待有準信再說下一步。或許直接面圣也未可知。”
“如果盛敬侑有機會直接面圣,那就萬無一失了,”云知意中肯道,“可是,雍侯世子未必會幫盛敬侑這忙。”
霍奉卿并不擔心這個:“他是不會幫盛敬侑,卻會幫陛下。他比誰都清楚陛下的心思,自然知道該怎麼做,否則也不能富貴安穩這麼多年。”
聯合辦學本是一樁不大不小的事,卻被他一環一環扣上了天,各項事宜都安排得明明白白、滴水不,云知意真是不得不服氣。
撇撇:“行吧。我忙死了,之后也沒空過問這事,你自求多福。”
稍頓,忽地又想起一事。
“哦,章老很你與田嶺會斗到忘了底線,犧牲大批寒門學子的前途。為了讓老人家安心,我會幫他請一個人來坐鎮,監管聯合辦學日常事務。”
這事得先和霍奉卿通個氣,免得他不明就里瞎搗。
“你要搬哪尊神來坐鎮?”
“帝師汝。”
汝是承嘉帝的恩師,承嘉帝登基后,尊其帝師榮銜,讓他在家賦閑恩養,至今已有十數年。
學識,威,為師者育才的信念,這些東西,汝比起章老來只多不。而且如今汝其實還不到六十,比起近八旬的章老來說還算是年富力強呢。
“還真是尊大神,”霍奉卿吐出一口長長濁氣,“你這算對我一招封了啊。”
有汝坐鎮聯合辦學,莫說霍奉卿,就是田嶺也不敢太過明目張膽。之后兩人再怎麼利用聯合辦學的日常事務展開爭斗,都必須在兼顧學子利益的前提之下。
這對霍奉卿來說有些麻煩,但他也明白,云知意是對的。
謀全局勢必有犧牲,但那些不明就里局的無辜弱小,誰又愿意犧牲自己的前途命運去全大局?
若云知意不幫他劃出底線,他在謀局過程中只管怎麼趁手怎麼做,那將來大局抵定,清算過往時,他的下場不會太好。
云知意請汝來坐鎮,既是讓章老安心,也是在給他霍奉卿留后路。這姑娘上沒說,其實是在護著他的。
“我不會做讓你失的事,你信我。”他執起的手,溫又虔誠地吻上的手指,像是印下了誓。
云知意笑笑:“若不信你,我管你死活?”
——
心中的疑問都得到解答,擔憂也都卸下,云知意打了個呵欠,雙眸浮起困淚,有薄薄睡意襲來。
原本靠坐的軀慢慢下,最后索躺進了被中。
雖然是睡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可的手還隔著床帳被霍奉卿握著,瞇著眼就能看到帳子上清雋的剪影,這讓很安心。
角翹起,含混咕噥:“對了,工務署說沒錢新建夫子院,你為什麼讓田岳不用愁?我就好奇,你打算從哪里變出錢來建夫子院?”
霍奉卿從的手指慢慢往上,到的腕間:“發各地鄉紳捐獻。”
手腕上的麻讓云知意瑟了一下,忍了個呵欠閉起眼:“捐獻建學,倒是個法子。可如今正趕上均田革新要他們閑置田地歸公,他們還會樂意捐錢建學嗎?”
“會啊。”
霍奉卿語氣里的篤定讓云知意一愣,重新睜眼看著帳頂花紋:“你這麼有把握?你讓捐他們就捐?”
“不是我讓他們捐,”霍奉卿握著的手腕,輕輕轉著腕間的鐲子,玩得不亦樂乎,“只要放出點風聲去,他們自己會主捐。”
云知意扭頭看著一帳之隔的背影,滿心不解:“什麼風聲?為什麼會主捐?”
霍奉卿玩的鐲子玩上癮,口中漫不經心地作答:“他們想在均田革新中些地出來,自然會考慮用捐獻建學的姿態向州府示好。”
云知意蹙眉:“霍大人,你這不是坑到我頭上了嗎?就算他們有捐獻建學的善舉,我也不可能明目張膽地閉眼放水啊。”
均田革新可是承嘉帝通令全國的新政,各家按照實際形需要上多比例的荒地,這是有明文法條的。
“我坑誰也不會坑你,你該怎麼辦就怎麼辦,”霍奉卿有竹地笑道,“我又沒對誰說過‘捐資建學就可以閑田’的話,直鉤釣魚罷了。”
“空手套白狼啊?”云知意傻眼好一會兒,百集地喃聲道,“霍奉卿,你有時候實在到可怕。”
同在庠學教十年有余,可論起對人心人的察與掌控,真是拍馬也趕不上這家伙。
不對,其實并不止是一個人趕不上。在利用人心這一點上,霍奉卿簡直是同輩中的翹楚。
聽出并無反厭憎,霍奉卿松了一口氣,假模假樣地說起了套話:“只是偶爾而已,讓云大人見笑了。”
云知意再次閉上沉重發酸的眼皮,卻舍不得開口讓他走。
于是又接著嘰嘰咕咕:“哦,還有,今天議事時,田岳好像想到什麼法子能出錢來。但最后不知怎麼的,他臨時又忍住改了口,大家好像都沒發現。”
霍奉卿轉著鐲子玩的作停住了,許久沒吭聲。
“怎麼不說話?”云知意艱難睜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