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結束,晏修閑庭信步,帶一道聖旨走進長樂宮。
聽到“賜居玉堂殿”這幾個字時,祝思嘉和朱雅相視一顧,滿心歡喜笑了起來。
胡順海笑瞇瞇地把聖旨遞給朱雅:“朱大人就算擔任朝廷命,往後還是能住在宮中,與娘娘為伴的。”
朱雅接過聖旨,隆重地給晏修磕頭:“臣謝陛下隆恩。”
晏修免去的行禮,讓先下去收拾包裹,再讓胡順海給帶路到玉堂殿,那邊早有伺候飲食起居的宮等候。
他自己則陪祝思嘉用完早膳,匆匆返回太極宮。
祝思嘉問他何事這麽急,晏修眉頭微皺:“逸王回京,早朝時他就在太極宮外候著朕了。”
“嗯。”祝思嘉替他理好領,“臣妾恭送陛下。”
晏行還真是有瞞天過海的本事,早在兩三個月前祝思嘉就知道他暗中回京,他竟能在京中潛伏這麽才出頭麵。
可倘若他當真是外出避險,也該等到太後謀逆風波平息後再度現,為何會急於這一時?
不知他這幾個月在暗中謀劃什麽,祝思嘉生出不好的預。
太極宮。
晏修隨手將晏行親手書寫的幾本遊記和風誌放到一旁,掀起眼皮,慵懶看他:
“逸王急於求見朕,恐怕不止是為朕獻上幾本遊記這般簡單吧。”
晏行恭敬跪下:
“逃不過皇兄一雙慧眼,臣弟歸京路上便聽聞皇兄於京中設立新太學,抵達西京後更是第一時間前去參觀。臣弟為新太學之蓬氣象所打,又覺自己無所事事愧對皇室栽培和百姓供養,故而鬥膽進宮,自請太學擔任博士。”
以晏行之才學擔任一個小小的太學博士,實屬大材小用。
可他更不可能被用於別。
晏修神微妙,帶了幾分冷嘲熱諷:“朕怎麽記得,逸王從前最是孤高不群,最不屑與你眼中之愚夫俗子往來,遑論與他們談論詩書禮樂。”
晏行甚至曾做出過在詩會上手撕他人詩作,指責對方投機取巧、文心不正的舉措,因此得罪不文人,而他也不屑於與對方往來。
如今新太學為未來大秦培養能臣吏為主,陶冶、修潔行才為其次。
太學學子裏多得是晏行眼中“投機取巧”“世故圓”的人,他當真心甘願放下段去教學,而非賣弄?
晏行麵上帶愧,再次塌下子恭謙自醒:
“臣弟從前隻知讀死書,卻不知將書中之道化為治世濟民之能。今幸得於外遊曆的機會,看盡世間百態,方知皇兄需要的究竟是何種人才。”
“回想從前種種謂之風骨的行徑,臣弟才是愚笨自負之人。但臣弟這個愚笨之人卻能保證,每一名太學學生,都能在經史典籍上有所獲。”
晏修輕閉雙目,似是沒聽進去他的話,手指卻在輕輕敲擊桌麵,作思考狀。
隻要他這個皇兄沒有立即駁回任何請求,那就說明他已經應下此事,晏行不急,氣定神閑等他開口。
果不出所料,有頃,晏修睄他一眼:“逸王如此誠心,朕焉能辜負?新太學建之日,你與別的同僚一齊去院首報道。”
晏行在他看不見的地方輕揚角:“臣弟謝過皇兄隆恩。”
從太極宮出來,晏行立刻往陳太妃居走。
他們母子二人聚離多,礙於晏修的忌憚,他又不敢頻繁進宮探視,今日借著宮的機會,他去看看陳太妃近況如何。
去毓秀宮路上,晏行撞上胡順海吆喝著一幫宮太監搬運行囊,看這些件皆非凡品,而宮人們出來的方向正是長樂宮。
胡順海向晏行行完禮,晏行多一問:“敢問胡公公,這些東西是何人所有?”
“王爺還不知道?”胡順海笑道,“也是,您才回京,還不知陛下欽定的太學院院長,先前乃是昭儀娘娘邊的宮朱雅。”
胡順海又出四個手指頭:“正兒八經的正四品階呢。”
“朱雅?”晏行稍詫異,“胡公公的意思是,陛下任用?”
胡順海:“不錯,不過老奴要提醒王爺一句,日後見了朱大人莫要再直呼其名。朱大人已經不再是小小宮婢,而是您的臣子了。”
晏行:“多謝胡公公提醒。”
有意思,晏行繼續朝毓秀宮趕去。
沒想到祝思嘉這麽有能耐,如今竟是把手進了朝堂,還史無前例地安了一個。
倒是有野心啊,這樣的祝思嘉——晏行竟發覺得前世今生兩輩子加起來的緣分,他還沒將祝思嘉了解個徹底。
這一先河開創得石破天驚,也隻有在晏修在位時才能生出這麽多可能。
就是不知祝思嘉是如何說服晏修的,甚至以他這個前世夫君的角度來看,他們二人確實方方麵麵都般配。
般配可不夠,要刻骨銘心、氣回腸才好看。
……
毓秀宮。
陳太妃得知晏行來訪,坐在正殿裏哽哽咽咽,生怕自己的哭聲驚擾旁人。
晏行見發間竟是半數都染上霜白,形容枯槁,比年過六十的老婦還要惙怛傷悴。
一問才得知,自從張氏滅族,太後就變本加厲摧殘,陳讓多番勸誡都沒用。
“母妃,您別太擔心。”晏行輕輕抱住陳太妃,“太後風不了多久。”
陳太妃一想到太後驟然年輕不的麵貌,更是痛心傷臆:
“依我看還能再風個三五十年!後宮就算換了個人掌權又如何?宮中大多老人都是掌權時一手提拔的,就算後沒了支撐,可人人都要尊敬。不能拿那些兒媳婦開刀,就會拿我開刀。”
“這樣的日子,究竟什麽時候才能到頭啊。”
晏行問:“母妃可想過別的辦法?”
陳太妃:“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連毓秀宮的門都不敢出,我又如何想辦法?”
晏行:“如今宮是祝昭儀獨大,與太後勢不兩立,您不妨放低姿態去與好。回不回應您不重要,重要的是讓太後看到,是站在您這邊的。”
“太後在手底下吃過幾回虧,自然不敢再輕易招惹,更不敢再輕怠於您了。”
同樣的話陳讓也和說過,隻是那時陳太妃心高氣傲,不肯向祝思嘉一個小輩低頭。
張氏滅族時也暗中得意過一陣,以為太後不能再拿怎麽辦了,卻忘了自己的兒子沒有任何實權,弟弟也是的下臣。